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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顏 - 美人謀夫婿(下)【單】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標題: 莫顏 - 美人謀夫婿(下)【單】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16 08:5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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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龐玉堂溫文儒雅,對女人呵護倍至,姑娘家見著他總臉紅心跳,
偏偏花圓圓見到他卻臉色蒼白,一味逃避,倒挑起他的興趣,
誰教美人如雲,卻沒這麼瞭解他的,連笑裡藏刀的一面都知道!
所謂知己難求,不把她納入府中疼寵,怎對得起這般心有靈犀?
不要?容不得妳拒絕!有婚約?退了吧,沒得商量!
對蕭安浩而言,花圓圓與其說是未婚妻,不如說是替死鬼,
除了擋災去禍,他根本不把這女子放在眼裡,
豈料她一再令他刮目相看,平淡無趣的評語也轉為驚豔,
但當他漸漸受到吸引,她卻避之如蛇蠍,甚至說要退婚?!
荒唐,他堂堂貴公子,豈容說棄就棄?此事萬萬不同意!

【出版日期】 2014/02/06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系列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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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一章

  花圓圓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因為她此刻的內心正糾結著。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上他的車?眼前的馬車,不是那種掛著簾子的,而是有門的。

  要是她一爬上去,門一關,外人看不到里頭發什麼事,孤男寡女的,肯定是自己吃虧呀。

  見她猶豫不前,龐玉堂佣懶的聲音自馬車里傳來。

  「嫌這兒人太少是嗎?不如去大街上,人多一些,再讓你光明正大上車——」

  「我上。」她趕忙打斷他的話,識相地爬進車廂里,心中叫苦。

  這車廂其實不算小,可是只要龐玉堂在,再大的地方也會讓人覺得窒息哪。

  她坐在龐玉堂對面的坐榻上,低眉斂目,視線看著鞋面,就是不看他那一張俊容。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你親事退了?」

  她奇怪地看著他。這才幾日,哪有那麼容易?

  「回公子,沒有。」

  「既然尚未退親,怎麼又跟其它男人勾搭上了?」

  花圓圓心中驚訝。「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哪里勾搭男人了?」

  是你勾搭我還差不多!

  「本公子知道你沒有,但別人可沒這麼想,今日策馬騎在你身邊的那位是誰?」

  她抬起頭,狐疑地望了龐玉堂一眼,又趕忙低下頭。

  「他是我堂哥。」

  在她低著臉時,感受到他欺近的氣息。

  「我問的,是另一個。」那熱氣,撩著她的耳。

  「他是堂哥的好兄弟,跟我無關。」這番話,明白撇清了自己和高紹飛的關系。

  她能不識時務嗎?在龐玉堂逼問她的時候,她感受到他的隱怒,立刻明白,自己若不撇清,不但自己倒霉,還會害了高大哥。

  自從得了這種靈識後,讓她能快速分析情勢,選擇最好的處理方法——不惹怒眼前人,禍不殃及高大哥,才是上策。

  聽到她這話後,龐玉堂唇角勾起了笑。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公子,我有婚約的。」她忍不住提醒他,雖然這人根本不需要她提醒。

  「你不過來,那本公子只好把你帶回府里,直接收了做妾。」

  她倒抽了口氣,趕忙將手伸出,放在他的掌心上。

  柔荑一踫觸到掌心,大掌順勢一收,將她拉入懷里,她人一輕,坐到他的大腿上,收攏的雙臂,一手圈住她的縴腰,另一手輕托她的下巴,好讓他方便細細審視這張臉蛋。

  說美,美不過皇族貴女;說俏,又俏不過江南胭脂,可是在分開後,這張臉卻又教他想念,真是奇怪。

  花圓圓全身僵硬,不敢亂動,環在腰間的手臂,熱度隔著衣料燙著她肌膚,屬于他的氣息正圍繞著她,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竹香。

  因為被困在他懷中,所以他說話的氣息,也淡淡撲在她臉上,牽動了耳鬢發絲,帶了一股麻癢,讓她的臊紅紅到了耳根子。

  龐玉堂審視的目光,瞧見那彷佛要滴出血似的耳垂,嘴角抿出笑痕,再看看她交握的十指不停捏著,還有那僵直的背,以及緊咬的唇瓣,在在都透露出她的排斥和不願意。

  坐在他懷中,就這麼委屈?

  「分開的這段日子,有沒有想我?」他故意這麼問,果然瞧見她力持鎮定的神情開始扭曲了。

  「小女子不敢忘記公子的救命之恩。」意思就是有了,但想的是「恩義」,無關情愛。

  「我可想你哩。」他溫柔地說道。

  她的臉色更加僵硬,緊閉的唇,不對此作任何評論,因為她根本無以回應。

  原本托住她下巴的大掌,改而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則來到她身後,輕輕撫順僵硬的背。

  「我說哪,早提醒你在退婚前要低調點,不要強出頭,結果今日就見你與人打棋戰,贏了不打緊,要是輸了,你就屬于他人了,你就這麼想踐踏自己,給別人做小?」

  這話說得輕柔,但其中的冷意卻令她心頭一悚,把臉壓得更低了,連脖子都縮了。

  他是真怒了。

  「公子息怒,我……我知錯了。」

  「真知錯?」

  「真知錯。」

  龐玉堂見她嚇得不輕,那縮頭烏龜的可憐樣,沒來由地讓他的氣消了大半去。

  算她識相,不過——她也太識相了,他都還沒好好馴化她,毛就被她摸順不少,他又覺得不過癮。

  「你違背我的命令,你說,本公子該如何懲治你?」

  她聽了暗叫不好,忙道︰「公子的關心,小女子不是不聽,而是那石武的妹子太可憐,同樣是女人,實在見不得弱女子被人糟蹋。若知道公子也在,我就直接向公子求救了。」

  說到這里,她抬頭怯怯地望了龐玉堂一眼。

  「公子,今日我當眾削了那位柴爺的面子,事後想想,心中好不安,聽說他在豎城的勢力挺大的呢。」

  她一臉忐忑地望著他,顯得有些後怕,眼神帶著求助,話語中有著明顯的依賴。

  龐玉堂冷哼一聲。「不過是有幾個銅臭錢的莽夫,不足為懼。」

  「如果不足為懼,為何他在豎城如此囂張,都無人治他呢?」

  「他專挑軟的欺負,懂得向強者示弱,並非有多厲害,沒有勢力的才會怕他,在權貴面前,他孬種得很。」話中,充滿對此人的鄙視和不屑。

  花圓圓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如此,他如此懂得恃強凌弱,難怪可以橫著走。」她低下臉,狀似憂愁,哪里還有棋戰時的滿滿自信。

  瞧她憂心的,他哼道︰「現在知道怕了?」

  她怯怯地點頭。「怕了。」

  「知道怕,以後就收斂點。」

  她嗯了一聲。

  「現在明白我說的話了?」

  她又嗯了一聲。

  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麼、教訓什麼,花圓圓都乖乖點頭,一副「你說什麼都對」的表情。

  龐玉堂沒發現,心中的怒氣在一來一往中,連一丁點兒都不剩了,也忘了被她轉移話題,把原本想罰她的事給忘了。

  並非他容易被糊弄,而是花圓圓佔了靈識超凡的便宜,能準確掌控他的喜怒哀樂,在他起了不利于自己的心思前,便巧妙地化解它。

  要具備這種察言觀色的程度,至少要在侯門內宅或是皇宮內苑里打滾十幾年,一個眼神或是一句話,便能猜度人心。但通常這樣的人,總給人過于圓滑的印象,就像泥鰍一般滑不溜丟的,讓人抓不住。

  花圓圓就不同了,她身上沒有這種狡猾之氣,只有十六歲姑娘的生澀,而且她怕的時候是真怕,所以她給人的感覺聰慧卻不狡詐,遠慮卻無城府,在她身上,嗅不到算計人心的假情假意。

  這也是為什麼龐玉堂與她在一起時,就算再多疑,也漸漸因她純真樸實的一面收起利爪。因為在她身上,他只感覺到她的閃躲和逃避,沒有其它女子特意討好的心機。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更加溫柔了,伸手將她一絲鬢發繞到耳後,注意到她光潔的耳朵上,沒有耳環綴飾。

  一時禁不住,移近唇,想要含住她的耳,一親芳澤。

  「哈——啾!」

  花圓圓突然打了個噴嚏,阻斷了龐玉堂想做的事。

  「對不住,小女子失禮了——哈啾!」才說完又打了第二個噴嚏,這次還對著他的襟口,讓龐玉堂皺起眉頭。

  他向來愛潔,花圓圓一瞥見他的表情,立刻再打個噴嚏,一邊打還一邊擦擦他的衣裳。

  「對不住對不住,弄髒公子的衣裳了,我幫你擦擦。」這麼做,等于更把自己的唾沫往衣里滲。

  「行了。」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越弄越糟。

  趁這個時候,花圓圓脫離他的懷抱,跪到了車廂地毯上。

  「公子別惱我,燻香弄得我鼻子癢。」她可憐兮兮地揉著鼻子,聲音還帶了點鼻音。

  龐玉堂被她弄得連一親芳澤的興致也沒了,加上一名手下前來說有事稟報,便決定暫時放過她。

  「下去吧,記住,安分點。」

  「是。」

  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花圓圓欣喜不已,不過表面上不能太迫不及待,她爬下車廂,元忠在她堂哥的人中用力按了下,花子濤便蘇醒過來,接著她拉著堂哥趕緊離去。

  直到來到大街上,她才松了一口氣。幸虧適才她機智,一連打了三個假噴嚏,總算躲過龐玉堂的「輕薄」。

  別的男子輕薄她,她還可以打回去;但廳玉堂的輕薄,卻會讓自己賠上一生的。

  她摸著自己的耳朵,好險啊,差點被吃了去。

  當時一察覺到龐玉堂的企圖,她想也不想就打個假噴嚏。

  雖然保住了自己的耳垂,但是一想到他對自己已經到了「動手動口」的地步,心兒顫顫,那臉蛋也燙燙的。

  她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龐玉堂對她不放手?她不知道,女人對男人而言,就像獵物一樣,獵物越是逃,獵人越想追。

  可惜她不擅男女之情,不懂男人對于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味的想法,所以她的機智只能做到暫且逃避。問題是能逃得了多久?

  她感覺得出,龐玉堂對她的興趣,比上回更濃了。

  這下好了,她才剛剛對高紹飛興起的那一點小希望,在龐玉堂放話後,就破滅了。

  「堂妹,那人是誰?」花子濤問,對于自己被人「打暈」這件事,他是很氣的,若不是確定堂妹安然無事,他一定跟對方拚命。

  花圓圓搖搖頭。「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一位權貴,你千萬別惹怒他。」關于搭船遇水匪的事,她曾告訴堂哥。

  「他就是救你的人?他找你做什麼?」

  花圓圓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還是跟堂哥說了比較妥當。而花子濤在聽完堂妹的敘述後,既驚訝又憤怒,但是一想到對方的權貴身分,只能沉默下來。

  「為了高大哥好,我以後還是少跟他見面吧。」她這話是提醒堂哥,不能再撮合她和高大哥了,否則高大哥前途不保。

  在花圓圓和花子濤離去後,龐玉堂的馬車也啟動了。

  「元忠。」

  「是,主公。」

  「你說說,她在我面前乖巧服從時,把我心里弄得很舒坦,可是等她一走,我怎麼就覺得自己著了她的道呢?」

  元忠聽了一怔,這問題可真難回答,要說對付女人嘛,主公可是高手,連主公都不明白的事,他這個打光棍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呢?

  幸好,主公不是真的想從他嘴里問出答案,很快又說下去。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她再聰明機靈,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要不是她與蕭家的親事還在,我今日就收了她。」

  想到這里,他微微皺了下眉頭。

  「元忠。」

  「屬下在。」

  「派人去監視柴家人,要是有什麼異動,殺了。」

  「是。」

  在龐玉堂下此命令的同時,某個男人也下了同樣的命令。

  蕭安浩回到棋館的雅室後,對身旁的心腹下令。

  「孫照。」

  「是,公子請吩咐。」叫孫照的男子,上前一步。

  「派人暗中保護花家女兒。」

  孫照聞言,不由得抬頭面露詫色,因為他知道,公子並不待見那位花姑娘。

  見孫照疑惑,蕭安浩只是淡淡回答。「如果她出事了,我還得再找一位未婚妻來代替她,太麻煩。」

  孫照恍悟,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在孫照離去後,蕭安浩沉思著,腦里浮現花圓圓下棋時的那一幕,那份專注、那份淡定自若,以及炯炯有神的風采……

  他從未見過她這一面,來到豎城的花圓圓,恍若脫胎換骨,令他很心動,因此,他不想她有任何閃失。

  兩方人馬暗中進行,而回到三伯父家的花圓圓,總覺得柴爺不會罷休,遲早要出事。

  雖然堂哥一直拍胸脯說不用擔心,這柴爺不至于這麼大膽,敢動到他們頭上,但花圓圓就是一直心里不踏實。

  如果因為自己出頭的事,連累了堂哥一家,她會非常良心不安的,因此她堅決先暫時離開三伯父家,避避風頭。反正柴爺就算要報復,也是沖著她,只要她不在,三伯父家也會平安無事。

  熬不過花圓圓的要求,三伯父只好答應了,囑咐花子濤將堂妹送到鄰城。

  棒天一早,雇來的兩輛馬車已經備好,花圓圓帶著兩名婢女和兩名護衛,將行李裝上後一輛馬車後,花圓圓和婢女們一塊兒上了前頭的馬車。

  他們原以為行動已經夠快了,卻沒想到,才出了城,半路上就遇到埋伏。

  花圓圓知道這些人必是柴爺安排的,對方足有二十多人,她的兩名護衛加上堂哥,三人哪里敵得過這二十幾名持刀的彪形大漢?

  花圓圓和兩名婢女縮在馬車中,嚇得牙根打顫,面無血色。她將帕子捏得死緊。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對方連一天都等不及就找上門來。

  原本她分析昨天才賭的棋局,柴爺那幫人再囂張,也多少會避嫌。

  豈料對方擺明了不怕惹禍上身,完全不避嫌,連布局都省了,直接就來要他們的命。

  面對這種蠻橫囂張的人渣,他們身上邪惡的殺氣不斷傳來,讓她緊張害怕得顧不得指甲掐入手心的痛。

  花圓圓,快想辦法!你可以的,到目前為止,你每一次都能急中生智度過難關,快想出辦法來!

  可是她想來想去,發現就算自己送上門去,對方也不會饒了堂哥和阿武、阿九,因為她深深感覺到,對方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一個。

  難道今日這里的人無一幸免?不!不可以!

  想著即將發生的慘劇,她竟找不出辦法保全眾人,禁不住眼眶紅了。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太自作聰明了,低估對方的狠絕,仗著自己變聰明了,就擅自出頭,不夠深謀遠慮,拖累了堂哥。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呀,無權無勢,這世間卻是掌權人的天下,只有聰明是不夠的啊。

  她悔恨交加,恨自己的渺小無助,在刀劍面前,她空有聰明也于事無補。

  眼看對方持著大刀,將他們的馬車團團圍住,在她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突然破風聲傳來,一枝利箭射來,穿透首領的胸膛,而他正高舉著大刀要下殺令,尚未開口說話,便噴血倒地而亡。

  接著是轟隆隆的馬蹄聲,來自東方——不對,西方也有。

  不知哪兒來的人馬,分別從東方和西方策馬奔來,掀起滾滾塵煙。

  一方是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面人,另一方是身著白色束衣的蒙面人,兩方來勢洶洶,挾帶著殺氣而來,讓原本已勝券在握的二十幾名漢子,也為這變故嚇傻了眼。

  兩方人馬一來,沒有報上名號,不說二話就直接刀劍伺候。柴爺的手下急急應敵,形勢急轉直下,來砍人的反而成了俎上肉。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花子濤驚訝地問。

  阿武和阿九也是一頭霧水。「堂少爺,小的也不明白。」

  在兩方人馬的廝殺下,戰況是一面倒的,對于眼前這殘酷的景象,姑娘們是不該也不要看的,所以花子濤和阿武、阿九三人很自動地擋在車廂前頭,遮住這血腥的畫面。

  花圓圓在經歷了水匪之劫後,畢竟還是練出了膽子,她掀開車簾一角,看著外頭無情的殺戮。

  跋來解救的兩方人馬,以排山倒海之勢,刀下人倒,一刀一命,毫不留情地斬殺。

  她怔怔地看著,感覺到全身血液上涌,驚心動魄,卻移不開眼。

  隨著哀號聲逐漸減弱,終至一切塵埃落定。

  柴爺的人都已經被解決,地上全是血跡,屍體橫倒著,立著的人,是蒙面黑衣和蒙面白衣。

  雙方人馬看著對方,劍上的血還滴著,弦依然繃緊著,他們沉默地打量對方,不知對方來路為何,若非砍殺的對象是一樣的,恐怕會以為對方是敵人。

  花子濤畢竟是武人,見識過沙場上的征戰,他一眼便看出,這兩派人馬都是訓練有素的身手,一斬完,便各自歸隊,井然有序,身上的悍武之氣,絕非一般雜亂不齊的莽漢。

  他走上前,對著兩方人馬抱拳。

  「多謝各位拔刀相助,若非各位及時伸手,咱們恐怕已成刀下亡魂。」

  在他拱手相謝時,兩方人馬無人答話,依然警惕地盯著對方。

  花子濤見無人響應,依然客氣地問道︰「不知各位尊姓大名,在下花子濤,今日之恩,定然日後酬謝。」

  尊姓大名?花圓圓可不認為他們願意報上姓名,這兩隊人馬刻意蒙了臉,就是不打算讓人知道他們的身分。

  丙然,現場仍舊沉默,這詭異的氛圍,著實令人透不過氣來,雙方似乎都在打量對方的底細。

  他們不講話,又不報上姓名,只是大眼瞪小眼的,難道就這麼僵持下去?

  最後,花圓圓出聲了。

  「堂哥,各位大爺們蒙了面,就表示做了好事,但不想聲張,咱們也別為難他們,還是先回城里再說吧。」現下出了這種事,還是先打道回府,再從長計議吧。

  花子濤經她一提醒,這才點頭,便拱手道︰「既然各位兄弟不願顯露身分,在下不勉強,若是將來各位有難,報上今日之事,我花家人自當盡力報恩。」說完,他親自上馬,駕車回城。

  當他們走在回城的路上時,那黑衣人和白衣人,也安靜無聲地跟著,很明顯是在護送花圓圓一行人平安回城。

  錦繡從窗格偷窺了下,低聲告訴花圓圓。

  「小姐,那些人還跟著呢。」

  碧兒好奇地問︰「他們是誰呀?救了咱們,還好心護送咱們回城呢。」

  花圓圓心中是有底的,其中一隊人馬,必然是龐玉堂派來的,但是另一隊人馬,她就不解了。

  在這豎城里,除了龐玉堂,還有誰會專程派人來救她?

  直到他們接近城門時,黑衣人突然策馬離開了,緊接著白衣人也一樣,選擇相反方向而去。

  望著那些人離去的滾滾塵煙,花圓圓等人若有所思。受了這場驚嚇後,他們只想快快回到府里,向三伯父報告這件事。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二章

  不用去打聽,隔日,「恩人」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當花圓圓收到龐玉堂派人帶來的口信,說要見她後,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她帶上錦繡和阿九,出了三伯父家,依著指示,進了一家脂粉香鋪,讓阿九在外頭等著,自己則和錦繡進了香鋪。

  當她對香鋪掌櫃說出暗語後,掌櫃請她入內,在進入內房後,又有伙計幫她開了另一道門,沿著門出去,是一處假山流水的庭園。

  接著便有一名婢女領她往前走,沿路經過石板路,兩旁青草碧綠,夾道種著梨花樹,風一吹來,梨花的白色花瓣隨風飄飛,綠草上沾了點點白瓣,別有一番意境。

  來到一座拱門前,婢女轉身對花圓圓說道︰「請姑娘一人白行入內,奴家與姑娘的婢女在這兒等著。」

  她怔了下,心下叫苦,原本還指望帶著錦繡充膽子,看來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去了。無奈點頭後,吩咐錦繡在此等待,她一人進了拱門。

  入了拱門後,是另一處庭園,蓮花池旁有個亭子,亭子里有一人,看那俊逸的身形,便知是龐玉堂。

  她緩緩朝那六角亭走去,在五步距離之前停下。

  「見過公子。」

  龐玉堂背著她,面向蓮花池,身前幾上擺了一把琴,焚著一抹檀香。

  「過來給我斟酒。」他沒有轉身看她,徑自命令。

  花圓圓小心翼翼地上前,沒嗅到什麼不對勁,看來他今日心情尚可。

  來到他身旁,她端起酒壺,壺嘴對酒盞,倒了五分滿,然後放下酒壺,在一旁規矩站著。

  「站著做啥?過來坐。」

  她看了一眼他旁邊的軟墊,那是亭子唯一的空位,斂目恭敬地回答。「謝公子,我還是站著好。」

  龐玉堂轉過頭望著她,俊朗的臉上有著閑適的慵懶,唇角一勾,掛上傾城的淺笑,眩目逼人。

  「你不想坐這墊子?也好,那就坐我的大腿上吧。」

  啊?

  她驚訝地抬眼,還來不及往後退一步,便被他伸來的大掌抓住小手,輕輕一使勁,還真坐到他的大腿上。

  花圓圓欲哭無淚啊,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卻知道抗議也沒用,她不過拒絕坐在他身旁,就被迫坐在他大腿上,要是她連坐大腿也拒絕,怕是被迫睡到他床上,那時候,她才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不意外的,自己的下巴也落入他的手掌心,被逼得抬起來。

  龐玉堂審視了下,溫柔地問道︰「可嚇壞了?」

  他這話說得短,沒頭沒尾的,她卻一聽就明白。

  「還好,只是受了點驚嚇,謝公子搭救。」她想收回自己的下巴,不要老是被他托著,但龐玉堂似乎摸上手了,指腹在她嫩滑的肌膚上輕輕摩挲著。

  「本公子答應你的事,當然會做到,那姓柴的敢動我的人,我自然是留他不得。」

  這話說得輕松平常,卻決定了他人的生死。花圓圓額冒冷汗,倒不是因為他把別人的生死說得如此平淡,而是因為那三個字「我的人」。

  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人了?姓龐的真打算把她收入後院做小妾?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龐玉堂的真實身分,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尊貴之氣,身分必然高貴,而越高貴的人,要娶的妻子也要符合門當戶對的條件,她不用問也知道,自己的身家肯定連人家的門坎都構不到。

  她現在可真是陷入兩難,不退親事嘛,會成為別人的箭靶子,把小命送掉;退了婚嘛,便會被龐玉堂收房做妾,從此只能在宅院里仰人鼻息。

  想到一入侯門深似海,還要日日與一群婦人們勾心斗角,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管哪一條路,都看不到未來。

  她在心中想得悲哀,龐玉堂卻以為她是心有余悸。

  「現在可知道厲害了?要你別強出頭,便是這個意思,有些人耍陰起來,可是很狠的,後悔不?」

  聽到他的話,她乖乖點頭。「後悔。」

  就算龐玉堂不數落她,她也自我反省了。

  見她如此愧疚,龐玉堂眸底有了笑意,還有一份欣賞和眷寵,放在她腰間的手臂溫柔地收緊。

  「這一回就當受個教訓,長長記性,這世間的險惡,不是你能想得到的,有時候,出頭也要選擇時機,走一步,算十步,你贏了人家的棋局,怎麼會不懂這個理?」

  「是。」

  不管如何,這一回多虧了龐玉堂,否則堂哥和阿武、阿九,恐怕會死于亂刀之下,而她和碧兒、錦繡,必然逃不過貞操受辱的命運,對這件事,她是很感激龐玉堂的,也沒想到他真的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仇人來得快,他派來的人也快,雖然總覺得他對自己只是一時興趣,玩玩罷了,不過當發現他把自己的求助當成一回事後,心中對他的排斥和畏懼便削減不少。

  看在這一點,她便乖乖窩在他的大腿上,要不是龐玉堂,他們沒辦法安然無恙。

  「也罷,當時那場面,對你一個閨閣女子來說,的確太駭人了。」龐玉堂的話語更輕了些。

  花圓圓原本正出神,感覺頭發被他溫柔撫摸著,如同哄著受驚的孩子般,順著她的發輕輕撫下,那掌心的溫度,也透過發絲,傳到心間,無端撥了她的心弦。

  不可否認,龐玉堂是一位風華如玉的公子,當他要憐香惜玉時,像要溺死人一般的溫柔。

  之前她不受影響,是因為她知道龐玉堂表里不一,可當他來真的時,那溫柔如山間溫泉,像是軟軟綿綿的熱流,繞著她全身,把青澀的她逗得心兒飄飄然,暈乎乎的。

  唉,如此迷人的俊公子,她卻只能當他的小妾,實在悲哀。她心下暗叫可惜,只要有一絲可能,她是絕不願做妾的。

  正當她感到全身輕飄飄的時候,龐玉堂突然問了一句。

  「另一批來救你們的白衣蒙面人,是何人所指使?」

  「啊?」

  她回神,抬起頭,望著龐玉堂眼中的凌厲,心下一驚,恍若雲霧散去,整個人醒了。

  「那批人不是公子派來的嗎?」她小心地問。

  「我派去的人都是黑衣蒙面,沒有穿白衣的。」

  丙真不是他的人,她當時也覺得奇怪,但這件事自己是真不知的。

  「我不知道。」她很老實地回答。

  龐玉堂突然眯起眼,笑意更深。「喔?你真不知?」

  她屏住呼吸,不用問也知道龐玉堂這笑有多危險,剛才不是還挺心疼她的嗎?

  怎麼提到另一批人馬就變臉了?

  「公子,我……我不明白。」

  「那批人分明是十萬火急去救你,派的都是好手,在這豎城里,除了本公子,誰還會如此掛心你的安危,做了跟本公子一樣的事?」

  她瞪大眼,突然明白了。

  這是哪里飛來的冤枉醋呀!實在太無辜了,她根本不曉得那些人是誰派來的,偏偏若不給個說法,恐怕真的會惹怒他。

  「公子,我真不知道——」心中靈機一動,她忙道︰「對了,說不定是仇人,姓柴的平日缺德事做得多,肯定也惹到一些人,明面上是來救我,其實是趁此機會報復他們。」

  這個說法很合理,說不定還真被她說對了。

  龐玉堂聽了這話,似在沉吟,大概覺得也不無可能,因為她感覺到他整個人又變溫和了。

  「你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見他聽進了,她也暗暗松了口氣。

  她的小手被他握住,左手手腕一陣冰涼,她怔住,仔細一看,一條金鏈子套在她的手腕上,這金鏈子上頭雕著極細致的刻花,質地精良,一看便知是價格昂貴的珍寶。

  她呆呆看著龐玉堂將這東西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男人送女人金鏈子,又是套在手上,自然有它的意義。

  「這是我送給你的,好好珍惜,別丟了。」聲音溫柔如斯,卻有著不可違抗的命令。

  「是……」她不敢說不。

  事後,有幾名手下求見,看來是有要事稟報,趁這個機會,她從龐玉堂的懷中脫身。

  來人要稟報的事肯定不方便讓她聽到,果然龐玉堂不再留住她,只在她離開前,又「溫柔」地叮囑了她一句。

  「給本公子安分一點。」

  這「安分」二字,當然是不準她再和高紹飛有任何來往,包括其它男人。她心中叫苦,明面上卻得恭敬聽命。

  沿著原路往回走,出了胭脂鋪子後,阿九見到自家小姐,立刻上前,見小姐臉上似有心事,他往錦繡瞟了一眼,錦繡對他搖搖頭。

  他們都知道,小姐被一位權貴公子看上了,這位公子身分神秘,但能夠派出人馬劫殺柴爺那些惡霸,光看那些人的身手架勢,就知道這位權貴不簡單。

  小姐為了逃離蕭家這門親事,跑到豎城避禍,卻沒想到又惹上另一位權貴,見小姐這模樣,怕是不願意委身這位神秘權貴。

  可是人家派了兵馬相救,把柴爺這事擔下了,這恩情可不小,加上水匪那次,擺明對小姐勢在必得。

  阿九朝錦繡示意,要她開口,錦繡接了他的眼神,想了想,便上前輕道︰「小姐,要不要寫封信告訴老爺和夫人?有個商量也好。」

  花圓圓嘆了口氣。「我也正有此意,本不想讓爹娘擔心,可是這件事爹娘遲早會知道,不如先通知他們,讓他們有個底。」

  「老爺主意多,跟老爺說再好不過了。」

  「嗯。」她點點頭。「回去吧。」

  花圓圓和錦繡上了馬車,由阿九駕車往三伯父家走,不過才過了兩個街口,突然有人攔住他們的馬車。

  「里頭坐的可是花姑娘?」來人的詢問聲,傳到馬車里頭。

  花圓圓好奇地掀開簾子,心中疑惑是誰攔路要找她?

  來人是一名年輕女子,樣貌端正,看似出身好人家。

  「姑娘找我家小姐何事?」阿九坐在馬夫的位子上問。

  「我家主人有請姑娘一聚。」女子禮貌回答,臉上的笑容輕淺,目光同時朝花圓圓看去。

  花圓圓不禁疑惑地問︰「你家主人是誰?」

  「姑娘去了就知道。」

  一旁的錦繡擰眉。「你家主人找我家小姐,卻不報上名號,我家小姐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過去?」

  攔路的女子只是輕輕一笑,似是早料到他們的反應,依然有禮回答。

  「姑娘放心,我家主人無害人之心,否則,昨日就不會出手相救了。」

  花圓圓一聽立即明白,對方便是白衣蒙面人的主人。救命之恩,當然推辭不得,而且她也很好奇,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于是她和錦繡下了馬車,在對方的帶領下,進入另一間珠寶鋪子。

  好笑的是,這珠寶鋪子也有一道後門,連接著另一座宅院,對方同樣神秘兮兮地領她進入一座院落後,便說要她自己進去,錦繡只能在外頭等著。

  對方若真的要害她,也不必這麼麻煩了。既來之,則安之。

  她推開門,里頭站了一名男子,那男子背對著她,正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牡丹花。

  「小女子花圓圓,見過公子。」

  她輕聲道,提醒對方她來了。當那男子轉過身來時,花圓圓整個人成了木頭人,腦袋一片空白。

  竟是他,蕭安浩!

  那張俊美的面容,依然眩目迷人,甚至連這間普通的宅子,也因為他的存在,變得特別不一樣,彷佛身在雲端般。

  花圓圓望著他,彷佛雙腿生了根,動也動不了,只是這樣望著他,心中便如翻江倒海一般,凌亂不已。

  不過,她的心雖亂,卻已不同于先前的心境了。

  一想到蕭安浩與自己訂親的目的後,她的心逐漸平靜下來,眼中的波濤也歸于平穩,有的只是一份警戒。

  蕭安浩打量她的表情,見她從最初的驚訝,慢慢恢復鎮定。

  相較以往,她的眼神和氣度,果然不同了,在她臉上,看不到怯懦羞紅。

  「圓圓看到我,可高興?」他溫柔開口,唇邊的笑,比花朵更絢麗。

  「倒是有些驚訝,蕭公子怎麼會在這里呢?」她態度平靜溫婉,客客氣氣的,面對他,說話不再吞吐,落落大方得很。

  人果然是要經一事,才長一智的,看,歷經生死之後,她對他,已經不再那麼緊張害羞了。

  聽出她說話的態度有些疏離,他微挑了挑眉。在她臉上,找不到欣喜二字,她對自己倒十分淡定哪。

  「到豎城辦些要事,家母寫了封書信來,說你到豎城養病。」

  他說得自然,花圓圓卻聽出弦外之音。

  他不相信她有病在身,而且還知道了她有退婚的意願。

  花圓圓心下叫糟。怎麼諸事不順哪,她特地跑到豎城逍遙,就是仗著可以遠離是非之地,卻想不到是非追到豎城來了。

  蕭安浩率先走到圓桌前,為兩人倒了杯茶。

  「坐。」

  他自行入了座,看來是要與她一番攀談。

  花圓圓也想知道,他得知自己有退婚的打算後,意欲為何?把思緒理了理,緩緩入了座。

  蕭安浩執杯就飲後,放下杯子,見她沒有踫茶的打算,身上始終帶著疏離,他不禁懷疑,什麼時候開始,她臉上的愛慕不見了?

  「圓圓對我,似乎有些冷淡呢。」當他說這話時,是帶著一絲委屈,一絲寵愛的。

  要不是發生劉府那件事,蕭安浩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她肯定含羞帶臊,三天三夜樂得睡不著,恨不得跟他解釋自己沒有冷淡他;不過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天真愚痴的花圓圓了。

  「蒙蕭公子出手相救,我很感激呢。」她避而不答,把話題繞開,態度顯得真誠,始終客氣有禮,挑不出一點毛病。

  蕭安浩盯著她,眼中多了抹玩味的深意。看來母親信中所言不虛,她是真的想退掉親事。

  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她如此安靜,不驚不慌,沉穩的態度,有一種恬靜淡定,讓他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看清楚眼前這名女子。

  自從那一日撞見她騎馬,又在棋樓里見到她展現的驚世棋藝,加上現在這份淡定,都讓他感到好奇。

  難道說,以前那個她,在自己面前只是裝的?

  不對,那時的她,見到自己緊張得臉色潮紅,只會傻傻看著他,連話都說不出口,絕對不是裝的。那麼就表示這段期間發生了些事,讓她改變了。

  想起棋樓前,她在馬上,與另一名男子相望談笑,蕭安浩劍眉微擰,臉色也沉了下來。

  「家母來信說,花家有意退婚。」

  花圓圓心一顫,心想果然,他是來質問她嗎?

  她抬眼瞄他的神色,見他神情多了抹冷意,忙避開眼,尋思著該怎麼回答才好,蕭家不是他們這種小戶能得罪的。

  他的臉朝她緩緩欺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爹娘的意思?」聲音很輕,卻帶了質問。

  他不高興!

  花圓圓心叫不好,心思轉了轉,無辜地抬眼,有些委屈地回答︰「蕭夫人的書信上,應該有寫明原因才是。」

  「的確寫了。」

  「那公子應該知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這等大事,不敢欺瞞蕭家呀。」

  他打量她。「但我今日見你,怎麼一點也不像生了大病,需要靜養的樣子?」

  她鎮定地回答。「在梅城時,我確實生了場大病,身子很虛,不過到了豎城之後,顯然這兒的氣候適合養病,加上心寬,慢慢就好了。」很好,現在她連裝病也不成了,她怎麼就這麼背啊,居然被蕭安浩抓到了。

  「原來是這樣。」蕭安浩恍悟點頭,唇上的笑容顯然很滿意這個答案。

  說話間,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讓她不禁微顫了下。

  「好好保重,你將來是要做我妻子的人,別把身子搞壞了,知道嗎?」

  「……知道。」她垂下眼,心中充滿不解。

  蕭安浩的溫柔,她不習慣,非常不習慣,因為她總覺得那是假的。可是奇怪了,為什麼她此刻感覺到,他的關心是真的呢?

  他不是不喜歡她嗎?

  而她,早對他死心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論在氣質、眼神和態度上,和以往都有著很大的不同,當一個人的想法變了,一顆心不再受到情網的束縛,眼界寬了,神韻和氣度也會跟著改變。

  她直視蕭安浩的眼神中,不再有著以往的卑憐怯懦,反而清澄如明鏡,即使有疑惑,也遮掩不了她散發出的自信。

  當一個人不再對另一個人奢求什麼的時候,便也能夠坦然面對對方了,這便是蕭安浩感到她不一樣的原因,偏偏這樣的她反而引起他的注意,終于將目光放到她身上,重新打量她。

  她想放手的時候,他反而不想放手了,因為他不相信花圓圓不再喜歡自己。別看他外表溫文儒雅,骨子里其實有著世家子弟的固執,亦是習慣將一切掌控在手上的人,在他對她有了興趣時,豈容她主動放手。

  安蓋在她手上的大掌,溫柔卻堅定,接著,他拿出一只玉鐲子,在她驚詫的目光下,輕輕套上她的右手手腕上。

  「定親至今,我尚未親自送你一份禮,這鐲子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可要好好地收著。」

  花圓圓呆掉了,看著手上的鐲子,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見她一臉驚訝,他禁不住失笑。換成了其它姑娘,怕是高興得喜極而泣,哪像她,居然是這副德行。

  「送你這玉鐲子,喜不喜歡?」

  「……喜歡。」她不敢說不喜歡,同時發現,蕭安浩並不如外人所想的那麼好說話,那含笑的眸子,有著說不出的威壓,溫柔的威壓。

  「那就好。」他眼中的笑意更加似水溫柔了。

  在結束會面後,她走出珠寶鋪子,等在馬車旁的阿九,瞧見小姐更加沉重的臉色,疑惑地朝錦繡看去,錦繡只是無奈地對他搖搖頭。

  上了馬車後,在馬車駛動中,花圓圓無奈地伸出兩手,只見左手戴著金鏈子,右手戴著玉鐲子。

  錦繡見了忍不住低呼︰「小姐,這是?!」

  她伺候著小姐,自家小姐身上穿戴什麼,自然一清二楚,何時多了條金鏈子和玉鐲子?

  花圓圓臉色十分難看,喃喃道︰「這兩樣首飾,就跟他們的主人一樣,摔不得,侵犯不得,又得罪不得,套在手上,就像是綁了手銬一樣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運,被兩位尊貴又俊美非凡的男人看上,這天賜的桃花,卻讓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只是一個平凡女子,沒有顯赫的家世撐腰,也承受不起兩位貴公子的青睞,可是她卻連說不的權利也沒有。

  到現在,自己是如何得到蕭安浩的另眼看待也不知道,花圓圓卻非常清楚,自己並不適合他。

  蕭安浩太多女人搶,並非良配;龐玉堂心思彎道多,不踫為妙。

  她不求富貴榮華,只想在小池子里當大魚,為何連這麼小小的願望也不成全她,那她得了超凡的靈識又有何用?

  「小姐?」錦繡擔憂地喚她。

  花圓圓轉頭看向錦繡,欲哭無淚地說道︰「回去後,我立刻給爹爹寫信,再不寫,我會被兩條大魚給吃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三章

  花圓圓快速寫了封書信給爹爹,接著就閉門不出,在院落里修身養性……其實是想躲人。

  她絞盡腦汁,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被人誤了一生。

  被兩位矜貴得不得了的公子看上,換了其它姑娘,肯定心花怒放、小鹿亂撞,高興得三天三夜失眠一番。

  可是花圓圓卻不想沾上這兩人,她時時刻刻謹記著娘親曾經告訴自己,如何挑選夫婿的話。

  娘親當年慧眼識爹爹,這一生不敢說榮華富貴,卻是最幸福的女人,因為她得到爹爹全心的愛護和敬意。她也想象娘那樣,為自己謀一個好夫婿,享受著用元寶金子也買不到的幸福。

  蕭安浩有太多姑娘喜愛,就算對方現在對她示好,‘她也要不起這男人,她可不想一輩子在後院和一群女人爭他;龐玉堂的心思難以捉摸,他現在對她有意思,也不代表是一輩子的寵愛。

  總而言之,這兩人再好,都給不起她要的幸福。

  幾日後,她收到爹爹的書信,閱過信後,花圓圓的臉色更難看了。

  「小姐,老爺信上說什麼?」

  「爹爹說,蕭家回復了,說要請宮里的御醫來為我診治,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病。」

  碧兒和錦繡都張大嘴,遲遲說不出話來。蕭家居然連御醫都請來,肯定是動用蕭貴妃的面子,這擺明了不讓她退婚。

  「爹爹還說,他知事不可為,便稱說我來豎城養病,病已大好,擇日便可回去,所以我們得回去了。」

  花圓圓閉了閉眼,伸手揉了揉眉心,想到蕭安浩的態度,知道這里面一定有他的意思,裝病這一招是失敗了。

  不過要她就這麼順著他的意,她可不甘心。她想了想,原本想不出辦法來,在接到爹爹的信之後,她靈機一動。

  「碧兒、錦繡。」

  「小姐?」

  「收拾行李,今日我便向伯父伯母告辭,明日啟程上路。」

  碧兒、錦繡一陣驚訝,想不到小姐這麼快就決定回去了。「小姐,你、你真要回去?」

  她們的顧慮和緊張,花圓圓自然明白,溫聲安撫道︰「以目前情勢來看,萬萬不能得罪蕭家,不過你們放心,我的厄運應該是暫時解除了。」

  當初來豎城,便是要避免遭人迫害,但是花圓圓相信,以蕭安浩對她的興趣,她的性命應該是暫時無憂了,既然無憂,便是回去的時候了。

  原本憂愁的她,之所以突然振奮起精神,便是想到,蕭家不答應退婚,就不是她的責任了,龐玉堂也不能逼她;而有龐玉堂在,也不會讓蕭安浩輕易娶了她去。

  想到這里,她心安了。

  既然如此,一直煩惱下去也于事無補,不如回去再說。

  棒日,上了馬車,堂哥花子濤心情不好,她知道堂哥舍不得她,卻又無法阻止她離去,送她到碼頭,上了客船後,她向堂哥揮別,在揮別時,卻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在岸上目送著她。

  她一眼就認出對方了。高紹飛!

  花圓圓與他遙遙對望,心下嘆了口氣。

  斑紹飛是個不錯的人,她只是有些遺憾,不過對他並沒有任何情愫。

  遠遠望著那越來越小的人影,最終她收回目光,轉身回膳房。

  回到家後,她關在房里,和爹娘說了許多話。

  當初原本想借著大病傷身,謊稱自己不孕,用這理由退親。

  這麼一來,蕭家不但不會怪罪,反而十分願意退婚才對,還會基于大世家的風度,對這件事有所保密。

  到時,她再故意將養身子,待世人忘了花家和蕭家退親的事情後,再找個適合的人家嫁了。

  如今,卻想不到會在豎城被蕭安浩撞見。爹娘聽完她述說的細節後,花老爺只是嘆氣。

  「你說的那人是龐侯爺,當今皇後娘娘的三表弟,聖眷正榮寵。」

  竟是皇親國戚!花圓圓聽了一呆,繼而心下苦惱,天哪,果然是權貴,而且是大權貴。

  那樣的男人,娶的自然也是皇族,正妻的位置輪不到她,雖然早猜到了,只是當它變成事實,不知為什麼,她居然有一絲悵然。

  「倘若那蕭安浩想娶你,不如嫁予他,至少也是個正妻,總比當龐侯爺的小妾好。」

  她訝然望著爹,不一會兒,忽地明白爹的想法,不論是蕭家或是龐家,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所以她只能在這兩人之間挑一個。對爹娘來說,送女兒做妾,還不如做正妻。

  花圓圓低頭不語,表面上她不忍拂逆爹娘心意,心下卻尋思著,要她認命,她不甘心,憑什麼那些男人叫她往東,她就往東,叫她向西,她就向西?

  她只不過想要向娘看齊,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一生平凡順遂,這樣算奢望嗎?

  不,她不相信自己只能任人宰割,老天既給了她超凡的靈識,必有祂的用意,她必須為自己搏一個希望!

  有了這個決心後,隔天,她帶了碧兒和阿武、阿九坐馬車出門。

  「小姐,要去哪兒?」充當馭夫的阿武問。

  「隨便,找人多的地方逛逛。」

  「人多的地方?」

  坐在馬車前頭的阿武和阿九,兩人對看一眼,雖覺得小姐這命令奇怪,但沒多說,便駕著馬車,載著小姐到大街上晃。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他們的小姐每天出門,沒有固定的地點,只說要專找人多的地方。

  有時候經過茶樓,小姐說那里人多,去坐一坐,只叫一壺茶、幾盤點心,但是小姐卻在茶樓的樓上樓下到處晃著,累了就回座位上喝茶,坐了一會兒,又樓上樓下晃著,一待就待了一個時辰。

  若是發現路上有賣藝的,圍了許多人,小姐也一定要去看看,但是看的卻不是賣藝,而是領著他們不斷在人群外繞圈圈,偶爾停下來,擰眉沉吟,接著又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又停下來沉思,如此不間斷,搞得他們都不明白,小姐到底在做什麼?

  如此半個月下來,這城里不論是東西南北四大街,或是各茶樓、酒樓、市集、飯館客棧和大小寺廟,小姐都走遍了。

  這段期間,小姐每日回到宅院後,便窩在房內閉門不出,叫人準備文房四寶,不停寫著東西。

  小姐如此怪異的行徑,令他們都不明白,只覺得小姐似乎忙著進行某個大計劃,日日都忙到很晚,碧兒和錦繡送膳時,也看著小姐一直寫東西,就算不寫東西時,也在沉思。

  如此持續不斷,直到某一天,小姐這一日睡得特別晚,還叮囑若爹娘問起,就說她這幾日做針線活兒忙得太累了,需要好好睡個覺,這日一直睡到接近午膳時刻,小姐才起榻。

  洗漱完畢,由婢女侍候更衣梳頭後,碧兒和錦繡看著小姐,兩人皆怔住,直盯著小姐不放。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小姐今日似乎特別有精神呢。」

  「是呀,怎麼說呢,小姐今日神采奕奕,特別美呢。」

  「因為睡了一場好覺哪,所以精神特別好。」花圓圓笑道,眉眼間淨是掩不住的喜色。

  那是因為她心頭終于有了腹案,辛苦了半個月,安排了一條一條的計劃,今日要開始實施了,心中高興,所以也顯得一雙眼水靈熠亮。

  用過午膳後,她又照常帶了丫鬟護衛出門,不過這一回再不是漫無目的亂晃,而是直接前往菩提山,那座香火鼎盛、令她感到銅臭味太重的萬佛寺。

  婢女和護衛都很訝異。「小姐不去那座小廟?」

  「不,今日去萬佛寺。」她堅定地說。

  「小姐總算想開了,這拜佛呀,還是大廟好。」

  花圓圓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置評,問道︰「什麼時辰了?」

  「剛過未時一刻。」錦繡說道。

  「嗯,這樣算來的話,時間正好。」

  「正好?為什麼呀小姐。」

  花圓圓抿著一抹神秘的笑,回答錦繡的話︰「現在這個時辰去拜神,天時、地利、人和。」

  她去萬佛寺,自然不是為了拜神,而是為了一個人。

  謗據她半個月來不遺余力地搜集感應,知道今日在萬佛寺,將有一場劫人的戲碼要發生。

  如果她能及時伸出援手,救了對方,那麼就能給自己添一個有力的人脈。

  她花家是小世家,爹的官位不高,權勢也小,但沒關系,她可以借力使力。

  接下來,花圓圓又忙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和前半個月不同,前半個月她在搜集感應,並把搜集到的感應全部謄寫下來,然後逐條檢查、思考,選擇可以利用的,再歸納整理下來。

  後半個月,她開始利用這些秘密訊息實現計劃——結識有力人士。

  最快最好的結識方法,便是在危難中給予幫助,她沒有太多時間,只能如此取巧了。

  在這後半個月間,她做了五件大事,待這五件事完成後,她的名聲也傳進了某些權貴的耳中。然後,她便不再出門,安分地待在家中當個稱職的閨閣女,每日不是彈琴畫畫,便是練字刺繡。

  又過了半個月後,這一天,碧兒匆匆忙忙從前院奔向後院。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在房內的花圓圓和錦繡,聞言皆是抬頭朝門外看去,就見碧兒推門後,心急地跑進來,還差點絆了一跤,錦繡趕忙上前扶了一把。

  「碧兒,瞧你慌張的,出什麼大事了?」錦繡忙問。

  「蕭家派了人,說是來退婚的!」

  錦繡聽了大吃一驚,花圓圓聞言也站了起來。

  「真的?」

  「是呀,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前廳和來人說事呢!」

  「走,去看看。」

  花圓圓率先跨出門坎,兩名丫鬟尾隨跟去。

  三人到了前廳,悄悄從側門溜了進去,奶媽見到她來了,一臉憂心。

  「小姐,你怎麼跑到前頭來了?」

  「聽說蕭家人來退親,是真的?」

  奶媽聞言,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不知內情,心中正為小姐抱不平,花圓圓卻拍拍她的背。

  「別哭,咱們先聽壁腳。」

  說完,便趕緊躲在屏風後,聽著前廳的說話聲。

  內容大致是這樣,花家女兒花圓圓因為身子不適去診脈,結果被驗出不孕的脈象,而幫她診脈的,並非一般大夫,竟是一位退休的呂太醫。這件事傳進宮中,被蕭貴妃知道了,立即派人到蕭家,要蕭安浩退了花家的親事。

  這可是蕭貴妃的懿旨,蕭家人不從都不行。

  花老爺和花夫人互看一眼,心中都很詫異。

  不過夫妻倆畢竟有默契,立即裝出一臉憂傷,花老爺也不刁難,只說會遵照蕭家意願,這段親事就不作數了。

  花老爺親自送走蕭家人後,理所當然要找女兒問個清楚,而花圓圓也不用爹爹派人去請,人已經在主廳等待爹爹的質問了。

  花圓圓見爹爹臉色不好,趕忙賠罪,並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原來她那次去萬佛寺,是因為事先知道有人想要劫走一名婦人勒索錢財,這名婦人的爹爹,正是那位退休的呂太醫。

  她不但派人救了那名婦人,還告訴她幕後主使者是誰,並將驚嚇過度的對方送回府中。婦人為了還她恩情,問她可有什麼要求,她遂乘機請求,希望呂太醫能給她一副方子,吃了可以讓女子狀似不孕,瞞過其它人。

  接下來,她耐心地等待近半個月後,跑去西郊有名的牡丹園,因為這一天,晴雲公主也會到牡丹園。

  在這半個月,她不斷感應,無意中從兩名女子身上發現一種熟悉的感覺,赫然驚覺,這兩名女子正是當初在劉府攔截她,企圖毀她容的婢女!

  她立刻跟在她們身後,聽到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才知道原來當初想毀她容的竟是晴雲公主,並得知這位公主對蕭安浩痴迷不已,妒心重,一次毀她不成,還想來第二次。

  為了將隱患除去,她故意和錦繡在牡丹園演了一場戲,讓去牡丹園賞牡丹的晴雲公主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不外乎是自己被驗出不孕,要是被蕭郎知道了,肯定會被退親。

  她知道,能逼迫蕭安浩點頭退婚的人,只有蕭貴妃,那晴雲公主得知了這個大好消息,肯定會告訴蕭貴妃。

  有了呂太醫的幫助,加上他給的方子,蕭安浩就算另外找人診病,也是同樣的結果。

  豈料蕭家竟直接派人傳話,連診脈都不必了,便提出退婚的要求。

  花老爺聽完後,指著花圓圓。「你也太大膽了,讓呂太醫做了假診,要是被查出來,可是會遭罪的,還連累了呂太醫。」

  「爹爹放心,這事女兒早有防範。」她便將呂太醫的方子說出來,花夫人聽了卻很緊張。

  「你太胡鬧了,萬一吃壞了身子怎麼辦?」

  「娘放心,那呂太醫醫術了得,女兒還是他女兒的救命恩人呢,他萬不會開了對身子有損的方子。」

  花老爺和花夫人頻頻搖頭,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如此大膽!

  花老爺沉下臉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這種事也不跟咱們商量?」

  「女兒不想讓爹娘擔心嘛。」花圓圓低頭認錯,心下卻偷偷吐舌,她其實擔心的是,爹已有意讓她嫁給蕭安浩,所以她只好自己想辦法。

  花老爺生氣地說︰「這下好了,蕭家來退親,你不嫁去蕭家當正妻,難道要給龐家那人當小妾?」

  「我不做小妾。」她堅定地搖頭。

  「既然如此,你難道不知道,沒有蕭家親事這個理由,那龐玉堂若是硬要你,以他的權勢,爹根本無法拒絕。」

  一旁的花夫人也憂心地說道︰「你爹說的是呀,你在做之前,怎麼就不問問爹娘?沒顧到後果哪。」

  「爹娘放心,就算蕭家退了親事,女兒也絕不會讓龐玉堂收女兒做妾的。」

  花老爺一聽,仔細打量女兒鎮定的神色,察覺其中有鬼。

  「你是不是還瞞了爹娘什麼?」

  花圓圓心虛地低下頭,沉默不語。

  「不說?都到了這時候,你還想瞞著爹娘?快說!」

  花圓圓縮著脖子,嚇得躲在娘身後。「娘……」

  花夫人見女兒這般膽小,頓時心軟了下來。

  他們這個女兒,本就生性溫婉柔弱,先前本以為女兒似乎不同了,如今做的這兩件事,更是膽大妄為,但現在見她露出以往的怯懦,花夫人便覺得她還是原來那個女兒。

  「你爹也是為你好,千萬別瞞著,老實說出來,不管如何,爹娘都會護著你的。」

  花圓圓瞄了下爹的怒顏以及娘的鼓勵,她咬了咬唇,囁嚅地說︰「也沒什麼,就是近來結識了某位權貴……」

  花老爺和花夫人怔住,齊聲問——

  「哪位權貴?」

  「是男是女?」

  面對爹娘一副要發作的怒顏,她趕忙回答︰「女的,是女的。」

  「是誰?」花老爺嚴厲地問。

  花圓圓正要開口,這時被前來報訊的管事打斷。

  「老爺、夫人,有貴客求見。」

  避事向來穩重,曾幾何時這樣匆匆忙忙的?花老爺見狀,皺了皺眉頭。

  「來人是誰?怎麼如此緊張?」

  「是威遠將軍府派來的。」

  花老爺聽了一怔,威遠將軍府?

  說起威遠將軍,可是他們襄漢皇朝的戰神,手握重兵、年輕有為,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

  像他這樣的小官,平日根本連見威遠將軍的機會也沒有,現在卻聽到威遠將軍派人來到府里。

  花老爺也顧不得教訓女兒,立即和僕人往前廳走去。

  他沒看到,女兒在聽到威遠將軍派人來時,臉上顯現出喜色,雖然她不作聲,但這份喜色卻躲不過娘親的眼力。

  「你瞞著的事,該不會跟威遠將軍有關?」

  花圓圓呆了呆,盯著娘親,花夫人一見女兒這表情,立刻撫著額。

  「我的老天,真的有關?你到底做了什麼惹上威遠將軍?女兒呀,那人可是殺人不眨眼,連北方蠻夷都聞之色變的將軍呀!」

  花圓圓忙站起身,扶著娘親搖搖欲墜的身子,趕忙安撫。「娘放心,我沒跟他結怨,花府上上下下百多人口,我哪敢這麼不懂事,拿大家的命開玩笑?女兒沒這麼蠢的。」

  花夫人瞪向女兒,連口氣也嚴厲許多。「那你快說,你到底做了什麼?惹得那威遠將軍的人上門來,你要是敢隱瞞,不等你爹拿家法,我先打死你!」

  「娘息怒,女兒沒做什麼,只不過幫了人家一把而已,說不定人家是上門來道謝的呢。」

  花夫人一臉懷疑,問道︰「你幫了人家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舉手之勞幫人家照顧一匹寶馬。」

  說起這個忙,對她來說,的確是舉手之勞;但對別人來說,卻沒人可以做得到。

  「你幫他照顧寶馬?」

  「是啊。」

  「胡說八道!我的女兒我哪里不知道,你會照顧馬兒?」

  事實上,花圓圓的確不會,但是自從有了馴服聖獸的經驗後,她便知道自己有著與野獸感應的能力。

  她做了五件事,其中兩件事,是對付蕭安浩的;另外三件,則是對付龐玉堂的。

  她在酒樓里得知威遠將軍從西北得了一匹寶馬,將軍本就對馬痴狂,得了這匹寶馬更是視如珍寶,命人好生照料。

  豈料這匹寶馬最近生病了,威遠將軍急得請了許多有名的獸大夫醫治,卻都治不好,遂放出消息,誰能治好這匹寶馬,便賜予重金。

  花圓圓知道這是天賜良機,便入了將軍府,當她站在寶馬前,立刻明白寶馬並不是生病,而是犯了相思。

  世人總以為畜獸無情,事實上剛好相反,畜獸是有情的,尤其是靈獸。那匹寶馬便是靈獸,它被抓來,離開了另一半,心中哀傷,久了便委靡不振,是故再好的獸大夫來,也束手無策。

  她曾聽說,有野狐畢生只守著一個伴侶,亦聽聞林間有一種鳥,若是另一半死了,自己也不獨活,終至悲鳴而死。

  她那日站在寶馬前,望著它的眼,深深感受到它的思念和哀傷,一時心神俱震,竟也掉下淚來。

  她告訴將軍府的管事,要治這匹馬不難,只要將軍能做到一件事,寶馬便能回復精神,然後便將治愈之法說出來。

  當她說出口後,瞧見眾人一臉啼笑皆非,她也不慌,要人相信她一個弱女子的話,本就困難,因此她找機會收買了將軍府里二管事的一名手下。

  她一進府中,就細心感應每個人,立即發現,這大管事和二管事有心結,眼看大管事並不相信她一個姑娘家,她便去收買二管事的手下,讓他把自己曾經治愈聖獸之事,講予二管事聽。

  二管事若去仔細打聽,只要發現這是真的,必然會乘機邀功上報將軍,至于將軍相不相信,只有靠運氣了。

  顯然,她賭對了,將軍為了那匹寶馬,肯定是死馬當活馬醫,采用了她的建議,派人去尋那匹母馬。

  如今將軍派人登門造訪,自然是事情成了。

  在她和娘親說話間,花老爺派了小廝來喊,要她過去說話,花畫圓這才跟著娘親一起來到前廳。

  丙不其然,來的正是那位二管事,瞧他笑容滿面,花圓圓不必問,便知道寶馬的情況已好轉。

  二管事瞧見花圓圓,便笑道︰「花姑娘,咱們將軍有請,還請姑娘上馬車,前往將軍府一趟。」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四章

  花圓圓坐在將軍府的客院大廳里,她被二管事領到這里後,婢女為她上了茶點,便退到一旁。

  她心中還是緊張的,畢竟這位是馳騁沙場的威遠將軍,並深受皇上器重,她曾聽堂哥說過這位威遠將軍,據說他性子冷僻,不苟言笑,平日都待在邊關,若非皇上召見,否則他是不回京的。

  這次,他受召回京,但一回京沒多久,就跑來別府居住,皇上派公公來請也不理,氣得皇上龍顏震怒,朝野都以為皇上會辦了他恃寵而驕之罪,但是等了半天,皇上一個治罪的命令都沒有。

  皇上的態度,更證明了一件事,這位威遠將軍極受皇上重視,最好別得罪,就連那些皇親國戚和元老重臣,對這位將軍也要禮讓三分。

  幸好這位將軍除了性子孤僻,不喜與朝中人來往,也沒聽說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在她凝思時,二管事進來了。

  「花姑娘,將軍剛處理完事務,請隨我來。」

  花圓圓連忙站起身。「有勞管事大人。」

  她跟著二管事沿著長廊,穿堂過院,最後來到書房前,管事上前報了下,便轉身要她進去。

  花圓圓朝管事福了福身,便提裙跨檻而入。

  「小女子花圓圓,見過將軍。」

  坐在案前的人,嗯了一聲,正在振筆疾書,聞言將筆放下,這才抬起臉看她,發現她還維持著福身的姿勢,這才命令。

  「起來吧。」

  「謝將軍。」

  花圓圓站起身,乖乖站好,眼楮也不敢亂瞟,低頭看著地上,將軍不開口,她也安靜地等著。

  「聽說幫烏魯找回它的伴侶,是你提出來的辦法?」

  烏魯便是那匹珍貴稀有的神駒名字,花圓圓恭敬地回答。「回將軍的話,是的。」

  對方沉吟了會兒,花圓圓察覺到,將軍正在打量她,于是更加低眉斂目,不一會兒,對方開口了。

  「你說治好了烏魯,不要錢財,只求一個能夠保平安的獎賞,這是什麼意思?」

  來了!

  花圓圓聽得出來,將軍對她的要求很是好奇。

  「回將軍的話,小女子不奢求榮華富貴,只求不做人的妾。」

  「不做人的妾?」

  「實不相瞞,有人看上了小女子,小女子惶恐被那人收去做妾。」

  「喔?原來如此,你希望本將軍助你讓對方打消念頭?」

  「求將軍成全,小女子沒別的奢求,唯此而已。」

  她誠懇卑微地向對方再次福身,不一會兒,一雙寶藍華靴來到面前,接著有人蹲下,手掌托起她的臉蛋,逼她不得不抬起頭面對。

  那俊容乍現在她眼前,如星月的眼,配上一對濃眉,高挺卻秀氣的鼻,姣好的唇形,眼前的人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俊美無雙。

  一見對方容顏,花圓圓便看呆了。她還以為蕭安浩已是天地間難得的美男子,龐玉堂的華貴無雙更足以魅惑眾生,卻沒想到還有人與他們不相上下。

  美的事物總令人目眩神迷,她一時看得呆了。

  威遠將軍燕安盯著她,說道︰「長得不錯,挺順眼。」

  花圓圓回過神來。這位將軍居然就這麼托著她的臉打量,雖然對方的舉止有些輕浮,不過她卻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于是鎮定地回答︰「好說好說,將軍也不差。」

  燕安挑了挑眉。「不差?」

  「略勝我一籌。」

  燕安一呆,繼而大笑出聲。贊美他姿容的人不少,卻還是第一次有人用「不差」來形容他,明明他的容貌勝她許多,她卻用略勝一籌來嘉許他。

  有趣有趣,這妞兒初見自己,雖然也因他的容貌而驚艷,但神色鎮定,還能幽默幾句,不像其它姑娘家,見到他只會臉紅羞澀,就算男人見了他也多少會神迷目眩的。

  「你說說,是誰在打你的主意?」

  「龐侯爺。」

  燕安的笑容頓住,不可思議地盯著她。「龐侯爺?你說的是龐玉堂?」

  「正是。」

  「他要收你做妾?而你不要?」

  「不要。」

  「為何?那龐侯爺可是當朝美男子之一,家世好,權勢大,對女人又憐香惜玉,就算做他的妾,都勝過當他人的妻。」

  「不瞞將軍,小女子若是在乎相貌、家世和權勢,就不會想辦法退掉蕭安浩的親事了。」

  燕安聞言更是睜大了眼,直直打量她帶著委屈的表情,繼而又是一陣大笑。

  「有趣!有趣!很好,有種!有自己的原則,不錯!不錯!」

  花圓圓被他大力拍肩膀的手震得差點趴在地上。她察覺到,自己拒絕了蕭安浩和龐玉堂,帶給他莫大的樂趣,呃……似乎還有欣賞。

  「來來來,好好告訴本將軍,這是怎麼回事?說得越清楚,我才能幫你。」燕安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還一邊對外頭的人吩咐︰「來人啊,備茶,本將軍要好好與她深談一番。」

  就這樣,花圓圓被他抓到一邊坐下,對方比她對此事更有興趣,而花圓圓更沒想到這件事會比自己想得還要順利。

  燕安將軍不但要幫她,還幫她出主意,若非後來有事要忙,說不定還會留她下來用膳,甚至在她臨走前,丟了一塊玉牌給她,說只要出示這塊玉牌,就可以直入府中找他。

  花圓圓出府時,只覺得似夢一場。坐在馬車里,她盯著手上的玉牌,上頭用隸體寫了個「燕」字。她與燕安是初次見面,卻沒想到對方給了她這麼一個特權,若非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意,她恐怕會以為此玉牌乃定情之物呢。

  花圓圓原本的計劃是找一位足以壓制龐玉堂的權貴,求得對方保護,阻止龐玉堂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收了做妾的心思,卻沒想到事情比想象的更為順利,燕安一口答應幫她,還要她放心,一切交給他,面對如此盛情,她只得連聲道謝。

  有了燕安的保證,花圓圓放心不少。蕭家來退了親事,龐玉堂的隱憂又解去,這一個多月來的忙碌,她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才堪堪閉上眼,想要閉目養神,馬車突然一個急煞,讓她和錦繡兩人差點往前撞去。

  接她們到將軍府的是將軍派來的馬車,將她們送回花家的自然也是。

  錦繡正要打開車門,問前頭馭夫怎麼回事,已聽得外頭說道︰「花姑娘,我們蕭家大公子,請姑娘過去車上一敘。」

  是蕭安浩!

  花圓圓和錦繡兩人驚訝地對看一眼,料不到蕭安浩會中途攔住馬車,這時候將軍派來護送她回去的僕人,也走過來詢問。

  「花姑娘,可要去?」

  「不了,我一個姑娘家,不方便。」

  她說這話時,是有點心虛的,她用計退了親事,想必蕭安浩很生氣吧?

  她不認為蕭安浩是真的喜歡自己,但舉凡大世家公子都喜好掌控事物,他才給她定情物,她就算計了他,必然大怒。

  傻子才會去見他,還是躲著好。

  當馬車啟動後,花圓圓繃著的一顆心放松不少,幸虧今日是將軍的人送她們回來,有將軍的人護著,諒蕭安浩也不敢強人所難。

  走過幾條街後,突然又停下來。

  「又怎麼了?」花圓圓擰眉沒好氣地問。

  餅了一會兒,外頭傳來聲音。

  「我家龐侯爺請花姑娘到車上一敘。」

  花圓圓心一促,神經都繃緊了,但一想到威遠將軍,忙又回復鎮定。

  不怕不怕,有威遠將軍在。

  「花姑娘,龐侯爺要見你,可要去?」

  「我是未出閣的姑娘,上男人馬車多有不便,煩請這位大哥盡快送我們回府。」

  花圓圓提著一顆心等著,她打定主意,誰都不見,總之,她有了威遠將軍這個靠山,不怕龐玉堂。

  想是這麼想,但她的雙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捏著帕子,直到馬車再次駛動,她的心才漸漸放下。

  「呼……真不知他們怎麼想的,這年頭怎麼男人還比女人不干脆……」她一邊咕噥著,一邊用帕子擦擦額角的冷汗。

  馬車持續以穩健的速度走著,轉了一個彎後,突然又來個急煞,害得花圓圓和錦繡又往前摔去。

  「這次又怎麼了?」花圓圓咬牙低叫著,揉著摔疼的膝蓋。

  錦繡扶起小姐坐好後,車門外傳來將軍手下的聲音。

  「姑娘,前頭倒了一棵大樹,橫在路上,阻斷了路,馬車過不去了。」

  花圓圓和錦繡聞言,也打開了車門,錦繡先下去探看,接著跑回來。

  「小姐,前頭都擠滿了車,好多人都過不去呢,怎麼辦?」

  花圓圓猶豫了下,想了想,也跟著下了馬車,對護送兩人的將軍手下說道︰「我看這路一時是通不了,幸好花府也不遠了,不如我們走小巷回去就行了。」

  將軍的兩名手下商量了下,最後其中一人留守馬車,另一人護送她們徒步回去。

  花圓圓認為只是走過幾條街而已就到花府了,所以不以為會有什麼危險,可是偏偏就是走在狹窄的巷弄間時,又出事了。

  也不知哪里冒出的人群,一窩蜂地跑出來,嘴里還叫著失火了,花圓圓主僕被這一大群擠個措手不及。

  將軍那名手下忙著要護她們,但是人實在太多了,甚至還有人撞過來,他為了避免她們受傷,只好努力護在前頭。但人群不斷涌來,最後花圓圓被擠到一邊,待她回神時,錦繡已經不知去哪兒了。

  「錦——」她正要開口喊,卻不料有人朝她嘴上一捂,把她的人給拉走。

  花圓圓心下大驚,努力要掙脫,來人對她說了一句——

  「花姑娘,得罪了。」

  說話的是一個女子。她們總共兩人,擄了她之後,便將她送入軟轎里,花圓圓人被制住,也無可奈何。

  不久,她被帶到城中一間客棧里,對方將她送進房後,便放開她。

  是誰擄了她?正尋思間,門被打開,來人一進來,她就驚訝地瞪大眼,繼而恍然大悟。

  「是你?」

  抓她來的,居然是蕭安浩。

  原來他一直跟著她,找機會要見她。

  蕭安浩望著她,那神情清淡,風度翩翩,可是花圓圓感覺得出,他不高興。

  他一進來,便緩步走向她,隨著他的接近,她也下意識往後退,想與他保持距離,但是房間就這麼大,她還真沒地方可退。

  她往左,他就往左擋著;她往右,他也往右,步步進逼,兩人的距離很快縮近,最後她逼不得已,只好板著臉孔面對他。

  「蕭公子,請自重。」

  「圓圓——」

  這一聲叫得親昵,可是她聽得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以往若是他這麼喚她,她肯定聽得骨頭都酥了,三天三夜高興得睡不著覺,可是現在聽起來,卻覺得詭異。

  丙然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同了。

  蕭安浩低下頭來,氣息也接近她。

  「要見你一面,不過是有些話想問問你,為何避不見面?」這話說得溫柔,可是目光卻是凌厲的。

  花圓圓心里有些亂,她被抓過來,身邊都沒自己人,難免有些緊張,但仍然強自鎮定。

  「公子有什麼便說吧,別這樣瞪人,我會怕的。」她示弱道。

  蕭安浩哼了一聲。「從前看你溫溫弱弱的,卻沒想到也會算計人,你敢算計本公子,卻沒膽子見我?」

  「我……我哪里算計公子了?」

  「別以為本公子不知道,你買通了呂太醫。」

  花圓圓心下詫異,但面上依然裝得無辜。「公子這話,我不懂。」

  「哼,本公子可不胡涂,你倒好,弄了個不孕的證明,還讓人傳給蕭貴妃知道,逼得咱們兩家取消親事。我怎麼從來都沒發現,原來你以前呆呆傻傻都是裝出來的。」

  他質問的鼻息拂在她臉上,那欺近的墨眸,哪還有以往的溫文爾雅,反而是少見的犀利,灼亮迫人。

  花圓圓還是第一次見他生氣,料不到當他板起面孔時,爾雅斯文的面容竟也冷凜了七分,不禁屏住呼吸。

  蕭安浩是真的很火大,這門婚事明面上是蕭家退的親,但其實被退親的人是他。

  她竟然退他的婚事,當初那個對他充滿欽慕愛意的女子跑哪兒去了?而且這次退親,他居然還不能作主,因為是蕭貴妃的命令,蕭家族老為了逼他就範,還派人監視,不準他反對。

  他要見她,只得偷偷地見,偏偏她卻拒絕見他,讓他發狠了,直接派人把她擄來。

  他現在把她逼到角落,望著她怯怯的神情,可他知道,這看似怯懦的表相下,小家伙可精明的。

  偏偏,他對她露的這一手還真有些欣賞。

  花圓圓覺得自己一定要跟這男人說清楚,他憑什麼委屈,把她擄來興師問罪?

  「我不退親,難道等著送命嗎?」美眸迎上他的眼,瞪出兩簇火光。

  蕭安浩一怔,肅怒的臉上閃過詫異,卻是故作不知。

  「這話何意?」

  「蕭公子明白得很,與我訂親,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為的是你的心上人陳昭容。」

  蕭安浩眸中閃過訝異,在驚訝之後,眸光逐漸收斂,轉成深不可測。

  「你如何知道的?」

  「與公子訂親那半年,我遇過不少意外,劉府壽宴那次我也遇襲,在躲藏之時,很不巧地聽見公子和陳姑娘的情話。」

  她一邊敘述,一邊望著他的表情,他看似鎮定的神情上,藏著訝異,而她卻淡定冷靜,在娓娓道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可以這般坦然地說出來。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算計得有理,語氣也越變得理直氣壯。

  「好歹小女子為了公子已承受這半年的危險,也算夠義氣了。就算退婚,我也顧及蕭家和公子您的臉面,連自己的面子都賠進去了,怎麼看都是您佔便宜,我都沒跟您計較這些事,您卻把我擄來質問,公子不覺得這樣有失風度嗎?」

  蕭安浩直直盯著她,她說的話,字字在理,可是聽進他耳中,卻是一肚子悶。

  他悶的是,在他對她起了心思時,她的心卻不在了;在他不想放手時,她卻放開了,還放得這麼瀟灑直率。

  她說這些話時,目光坦然,臉色淡然。

  這樣的她,該死地吸引人,只會讓他更不甘心,而且將她擄來,想聽的可不是這些話。

  雖然當初他有意娶陳昭容,畢竟她是個美人,又才華出眾,可是和眼前的花圓圓一比,不知怎麼著,他覺得聰慧又冷靜的花圓圓,竟比陳昭容更迷人。她讓蕭貴妃出面壓制他,這一招著實漂亮,他雖然氣,卻發現更多的是欣賞。

  這樣的女子,堪可做他的妻,不只可為他管理後院諸事,還能助他成就許多大事。

  想到這里,他凜冽的目光變得柔和,嚴峻的五官線條也軟化下來,伸手撫上她的臉蛋。

  「傻瓜,原來你在吃那女人的醋,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不見她。」

  聽了這話,她瞪圓一雙美眸,似是真被這話驚到不可思議。這表情十分可愛,蕭安浩見了,唇角不自覺抿起一個弧度,眼中的笑意讓一雙俊眸更加幽亮,深情地凝望著她。

  他在勾引她!

  花圓圓忙收回視線,那張臉太過俊美,令人心浮動,害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在心中暗暗罵了兩個字——妖孽!

  她困難地咽了下口水,清了清嗓子,試圖說服他。

  「其實陳姑娘乃世間難得的女子,她芳名遠播,才情冠絕,對公子又是一往情深。若蕭陳兩家結合,對公子來說更是如虎添翼。最重要的是,她很聰慧,一派貴女都以她馬首是瞻,能做到這一點,代表她手腕很好,必是賢內助,她的優勢,相信公子心如明鏡,比我更了解。」

  說完這些話後,連花圓圓都忍不住傅暗佩服自己。我的口才似乎變好了,這些話,我以前可說不出來呀。

  她這話說得頭頭是道,把陳昭容的重要之處完全點撥出來。

  以往她曾怨過蕭安浩為了護陳昭容而犧牲她花圓圓,可現在想想,若是站在蕭安浩的立場,陳昭容的條件實在太吸引人,是男人都舍不得放棄。

  幸好,自己學聰明了,她很有自知之明,不屬于她的,她不強求,寧可把心力放在尋求另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男人上。

  蕭安浩被她這麼一說,的確動搖了。

  是呀,當初他看上陳昭容,正是這些緣故,于公于私,陳昭容的確適合他,娶了她,絕不枉費自己的身家條件。

  可是,在想起這些好處後,他怎麼還是心里不舒坦呢?

  和陳昭容相較,這個花圓圓沒有一點比得上她,但是為什麼他對她的欲望卻比陳昭容來得強呢?甚至還有增加之勢?

  在他深思之際,冷不防瞄到她臉上泄漏的得意,他的墨瞳變得更加深不見底了。

  這個狡黠的小家伙,分析得倒挺透澈的,難怪對他有恃無恐,真是攪得他一顆心對她又愛又恨哩。他以指腹緩緩滑過她的唇瓣。

  「圓圓這麼為我著想,又這麼有度量,正所謂娶妻當娶賢,圓圓如此賢慧,我又豈能棄你不顧?」

  花圓圓抬眼看他,在見到他眸中閃爍的欲芒時,心中一驚,急忙呼叫。

  「不可——」她才呼出兩個字,便教蕭安浩堵住了嘴,以他熱燙的唇。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五章

  花圓圓心急如焚。他居然強吻她,若傳了出去,她還怎麼嫁人?!

  蕭安浩分明是強著來的,她內心充滿了不甘和委屈。當初不要的是他,現在要的也是他,當她是什麼?他說要她,她就得順著他嗎?

  當她被人追殺跳進池子時,他在哪兒?

  當她心驚膽顫躲著水匪時,他又在哪兒?

  訂親半年,她沒被人陷害送掉小命,是她命大。做人要有骨氣,她既然決定要與他斷個干淨,就算扯疼了心也要收回來。

  好不容易把心收回了,那種藕斷絲連的心思她也不屑有,所以任憑蕭安浩百般示好,還送她玉鐲子,她也無動于衷,在蕭家退親的同時,那玉鐲子也經由娘親的手退回去了。

  她不怕別人笑她不孕,因為她有自己的驕傲。

  看,就算是當今美男子蕭安浩,我花圓圓也可以慧劍斬情絲,找回全部的自己!

  在那挾帶著強勢的火舌,揉入她嘴里要侵佔她時,她決定效法貞潔烈女,用力咬下去以示決心。

  不過更快的,一只手掌控了她的下巴。

  「嗯?居然想咬我?」

  蕭安浩稍稍離開她的唇,低嘆輕斥,一雙俊眸閃著怒笑,魅光如火。

  這一刻,花圓圓臉上有著驚恐,因為她感受到蕭安浩的厲害,這男人對女人很有一套。

  所以預料她可能咬他,就先她一步鉗制她的下巴,這力道弄疼了她,她卻掙脫不了。

  她被逼到角落里,任他一手扶著她的後腦,一手握著她的下巴,這麼做,蕭安浩便可以自由汲取她口中的津甜,而她卻動彈不得。

  她羞憤交加地瞪著他,見到他眼底得逞的笑意,感受再次欺近的鼻息,便知道他即將踩躪自己的唇。

  她羞慚地閉上眼,心中喊著千百個不要,忍受即將襲來的恥辱。

  「咳……」

  突然傳來的一聲清咳,提醒他們屋子里出現了第三個人。

  蕭安浩殺人的目光往後看去,在見到來人時,心中一震。

  只見龐玉堂含笑地站在門口。那門何時被打開的?竟讓人無所覺,門外,他安排了手下守著,卻不見人影。

  蕭安浩心下暗驚,雖說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花圓圓身上,但周遭若有動靜,他還是會警覺的,可是他卻沒察覺龐玉堂無聲無息地進入,若是遇上有心來刺殺的……他銳利的目光黯了黯。

  這龐玉堂,是個高手。

  因為龐玉堂的突然出現,花圓圓乘機掙脫蕭安浩的懷抱,嚇得躲到屋子另一角,臉上驚羞交加,急忙將有些凌亂的衣服拉整好。

  當龐玉堂的目光落在她這一頭時,她下意識地抹抹自己的唇,心下連喊三聲完了完了完了,居然被他看到這一幕。她低著頭,不敢迎視他太過灼亮的視線。

  別看這人笑得一派瀟灑自若,她知道他此刻胸口窩著一團火氣。

  她何其無辜啊,又不是她自願的。

  嗚嗚嗚——她是被逼的呀——

  蕭安浩雖然心中驚怒,但面色上卻始終維持淡然自若的微笑。

  「龐侯爺怎麼會在此?」

  龐玉堂臉上的微笑也依然溫潤如水。「本侯是來找圓圓的。」

  蕭安浩眼中的驚怒再起,他倒沒料到龐玉堂會說出這句話。圓圓?他竟親熱地叫她的閨名?

  蕭安浩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笑問︰「不知龐侯爺找在下的未婚妻何事?」

  龐玉堂挑了挑眉,似是有些驚訝。「蕭公子不是和圓圓退親了嗎?聽聞貴妃娘娘正忙著幫你挑一位好姑娘呢。」

  聞言,蕭安浩臉色沉了下,隨即又回復笑容。「這只是一場誤會,我沒打算退親,我既吻了她,又豈會不對她負責?」

  花圓圓下意識地捂著嘴。這蕭安浩是故意的!他想用強的逼她就範!

  她心下大亂,感覺到龐玉堂的火氣更旺了。

  「蕭公子,話可不能亂說,姑娘的名譽如珍貴的白瓷,禁不起摔的。本侯只看到你們兩人在這兒說話,什麼都沒做,是不是啊,圓圓?」龐玉堂的目光改而落到她這一頭。

  花圓圓被他這麼一盯,霎時有如雷殛,心下打了個顫,忙回道︰「是,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在說話而已。」

  罷才她感覺到龐玉堂射來的視線如針刺,現在則輪到蕭安浩瞪來的視線如火恪,痛啊!

  她不認,打死也不認,任憑蕭安浩烈火般的目光幾乎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來,她也死不認帳!

  「圓圓,我知道你在跟我嘔氣,但我吻了你是事實,怎能不算呢?」

  龐玉堂這時溫柔地開口︰「圓圓,過來。」

  她怯怯地抬起眼,怔怔地望著龐玉堂。

  此時此刻,他們三人站在屋里,剛好呈三角之勢,她想走向龐玉堂,不為別的,逃離狼窟而已。至于是不是從狼窟落入另一個虎窩?她沒法計較,純粹認定這時候的蕭安浩比較危險。

  在她剛要踏出一步之時,蕭安浩也開口了。「龐侯爺的後院已有十二名妾室,難不成想再多收一名?」

  花圓圓身子一僵,那才剛要踏出的一步又下意識收回去。

  雖說,她一點也不想給龐玉堂做妾,可是乍聽他已有十二妾室,心中沒來由一窒,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悶悶不樂。

  見她收回腳步,蕭安浩嘴角彎起。「嫁給我,便是蕭家大少奶奶,後院之主,好過做人的妾。」

  花圓圓看了蕭安浩深情灼亮的眼,便低下頭,避開那太過熾人的目光,心想,她不做任何人的妾,將相王侯也一樣。

  「圓圓。」

  她頓了下,再度抬起眼,喚她的是龐玉堂,他目光若星,嗓音透著安撫人心的沉穩。

  「做別人的妻或妾,由你自己決定。過來這里,我送你回去。」

  她怔怔地望著龐玉堂,他容色平靜,溫潤如玉,看不出喜怒,雖然還能感應出他身上的怒意,但他剛才說的話,卻令她動容了。

  妻或妾,由她自己決定?

  她在震驚之際,一個感應乍現——他說的話可信!

  她知道,他在對她下承諾,他不會強要她,也絕不讓任何人逼她。

  對于他的維護之心,她的心湖被輕輕投入一顆石子,掀起一圈一圈漣漪,面對蕭安浩的威脅,此時的龐玉堂讓她很是安心。

  就沖著龐玉堂這句話,她再不猶豫,立刻朝他走去,在她走向龐玉堂時,還能感受到蕭安浩怒得要噴火的視線,刺得她一陣心驚膽顫。

  她很想告訴蕭安浩,之所以走向龐玉堂,不是因為她要做龐玉堂的妾,但如果能讓他因此死心,這個誤會她就背了。

  她來到龐玉堂面前,很快瞄了他一眼,便乖乖退到他身後。

  有龐玉堂在,她不怕蕭安浩再為難她。

  苞著龐玉堂走出去後,一路上無人攔阻,當見到外頭明艷艷的陽光時,她不由自主地輕吁了口氣。

  在龐玉堂上了馬車後,跟在後頭的她腳步一頓,沒有上去,因為她在街角瞧見了錦繡的影子,想必她和將軍的人還在找她。

  「謝謝公子搭救,我——」

  「上來。」

  「不了,我的婢女——」

  猛然一陣風,是他從馬車里伸出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入車里,她如同一只小鳥,被強大的風席卷,困入鷹爪之中,被他牢牢抓在懷里。

  「走!」他朝外頭喝令。

  在他下令後,馬車駛動。

  馬車內,可憐的花圓圓坐在他大腿上,一動也不敢動,而她的縴腰被他圈著,鐵一般的牢固。

  「本公子救了你,你居然想跑?」他的語氣很輕,卻含帶威脅。

  「我沒有……」她頭一低,只想躲開懾人的目光。

  「你還喜歡他?」

  「沒有!」這回的否定,是毫不猶豫的。

  「那為何私下跟他會面?」

  她真是欲哭無淚呀,不過比起蕭安浩,她更怕龐玉堂生氣,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在他的怒威之下低頭。

  當她把自己如何被擄來的過程告訴龐玉堂後,果然那張俊容逐漸緩和。

  「真沒騙我?」

  「沒有,我……我若和他牽扯不清,又怎麼會想盡胳法取消婚事?」

  「這倒是。」

  他的肅容稍緩,她緊繃的心才稍稍放下,就見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拉開袖子,露出雪白的肌膚。

  「我給你的金鏈子呢?」質問的聲音再度輕柔傳來。

  「怕搞丟,收在盒子里。」她忙給自己找理由,表示她不是故意不戴,而是很珍惜地收藏著。

  龐玉堂看著她一張秀麗的小臉乍青乍白的,輕嘆了口氣。

  「算了,不折騰你了,你今日也受驚不少。」他眷寵溫柔地說道,似是打算放過她了。

  聽他這麼說,她緊繃的心又放下了,因為她的確感覺到他的怒氣已消,他能對她寬容,她該偷笑了,不要太計較。

  才這麼想著,毫無預警地,唇瓣竟被他輕啄了下。

  她呆愕住,人想要往後躲,後腦卻被他的大掌扶著。

  「乖,本公子幫你壓壓驚,一下就好了。」說完又湊上嘴想親著她的唇。

  他這行為太過理所當然,平常得像在喝水吃飯一般,連個預兆都沒有。

  在驚覺他的意圖時,她慌亂得想掙扎。

  「別動。」他輕聲命令,如同耳語一般,卻含著堅不可摧的權威;明明是挾著威脅的,卻又像在哄個孩子似的。

  「乖乖別動,唉,你的嘴髒了,本公子幫你擦擦就干淨了。」

  他的唇再度溫柔貼上,對她又親又吮,動作優雅,如一江溺死人的春水,不急不緩在她唇上吻印著。

  他說髒,意思是指她的唇被蕭安浩給污了。

  他說幫她擦擦,自然是要用他的吻來洗去痕跡,換上他的味道。

  溫柔似水,卻極度霸道。

  她無法拒絕,他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她只能僵硬地承受,任他吮含逗弄,直到這個親吻由淺至深,在他的火舌要探入她的嘴里時,她忍不住稈臉轉開。

  「不乖的話,就帶你回府嘍?」他語含寵溺地說著威脅的話。

  她身子再度一僵,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不一會兒眼眸起了水霧,兩顆淚珠懸在眼眶,可憐的樣子如同一只待宰的小獸。

  「你說過為妻或妾,一切由我的。」她當時是真的相信他的話,龐玉堂雖然霸道,可是他一言九鼎,這人驕傲得不會像惡霸強搶民女一樣逼迫她。

  他伸手輕輕抹著她的淚。「誰教你讓姓蕭的輕薄了,我若不幫你收拾殘局,他必會收你入府。」

  「可是我已經和他退親了。」她無辜抗議,語氣中有著不甘。

  「就算退親了,他仍可收你做妾,不然你以為他因何抓你?」

  花圓圓震驚地盯著他,猛然恍悟。原來蕭安浩在退親之後,便做了這個打算,龐玉堂正是得知他的預謀,才趕過來的。

  她咬著唇瓣沉默不語。當時她感覺到蕭安浩勢在必得,所以慌得不知所措,幸好龐玉堂救了她,偏偏救了她之後,情況還是一樣,他……他竟然如法炮制,以此佔她便宜。

  「早叫你別出頭,別看姓蕭的一派斯文,他跟我一樣,都是披著羊皮的狼,你不是早看出來了?」他壞壞地打趣道。

  花圓圓一呆,沒想到龐玉堂居然會承認自己是披著羊皮的狼。她雖然知道,可是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呀。

  「你若想找個平凡男人嫁了,是已經不可能了,攤上我和他,你只能在我們之間選一個。他是不在乎你願不願意做妾,我卻不會逼你,跟他比起來,我可好多了。」

  她見鬼地瞪他。「不逼我做妾,難不成當正妻嗎?」

  他挑了挑眉。「你可知道,龐府的正妻之位若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做靠山,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要知道愛慕本公子的姑娘,可一點也不比姓蕭的少,手段也很狠的。」

  他不是不給妻位,只是時候未到。

  說實在的,他並不覺得妻位有多重要,他只要確定一件事,自己喜歡這個女人就夠了,不管是妻還是妾,他都會對她好的。

  花圓圓真的生氣了。「你……你明知道這情況,還要置我于困境,你要什麼女人沒有?何苦不放過我?」

  眼眶更濕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為自己謀劃,就是想脫離這兩個男人,卻一個比一個不好對付。

  他們搶來搶去,可曾想過她的心情?

  若是以往,她或許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人;可現在,她太清楚自己要什麼了,也太清楚得到這兩個優秀男人的其中一個,要付出什麼代價,所以才會極力躲開。

  一生榮華富貴,不如得到一顆呵護的真心伴隨一世。

  從前每當她遇見打扮貴氣的千金貴女,或是那些含笑伴在夫君左右的婦人,總會羨慕不已,暗自期許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嫁個富貴郎君,成為他人眼中艷羨的對象。

  可是自從得了超凡的靈識後,她瞧見的人事物都變了樣。

  親切的人心思歹毒、看似幸福的人心中有悲。明明身處富貴的婦人,心下卻極不快樂;人前恩愛的夫妻,更是散發著牽扯糾纏的怨氣。

  老天彷佛在她心中開了一只眼,讓她看到人們面具下的一張臉。

  她涉世未深,不敢說看遍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卻曉得與其當個怨婦,不如在有機會的最初,給自己謀個平凡老實的丈夫。不求他達官顯貴,因為達官顯貴的男人,周圍都有一堆女人,她只想找個愛妻如己的男人,沒有鶯鶯燕燕與她爭,一生相守,一世和樂,如此而已。

  「別哭了,你哭得我都心疼了。」龐玉堂好聲安慰她。

  她重重哼了一聲。「你表面上憐香惜玉,可是心底卻硬得很,才不會因為我幾滴淚水就心軟!」

  龐玉堂怔住,繼而眉開眼笑,目光炯炯有神地打量她。

  「本公子一直覺得奇怪,我在女人面前一向好脾氣,從不輕易顯現喜怒,你卻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

  花圓圓垂下目光,不看他的眼。「我猜的。」

  他輕笑一聲,低啞的嗓音吹拂著她耳畔。「你如此聰慧,又能看出本公子的心思,實是犯了本公子的忌諱。對于能抓準本公子心思的人,我通常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殺掉,二是珍惜。」

  她身形一震,抬眼望他,在他說這話時,目光依然柔情似水。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低啞道︰「你說說,我是殺掉你好呢,還是珍惜你?」

  花圓圓怔怔地看著他,吶吶地回答。「你舍不得殺我……」

  他贊許地笑了。

  「是呀,瞧,你多了解我的心思。我既舍不得殺掉你,就只能珍惜你了。你也說了,我不會因為你掉幾滴眼淚就心軟,不過本公子是真的心疼你,能讓我想好好疼愛的女人,目前為止只有你一個。與其躲著我,不如花心思討好我,對你才是最有利的,別逼我強迫你,要得到你,我有一百種方法,你絕對逃不了,但我不想逼你,因為我希望你心甘情願。唉,你可知道,就算你尚未與姓蕭的取消婚事,我也有辦法直接要了你,只是我沒這麼做,那是因為我心疼你。」

  他難得對她說了這麼多話,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柔軟如綿的深情,可是字字句句里,又展現了他強硬的作風。

  似情話又似威脅,說得她心驚,卻又同時對他的濃烈情意感到怦怦然。

  不可否認,他是在訴衷情,卻也是直白挑明他的底線,他可以給她寵愛,但是必須照他的方法來。

  她在心中掙扎著,龐玉堂這一席話,已是明白地表心意了。

  她也必須表明態度才行,如果她還天真得將他推開,那麼蕭安浩下次出手,她不見得逃得開,雖然她還可以找燕安求救,但像今日這樣的突發狀況,連將軍的人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不是跟龐玉堂,就是蕭安浩。難道,她只能有兩個選擇?

  在自己掙扎不休的時候,她發現他只是耐心等著,一雙明眸似墨染的黑,直盯著她,唇角勾著淺笑,十足情意綿綿。

  她心頭不由自主怦怦跳著,這男人對自己的情意並不假哪……

  仔細想來,他也救了她好幾回,逗弄或許有,但沒有真正強迫過她,和蕭安浩相比,若要她選,她寧可選他。總之逃不過,不如先同意他,仗著他對自己的好,向他求些承諾……

  「你……你真會對我好?」要說出這些話,她不免有些羞赧。

  龐玉堂眸光乍亮。「當然,我對女人可是很挑剔的,我不太喜歡女人踫我,不過你很對我的眼。」

  她聽了一呆。他不太喜歡女人踫他?那她就喜歡男人隨便接近自己嗎?可惜她沒那個膽跟他頂嘴。

  「你真不會勉強我?」

  「不勉強,但摟抱親吻是一定有的。」

  她神情一僵。這還叫不勉強?但又突然領會到,他的意思是不會越過最後一道底線,這對一個男人來說,尤其像他這樣位居高位的男人,就是對她最大的珍惜了。

  她心下唉嘆,好吧,這方面只好自己想辦法保護自己。

  「那……你可不可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將來若公子有了喜歡的姑娘,或是必須娶妻時,可否放我走?」

  她哀求地望著他,眼中充滿了期待和懇求,彷佛在告訴他——她所求的,對他來說或許微不足道;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最重要的,若他連這點小小要求也不許她,她眼里的希冀之光恐怕就此破滅了。

  龐玉堂擰緊眉頭,顯然這個要求令他不悅,但他眉頭擰得越緊,她眸中的水光就越晃,唇瓣也被咬得更紅,十指相交捏著,在他的灼灼逼視下,她的眼神倔強得沒有移開。

  如果連這一點要求他也不能妥協,那也別想她心甘情願對待他了。不心軟是嗎?那麼她也可以一開始就把底線講好,日後再來慢慢籌謀,她不怕。

  兩人交會的目光,在對峙好一會兒後,龐玉堂終究嘆了口氣。

  「好吧。」

  「你答應了?」她興奮地問,但又帶著不敢置信的怯怕模樣。

  龐玉堂卻板起面孔,微帶冷意地說道︰「這是你的底線,能不答應嗎?」

  她心頭陡地大跳,心下暗叫,天哪!這也教他看出來?要不是因為自己能感受到他的心思,知道他只是擅于察言觀色,把人心瞧得剔透,不然她都要懷疑他也跟自己一樣,摔個跤就得了非凡的靈識。

  「謝公子成全,小女子感激公子的體讀……」

  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其實她現在已經不想哭了,只不過覺得在他面前裝可憐還是很有用的,也為了讓他更重視這個承諾。

  龐玉堂果然摟住她,好生安慰一番。「不過是一件小事,也讓你這麼擔憂,真是的,我既說要對你好,自然不會讓你吃虧受委屈的。」

  問題是,你說的委屈跟我認定的委屈不見得一樣呀,總之,今日先把這關過一過再說,我且先順著他。

  她依偎著他,始終低頭斂目,不管他說什麼安撫話,她都點頭以示順從,心思卻已經飄到威遠將軍那兒去了。

  看來燕安那兒,她得多費一番功夫,為自己多布一些人脈,就跟那棋局一樣,蕭安浩那里自有龐玉堂制衡著,龐玉堂這兒她就找威遠將軍制衡他。想到這里,她心安了不少。

  「接下來,繼續辦咱們的正事?」

  她臉色又是一僵,暗暗抽了口氣。

  他勾起她的下巴,饒富興味地問道︰「怎麼又緊張了?你的表情看起來……好似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她僵硬地搖頭,臉蛋卻已紅得像要滴出血似的。

  龐玉堂審視她紅艷艷的臉蛋,越看越喜愛,難得有這麼個又聰明又膽小的姑娘,教人不欺負怎麼行?

  「既然你猜到了,就乖乖讓本公子繼續為你把嘴擦干淨,這一回別再轉移我的注意力,欠得越多,我會要得更多喔。」

  話落,他的唇已烙下,不似適才的蜻蜓點水,而是深嘗采擷。

  撬開她的唇瓣,將火舌揉入她的嘴里,勾著她的丁香小舌,慢慢地逗弄,深深地品嘗。

  花圓圓緊閉著眼,隨著他的火舌一勾一吮,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那濃濃的渴望像一張網,籠罩住她整個人,如同一股熱流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又如同排山倒海而來的海嘯,震得全身發軟發燙。

  原來有了非凡的靈識之後,在這方面的感受也……也會那麼強烈……

  龐玉堂的親吻是溫柔的、緩慢的,他本想好好表現一下,讓她品嘗什麼才是真正的吻,卻發現懷中的人兒全身顫抖。

  他停下動作,隔開一點距離打量她,卻赫然發現她臉色潮紅,身子軟綿如同散了骨架,被親吻過的唇瓣鮮紅如血,一雙美眸水霧繚繞,輕鎖的秀眉有著招架不住的無助。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眼中有著了然的笑意。

  「原來你這麼敏感哪。」他低笑著,像是發現她身上的大弱點一般,淺笑中有一點邪氣。

  「我……我不習慣嘛……」見他又想吻來,她趕忙求饒。「不要這樣,我……我這模樣會見不得人的。」

  花圓圓搗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她現在臉紅似血,一走出去,被別人瞧見,就算人家沒看到她做什麼,但是一看她的樣子,猜也猜得到,這樣她還要不要活啊。

  龐玉堂深深地看著她半晌,尚未答話,馬車已停下。

  「主公,到了。」

  龐玉堂收回眼中的渴望,似是意猶未盡,卻沒再為難她。

  見她臉色如此羞紅,簡直跟洞房的女子差不多,無奈地低笑一聲,心想來日方長,便將自己的紗帽往她頭上一戴。

  「去吧,沒事別出門,姓蕭的事我會處理,安分地等我。」

  她點點頭,當腰間的手臂一松,遂趕忙起身,一邊扶著紗帽,一邊急忙下車,連福身告退都沒有,便急急奔向花府大門。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六章

  急匆匆奔回花府的花圓圓,回到自己的院落後,一見到碧兒,不等她開口,便命令道︰「去打盆冷水,我要洗漱。」

  碧兒見小姐戴著男人的紗帽,一時看了發怔,直到小姐瞪向她。

  「還不快去!」

  「是、是!」突然被斥責的碧兒,趕忙去張羅。

  花圓圓一路奔回閨房,不敢把紗帽拿下,就是怕被人看到,她來到銅鏡前,把紗帽拿下,仔細審視自己的臉蛋。

  天啊!這臉紅成這樣,春潮紅似牡丹,一看就是剛被吻過的模樣,根本不能見人呀。

  她撫著燙紅的臉,龐玉堂吻她時的那種深濃渴望,撩得她腦子亂哄哄的。

  沒想到這超凡的靈識,讓她感應變得深刻的同時,對情意欲念的感受也一樣強烈。

  想當初,他表面溫潤爾雅,笑容可掬,但是那潛藏的城府,如烏雲罩頂;散發出的威壓,亦如鉛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一回,他臉上依然淡笑如風,溫文如柳,可是散發出的渴望,卻像一團火似的,直燒得她心跳加速。

  他光是與她唇舌交纏,就讓她覺得全身都被吻遍了,令她顫抖不能自制,情潮不能抑止。

  羞!太羞了!

  那種被全身吻遍的感覺,到現在仍然無法消散,所以她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下來。

  碧兒打了水盆進來,擱在幾上,正要喚小姐時,一轉頭,瞥見小姐春情潮紅的臉色,不禁呆若木雞,驚訝得張著嘴,下巴差點掉下來。

  「小小小姐——」她臉色蒼白,彷佛天要塌下來了,直直跪下抱著小姐,眼眶都紅了。「是誰欺負小姐?我殺了他!」

  「唉,你干什麼?小聲點,快起來。」被碧兒這麼一抱,害她無法洗臉。

  「小姐放心,我——我打死都不說,我一定為小姐保密——」

  花圓圓聽了一呆,繼而翻了個大白眼,因為她知道碧兒誤會了。

  「亂想什麼,你家小姐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她好沒氣低聲叫罵,一邊罵還不安地向門外看去,怕有人經過門前聽見。

  碧兒原本要決堤的淚水及時打住,呆愕的她被小姐拉起來,仍然急切地問道︰「小姐真的沒有?」沒有什麼?後頭不言而喻。

  「當然沒有!」

  碧兒這才大大松了口氣,剛才因為太激動了,這情緒一縮一放的,連她自己都受不了,想當初遇上水匪時,她都還沒這般絕望呢。

  為了緩和自己的情緒,下意識拿起桌上的水杯來喝。

  「只不過被輕薄了下。」花圓圓毫無預警補了一句。

  「噗!」碧兒嚇得噴了一地的水。

  碧兒臉色再度呈現驚恐狀,瞪著自家小姐。

  「瞧你嚇的,鎮定點呀你。」花圓圓趕忙跳開,她那張潮紅的雙頰,配上嗔怒的表情,竟有一種奪人心神的艷麗風情,別說男人看了驚艷,連碧兒也是看呆了。

  花圓圓也不管她一臉驚嚇,徑自走到幾旁,掬了把冷水潑在臉上,好消消雙頰的臊熱。

  回過神來的碧兒,趕緊把干淨的布巾遞給小姐擦臉。

  花圓圓往榻上一坐,把整塊布巾貼在臉上,雙手就這麼捂著不動了。

  「小姐?」

  「嗯?」

  「……」

  碧兒沒再開口,花圓圓卻知道她要說什麼,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她悶悶地說道︰「兩個……」

  「啊?」

  「蕭家郎君親了我。」

  「什麼?」

  「龐侯爺也親了我。」

  「什麼?!」

  聽著小姐的回答,碧兒的音量一次比一次大,但終歸知道輕重,趕忙自己捂住嘴。

  花圓圓將布巾取下,看了碧兒一眼。「他們兩人都想娶我,也都不擇手段。碧兒,我今天這張嘴兒,被他們兩人先後輕薄了。」

  碧兒聽了啞口無言,久久之後,才吐出一句實在話。

  「小姐,這事若是傳出去,你會被所有姑娘恨死。」

  「豈止恨死,還會被追殺。」花圓圓無奈地說,再度做了個深呼吸,到現在,她的心還七上八下著。

  接著她突然想起一事,忙吩咐碧兒去通知阿武,把錦繡找回來,順便通報威遠將軍,恐怕他們還在街上急著找她呢。

  碧兒去找阿武時,剛好錦繡急急忙忙地從外頭趕回來。原來她收到龐玉堂派人送去的口信,知道小姐回來了,便急著回來找小姐。

  她和碧兒一樣,一進門見到小姐,看到小姐那春潮暈紅的模樣,整個人差點也要跪下去了。

  主僕三人關起門來,花圓圓把事情前後大致說了一遍,碧兒和錦繡是她的貼身丫鬟,這事瞞不了她們,倒不如讓她們心中有底,以後也好幫她瞞著爹娘,因為她實在不想讓爹娘再擔心了。

  在她臉上的潮紅逐漸退去後,整個人也恢復了冷靜,她命錦繡備好紙墨,寫了一封信,叫阿武送去將軍府,同時把威遠將軍給她的玉牌,也叫阿武帶著,這封信才會順利送到燕安手中。

  做完了這件事後,花圓圓就安分地在家等著。

  她想,燕安既然答應了她,必會信守承諾保護她,不讓人隨意娶了她,或是納了她去。

  雖然龐玉堂答應過不會逼她,當妻或妾都由她,以他的身分能說出這種話,已表示出他的真心。

  想到他,花圓圓的心情是說不出的復雜,面對他的百般討好以及出手維護,說沒動心是不可能的,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肯花心思為一個女人已甚為難得,更別提還願意給她時間思量。

  可是這對花圓圓來說仍然不夠,有再多的寵愛,妾仍是妾。

  他說她還不夠資格當他的妻,這話在她心底是個陰影,不能把她當成妻的男人,她也會保留自己。

  她需要更多的保證,這就是為什麼她還是瞞著龐玉堂,偷偷和威遠將軍聯絡的原因……

  餅了幾日,當威遠將軍派人送來一張帖子時,花圓圓欣喜地看著帖子上的內容。那是將軍的家宴。

  宴會當日,花圓圓特地打扮一番,坐上燕安派來的馬車赴宴。威遠將軍的家宴,通常甚少請外人,除非是至交好友,才會在邀請的名單之列。

  花家女兒居然成了他的座上賓之一,這事很快傳了出去。

  想那威遠將軍,由于性子孤僻,甚少與朝中官員來往,加上皇寵正盛,幾次沖撞了皇上,也不見皇上治罪,在他那里吃了癟的官員們,雖然不敢與他計較,卻是懷恨在心。

  不過對于這位威遠將軍,貴女們則是仰慕的,雖然他不如蕭安浩那般風度翩翩,亦不如龐玉堂瀟灑風流,但俊朗的外表加上軍功赫赫,就算性子孤僻,也被視為威武不能屈。

  想不到平日落落寡合的威遠將軍,竟特地寄帖子給花家姑娘,邀她參加家宴,據說將軍對花姑娘印象極好,除了家宴之外,又特地邀她同游東郊明湖,將為她租下一艘畫舫,在畫舫上為她吹奏簫曲。

  這消息散播出去,不過三日光景,全城的姑娘和公子們,都知道了這件事,還有人說,那威遠將軍對花姑娘有意,放話說誰敢欺負她,就是跟他威遠將軍過不去。

  當時聽到阿九傳回在茶樓間聽到的消息,花圓圓便知道,燕安是故意放話的,為的是就是要讓人們知道她在威遠將軍心中分量極重,切莫打她的主意。

  想到此,花圓圓禁不住笑了。

  「圓妹子在笑什麼?」

  東郊明湖畔,畫舫中,花圓圓抬起清麗水嫩的容顏。這張臉是她精心描繪過的,畫眉、點唇、撲上淡淡脂粉,將她本就生得溫婉的姿色,多添了三分嬌美,而她身上穿戴的,也比平日艷麗,不似以往的素雅清淡。

  世人皆謂女為悅己者容,既然她和燕安說好了,此趟游湖是為了加深眾人印象,那就特意為他打扮一下吧。

  說來是她的福氣,她原本只希望借機向他求得庇護,燕安卻對她的事情十分感興趣。更重要的是,在下了幾盤棋、聊了幾回後,兩人一拍即合,竟像是多年的知交般相見恨晚。

  「這人就跟棋子一樣,有時候,你以為你是在下棋,其實是棋子困住你。」燕安說道。

  花圓圓點點頭。「棋子是兵,亦是將,棋局不單是戰場,亦是朝堂,棋子再如何走,也走不出棋盤之外。」

  「正是,我馳騁沙場,率百萬將士,何等威風?皇上一個命令,就將我召回京,我就像這棋子一般,在沙場我是將,在京城我就成了他的兵,索性溜到這別府來,圖個耳根清靜!」燕安哼道。他說話豪爽,不拘小節,與他相處不過數日,花圓圓卻感受到他的直率。

  花圓圓掩嘴而笑。「皇上要將軍宿在宮中,欲與將軍把酒言歡,可見他對將軍十分看重,不過我明白,皇恩盛寵,太多眼楮看著。宿在宮中,終比不上一杯逍遙快意的水酒。」

  「就是!來,喝酒!不醉不歸!」

  燕安將她空杯里的酒水注滿,才幫自己倒酒,他雖然說是不醉不歸,其實是自己一飲而盡,讓花圓圓隨意。

  不過一杯下肚後,花圓圓臉上已染了酒紅,淡淡脂粉掩蓋不了透出的頰紅,讓她更顯嬌艷。

  一場宴游下來,兩人相談甚歡。她之所以與燕安談得來,除了兩人個性契合之外,也是因為她懂燕安的心思。

  當他為她吹簫一曲時,那簫聲反應出他的心境,藉由他吹出的簫曲,她感應到他內心的溫雅婉轉,完全不似外表那般孤僻冷傲。

  他的內心是柔軟的,熱情澎湃。

  人有兩面,一面是對著外人,一面是對著自己。有人將自己藏得很深,不讓人探知心中秘密,卻又渴望有人可以了解自己,不用言語便能將自己深藏的那一面看破。

  所以,世人都渴望知己。

  知己知己,除了自己還有另一個人這麼懂你,就算千山萬水獨行,也不會寂寞。因為你知道,在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了解你。

  她憑著超凡的靈識,從燕安的簫聲中明白了他,燕安果真將她當成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才會在這湖光山色中,舉杯共飲。

  她很高興,傳聞果然還是要親自驗證。

  燕安並不如外頭所傳那般孤僻,他只是懶于解釋,討厭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她也是這般想法。

  她不僅懂他的簫聲,她還用棋藝得到了他的另眼相看。

  燕安驚見她的棋道,說她詭譎的棋路,可以讓他從中揣摩出戰局陣法。這時的他,似和一位志同道合的老朋友說著心得,而她也興趣滿滿地聽著,兩人東南西北聊著,燕安告訴她很多大草原上的故事,隨著他生動的敘述,她的感應也似成一幅圖畫,描摩在眼前,令她向往不已。

  他愛說、她愛聽,這無關情愛,他們只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她不擔心燕安會看上她,因為她感覺得出,燕安心中有某個人的身影,只是她不曉得這個人是誰罷了。

  她自認和燕安是朋友,不過看在某人眼中,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湖邊的山坡上,一人迎風而立,他穿著淡青色窄袖長袍,腰間系著瓖玉的帶子,長發梳攏,以玉冠扣住,湖風吹來,衣袍飛揚。

  龐玉堂居高臨下,湖光山色盡入眼中,包括畫舫里那一對相談甚歡的男女。

  湖水碧波蕩漾,映得他一雙墨眸閃著瑩瑩光輝,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只除了眼底始終鎖著那一對男女的身影。

  俊逸的唇角,彎起輕淺的弧度,看似笑,卻沒笑進眼中。

  「哼,真是不安分哪,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膽子真大。」輕柔的話語暗含隱怒,惹得身後元忠和元孝兩人互看一眼,心想那花圓圓又惹主公生氣了。

  「主公,可要屬下將她抓來?」元孝上前低問。

  「這女人太不知好歹,該給個教訓才是,主公對她太仁慈了。」元忠提醒著,他跟主公那麼久,可從沒見過主公對同一個女子三番兩次地討好。

  主公雖然看似風流,對女子憐香惜玉,其實是不喜歡女人纏身的,所以從不只對一個女人好,而是處處留情,處處憐惜。

  這花圓圓的條件又不是多好,雖然她的聰慧讓人驚艷,但是主公何等優秀,主公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女人嘛,讓她衣食無憂,享受華宅富貴,早晚僕婢伺候就行了。主公不但許她富貴,還願意給她選擇,不逼迫她,就算是尊貴如公主,也得不到這樣的寬容雅旦里,卻想不到這個花圓圓居然背著主公,和威遠將軍搭上了。

  元忠和元孝護著龐玉堂,自然看花圓圓不順眼了。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另個重要的原因,便是男人與女人的想法自古皆異,男兒志在四方,兒女情長向來不被認同是大丈夫所為,所以他們自然不明白對花圓圓來說,追求平凡、守著心愛的丈夫,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倘若龐玉堂一開始若拿出誠意,以妻位相許,或許花圓圓會敞開心胸接納他,可惜她太明白,像他這樣位居高位的男人,永遠不會懂她的心。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以為嫁個權高財大的夫君,就可以得到幸福的女子。

  她要的幸福,不過就是一份安心罷了,既然龐玉堂無法給她安心,她便為自己謀一份安定。

  龐玉堂神色冷沉,靜靜望著坐在畫舫上的她,臉上紅撲撲的,眉眼間盡是春花笑靨,還有一份閑適自在。

  她與自己在一起時,從沒表現出這麼悠閑過,有的只是緊繃。龐玉堂不由得沉思著。

  「元孝。」

  「屬下在!」元孝應答的聲音嘹亮,上前等著主公命令他將那不知好歹的女人逮回來。

  「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元孝和元忠聽了皆是一呆,元孝怔怔地抬頭望著龐玉堂。

  龐玉堂沒等他開口,又繼續問道︰「你們說說,與我相處,是不是無法放松,我的言行舉止太嚴肅了嗎?」

  兩人聽了更是啞口無言。對他們來說,主公是主子,他們是下屬,主子威嚴可怕,那是必然的;就算和顏悅色,他們做屬下的也要隨時戰戰兢兢,因為主從有別,不能逾越。

  一時間,他們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這要是回答得好,主公高興了也罷,若是答得不對,惹得主公不悅……

  龐玉堂回過頭來,望著他們兩人。「怎麼不回答?」

  元忠和元孝立刻回過神來,紛紛答復。

  「主公身分尊貴,不怒而威,自然天成,咱們對主公,懷的是敬畏。」

  「主公待屬下寬厚,屬下不敢逾越,主公不是嚴肅,是有皇族的威嚴。」

  龐玉堂點點頭。「你們的意思是說,那花圓圓之所以怕我,是懼我天生的威嚴?」

  「正是。」

  「說得是。」

  兩人又是齊聲附和。

  龐玉堂一臉恍悟,似是覺得他們言之有理,但隨即又露出疑惑之色。

  「那就奇怪了,想那威遠將軍,長年征戰沙場,必然一身煞氣,而且他性子孤僻,怎麼花圓圓就不怕他?還與他把酒言歡,同舟游湖,談笑自若呢?」

  這一席話說得他們面色一僵,再度啞口無言,半天吐不出更好的說詞來。

  因為主公說得對哪,要說威震懾人嘛,那威遠將軍從不給人好臉色,就連皇上也被他那態度氣得震怒許多次。

  說起來,他們主公脾氣就好太多了,至少生氣的時候也是笑著,才會博得皇族貴女們的好感,得了個風流惜玉的好名聲。

  龐玉堂見兩名屬下詞窮了,擺了擺手。「罷了,問你們也是白問。」轉回頭,繼續望著湖面上那男俊女俏的一對麗人。

  餅了半晌之後,他才緩緩丟了句——

  「就照你說的吧。」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元忠、元孝兩人又是一呆,愣愣地望著自家主公。龐玉堂回過頭,冷哼一聲。「還發什麼呆,去把她給本公子擄來!」

  「是、是!」元孝忙不迭地躬身抱拳。

  「慢著!」

  「主公?」

  「機靈點,別讓燕安發現,這人皇寵正盛,本公子可不打算與他正面沖突。」

  「屬下明白!」

  元孝得了令,一閃身,人去無蹤。

  花圓圓是在自家被人擄走的。

  與燕安一塊兒游湖後,近晚膳時刻,他派人送她回去,載她的馬車是將軍府的,一路平安順遂,無人敢擋,自然不會有事,不過等她下了車,進了門,那就不關將軍府的事了。

  花圓圓怎麼也沒想到,龐玉堂雖然不與威遠將軍正面沖突,卻可以直接在她的院落里擄人。

  要預先知道龐玉堂的心思,除非他在她眼前,人不在,她自然無法事先探得他的詭計,所以防不勝防,若這樣也能防,她就是神了。

  在知道是龐玉堂擄走她後,想來他肯定聽到了傳聞,她知道這事必定惹他不快,心中早想好了說詞。

  她和威遠將軍是朋友,她視他如兄,他視她如妹,兩人如手足,他們見面都光明正大,燕安才不會把人擄來。

  這麼一來,不但可以表示出威遠將軍對她的看重,龐玉堂若要動她,得先掂掂威遠將軍的實力,三思而後行;同時也在告訴他,威遠將軍有風度多了,人家要見她,都是一張帖子恭敬地邀請,十足君子。

  加上威遠將軍示好的風聲傳了出去,世人便以為燕安在追求她,那麼龐玉堂就別想一心橫著來,就算要追求她,也得按照規矩。

  在權勢上,也有一物克一物的,她拿燕安克龐玉堂,就是制衡。

  此刻,梅城某處院落里,她在屋里來回走著,對看守她的婢女視若無睹,思考著這些事時,龐玉堂來了。

  門被推開,他站在那兒。

  不過幾日沒見他,再見到他時,她發現心口竟跳得飛快,理不清這是什麼感覺,她徑自找了理由,那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怕他,第一次見面就怕他了,沒理由現在不怕。

  沒錯,這是習慣,她已經習慣在他面前謹慎小心,因害怕而心跳加快,是自然的。

  龐玉堂望著室內的她,那白皙的臉蛋透著一抹紅,一雙清澄的美眸含了點提防,臉上看似淡定,可雙手不自覺捏著衣角的小動作,逃不過他的眼。

  她笑起來其實很美,尤其是開懷大笑的時候,目光如星,似有流光溢彩劃過,水靈的表情偶帶調皮,十分生動。

  這樣的神采,他看過兩次,一次是在豎城時,她對著高紹飛笑;一次是今日在湖上畫舫,她對著燕安笑。

  對象,都不是自己,她每回見到他,總是帶著小心翼翼。至于現在,她除了小心翼翼外,還有一絲委屈。

  其實,花圓圓的神情算是很淡定,卻瞞不過像龐玉堂這種自幼在爾虞我詐的世族中長大的公子。

  察言觀色是他的強項,最細微的眼神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所以他才能把面具戴得很好,不讓人知道他的喜怒,就算怒極,他也是溫和笑著,將心思藏得很深。似乎唯有花圓圓,可以看出他的心緒……

  將她的表情和細微動作打量完後,他輕輕一揮,屋里的婢女們立即退了出去,順道將門帶上。

  室內,只剩他們二人。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幾許,明明是寬敞的屋子,婢女又退出去了,更應該感到空曠才對,可是她卻覺得這屋子變小了。

  龐玉堂始終望著她不說話,她被那雙熾人的視線盯得臉頰臊熱,終究忍不住管開了眼。

  「公子不守信。」她決定先聲奪人,向他抗議,也好過他拿威遠將軍的事來質問她。

  「喔?我怎麼不守信了?」

  「公子派人將我擄來,完全不顧我的清白,傳了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她低著頭,貝齒咬著唇瓣,先把委屈的姿態擺好,如果他拿將軍的事來堵她,她就把腹中想好的長篇大論說出來反駁。

  不過,她並沒有等到他的質問,卻聽他磁啞的嗓音響起。

  「圓圓,我想你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七章

  花圓圓呆愕住,她倒是沒料到,龐玉堂一開口,便是相思一句,以至于想好的說詞完全派不上用場,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龐玉堂緩步上前,朝她走去。

  直到他向自己邁步而來,她才趕忙回過神,下意識要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當然,這也是習慣。

  偏偏不管她再怎麼退,龐玉堂終究有辦法接近她,他的步伐明明很慢,又帶著說不出的瀟灑翩翩,距離卻在這一進一退中,莫名其妙縮短了。

  她的腿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一個不穩往後倒去,但在她倒地之前,已被趕上的龐玉堂及時撈入懷里,沒讓她摔著半分。這些動作他做起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才入懷中,耳畔已傳來他溫柔的嗓音。

  「圓圓,才幾日不見,可我真的想你。」

  他的氣息撲在她薄嫩的臉皮上,臊紅一下子佔據了她的雙頰,很不爭氣地一路紅到耳根子。

  她可以假裝很淡定,唯獨控制不了面上嫣紅。

  如果是假的就算了,偏偏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屋子里充斥著曖昧的氛圍,正如炊煙般環繞著她,害她心口撲通撲通大跳著。

  「就……就算想我,也不該把我擄來呀。」她氣羞地說道,想板起面孔對著他,好減輕自己不爭氣的潮紅。

  「我這幾日事務繁忙,好不容易有了空,就想見你一面,你呢?可有想我?」

  他很自然地將她摟在懷里,尋了個椅榻坐,將她安置在腿上。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她僅是緊抿著唇,說不出想他的話,也說不出不想他的話。

  不待她回答,他徑自傾訴相思之情,說他這幾日被幾個貴女糾纏,又說皇後表姊列了幾位條件好的姑娘,要他考慮考慮,讓他很是苦惱。

  他還說,除了她,其它的姑娘他都看不上。

  花圓圓發現,他今日話很多,如果她沒記錯,心思藏得越深的人,越不容易向人吐露心事,而龐玉堂這行為,卻有點像在吐露心事了。

  「圓圓,身在高位也是有苦惱呀,加上我的相貌又好,打我主意的女人也多,所以我只好對每個女人都留情,你可知道,這麼做的好處在哪里?」

  她看著他,想了想,開口道︰「讓她們都以為你對她們有情,彼此就會視為勁敵,互相牽制。」

  他笑著伸手輕輕在她鼻頭上一點。「聰明,果然還是圓圓了解我。」

  他這寵溺欣賞的動作,讓她心湖掀起了一陣漣漪,可很快又平復下去,心想︰你遲早還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正妻,眾女相爭,必有一勝,總之輪不到我。

  她眼中泛起的波光,很快轉成了清明,這隱藏的心思,被龐玉堂不動聲色地收了去。

  他故作不知,繼續與她談心。

  「看在表姊的面子上,我不得不與那些女人周旋,但老是掛著一張面具,其實很累的,明明心里不耐煩,卻要保持風度,她們耍的那些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以前看著她們虛偽假裝,還挺有意思的,可是自從有了圓圓,我就對她們的矯揉造作厭煩了,還是喜歡圓圓單純真實的性子哪。」

  他細細說著,她便靜靜聽著,當他說這些話時,她感到有些茫然,這茫然來自于,龐玉堂是真的在與她談心。

  一個城府很深的男人,突然敞開心胸與她說說心里話,讓她有些受寵若驚;而且從頭到尾,他都沒提一句威遠將軍的事。

  彷佛他擄她來,只是因為真的想她。

  在說話間,他的頭靠在她的頸窩處,似是有些疲累,而她也不好推開他,因為她真的感覺到他的無奈和疲累,心頭竟不由得放軟了。

  她雖有超凡的靈識,可是龐玉堂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懂得觀察人,對付女人又是個中老手,才會被公認是皇族貴公子中,最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與他相處的女子,沒有一個不贊美他。

  龐玉堂有個直覺,圓圓很敏銳,若是對她耍心思弄城府,她會躲得遠遠的,把心守得很嚴。

  那麼,如果他反其道而行呢?與她談心,不耍心機,不弄城府,她的戒備是否會松下?

  這個靈感來自于今日湖邊一游,親眼見到她與燕安那般交好,這讓他想起在豎城時,她所施展的詭異棋路。別人攻她,她就先斷了別人的先鋒;別人采防守之勢,她便故意打亂對方圍堵的棋路。

  棋路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和思維,圓圓的棋藝不是勝在技巧,而是勝在擾亂軍心,等著對方自亂陣腳。

  他知道,她利用他來打消蕭安浩的算計,接下來又想利用燕安來制衡自己,好讓他無法對她出手。

  這個聰慧的女人呀,到底是去哪兒學來的戰術?

  與她下棋,要贏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跟她下,甚至輸給她也沒關系,棋子再怎麼跑,也跑不出棋盤外。

  不成戰局的棋局,她便無技可施,所以他不跟她耍心機,而是直接交心。

  「圓圓,你說,我被那麼多女子煩著,怒不能怒,想煩還得裝,可不可憐?」

  「……好像挺可憐的。」

  「我想你的時候見不到你,好不容易見到你,卻發現你不想我,我可不可憐?」

  「……才幾日而已,又不是幾個月。」

  「相思不分日子呀,我想著圓圓天天陪著我,可惜事與願違,只好把你擄來了,現在看到你了,我很開心。」

  這番甜言蜜語,又是輕聲細語的,句句不假,讓她聽著臉蛋只會熱、不會冷,又無法反駁。也不知道這男人是怎麼回事,今日不跟她耍城府了,害她的靈識無用武之地。

  女人最怕男人用真心了,一旦面對真心,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抱著她,不說納妾的話,不指責她與將軍走得近,只是對她傾訴心意。她除了聽,只能抿著唇瓣,頭低低的,被他的情話惹了一身羞。

  正當她被龐玉堂不同以往的深情攪得一頭霧水時,溫熱的唇冷不防地烙在她唇上,讓她猛然一僵,想阻止的話尚未說出,便聽得他低低請求。

  「別動,我只想親親你就好,親完了,就送你回去。」柔情似水般的哀求,而非命令。

  在她猶豫的瞬間,他已果斷地吻住她。

  情深意欲霎時如潰堤般奔流,席卷她的心間,火舌的糾纏如熱流四散,透過她的身子,傳到每一根頭發,來得又急又強。

  她想呻吟,皆被他的吻給吞沒,如他所言,他只想親親她而已,可是這一吻,卻如同一杯入喉的烈酒,讓她全身發熱,潮紅染頰,直沖得她腦袋瓜暈暈然,天旋地轉,不知東南西北了。

  當他結束這個吻,瞧見她像上回那般,鮮紅欲滴的臉蛋,美眸一片迷離羞色,如同即將盛開的花苞,微微抖顫,喘不上氣的嬌弱,讓他得意極了。

  「真舍不得放你回去,可我既答應你,便不能失信。今夜就寢時,夢中要有我,知道嗎?」他在她耳畔輕輕吹拂著熱氣。

  之後,他派人將她安然送回花府,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她的貼身丫鬟,而錦繡、碧兒為了小姐的閨譽,自然不敢聲張。

  直到見到小姐平安歸來,瞧見她一臉羞紅臊熱時,因為有了前次經驗,她們比較鎮定了,知道小姐除了一張嘴被輕薄,其它地方都還是完好的。

  花圓圓回到閨房後,對她們只有一句話——

  「去打一盆冷水,我要洗漱!」

  她需要靠冷水降溫,還有清醒她的頭腦!

  花圓圓不孕的事,終究還是傳開了。

  當初她為了讓蕭家主動退親,想藉由蕭貴妃的手,逼蕭安浩放棄她。

  雖然蕭家沒有將她不孕之事傳出去,但終歸紙包不住火。

  她不能解釋,不能向人說她的不孕是假的,否則就是欺騙了蕭貴妃,不但害了呂太醫,也害了花家。

  她只能忍著被當笑柄,成為眾人茶余飯後的笑話,那些愛慕蕭安浩的千金貴女皆感慶幸,說幸好蕭安浩尚未娶她過門,能在成親之前發現,是老天開眼。

  她既想出這個計策,就不怕事情一旦傳出去,會被人冷嘲熱諷。

  只是連累爹爹和兩位兄長在官場中受人嘲笑,娘和嫂子也因為這事,盡量不出門,連上門送來的帖子也要想辦法找個理由婉拒不參加。

  花圓圓知道家人因為她,在外頭受了委屈。

  她雖然成功讓蕭家退親,可是這件事最終還是傷害到自家人。

  今日休沐,午膳時刻,她來到飯堂,大伙兒都在,明明因為她,大家在外頭都受了委屈,可是卻沒有人怪她,兩位嫂子也笑笑地張羅飯菜。

  就算大家表面上都裝得沒事,可是花圓圓卻曉得,大家是說好的,在家絕口不提此事,免得她這個小妹傷心。

  她眼眶一紅,直接在飯堂上跪了下去。

  見她如此,眾人一驚,兩位嫂子忙過來扶她。「妹子,你這是干麼呀?」

  花圓圓搖頭不肯起來,紅著眼眶說道︰「爹、娘,女兒不孝,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讓你們丟臉了,雖然你們不說,但我知道大家為了我,在外頭受了不少閑言閑語。」

  「哪兒的話,咱們是一家人,這事也怪不得你,只能說是沒這個福分。」大嫂勸慰道。

  二嫂也忙著附和。「你別傷心,人這一世,起起伏伏,有高有低,世人逢高踩低更是常有的事,只要咱們一家和樂就行了,是不是呀娘?」

  花夫人聽了亦是鼻頭一酸,卻笑著點頭。

  「傻孩子,你兩位嫂嫂說得對,這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就隨他們,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只心疼你,自己人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快起來吧。」

  花老爺卻是頻頻點頭。「你懂得慚愧就好,這事,的確委屈了你兩位兄長和嫂嫂,他們在外頭臉都丟光了!」

  兄嫂們一聽,連忙抗議。

  「爹,您說的什麼話,咱們豈會因為外頭人說話難聽就怪小妹?說起來,她才是最無辜的!」大哥說道。

  「是呀爹,別人只不過是茶余飯後說說,有人的地方就有閑話,畢竟事不關己,等過一段時間大家就會淡忘了。」二哥也說。

  「就是,咱們去尋個好大夫,好好為妹子診治,妹子還年輕,說不定調養好身子就治好了。」大嫂說。

  「對對對,我娘家那兒也有不少婦人起初不孕,可是給大夫調養身子後又能生了,還是白白胖胖的兒子呢!」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句的,結果哭得最凶的卻是奶媽,心疼地抱著花圓圓說一輩子都要照顧她。

  大伙兒除了忙著安撫花圓圓,還要安撫奶媽,甚至為了逗她和奶媽開心,這一頓飯,吃得像年夜飯一樣熱鬧,最後花圓圓和奶媽也破涕為笑。

  這頓飯結束,大伙兒各自回各自的院落後,花圓圓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去找爹娘。

  進到爹娘的主院後,她來到爹面前,喊了一聲︰「爹——」這一聲像是小孩子撒嬌,充滿了孺慕之情。

  花老爺好笑地看著她。「找爹有事?」

  「女兒特來謝謝爹。」

  「喔?」

  「我知道,爹今日在飯堂上是故意數落女兒,好讓大伙兒來安慰女兒。」

  一旁的花夫人聽了,禁不住笑出來。「老爺,圓圓真是變聰明了,竟看出你的心思。」

  花老爺在飯堂上那樣說,其實是為了讓其它人心中好過一點。他不能委屈了其他孩子,如果什麼都不罵,就怕其它人心里會不平衡,干脆自己先當壞人,好人留給兒子和媳婦去做。

  他的官位雖不高,卻治家有道,為了家族和諧,他偶爾會耍一耍這種小心機,也虧這個女兒聰慧,居然看出來了,不過他還是不由得懊惱,他這個小女兒,近來似乎真的聰明過頭了。

  思及此,花老爺故意板起面孔。

  「聰明?她若真聰明,就不該瞞著我去做那事,也不先跟咱們商量,把自己的閨譽賠進去了,到時真嫁不出去了!」

  花圓圓可憐兮兮地說道︰「爹,如果真的嫁不出去,女兒伺候你和娘一輩子也很好嘛。」

  「胡說!」花夫人低斥,話頓了下,將奴僕全部遣出去。見沒其它人了,這才走上前,食指在她額頭上狠狠點了下。「又不是真的不孕,你當初既然想好這個計策,應該有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花圓圓忙點頭,拉著娘的手,討好地搖著。「還是娘聰明,知道女兒的心思,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照先前的計劃,我這幾個月就假裝將養身子,爹就四處給我尋名醫來醫治。」

  花夫人白了女兒一眼。「哪來那麼多名醫呀?說你不孕的可是呂太醫,他就是名醫了,你要找,得找醫術與他一樣好,或是超過他的才行,否則如何讓別人信服?」

  花圓圓聽了,有點心虛地低頭。「這倒是……」

  「要不,再拜托呂太醫來幫你一次?」

  花圓圓聽了更是心虛了。「那呂太醫說過,他只幫女兒一次忙,下不為例。」

  花夫人瞪著她,想開口罵女兒,可是看她一臉愧疚,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看來只有另找名醫一途。

  「爹、娘,你們別擔心,女兒總有辦法的。」

  大不了她請燕安幫忙,幫她弄一個名醫出來。

  只不過這麼一來,又多一個人知道秘密,如果可以,她不想把燕安牽扯進來,畢竟這件事當初欺騙了蕭貴妃,越少人知道越好。

  花圓圓與爹娘的討論尚未理出個頭緒,只能打算等風聲過去後,再假裝求名醫,讓人為她治病,只是這計策尚未安排,便有人上門造訪了。

  在來人報上自己的名號後,花家人震驚了,因為此人大有來頭,乃是被譽為江湖神醫的宋僑。聽說此人已退隱江湖,幾乎沒人可找得到他,豈料他卻突然出現,說是受了龐侯爺所托,幫花圓圓治病。

  她的不孕是假的,花老爺和花夫人正暗自緊張,深怕被這神醫一診治,發現女兒是裝病,那就完了。

  不過當這位大夫出現時,花圓圓先是驚訝,隨即像是悟出了什麼,便請管事招呼大夫入內,讓所有僕人退下後,只留下爹娘和自己,以及宋僑。

  不等他們三人開口,宋僑先說明來意。

  「在下是奉龐侯爺之命來幫助花姑娘,替姑娘診治。」

  花老爺是知道龐玉堂對女兒有意思,也知道他一直要女兒和蕭家退婚。

  如今外頭對花家嘲諷說笑正盛的時候,龐玉堂卻高調地請了個享譽江湖的神醫來為女兒診治。

  花老爺畢竟也是一只老狐狸,覺得其中必有因,于是正色道︰「龐侯爺美意,老夫、內人和小女甚為感激,不知宋大夫打算如何為小女診治?」

  宋僑只是笑得一臉神秘莫測。「依在下看,一個月就足矣,除非令千金想要久一點,在下也能配合。」

  言下之意,便是道出真正的來意了。尚未為花圓圓把脈,就說出一月可成,表示他知道花圓圓是裝病的,也道出龐侯爺的用意,派他過來,便是要幫花圓圓解決這個困難。

  花圓圓在對方來時,心中就有數了,如今聽他一說,仍不免訝異,她才正苦惱著,要去哪兒找比呂太醫名聲更盛的大夫來?龐玉堂就送一個給她。

  「有勞龐侯爺費心了。」花老爺起身朝宋大夫一揖,這麼做,是表示同意接受龐侯爺送來的禮了。

  宋僑也不多嗦,直言他每隔三日便會來府中一回。

  既然是做給外人看的,就要演得像,讓人知道他這位名醫聖手會定期給花圓圓診治,到時候花府也只要做做樣子,把其它人遣開,至于他是在診治,還是在喝茶下棋,那就隨便了。

  談了一會兒後,花老爺親自將宋大夫送出門,回頭對僕人吩咐,把小姐叫來。

  花圓圓進了房,喊了一聲——

  「爹。」

  花老爺看著她,望著女兒那益發恬靜清麗的臉蛋,突然發現,女兒在不知不覺中,竟變得更加出色美麗了,想到那龐玉堂特地請來神醫宋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花老爺深深嘆了口氣,說道︰「那位龐侯爺對你十分有心,就算外頭盛傳你的閑言閑語,你又被退了婚,他卻幫你找大夫過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大夫,這便是告訴眾人,他看上你了。」

  花圓圓面上一紅。「那又如何?不過是幫忙找了名大夫來。」

  花老爺搖搖頭。「圓圓,龐侯爺出的這一招,是高招哪。此時其它男人對你這個被退了婚又不孕的女子避之唯恐不及,他卻反過來大張旗鼓對你示好,你可知,這宋僑出現在咱們這里,必造成轟動,這事今日就會傳出去,明日那些對咱們花家閑言閑語的人,勢必會閉上嘴。畢竟誰敢得罪龐侯爺?講你的閑話,就是在打龐侯爺的臉,而他送上的好意,咱們花家又無法拒絕,所以他對你的心意,擺明已公告天下了。」

  花圓圓聽了驚訝地抬頭。「爹的意思是?」

  「那龐侯爺對你可是用了心思的,你就算不想嫁給他,但是外人卻會視你為龐侯爺的人,再也沒有其它男人敢動你的心思,向我花家提親了。」

  花圓圓怔怔地看著爹,她只覺得龐玉堂派宋大夫過來,用意在討好她,卻沒想到經爹分析後,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在。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對于局勢沒有爹爹看得那般透澈。

  「他既然視你為他的人,你不如就討好他吧。」花老爺竟開始勸她了。

  花圓圓錯愕地開口。「爹的意思,是希望女兒跟了他?」

  「那龐侯爺對你勢在必得,你若想找個如意郎君嫁了,應是不可能了。原本我指望你嫁進蕭家做正妻,但這事已經不成。不是爹不幫你,而是爹知道龐侯爺那人,他若有意,必會得手,咱們花家是敵不過他的,但我看他對你有心,若他真打算強要你,早早就收了你了,他沒這麼做,表示他看重你,你明白嗎?」

  花圓圓呆望著爹。她萬萬想不到,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計策,到頭來卻被龐玉堂反手一扳,風勢一轉,全被他利用個徹底。

  花老爺見女兒一臉掙扎,便走來,拍拍她的肩膀,勸慰道︰「這男人既對你有心,聽爹的話,就想辦法抓住他的心。」

  接下來,爹又分析了許多情勢給她聽,雖說爹疼女兒,但是縱觀朝中局勢,他們花家現在不得不找個靠山了,那龐侯爺出這麼一手,就表示花家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們花家不得不承他的情。

  花圓圓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必須為兄嫂和其它族人想。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後,坐在床榻上,想到龐玉堂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臉上又是潮紅又是青白的。

  真沒想到,這個臭龐玉堂居然把爹給馴服同意了。

  這一晚,她輾轉反側,心中想著爹說的話,還有龐玉堂勢在必得的態度,想著想著,最後才在困倦中睡去。

  棒日,果然如爹所說,外頭傳言龐玉堂為了她,派了大匹人馬尋找神醫,又花了重金禮聘神醫宋僑為她醫治,還放話說,不惜代價也要治好她。

  一時之間,城中人傳得沸沸揚揚,說的全是龐玉堂對她如何上心,一個才被退親的女子,竟入了龐侯爺的眼,還對她愛護有加,說她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子也不為過,先是有幸和蕭安浩定親,才退了親,又被威遠將軍和龐侯爺看上,簡直羨煞全城的姑娘了。

  花圓圓氣得不輕,這龐玉堂的心思彎道果然多,她就這麼被他擺了一道,而她還不能罵他呢,還要感謝他的厚愛才行。

  這下可好了,她成了他的籠中鳥,他說不會逼她,結果使這麼高竿的一招,即使不逼她,依然可以輕輕松松將她收入網中,而她還不得不承他的情。

  之後,宋僑果然依約,每三日就上門為她診治。

  在外人看來,宋僑是為她診治病癥,實際上,他只是來過過門、喝個茶,還專程為龐玉堂送信過來。

  「這是什麼?」

  花圓圓奇怪地看著手中的信箋。這不像一般信箋,上頭還特地綁了條絲帶,像禮物般。

  「這是侯爺特地要在下交給姑娘的。」宋僑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此刻屋中只有他和花圓圓、花夫人,沒有旁人。

  花圓圓好奇打開一看,先是一怔,進而雙頰泛紅。

  只見上頭寫道——

  凡人不知吾,塵世埋孤心,靜夜獨影思,明月何時圓?

  望文生義的解釋便是,這世間無人懂我,塵世之事我總是深藏于心,在夜深人靜之時,我總是孤獨沉思,何時可以看到月圓之時?

  這首詩,明看著只是寫來抒發的詩句,但花圓圓怔怔地望著這首詩,從詩上讀出龐玉堂真正的意思。

  她呆呆地看著詩箋,箋上字跡剛中有軟、軟中帶剛,寫得一手好字,下頭還有龐玉堂的落款,寫的是單獨一個「堂」字,十分親密。

  這哪是感懷詩呢,分明是龐玉堂寫給她的情詩,他在對她傾訴愛慕之意。

  在她呆愣時,那寫在箋上的情詩,自然也被一旁的花夫人看見了,但花夫人卻沒有看出什麼,疑惑地問︰「圓圓啊,這詩可有什麼不對?」

  「沒有,就是作了首月亮的詩送給女兒罷了。」花圓圓忙將詩箋收起來,可惜她就算想故作鎮定,臉上的紅暈卻不合作。

  宋僑饒有興味地打量花圓圓的臉色,嘖嘖稱奇。「哈哈,看樣子在下有一頓好酒可喝了。」

  一旁的花夫人好奇地問︰「為什麼?」

  「龐侯爺說,他寫的這首詩句,只有花姑娘能懂他的言下之意,要在下仔細看看姑娘的臉色,望聞問切,若姑娘臉色羞紅,他便說在下有功,要請在下喝那百年難得的神仙醉。」

  「我……我才沒有臉紅!我是氣紅的!」花圓圓抗議道。

  宋僑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觀姑娘臉頰臊熱,羞意正濃,今日的診治結束,在下得回去復命了,龐侯爺還等著我的好消息呢。」說完便拜別了花夫人和她,轉身離去。

  花夫人忙上前去送客,不一會兒又返回,抓著女兒問︰「那詩句上到底有什麼?」

  禁不起娘親的逼問,花圓圓只好把詩箋拿出來,囁嚅地說︰「總而言之,就是每句最後一個字連起來,您自己看。」

  花夫人將每句最後一個字連接起來,則為「吾心思圓」,意即「我思念圓圓」,那麼最後一句的「明月何時圓」,明月便代表了花圓圓,意喻「我何時可以見到圓圓呢?」

  花夫人禁不住點頭贊許。「不愧是風流倜儻的龐侯爺,他對你,可真是花了心思了。」

  「娘——」花圓圓忍不住擰眉抗議。「連娘親也幫他說話了。」

  「傻孩子,事情到了這地步,你只能順勢而為,你忘了你爹說的話?」

  「娘,他是大魚耶,您就不怕女兒這條小魚被他給吃了,跟了他會吃虧?」

  花夫人將女兒拉著一塊兒坐在軟榻上,為她理理鬢發,語重心長地說道︰「傻女兒,凡事要懂得變通,雖然我和你爹希望你嫁得平凡幸福,但我只問你,你當真對那龐玉堂沒感覺?」

  「唔……」花圓圓不由自主地咬著唇,要說對龐玉堂無意嘛,還真是說不出口,她對他,其實是心動的。

  瞧女兒掙扎之色,花夫人嘆了口氣。「這里沒有外人,對娘還需要隱瞞嗎?告訴娘,你對那龐玉堂,應是有意的吧?」

  花圓圓臉兒臊紅得更深了,猶豫了下,才輕輕地點頭。「女兒對他……的確是有點動心……」

  「只有一點?」

  花圓圓內心掙扎了下,知道瞞不過了,只好坦然以告。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時,心跳得很快,常常不能呼吸了,身上熱熱的,還會起雞皮疙瘩。我以為我怕他,可是又好像不是怕。他深情地看著我時,我心里會有一種得意,又很滿足的感覺,但我怕會失望,所以想躲著他。娘,自從被蕭郎傷過之後,我……我怕了,像他們條件那麼高貴的兒郎,我要不起的。我沒有把握,龐玉堂說他喜歡我,可是我不知道這喜歡會維持多久,我不想只當他的妾。」

  像是突然恍悟什麼似的,花圓圓心中震了下,突然明白一件事,她抬起臉,用著堅定地語氣告訴娘親。

  「我想當他的妻,要他只愛我一人,否則,我寧可什麼都不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八章

  一個月後,已是初秋時節。

  宋僑向世人宣稱,他妙手回春,治好了花圓圓的病癥,不單如此,也因為世人知道龐玉堂對她的看重,不但爹和兄長不再受他人嘲諷,還反過來被巴結,以往的不順,全因為龐侯爺而得以化解。

  還有送來的請帖也變多了,娘親受邀參與宴會,不但受到熱情的招待,就連嫂子們出門,也不必再擔憂外頭的閑言閑語,受一肚子閑氣。

  花圓圓這次終于體認到,爹說得沒錯,龐玉堂若真要出手,便是勢在必得,而他根本還沒真正出手,就已經成了這種局面。

  丙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她深深感覺自身的渺小,龐玉堂等于是撒了一張網,她想逃也逃不開了。

  難怪爹和娘都說,要她想想如何抓住這男人的心,而不是再想著另找良婿嫁人。

  宋大夫每隔三日便會上府來為她診治,也會順道為龐玉堂送情詩來。

  看著龐玉堂寫的詩句,句句都在向她傳達愛慕之情,什麼「繁華皆似夢,唯願一心人」,又或者「月影獨高掛,夜幕不見日,相思無人寄,汝心可有明?」

  宋大夫來看她幾次,他就寫幾首情詩予她訴衷情。

  花圓圓一個人在閨房中,當四下無人時,會偷偷地拿出詩箋,細細品味上頭的字句,他寫的情詩上,還作了畫,沒想到他不但情詩寫得好,丹青也是一流。

  他寄予相思愛慕的詩句,會讓她臉紅心跳;而他繪的丹青,還會讓她發笑。

  例如她現在手上詩箋畫的,是一名神似他的男子拿著紙鳶,紙鳶飛得高高的,飄在雲端上,而雲端上坐著一名清秀佳人,不是她又是誰?

  這個地上男子藉由紙鳶向女子傳遞情意,臉上居然還有淚,女子卻雙臂橫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狀似刁鑽。

  她每回看、每回笑,這會兒又在格格偷笑,顯然這幅逗趣的畫,讓她很是歡喜滿意。

  碧兒悄悄走過來,嘿嘿說道︰「小姐又在一個人偷笑了。」

  花圓圓嚇了一跳,回頭見是碧兒,睨了她一眼。「壞碧兒敢偷看,膽子不小!」

  「小姐冤枉哪,今兒個是碧兒守夜。小姐放心,碧兒絕對不會告訴別人小姐都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偷偷欣賞龐侯爺的情詩。」

  花圓圓忙搗住她嘴,低斥道︰「小聲點,千萬別讓人聽到。」

  碧兒眨眨眼,點點頭,花圓圓這才放開撝住她的手。碧兒得了說話的自由,仍不死心地就著小姐的肩膀,壓低聲音︰「小姐,你既喜歡龐侯爺,為什麼還怕他知道呀?」

  花圓圓羞嗔道︰「誰說我喜歡他。」

  碧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小姐不喜歡,怎麼還每天都要看他寫的情詩好幾回?」

  花圓圓紅了臉,低聲道︰「就算喜歡也不能讓他知道,他知道了會得意,他得意了,我會有受人牽制的感覺。」

  「小姐不願意受他牽制?可是那龐侯爺說了,不會逼小姐呀。」

  「他表面上不逼,卻在暗里逼,你瞧,他把情勢做出來,現在外頭的人都認定我遲早是他的,就算病治好了,也根本沒人敢要我。」

  碧兒點點頭,覺得小姐說得也是,想了想又問道︰「其實小姐,龐侯爺對你這麼好,你嫁給他,他應該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我不想做妾,他若想得到我,除非娶我做妻,否則我就能拖一天是一天。」

  碧兒嚇了一跳,忙道︰「這怎麼行,小姐就這樣虛度年華,老爺夫人會傷心的。」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就是不想命運被別人掌控在手,只能照別人的想法走,所以一定要想辦法為自己找一條出路。」說到這里,她神情堅定,心中早打定主意,龐玉堂若想要她,就只能用八人大轎,從正門把她迎娶回家。

  當發現自己愛上這個男人後,她便下定決心要為自己爭取,不再像先前那般逃避退縮了,她可以從龐玉堂身上感應到,這男人是不會放手的,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視自己的情感罷了。

  其實她的心,早就一點一滴被他侵入,既然逃不過,就正面迎戰吧。

  至于要怎麼做,她需要好好想想,老天給了她超凡的靈識,一定是要她把握住機會,不能浪費上天的好意。

  當她陷入沉思時,碧兒可惜地說了一句︰「其實燕安將軍也很不錯呀,小姐和他那麼好,怎麼你們兩個就沒往那兒發展呢?」

  原本在尋思辦法的花圓圓,聽了碧兒的一句無心之語,猛然一個靈光閃入腦中。

  「有了!」

  「小姐?」

  「我怎麼就忘了燕安呢?你說得對,若是燕安,他肯定願意幫我。碧兒,幫我磨墨。」

  花圓圓說完,也不管碧兒一臉胡涂,立即來到桌案前,吩咐她準備筆紙,打算寫一封信給燕安。

  碧兒趕忙照小姐命令,在一旁為她磨墨,忍不住好奇地問︰「小姐要寫信給燕安將軍?」

  「沒錯,我要賭一局。」

  「賭什麼?」

  花圓圓沉默半晌,抬起頭,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名的遠方,輕輕說道︰「我要賭他的決定,倘若他真愛我,就會想辦法娶我,否則,我就離他遠去。」

  她眼中閃著決絕。這是一個大膽的計策,她將以一生為賭注。如果賭贏了,她得償所愛;若是輸了,她便認命。

  下定決心後,她用筆蘸了蘸墨汁,很快寫了一封信,吹干墨汁後,她招來阿武,讓他把信送給燕安,相約密會,有事商談。

  若燕安能答應她的話,一切就好辦了,而之後阿武回來,帶來了燕安的口信,答應與她見面。

  這些事必須瞞著爹娘,尤其不能讓龐玉堂知道。

  當夜,燕安準時夜探花府尋她,還帶了酒要與她共飲。

  燕安以輕功將她帶上屋頂,借著月色,把酒話家常,當她說出自己打的主意時,燕安先是一愣,繼而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你當真要這麼做?」

  花圓圓忙點頭,接著又有些不安地看著燕安。「只不過……這麼做倒委屈了將軍……」

  燕安盯著她,笑得燦爛。「好,我幫你。」

  花圓圚驚喜地問︰「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事一樁,我倒要看看,那龐玉堂聽到這消息時,是什麼臉色?」燕安露出壞壞的表情。「能夠整整他,本將軍也覺得大快人心,那家伙跟皇上一個德性,我看了就想揍他。」

  花圓圓眨眨眼,沒想到燕安比她還積極,而且似乎更興奮,甚至有一種快意恩仇的味道。

  「將軍跟龐侯爺有仇?」她一臉好奇。

  燕安擺擺手。「沒仇,只是看另外一個人不順眼。」

  另外一個人?

  她有些胡涂,此刻感應到燕安心中,似乎有另一個人的身影,可是那身影太模糊,她不曉得那人是誰,只知道燕安對這人很在意,還有些心結。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探知的秘密,花圓圓感覺燕安並不想說,她也聰明地選擇不問,只要確定燕安願意幫她就行了,思及此,她感激地向他說道︰「燕安,謝謝你。」

  燕安哈哈一笑,把手一橫,豪爽地搭上她的肩。「來來來,酒逢知己千杯少,為你的計策干一杯!」

  花圓圓被他這麼一摟,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她知道,燕安對她絲毫沒有輕薄之意,完全把她當好友看待,因此她也不客氣,拿起酒杯與他相踫,咕嚕咕嚕的喝了。

  酒入喉頭,一路熱到肚子里,她也生出豪情壯志。

  「燕安,我雖是一名弱女子,但是我有聰明智慧,日後若有需要,盡管找我出主意,別客氣!」

  「哈哈,沒問題,哪一天我若有需要,一定找你幫忙!」

  「一言為定!」

  燕安對她笑一笑,目光望向星空,突然悠悠地說道︰「圓圓。」

  「嗯?」

  「如果那龐玉堂不給你妻位,而我也無法與喜歡的人共結連理,那時候我們兩個干脆相伴一生,你覺得如何?」

  花圓圓知道他只是隨意說說,不當真的,便點頭答應。「好啊。」

  燕安轉過頭來。「當真?」

  花圓圓把酒杯放下,同樣仰望著星空說道︰「這世上的煩惱已經夠多了,若無法與相愛的人在一起,不如找個相熟的知己作伴也不錯,喝酒下棋都不寂寞,而且跟著你去塞外,策馬馳騁在大草原上,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哪。」

  燕安笑著拍她的肩。「哈哈,爽快!那就說定啦。」

  兩人又開始喝酒,東西南北地聊著,直到夜深了,燕安送她回房,施展輕功而去。而花圓圓目送他遠走後,安心地躺在床榻上,打了個哈欠,趁著酒意入眠,沉沉睡去。

  在花圓圓得到燕安的承諾幫忙後,他這人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隔日便大肆張揚地派了一名媒婆和一群手下抬著三大箱子,上花家提親。

  威遠將軍向花家老爺求娶花圓圓的事,很快傳了出去。

  城中上自達官世家,下至黎民百姓,沒有人想得到,繼龐侯爺為花圓圓重金禮聘神醫,一表心意後,那豐神俊朗的威遠將軍,竟直接派媒送聘地來提親了!

  一時之間,花圓圓成了最搶手的閨女,居然同時受到兩位權貴的青睞,令一干千金貴女大為震驚。

  當龐玉堂聽到這個消息後,坐在書房內,許久沒有出聲,房內安靜無聲,眾護衛屏息以待。

  龐玉堂神情依然儒雅淡定,不見一絲怒氣,可是跟隨他多年的四大護衛,見主公越是淡定,就越是繃緊神經。

  「那燕安真上門提親了?」龐玉堂淡淡地問。

  「是。」元義低頭回答,不敢看向主公,連其它貼身護衛元忠、元孝和元仁,也都低著頭。

  「花家怎麼說?」

  「花家兩老很高興,那花家千金……也同意了。」

  書房內又是一陣安靜,沒人敢出聲,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只感到這氣氛愈加窒悶難受了。

  龐玉堂笑了,那笑卻沒到眼底,精銳的目光迸發出殺氣。

  「她同意了?你確定?」

  元義硬著頭皮回答。「是。」

  龐玉堂輕笑出聲。「好、好,很好。」

  隨著他連說出幾好字,那神情已經轉成了鐵青,嘴角卻還掛著笑意,直看得人心驚肉跳。

  龐玉堂站起身,在書房里來回走著,那雙魅若幽火的眸子,已添上寒霜和硝煙。

  好啊,他寫情詩、親手為她作畫,就只是想討好她、博她一笑,極盡所能地把她的心安好,期望她能對他多一些信任。

  他付出了心意和耐性,給她時間思考,答應不逼她,可到頭來她卻違背與他的約定,處心積慮地找另一條後路,打算嫁給燕安。

  看來,這不安分的小家伙,給她太多的選擇還是不行的,她真的把他給惹怒了。

  「元忠。」

  「在。」

  「準備馬車,本侯要進宮。」

  「是。」

  秋天,樹葉開始泛黃,綠色中夾雜著紅色和黃色,漸漸層層的色彩,正是秋意深濃最美的時節。

  燕安派人來轉告花圓圓,說京城來了一道聖旨召他進宮,他這幾日會不在,叮嚀她如今已是眾人關注的對象,最好待在家中,沒事不要出門。

  就算燕安不提醒,花圓圓也知道這時候不宜出門。在燕安提親的事傳出去後,也不知那龐玉堂聽了會有什麼反應?

  她手中拿著一本詩集,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十天了,自從消息傳出去後,這十天以來,龐玉堂那兒竟無消無息,令她禁不住有些焦急。他可曾聽到燕安向她提親了?如果聽到了,他為何沒有任何動靜?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知道,難不成是厭了她,所以無所謂?

  想到這里,她把詩集隨意一扔,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著,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哀著心口,她暗罵自己︰花圓圓哪,才不過十曰而已,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說不定他有事出城了,再等等吧,他一定會有動作的,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的話。

  想出讓燕安來提親的主意,就是為了要激龐玉堂,逼他作出決定,若真想得到她,就要明媒正娶。

  其實她對龐玉堂的在乎比自己想象的多,就因為發現自己喜歡上他,所以她才想要更多。

  十日沒有任何動靜,這實在不像龐玉堂的作風,想當初他對她緊迫不舍時,她想盡胳法提防他,守著自己的心,克制不對他的風度翩翩動心,不想讓他的溫柔敲進自己的心房,更不想將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刻入腦海中。

  她總是戰戰兢兢,像老鼠見到貓一般,時時對他戒備森嚴,殊不知,這是她在意他的表現。

  因為察覺到這人有可能侵入她的心中,所以總是避著、躲著、抵抗著。

  她對男女之情的經驗不多,不曉得情之一字,若是可以自由掌控、防備的話,她也不會一直害怕得要幫自己找退路,甚至不惜嫁給燕安,只因她不愛燕安,既不愛,也就沒有害怕這回事了。

  自從在蕭安浩那兒痛過一回後,她就變得膽小了,只想著絕不能在龐玉堂那里栽了跟斗。

  如今他突然沒了消息,反而讓她不安了,難道自己算計錯了?

  想到這里,她胸口彷佛針刺般的疼痛,禁不住低罵道︰「臭龐玉堂,你若真的放棄我,我就真的嫁給燕安,隨他去塞外,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正在苦惱之時,娘親身邊的婢女匆匆過來,要她立刻到前院去,說是當今皇上來了聖旨。

  聽到這事,她的秀眉擰緊。宮中來了聖旨?爹爹一個小小的官職,怎麼會讓皇上下了聖旨過來,難不成是闖了什麼禍?還是惹到了什麼人?

  花圓圓無暇尋思,便提著衣裙趕到前院去,她趕到時,爹娘和兄嫂已在前院等她,眾人一齊伏跪在地,聽著聖旨宣讀,竟是要她上京面聖!

  她在驚愕交加中接旨,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爹娘,花老爺趕忙上前將元寶塞入傳聖旨的太監手中。

  「敢問這位公公,不知皇上要小女進宮面聖,是為了何事?」

  太監看了看手中重量不輕的元寶,收進腰袋中,笑道︰「實際的情況我亦是不知,不過似乎和威遠將軍有關。」

  聽到跟燕安有關,花圓圓心頭陡地大跳,她和爹娘相望,心想大概是燕安提親的事傳到皇上耳中,所以皇上才要召她進宮。

  面聖之事不能耽擱,花圓圓必須趕緊回房準備,從梅城到京城,要趕三天的路才會到。

  在爹忙著招呼這些傳旨的太監和侍衛時,花夫人則帶著女兒回到後院,幫她準備上京事宜,帶上一套正式華服,又叮嚀她需要注意的事情,這次面聖不可馬虎,必須由爹陪著她上京,一路好好關照著。

  準備好一切後,花圓圓跟著爹上了馬車,帶著錦繡和阿武、阿九,一路由宮人領著往京城官道駛去。

  花圓圓萬萬想不到,燕安提親一事竟會引得皇上召她進官,心頭正忐忑不安著,也只能等進宮後才知道出了什麼事。

  由于她是第一次進宮,需由負責宮廷禮儀的嬤嬤教她面聖時要注意的禮節,如何行大禮、如何問安,皇上問話時要注意的回答用詞,以及退出時如何走步。

  此外,面聖前還需沐浴打扮一番,換上帶來的華服,以示恭敬之意。

  在準備就緒後,由爹爹陪同,在皇上早朝時,她和爹爹在殿外候傳。

  朝中議事花了很久的時間,她站得兩腳都酸了,但還是硬撐著,在太監唱傳她入殿面聖時,整個人驚醒過來,因為只有傳喚她,爹爹不能陪她進去,她只好戰戰兢兢地進去,照著嬤嬤所教的,對皇上行跪拜之禮。

  她跪在地上,感受到這深不可測的天威,令她心神俱顫,更加繃緊神經。

  不妙啊!皇上似乎不喜歡她,但為何不喜歡她?她怎麼想都想不透,也感應不出來。

  難怪人家說天威難測,她光是要承受這層層壓來的天威,便要花費好大的力氣。

  「下頭跪的,可是吏部主事花大人的小女兒?」坐在龍椅的皇帝沉聲開口。

  此刻大殿上眾人屏息,寂靜無聲,襯得這低沉威嚴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清楚得如在耳側。

  「啟稟皇上,是的……」她顏巍巍地回答。

  「多大年紀了?」

  「啟稟皇上,民女滿十六過半了。」

  「喔?都快十七了,怎麼還沒許人?是了,朕聽聞前陣子你因為不孕被退了親,可有此事?」

  殿堂之上,皇上竟然將此事公然說出,還語帶冷諷,花圓圓心頭一驚,她的感覺沒錯,皇上真的不喜歡她。

  她低著頭,周圍那源源不絕傳來的雜念,擾得她很不舒服,皇上是故意在大殿上羞辱她,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事,何必為了他人的想法而心虛。

  她是花家的女兒,縱然沒有傾國之姿、縱橫之才,但一定要有骨氣,既然難以揣度天威,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絕不能弱了花家人的骨氣。

  想到這里,她原本繃緊的神經松下了,說也神奇,紛亂的雜念一下子就沉澱下來,也讓她的思緒恢復一片清明。

  「回皇上,民女因身子虛,染了不孕之癥,不過幸得老天垂憐,有賴宋僑神醫上門為民女治病,將這不孕之癥給治好了。」

  面對皇上的有意刁難,她態度坦然,字字清脆,條條有理,不卑不亢,一言一行,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

  她今日就在這大殿之上,將所有話講清楚,至于別人想聽一半,還是挑著聽,自然由別人決定。皇上既宣她來,講出她的私事,會不曉得她的不孕之癥已經治好了?她才不信。

  龍座上的九五之尊,居高臨下地審視她鎮定如常的神態,微微眯細了眼,威嚴冷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原來如此,若非你染病,那親事也不可能退的,說來,你也是挺冤的,不如朕在此為你作主,為你配一門親事吧。」

  此話一出,有如雷殛,驚得花圓圓差點跌坐在地。

  她的臉色刷白,心神再度亂了,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皇上召她進殿,竟是要為她賜婚?

  她驚懼交加,不敢置信親耳所聽到的,她感到一陣冷意襲來,身子抖顫。皇上的一道聖旨,將決定她的未來,再無翻盤的可能。

  這時候寂靜的大殿上,一人越眾而出,帶著宏亮的聲音,響遍整個殿堂上。

  「皇上,臣斗膽請求,將此女賜給臣做妻吧。」

  打破這沉肅氣氛的,正是燕安,只見他不驚不懼地拱手施禮。

  他一出來,眾臣皆驚,花圓圓更是驚傻了,不敢置信地瞪著燕安,而高座龍椅的皇上,臉色瞬間轉成了陰沉。

  燕安無視于皇上憤怒的神情,因為他其實也火了,皇上之所以將花圓圓召來,並在大殿上當著眾人面前賜婚,分明是他提親的緣故。

  皇上敢以花圓圓要挾他,他就敢在大殿上給他難看。

  眾臣們面面相覷。他們雖知道打從將軍回京以來,他和皇上之間就有不少沖突,豈料如今這個沖突,卻浮到台面上了。

  花圓圓瞠目結舌地瞪著燕安,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跑出來向皇上要求把她許配給他,當初說好是假裝提親呀,怎麼他當真了?而且她感覺到燕安此時也是怒火填膺,他似乎是要故意激怒皇上?

  「皇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時候又有第二人越眾而出,來到殿前,向皇上一揖,悠揚清亢的嗓音傳遍大殿每個角落。

  「臣斗膽,此女本是臣的未婚妻,她既已病愈,臣懇請皇上恢復此女與臣的親事。」開口的,正是蕭安浩。

  蕭安浩的出列,讓花圓圓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會吧!他居然到了這時候還不死心?

  沒給花圓圓喘息的時間,第三個人出列了,他長身玉立的身形,越眾走到大殿下,與其它兩人並排,在他走來時,眾人抽氣聲更多了。

  「臣啟奏皇上,此女乃我心頭所愛,懇請皇上將她賜給臣。」這第三個人,便是龐玉堂。

  花圓圓完全呆掉了。她終于見到龐玉堂,他也向皇上求娶她了,他說,自己是他心頭所愛……

  花圓腦袋瓜轟轟然的,不知不覺地傻笑了,幸好她現在是低著頭,要不然,可能無法掩飾心中極度的喜悅。

  他還是出來了,可是仔細一想,她又拉下面孔,暗暗生氣,他為什麼現在才出來?搞到皇上面前,又有三人同時向皇上求娶,他的機會不是變小了嗎?

  花圓圓在這一頭心驚肉跳的擔憂,朝堂上其它眾臣則是竊竊私語著。

  這事從來不曾發生過,眼前三人可是最受貴女們欽慕的男兒啊,家世不一般,人更不凡,眾人的驚訝像炸開了鍋似的,騷動之聲不絕于耳。

  花圓圓則是跪在地上,心中惶惶然,她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做,眼前這三個人,誰又會是她的丈夫呢?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九章

  花圓圓臉色蒼白,她可以感覺有好幾道視線砍殺在她身上。

  眼前這三名男子,都是朝堂之上人人想聯姻的對象,沒想到這麼一個「天大的好運」居然落在她身上。

  雜亂的思緒再度翻飛,有輕視,有不解,有埋怨,各種人性的陰暗突然如潮水般涌來。

  大部分的想法都認定她區區一個吏部主事的千金,無權無勢,何德何能得到這三人的垂青?

  這些隱藏在眾人心中的想法,如一把把銳利的刀劍,想要將她碎屍萬段。

  一個人的心思,她或許還能承受;可是眾人的心思,就如同那堆棧成山的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恍若身處寒冬雪地,涼意浸入骨髓般的冷。

  龐玉堂說得沒錯,她沒有背景,家族勢力太小,要做他的正妻,她還不夠格,不是他不給她,而是她一旦坐上了,就成了別人箭靶上的目標。

  她尚未成為他們任何一人的妻子,可是那些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心思,已如潮水般要吞沒她。

  「這可有趣了,真沒想到,朕最有前途的三位臣子,居然都對同一個女人有興趣?」皇上身子往後慵懶一靠,適才那澎湃上涌的怒火似是已然消去,俊朗威武的神情上,是一派莫測高深,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花圓圓現在的感受。

  她知道,這三人中,只有嫁給燕安,最能帶她遠離朝堂上的利益斗爭,可偏偏皇上不會讓她嫁給燕安。不知怎麼著,皇上適才還火氣大著,但是當蕭安浩和龐玉堂也出來求娶時,火氣卻消掉不少,甚至還樂著呢。

  「皇上,依臣妾看,不如就將此女給了安浩吧。」柔媚入骨的嗓音,出自蕭貴妃。

  在朝堂議事完後,皇上宣花圓圓進殿之際,她和皇後便來到殿上,坐在皇上兩側,時機非常巧合。

  雖說後宮不能議政,但現在政事已畢,議的只是一名千金的婚配,自然無此忌諱。

  當蕭貴妃開口要皇上把她許給蕭安浩時,花圓圓瞪圓了眼楮。蕭貴妃居然同意了?怎麼會?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蕭安浩,剛好瞥見他微側著臉,投來的眼神烏黑幽亮,眼中的精芒如同看獵物般犀利,讓她冷不防打了個顫。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那眼神彷佛在告訴她——你以為使計拒絕了本公子,本公子就動你不得嗎?

  花圓圓忙避開目光,心頭被沉重的煩憂堵得慌。她真不明白,蕭安浩為何不放手?當初既能狠心拿她當棋子,這會兒卻又糾纏不肯放是什麼意思?人心的變化,她實在捉摸不透。

  蕭貴妃這邊才說了話,另一頭的皇後也開口了。

  「妹妹可是忘了,當初還嫌棄人家配不上呢,怎麼這會兒改變了主意?若我記得不錯,蕭公子與那陳家千金可是兩情相悅呢,妹妹怎好破壞人家小兩口的姻緣呢?」

  蕭貴妃聽了臉色微變,心下暗恨,但那股恨只是在眼中一閃而逝,很快又恢復了媚若牡丹的笑靨。

  「姊姊說的什麼話,安浩和圓圓本就訂了親,若能再度結親也是皆大歡喜,至于陳家閨女,和相國公子才是最適合的一對。」

  花圓圓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陳昭容要被許給相國之子,看來利益重新分配,連陳昭容那樣的大美人也被犧牲了。她真不明白,蕭安浩怎麼舍得放棄陳昭容,她想必很傷心的吧?想到這兒,她不禁為陳昭容感到啼噓不已。

  皇後笑道︰「既然退親了,哪有再恢復的道理,哀家的表弟玉堂可是自始至終都對花姑娘一心一意,還為她找來神醫醫治。懇請皇上,不如就成全了玉堂的心願,將兩人配成一對,也是一段佳話呀。」

  皇後與蕭貴妃一來一往,都是為自己人說話,花圓圓想不到,她的婚配竟然升級到兩宮斗爭的等級了。

  燕安眉頭緊擰,大聲道︰「皇後娘娘這話不對,圓圓心儀的是末將,她與末將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燕安這話一說完,花圓圓果然發現,那皇上的神色又冷下來了。

  也不知道燕安和皇上之間是怎麼了,但卻知道燕安肯定沒事,可是刀口上的她肯定要被宰了。

  她禁不住心下哀叫︰燕安呀,我是叫你提親沒錯,可是沒叫你當著聖上和眾朝臣的面求娶呀,這可不是兒戲!

  丙然不一會兒,皇上嚴肅地開口,先將在外頭等候的花老爺召進來,然後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因承龐侯之恩,才得以病愈,應感念此恩德;而龐侯有情有義,心意感人,聖意決定成全。一句話就把她配給了龐玉堂,她的婚事,在此殿堂上一槌定讖。

  她被許給了龐玉堂,還是皇上賜婚,這結局她沒料到,卻是她心中所願。

  也不知是緊張過頭了,還是覺得像一場夢似的,在她怔愣之際,被爹爹拉著一塊兒叩頭謝恩。

  在退出宮殿時,她瞧見了蕭安浩受傷的神色,那眼中有憤怒,有不敢置信,以及一抹絕望。

  娶不到她,他竟是如此的不甘和傷心?

  花圓圓有些失神,對于蕭安浩,她曾經愛過,卻只能遠遠仰望他,就像仰望天際最美的那一顆星。可最終負他而去的,竟是自己,人生真是無處不驚奇,她不覺得抱歉,也不感到得意,只是嗟嘆罷了。

  至于燕安,他的神情無奈,還有抱歉。他對自己的義氣,她會感激在心,也不怪他,不管為了什麼原因,他對她的好是真的。

  在對上龐玉堂投來的眼神時,她看到他眼中別具深意的笑,花圓圓卻未能深思。她和爹爹出了殿,一路往馬車走去時,腦袋仍亂哄哄的,走路輕飄飄的好似踩不著地。

  為了自己的親事,她努力了這麼久,也緊繃了這麼久,可是當一切塵埃落定時,她只感到不可思議。

  等到坐在馬車上時,茫然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明,想起臨去前龐玉堂那一抹幽深得意的眼神,靈光一閃,她猛然驚醒。

  「我被算計了!」

  她突然大叫出聲,把坐在對面的花老爺嚇得差點跳起來。

  「臭丫頭!你——你要把爹給嚇死啊!」

  花圓圓回過神來,向爹道歉。「對、對不起,爹,女兒不是故意的。」她趕忙向爹賠不是,心中卻狂喜著。

  沒錯!

  今日皇上召她,肯定是龐玉堂從中搞的鬼!

  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閨閣女,皇上哪會將她看在眼中。不知龐玉堂用了什麼方法,讓皇上將她召來,還當廷賜婚。

  回想當時,蕭安浩表面鎮定,可不免帶了一些焦急,但是龐玉堂卻沒有,即使蕭貴妃在幫蕭安浩說話時,也感覺不到他的慌亂。

  當皇上下了聖旨把她許給他時,他也沒有表現出驚喜,反而是鎮定沉穩地叩謝皇恩,彷佛……彷佛一切都如他預料一般。

  花圓圓兩邊的嘴角彎了起來,原來他早就出手了。

  她就說嘛,他怎麼可能十天下來都沒有動靜,原來是到京城里布局來了,居然還動用了皇上。

  「嘻……」想到這里,她終于憋不住地笑出聲來,一瞥見爹爹看過來的眼神,她立刻不好意思地捂著嘴。

  「這麼高興?」花老爺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兒。

  花圓圓羞澀地朝爹點點頭,小聲說︰「爹,有三個人向皇上求娶女兒呢,女兒覺得好有面子喔,爹有沒有以女兒為榮?」

  前一陣子,她可還是人人茶余飯後閑聊的笑柄,現在卻飛上枝頭要做鳳凰了,她忍不住朝爹得意一笑。

  花老爺搖搖頭。「憋著點,還沒出宮門,萬一被人聽到你樂歪了,多丟臉啊,要鎮定,鎮定。」

  「是,爹,女兒憋著。」花圓圓對他俏皮地吐吐舌,努力用繡帕搗著嘴,一路忍笑出了宮,雙頰浮起花般的嫣紅。

  皇上賜婚,何等榮耀。不久之後,全天下的人都將知道,她花圓圓將嫁給英俊倜儻的龐侯爺了,教她怎能不開心?心中怎能不甜蜜?他為了她,可算用盡了心思,連皇上都動用了,證明他有多在意她。

  這一局,她賭贏了!

  三日後,賜婚的聖旨正式頒下,明白昭告,要他們兩人在一個月內,將親事辦好。

  在鑼鼓喧天中,迎親隊伍在擠滿了看熱鬧人群的大街上,以八人大轎將新娘迎進龐侯府中。

  經過了拜堂,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龐玉堂還得繼續招呼賓客吃酒,推杯換盞。

  喜慶宴客持續了一整天,不過,這都是新郎的事,新娘只要拜了堂,進了新房,門一關上,外頭的熱鬧和所有大小事,全都被屏除在外。她的天地里,暫時得到了喘息和安靜。

  新房的門窗上貼著大大的雙囍字,寓意夫妻雙雙喜相隨,繡枕上繡著鴛鴦戲水,喜被上繡著龍鳳呈祥。

  穿著鳳冠霞帔的花圓圓,悄悄掀開一點紅蓋頭,仔細端詳這間布滿喜慶裝飾的喜房。

  她與龐玉堂成親了,好似作夢一般。她今日一整天,都像個泥娃似的任人扶著過門、舉行儀式,別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腦袋瓜轟轟然,不是嗩吶聲,就是鞭炮聲和人們的笑鬧聲。

  這一刻,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她一時起心動念,直接將紅蓋頭扯下。

  「小姐,你別亂掀蓋頭呀。」錦繡叮嚀著,忙要把小姐的紅蓋頭蓋好。

  花圓圓朝外頭瞄了下,吐吐舌。「怕什麼,這里又沒其它人,就你和碧兒。」

  碧兒提醒道︰「小姐,你現在是侯爺夫人了呢,一舉一動可都要謹慎小心。」

  花圓圓聽了一怔,呆呆地望著碧兒失神。

  「小姐?」

  「碧兒,你捏我一下。」

  「啊?」

  「小姐,不用捏了,是真的,你已經是侯爺夫人了。」錦繡輕笑道。

  花圓圓望向錦繡,眨了眨眼。「是呀,我是侯爺夫人了,還是正妻呢,想不到我竟也能做到侯爺夫人?」

  水靈動人的美眸閃著熠熠光輝,眉眼俱笑。

  「這可是皇上親賜的婚,要小姐坐上這個夫人的位置,別人無話可說。」碧兒也很興奮,真心為小姐高興。

  花圓圓臉上羞意彌漫,染得如夕照紅霞,對于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有些期待,也有些怯怕。娘已經把該教的事告訴她了,還私下給她看了一些圖。

  一想到自己將在夫君面前一絲不掛、裸裎相見,她就羞不自禁,心口撲通大跳。

  她是他的妻了,從今而後,她會當個稱職的妻子,為丈夫管理後院,讓他無後顧之憂,一心一意服侍他,與他風雨同舟。

  這時喜房外傳來聲音,碧兒和錦繡聽到忙把小姐的紅蓋頭蓋好,花圓圓規規矩矩地坐好,丫鬟兩人也就定位。

  只聽得門外傳來一句威嚴的命令。「全部下去。」

  「咦?別吧——」

  「咱們也要看新娘——」

  「是呀是呀——」

  顯然這些人是來鬧洞房的,跟著新郎一塊兒往新房走,可是到了門外,新郎卻下了逐客令,這些人可不願了。

  「來人,將這些人給本侯全部架出去。」

  「啊?玉堂,連本王你也敢趕人?」

  「今日是玉堂的大日子,玉堂不想與他人共享新婦的姿容,只有得罪了,元忠,送客!」

  「是,主公!」

  接下來,聽到的是抗議聲挾雜著叫罵聲,但是聲音漸漸遠去,顯然是被「請」了出去。

  這姑爺好大的架子啊,新婚夜居然這麼強勢,連王侯公孫的面子也不給,直接趕人了?

  碧兒忍不住朝錦繡舉起大拇指,錦繡則是搗著驚訝的嘴,一臉驚奇。

  門被推開時,兩名丫鬟趕忙站好,見到龐玉堂時,兩人不由自主繃緊神經,萬分恭敬。這個新姑爺雖然穿著一身紅袍新郎衣,加上他的俊華無匹,本該是令人看了臉紅心跳的,卻只讓人感到他的威煞。

  他一進門,整間房因他的存在而變得令人窒息。

  龐玉堂一雙深晦莫測的精眸直盯著安坐在紅榻喜被上的新婦,唇角抿出淺笑,緩步上前,來到新娘子前站定後,命令道——

  「拿喜秤來。」

  碧兒和錦繡這時候才恍若初醒,她們是被姑爺的威煞給怔住了,他一下令,兩人忙動了起來。

  碧兒兩手端來鋪了紅綢的托盤,上頭放置了一根雕工精細的喜秤。

  龐玉堂執起秤,將新婦的紅蓋頭掀起來。這一刻,新婦的臉蛋露出來,瓜子臉、黛眉粉妝,紅唇緋頰,那一雙略帶無辜的美眸扇了扇長睫,然後才緩緩抬起來,目若星辰的眸光,嬌羞無限,摻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傾慕。

  是的,他在她眼中瞧見了傾慕,沒有委屈,而是寄予期盼的凝眸,與他對視,緋紅渲染,浸到了耳根子。

  捕捉住她這一眼綿綿情意,他的威煞終于斂去,眼中的精銳轉成了溫和,而她卻垂下眼簾,心口一陣驚慌。

  糟了!他在不悅呢,是氣燕安向我提親的事嗎?差點忘了這件事,他聽到消息時應該氣瘋了吧?但不管如何,我已經嫁給他了,今日又是洞房花獨夜,怎麼說都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錦繡忙將放著合巹酒杯的托盤奉上,說著吉祥話。「喝了同心酒,夫婦自此一條心,一生相隨。」

  龐玉堂雙手執起合巹酒杯,將其中一杯遞到她面前。

  「娘子,請。」這一聲娘子,喚得她心頭怦怦作響。

  花圓圓緩緩起身,玉手從繡著金線花邊的寬袖里伸出,在油燈照耀下,那縴手顯得更加嫩白可口,當接過合巹酒時,與他的手指無意擦過,傳來一股熱流,令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大掌迅速將合巹酒杯和她的縴手穩穩握住,沒讓里頭的酒水灑出半滴。

  他沒放開她的手,而是順勢拉過來,繞過自己的手臂,就這樣交臂而飲。

  花圓圓臉蛋羞極欲滴,但還是力持鎮定地將酒飲下,兩人氣息如此相近,酒入喉頭,她就覺得有些暈暈然的。

  合巹酒飲畢後,杯子交還給錦繡,碧兒忙將花生蓮子撒在喜床上,繼續說著早生貴子之類的吉祥話。

  「去打溫水來,為你們夫人梳洗更衣。」龐玉堂命令。

  「是。」

  兩名丫鬟匆匆張羅,為小姐……不,應該稱夫人了,拿下沉重的鳳冠,卸下一身繁瑣的嫁衣,再將臉上的妝粉洗去,回復素淨容顏。

  龐玉堂也卸下新郎服,當兩人僅著中衣後,龐玉堂又下了命令。「行了,下去吧。」

  「是……」

  這退下後,就真的是被摒除在門外了,今夜將是小姐離開她們伺候的第一個夜晚。她們自幼伺候小姐入寢,輪流為小姐守夜,難免心生不舍,擔憂著姑爺會不會欺負小姐?小姐會不會害怕?萬一她哭了怎麼辦?

  龐玉堂深黑若夜的墨眸朝她們掃來,眸中笑意輕淺流淌,唇角一抿。

  「怎麼還不退下?怕本侯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碧兒和錦繡兩人俱是臉色潮紅。洞房之事,姑爺「吃」了小姐,乃是天經地義,亦是禮成的最後一個環節,這里已沒有她們的事了。

  「不敢,奴婢們這就出去。」錦繡趕緊拉著碧兒退出了新房外。

  小姐是夫人了,從今而後,小姐的床畔只能是那個男人,將不是她們,她們也必須盡快適應這個事實。盡管不舍,但小姐畢竟出嫁了。

  龐玉堂將門關上,轉過身來,那一雙好看的眸子晶亮如火,直直鎖住花圓圓,燙了她的視線。她忙低下頭,初夜的緊張不安,讓她感到十分無助,碧兒和錦繡走了,她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紅燭火被吹熄,室內暗了下來,猛然被黑暗籠罩,花圓圓不禁慌了。

  下一刻,她感到溫熱的氣息欺近,驚詫之下,反射性想後退,但是腰間已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圈抱,收攏後,她撞進了一堵牆,這是男人的胸膛。

  「夫人。」龐玉堂灼熱的氣息拂著她的耳畔,說著溫軟誘惑的細語。「今夜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喜不喜歡?」

  「好癢。」她想捂住自己的耳,那熱氣撩得她耳朵也跟著發熱了。

  不過她的手被他扣住,她感到耳垂被含入濡濕的熱燙里。

  「啊!你……你咬我?」她驚叫。

  他真的咬她,還把她咬疼了。

  天哪!他不會真的現在就想找她算帳吧?

  「別咬我!」她掙扎著,想躲開他的嘴,卻只聽得他低淺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似有根羽毛撩著她的心口。

  在她因耳垂上的麻癢而分神時,龐玉堂的手沒閑著,將她的中衣解開。照理說,洞房花燭夜,她應該乖乖地把衣裳一件一件脫掉,也幫夫君卸下衣褲,躺在床上,任由夫君宰割。

  但因為一開始就被他這個惡意吮咬的動作嚇到,一旦掙扎起了頭,後面就理所當然地反抗到底。

  而他也沒反對,反倒因為她的掙扎,他也變本加厲地挑釁,咬她一邊的耳垂就算了,連另一邊也不放過。

  「你……你要親就親,別這樣咬我——」她驚叫著,用著求饒的語氣。

  「喔?我怎麼咬你了?你疼嗎?」

  「疼!」她趕忙承認。

  「才咬這麼一下就受不了,咱們的夜晚還長著呢,接下來你還怎麼承受?」這話可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彷佛這一晚他不打算讓她睡了,令花圓圓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龐玉堂輕笑道︰「怎麼?怕嗎?還是不願?」

  她尚未回答,嘴上一堵,探入的火舌已經狠狠地攪著她的小舌。

  她發出唔唔的聲音,**中摻了怒火,像一股熱流流遍她全身,她被他吻得失神迷亂,直到胸前的柔軟被一只厚實的大掌罩住,才猛然回神,心緒像被炸開般,驚覺自己已然一絲不掛。

  倘若燭火未熄,就會看到她現在肯定是一只完全熟透的蝦子,全身上下無一不紅,無一不發燙。

  沒有照明的室內,讓人的感覺分外敏銳,在她薄嫩肌膚上恣意撫摸的大掌,掌上有粗糙的薄繭。

  據說習武之人因為長期拿刀劍,掌心都被磨出了繭子,這男人明明外表儒雅華貴,看似養尊處優,白皙的膚質比女人還嬌貴,兩手卻都有著繭子,可見是頻繁地習武著。

  那繭子摩過她的胸脯、腰間,還有大腿,在敏感的肌膚上帶來密密麻麻的疙瘩,刺激得讓她禁不住輕吟出聲,並且立刻意識到,她的呻/吟惹來他更大的掠奪。

  他的啃咬一路從頸子往下攻城略地,被吮咬的地方都有微微的痛感。

  不知何時,她推拒的雙手已情不自禁環上他的頸肩,發現這男人的肩膀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寬大結實。

  她知道自己讓他憋了一肚子氣,可是今晚是她的洞房夜呀,是一個姑娘蛻變成女人的重大過程,她對這一夜寄予了未來的憧憬,希望他不要生氣啊。

  男人或許不會記得這一夜,因為在他們生命中,歷經過的女人很多,而他們的未來,還會有更多女子侍夜承歡。可是對一個女子來說,丈夫卻是她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女子都會記得新婚夜的一切,記得男人在自己身上恪下的印記,而且,那印記還會烙在她們心上。

  這一夜對她來說太寶貴了,她希望圓滿地把自己交給他,因此她決定全心全意討好他,為了澆熄他的怒火,她語帶哀求地在他耳畔呢喃。

  「夫君別生氣好嗎?妾身以後是您的人了,會盡心盡力服侍您,初嘗雨露,妾身怕疼,請君憐惜可好……」

  她說這話,是請求,也是討饒。隨著她柔軟哀憐的嗓音出口,他身上原有的不悅消失了,取代的是喜悅,是滿足。

  她知道自己雖然渺小,沒有強大的娘家勢力做靠山,也沒有傲世傾城的美貌,不知能留住他幾年的寵愛。可是她有一項最強大的長才,就是超凡的靈識,她可以明白他的喜怒哀樂,知道他的冷熱。

  她會做他最知心知意的女人,想辦法讓他永遠不厭棄她,柔弱有時候也是強大的武器,她希望今夜能用溫柔軟化她的夫君。

  龐玉堂聽著她的輕聲軟語,心中一蕩,再也舍不得懲罰她了。

  的確,他是生氣沒錯,這聰明的小家伙如此敏銳,懂得適時討好他。

  她成功了,因為他心軟了。

  緊摟著身下迷人的嬌軀,他停止了啃咬,轉而親吻她的臉頰,熱氣撲灑在她臉上。

  「你可知我因何生氣?」

  花圓圓心跳漏了一拍,不過她故意裝傻。「咦?夫君在生妾身的氣?」

  「想裝蒜?是不是嫌我吻得不夠力?好……」說完又要往她頸子吮咬去,嚇得她立即低呼。

  「夫君饒命,我不敢了!」

  她縮著脖子,往他懷中偎去,兩手圈得好緊,就怕他再咬她。

  「哼,不敢就好,回答我!」

  在他的yin威下,她只好可憐兮兮地回答。「妾身愚昧,請夫君提示好嗎?」她軟軟求著,還主動送上親吻,印在他唇上。

  龐玉堂眼神一深,又把她狠狠吻了一遍後,才冷沉地質問︰「說!你可是真的喜歡上燕安了?」

  唉,她就知道是為了這件事,有人在洞房花燭夜算帳的嗎?好吧,誰教她起的頭,敢做就只好敢當了。

  她得好好想個說詞,要不然今夜她真的遭殃了,因為此刻她感受到龐玉堂濃濃的妒火,那妒火燃燒的後果,肯定會讓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第十章

  她一五一十地向他解釋,自己為何要嫁給燕安的原因,還強調燕安並不是愛她,娶她只是因為他不想娶妻,兩人各取所需罷了。

  寂靜的夜里,她軟綿的聲音輕輕呢喃著,在小聲解釋完後,她等待著他的反應。

  眼楮雖然已經適應了黑暗,卻仍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聽進去了,只要再加把力,就可以把他心中的疙瘩去掉。

  「夫君別氣我嘛……」

  他哼了一聲。「你可知,你要是再繼續和燕安糾纏下去,會沒命的。」

  她一臉驚訝,突然感應到什麼,試探地問︰「和皇上有關?」

  罩在她胸部的手掌驀地收緊,令她禁不住抽氣,灼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這時候又變聰明了,知道問題在皇上那兒?」

  她可憐兮兮地回答︰「我再聰明,也沒有夫君聰明哪。」

  這回答惹得他心中一笑,手勁也放松了,改而溫柔地輕撫她胸前的飽滿,聲音帶著輕嘆和寵溺。

  「我原本心中是有氣的,但是被你今晚一說,竟令我連日來積壓許久的怒火都消了,有時候我真拿你沒轍。」

  她忙討好地道︰「夫君不氣我就好了,我比什麼都開心呢。」

  「哼,現在知道討好我了。」

  「你不欺負我,我一定聽你的。」她撒嬌地說,知道他愛聽,她就多說些,同時也提醒他別欺負自己。

  見他開心了,她打蛇隨棍上,低問︰「夫君還沒說完呢,為何和皇上有關?」

  「哼,這麼關心燕安?」聲音中隱帶威脅。

  「我這不就是想聽夫君的話,不要惹禍上身嘛。弄清楚皇上的心思,我也好先有個底呀。」她無辜地說,心下卻腹誹,就知道這男人絕沒外表那般好說話,骨子里是個強勢的人。現在更發現,他的醋勁和佔有欲也極強。

  不過……只要他吃醋的對象是她,想佔有的是她,她都一概承受,心中甜滋滋的。

  龐玉堂聽了她的話,那被燃起的妒火又消下去了,滿意地輕吮著她的下巴,聲音轉成了磁啞。

  「燕安是皇上中意之人。」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如驚濤駭浪撞著她的腦袋,花圓圓不敢置信地低呼。

  「什麼?!你是說——皇上對燕安?」

  「沒錯。」

  她驚訝了好半天,終于吐出兩個字。「斷袖……」

  龐玉堂輕笑道︰「不是斷袖,燕安是女兒身。」

  這個消息讓她震驚得連連抽氣。「他是——」

  未說完的話,被他的嘴堵住了,等到芳唇被他蹂躪過後,他才低聲道︰「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多,而不該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送去閻王那里了。」

  她身子一僵,繼而顫聲道︰「那你還告訴我?」

  「你不是要避禍嗎?現在知道皇上因何動怒了吧?他對燕安勢在必得,一心收服她,偏偏你卻攪了進去,若不是我在殿上求娶你,此刻你怎麼死的都還不知道。」

  這才是龐玉堂憤怒的真正原因,他先是氣她想嫁給燕安,更氣她把自己送往了鬼門關都不知道。

  突然,柔軟的唇貼在他唇上,印上溫柔的親吻,耳邊聽得她的感激之語。

  「謝謝夫君,為了我的安危,才會想辦法把這件事讓皇上知道,並在皇上下令對我不利之前,事先求了皇上把我賜給你對不對?」

  她一邊吮吻著他的下巴、臉頰,還有鼻子,如法炮制含住他的耳垂。「能得夫君這般寵愛,是圓圓的福氣呢,圓圓今後定以夫君為天,用心伺候夫君。」濡濕的小舌尖舔著他的耳垂,含吮逗弄著。

  龐玉堂一雙精眸在黑暗中發亮,眉眼淨是繾綣情意,在烙下深吻之前,低啞道︰「記住你說的話。」

  這回的吮吻,不再含著懲罰,而是眷寵的,狂野中亦不失溫柔。

  她極力配合他,把自己完全交給他,兩相痴纏的身影在帳暢中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她幾乎要融化了,在這濃得化不開的廝磨中,她嬌軟的呻/吟轉成了低泣。

  下半身被撕裂的疼痛還是讓她吃到苦頭了,聽到她的低泣聲,他在她耳畔溫柔地哄著。「乖,不疼。」

  「你是故意的!」她抽抽咽咽地說著,竟惹得他笑了,她禁不住捶他。「你還笑?」

  「我喜歡看你哭。」他壞壞地說,寵溺的語氣中不乏戲謔,很得意在新婚之夜,把新娘子欺負哭了。

  她被欺負得不行,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張嘴往他的肩膀咬下去。

  龐玉堂唔了一聲,沒有阻止她,反倒被她咬出了激情,緊摟著她,身下加重力道,如同破籠而出的野獸,抵死纏綿,惹得她泣聲更大,最後盡數被他的吻給吞沒。

  這一夜,她沒有榨干他,反倒被他給榨到昏睡去了。

  棒日,當花圓圓扶著酸痛的腰下床,兩腿還微微發抖時,她看到龐玉堂臉上那好不得意的笑容。

  這家伙把她吃干抹淨後,連裝斯文都不裝了,完全露出奸詐狐狸的表情,她卻只能暗暗咬牙腹誹他,臉上陪著笑。

  這人一定是故意的!都說不要欺負她了,下手還那麼不留情……

  龐玉堂任由他的新娘伺候自己洗漱更衣,享受著身為丈夫的一切權利,看著她用生澀的動作為他著裝,心中有著大大的滿足。

  不過小妻子臉上雖帶著笑,那眼神怎麼有點表里不一呢?

  「夫人似乎不高興哪?可是為夫昨晚的表現讓你不滿意?」說話的同時,他低下臉,突然欺近,令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不過大掌提早一步貼在她的腰背上,將她壓回自個兒的胸膛,另一只手鑽進她衣里。

  她現在只套了件單薄的襯衣,一下子就被他從空隙鑽進去,大掌沿著她的肌膚往下滑,令她忍不住低叫出聲,死命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別、別——還在疼呢——把我用壞了,侯爺以後就沒人可以欺負了——」

  龐玉堂聽了這話一怔,盯著她楚楚憐人的模樣,彷佛下一刻淚水就要潰堤了。

  他本是要逗她,卻被她這有趣的回答逗笑了,再加上她眼淚要掉不掉的,終究是心軟下來。

  他把手抽回,摟住她的腰,坐在床榻,將她置在大腿上,低低笑著,親吻她的發。

  「傻瓜,我怎麼舍得弄壞你,別怕,跟了我,我會對你好的。」特地放柔的語氣,彷佛怕嚇到她。

  「嗯……我知道,夫君會對我好的。」她依偎著他,吊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幸好求饒成功,否則他一早又獸性大發,她真的會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

  幸好她可以知曉他的喜怒,順著他的毛摸。她知道這時候的他,在一晚的纏綿後,喜歡自己在他面前求饒順服,滿足他征服的心,她成全他,乖順得像只小綿羊。

  龐玉堂摟著她,見她如此溫順,兩手輕輕捏著他的衣襟,縮在他懷里,舉手投足滿是依戀,直撩得他心滿意足,不由得輕輕拍撫她的背,聲音也似水柔情地哄著她。

  「好了,不逗你,等會兒我讓人送藥來,你把藥搽一搽,可以舒緩疼痛。準備好後,咱們還得進宮去謝恩呢。」

  她點點頭,軟軟地說︰「都聽夫君的。」

  一聲吳儂軟語,喚得他更加高興,連笑容都深情似冬日暖陽,哪里還忍心欺負她。

  看似龐玉堂在哄她,其實是她哄著他。

  誰服貼誰?還不知道呢。

  龐玉堂之後果然盡展體貼,讓在外頭久候的碧兒和錦繡進來伺候兩人更衣梳頭,讓花圓圓輕松不少。

  梳妝完畢後,她跟著龐玉堂上了馬車,進宮謝恩。

  皇上皇後留了他們一起用膳,有龐玉堂在,她只要乖乖在一旁,龐玉堂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一副夫綱為大的小媳婦模樣,果然已經感覺不到皇上對她的威壓了。

  皇後對她也是客氣,她知道,皇後是看在龐玉堂的面子上才會善待她。

  畢竟皇後才剛利用她壓制了蕭貴妃,而皇上又看重龐玉堂,所以皇後已將她當成自己人。

  侯爺爹娘早逝,皇後是龐玉堂的表姊,花圓圓自然知曉討皇後歡心的重要,不管皇後說什麼,她始終態度恭敬,小心應對。

  「圓圓真是個舒心的,難怪玉堂如此喜歡你。」皇後贊美道。

  花圓圓忙謙虛地回答︰「皇後娘娘過獎了,是圓圓幸運。圓圓尚不及娘娘,還需向娘娘多多學習呢。」

  皇後僅是笑了笑,拿起茶盅啜飲了一小口,突然嘆了口氣。

  「唉,有時候舒心有什麼用?倘若男人心不在你身上,做的都是白費功夫。」

  皇後這話說得小聲,幾乎是自言自語,花圓圓卻不禁一呆,皇後的心境霎時如潮水般涌來。

  她突地想到什麼,偷偷朝皇上瞟去,難不成……燕安心中那個人,其實是皇上?

  她低垂著頭,也拿起茶盅啜了一口,藉此掩飾驚訝的神情,心想原來燕安與皇上是兩情相悅呀。難怪燕安要在大殿之上向皇上求娶自己,原來是想氣他。

  她苦笑著,更加明白當時自己的處境有多凶險,幸好有龐玉堂……

  想到夫君,她心中甜滋滋的,但不敢在皇後面前表現出來,皇後現在可是個深宮怨婦哪。

  在她陷入沉思時,龐玉堂突然開口。「皇上,微臣聽說白玉甚得皇上寵愛,令微臣欣喜不已。」

  聽到白玉,皇上興致便來了,點頭道︰「白玉逗趣又溫馴,朕十分喜愛,只不過——」他眉頭一擰,面露憂心。「白玉近日食欲不好,什麼都吃不下,讓朕十分發愁。」

  「喔?可知是為了何故?」龐玉堂關心地問。

  說到這里,皇上臉色沉了下。「哼,那群沒用的大夫,查了半天也沒查出個原因,要是把朕的白玉弄死了,朕要他們陪葬!」

  白玉死了,要大夫一塊兒陪葬?這白玉是誰啊?這麼得皇上的寵愛,是哪位宮妃嗎?

  正當花圓圓心中納悶時,龐玉堂笑道︰「皇上勿惱,臣與臣的妻子願為皇上分憂,若皇上恩準,可否讓臣的妻子來試試?」

  這話讓皇上和花圓圓兩人同時愣住,她見鬼地瞪向龐玉堂,心中驚疑不定,為何他認定她能治得了白玉?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龐玉堂含笑著對她解釋。「白玉就是。虎聖獸。」

  花圓圓恍然大悟,她盯著龐玉堂,明白了他的意思,很配合地向皇上一福。

  「妾身願為皇上分憂,說不定能找出白玉食欲不振的原因。」

  「喔?」皇上一臉疑惑,並深思地打量她,又看了龐玉堂一眼,見他一臉胸有成竹,這下也好奇了,遂點頭道︰「好,若你能找出白玉食不下咽的原因,治好了它,朕有賞。」

  「謹遵皇命。」

  原本只是單純的謝恩,因著龐玉堂的聖寵,被皇上留下來用膳,卻想不到得了這個受皇上賞賜的機會。

  花圓圓立即把握,她被宮人領到皇上的御花園,那兒特別造了一座給白虎待的籠子。

  在皇上和眾人的狐疑之下,她有模有樣地給白虎看診,這只可愛又溫馴的聖獸果然又像上回那樣,只不過這次不是卡了根魚刺在牙肉里,而是卡了根被咬碎的骨頭刺。

  治好白虎,完全難不倒她,她再次如法炮制上回的方法,讓白虎重新有了食欲。皇上親眼目睹聖獸白玉乖乖吃著她喂食的食物時,同時看見白玉向她撒嬌,還任由她摸著翻上來的肚子。

  皇上見這情況,龍顏大悅,看花圓圓的眼光亦不同了,不但賞賜她奇珍異寶,還贊譽她是一名賢德女子,才會得到聖獸的喜愛,要龐玉堂好好珍惜這個妻子,不可虧待她。

  龐玉堂領著妻子向皇上謝恩,出了宮後,坐在馬車上,他摟著她,含笑道︰「你可知,為夫因何要你去治愈白玉?」

  花圓圓依偎在他懷里,抬起閃著水靈流光的眼眸,輕輕道︰「夫君是要妾身在皇上面前表現一番,好讓皇上賞賜妾身。」

  他贊許地點頭。「還有嗎?」

  「最重要的是,讓皇上親眼看到,聖獸白虎對妾身親近,從此便對妾身另眼相待。妾身先有皇上賜婚,接著又有了皇上的贊譽,從此以後,那些權貴世家再也不敢小看妾身,夫君是在給妾身找靠山呀。」

  她目光閃動,情深脈脈,感受到龐玉堂的一片苦心,他在想盡胳法保護她。

  沒想到他比自己更擔憂她的家世太薄弱,會任人欺負,可是有了皇上一句賢德之語,今生再也無人敢看輕她。而且皇上放話了,不準龐玉堂虧待她,意即今後這個侯爺夫人之位,是不得撼動的。

  龐玉堂的心意,她如何不感動?原來他花了心思為她鋪路。

  她的蕙質蘭心,令他目光灼灼。

  「聰明,有了皇上當靠山,心可安了?」他寵溺地輕點她的鼻尖。

  「再大的靠山,都比不上夫君對妾身的好,只要夫君的心在妾身身上,妾身比什麼都高興。」她輕輕說著,傾慕的眼神溢滿一片柔情。

  龐玉堂盯著她,低頭攫住她的嘴,火舌糾纏,將她的唇瓣吻得紅腫。

  第三日,出嫁的女兒回門。花圓圓梳妝打扮好,由錦繡扶著坐上侯府馬車,在龐玉堂的陪同下,回家拜見爹娘和兄嫂們。

  龐玉堂和爹爹及兩位兄長,自然是廳堂說話;她則被娘親和嫂嫂們拉到後院去說體己話。

  「如何?他待你好不好?」花夫人關心地問,雖是嫁出去的女兒,可畢竟是心頭肉,萬分不舍。

  侯門深似海,不是他們這種小門小院能比得上的。

  「娘、兩位嫂嫂,你們放心,他待我極好。」花圓圓羞喜地說道,並將去宮中謝恩時,發生的事情和她們說了一遍。

  花夫人和兩位嫂子聽了,又驚又喜。

  「皇上當真這麼說?」

  「是呀娘,他說有了皇上做我的靠山,還有聖獸加持,那些世家權貴便沒人敢小覷我。」

  畢竟,她可是連聖獸都主動親近之人,猶如佛身鍍了一層金般。

  花夫人愛憐地撫著她的手背。「那就好,娘總算安心了。」

  花圓圓和娘親、嫂嫂們,以及後來趕過來的奶媽說著體己話,內容不外乎是叨念她如何相夫教子、侯爺夫人要如何管理後院主持中饋。

  午時,大伙兒一起用過午膳後,她和夫君拜別了爹娘,上馬車離去。

  回到府中,龐玉堂叫來管事,讓府中主要的僕人拜見她,她也開始著手熟悉侯府的一切事務。

  侯府人口比花家更多,僕人上百位,各司其職,各管其位,為了熟悉府中事務,她努力學習。

  面對這些資歷都比她深的管事和僕人們,花圓圓知道,這些僕人可都是有來頭的。能在侯府當差,多少都有兩把刷子,而這些人,都等著看她是否有能力擔得起侯爺夫人一職。

  通常出身權貴的千金,長大後也都要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去,娘親自幼都會請宮中教養嬤嬤來教導禮儀,學習與世家權貴有關的事,等到出嫁之後便能得心應手。

  因此世家聯姻,不只是為了利益,也因為身分地位相差不大,娶進門能立即適應夫家的生活,甚至成為夫家的助力。

  像花圓圓這樣的小家千金,那些自視甚高的管事僕人們自會抱持著懷疑和檢視的心態看待她。

  大伙兒都在看,這位侯爺夫人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要知道主持侯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花圓圓與這些人第一次見面就心中有數了,她不怕困難,嫁入侯門之前,早下了決心,雖然侯府家僕眾多,但在這府中,除了侯爺,她就是最大的。

  她不慌不忙,始終淡定自若,先讓主要幾個管事向她說明府中各事務的情況,趁著他們說話時,她一一感應這些人,超凡的靈識讓她學習的速度變快,也記得更快。

  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就已經上手,不管是看帳還是打理事務,她的能力都讓那些僕人們瞠目結舌,對她心生佩服,再也不敢小看這位女主人。

  而且花圓圓謹記娘親教誨,收人先收心。她對人和善時,絕對和藹可親;可是當遇到糾紛或是有人犯錯時,她絕對當下立威,行事賞罰分明。

  她管理府中事務井井有條之事,早傳入龐玉堂耳中,平日他在外頭忙于官務,回來後,從沒聽到她向他求救一句。

  他不禁好奇,難道她真的都沒遇到困難?他很明白,府中那些管事可不是那麼好駕馭的。

  他忍不住私下找了大管事來問,卻沒想到聽到的,竟是府中僕人無不對這位新夫人的敬服。

  他知道她聰慧,卻沒想到收服人心也有一套本事,完全不需他操心。而她為他所準備的膳食,全都符合他的口味,完全挑剔不得。

  在她的伺候下,他不得不慶幸自己當初眼光獨到挑上她,這個夫人之位,她做得非常稱職。

  用過晚膳後,龐玉堂去了趟書房,忙了一個時辰才走回主院。

  「夫人呢?」他問向碧兒。

  「稟侯爺,夫人在內房。」

  龐玉堂點了點頭,徑自往內房走去,發現妻子正躺在繡榻上,閉著眼,手里拿了本書,似是看書看到累了,就在繡榻上睡著了。

  他在錦繡要開口前,示意她噤聲退下。待錦繡走後,才緩步輕腳地走過去。

  側躺在繡榻上的她,一頭長發垂散在肩上,身上穿著絲薄綢衣,盡現玲瓏曲線,至于微開的襟口,隱約可見那日益飽滿的柔軟,令他見了下腹一熱,忍不住想彎身在她秀美的脖子上吮出印記。

  而他,也這麼做了。

  當龐玉堂的薄唇貼上她頸子時,聞到一股好聞的沐浴清香,于是欲/望更加濃烈,他的吻沿著頸子往下,來到微開的襟口處,朝那山溝之中攻佔去。

  花圓圓醒過來,瞧見一顆頭正在她的胸口準備留下烙印,忙輕叫著︰「夫君?你忙完了?」

  龐玉堂嗯了一聲,不說二話,打橫抱起她,往床榻走去,將她放下後,一邊脫衣一邊放下床帳,想做什麼一目了然。

  他連叫婢女更衣都免了,急著想把她吃了,不過在他試圖褪掉她的衣裳時,被她給輕聲阻止了。

  「夫君,等等,妾身有事要跟您說呢。」她羞紅著臉,用手推著他的胸膛。

  「有什麼事,做完了再說。」他將自個兒的衣物褪去後,打算繼續扒了她的肚兜兒。

  「夫君,是正事,妾身好不容易等您有空呢,很重要的呀。」她輕聲抗議著。

  「好吧,快說,是什麼事?」他下令,手卻仍舊沒閑著,留戀地在她嫩滑的腰上來回撫著。

  「就是景王爺的事,他派人送來兩名美人,妾身暫時將她們安置在客院,夫君希望怎麼安置她們?」

  龐玉堂停下了動作,隔開一點距離打量她。「喔?景王爺送來兩名美人?」

  「是呀,據說是他下江南時得來的美人,長得靈秀動人,膚白如玉。」她一邊說,一邊笑得溫婉,臉上絲毫沒有任何不喜。

  龐玉堂盯著她,細細打量她的表情,似想從她臉上看透些什麼。被他這赤/luoluo地盯著,花圓圓有些吃不消,不禁心虛地問︰「夫君為何這樣看妾身?」

  龐玉堂托起她的下巴,唇角抿出淡笑,一雙眼卻緩緩眯起,帶著危險的幽火。

  「夫人實在賢慧,有人送美人來,夫人絲毫不吃醋?也不嫉妒?」

  龐玉堂心中冒火,自娶她進門以來,她乖巧柔順,凡事依從他,將他的侯府管理得有條有理,井然有序,更把他的生活打理得服服貼貼,對待後院的小妾們也是親和公平。

  愛中每個僕人全都贊美她雍容大度,完全不負侯爺夫人之名,外頭甚至傳出她的賢德之名,說他娶對了夫人。他也十分滿意,可是就是太完美了,反倒讓他覺得不踏實。

  愛中一切都逃不過他的耳目,這個小妻子,不管是人前人後,都從未聽聞她對眾多的妾侍有任何不滿之語,甚至連幽怨的表情都不曾有過。

  有個氣量大度的妻子是很好,可是太大度了,反而讓他不滿。他開始懷疑她的心思,因為他不相信一個女人在面對外人將美人送進丈夫懷里時,可以完全容忍,連吃味都沒有。

  除非,她根本不在意他。

  想到這里,他怒火填膺。她膽敢不吃醋?膽敢不嫉妒?

  正當他以為已經收服她的心時,卻意識到這可能是假象,令他胸口像被人拿劍砍了下,驚怒,卻也心慌。

  他習慣掌控一切,絕不容許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倘若這一切都是裝的——他會氣得想掐死她!

  在他妒火中燒之時,忽而聽得懷中人兒的低泣聲,令他不由得一愣,托住她下巴的大掌,感覺到有水滴在上頭,驚覺那是她的淚。

  她哭了?

  原本心頭燃起的怒火,因她的低泣而消了大半。

  「怎麼哭了?」他的聲音不自覺轉成了溫和,火氣也給壓下去,大掌溫柔地為她抹淚。

  「我怕……」黑暗中的她,那帶著求助哭腔的嗓音,聽了特別惹人憐惜。

  「怕什麼?」他的聲音更溫柔了。

  「夫君是俊華無匹的好兒郎,身居高位,家世顯赫,又得皇上重用。京城的貴女千金們,誰不仰慕夫君?妾身站在夫君身旁,常深感不配,幸得夫君垂憐,只能盡心伺候以報夫君。妾身不敢吃醋,不敢嫉妒,只希望盡力做一名賢慧的妻子,不給夫君丟臉,希望以此獲得夫君的關愛,心中記得妾身的好,因為……因為妾身怕失寵呀……」

  哽咽說到這里,她再也關不住淚水,在他懷里哭得顫抖。

  這番心意告白,讓龐玉堂心中殘余的怒火完全煙消雲散,再也不敢對她發怒了,取代的是眼中那抹欣喜的笑意。

  他收緊雙臂,呵寵地將她揉入懷里,不斷安慰她。

  「傻瓜……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我能不擔心嗎?你這麼俊,娘說得對,條件太好的男人,身旁總有豺狼虎豹。

  這才成親不過月余,就有人頻頻打你的主意,我不擔心才怪。

  她隱忍這麼久,就是等一刻。

  與其自己先大發醋勁,不如等他沉不住氣,她要他對自己更在乎一些、更重視一些,所以選在今夜才將事情挑明了說。因為在他連續幾日忙碌後,兩人已有五日不曾共享魚水之歡,他的欲望必定累積到一定的程度。

  她今日特地沐浴燻香,躺在軟榻上等他來,就是故意要引得他胃口大開,這時候再來用景王爺送美人的事,吊足他的胃口,果然引得他大怒,然後她再坦白自己的心意,求得他的垂憐。

  女人嫁進侯門,注定要和其它女人爭寵,她既然嫁了如此優秀的他,就只能趁著自己還受寵的時候,多為自己爭取一些。她不求他一世寵愛,只求將來當自己年華老去時,他還能記得自己的好,敬她、護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有些事,她貪不了一生,所以先貪求眼前的關愛,日後好為自己在他心上保留一些位置。

  龐玉堂在聽了她的告白後,既心疼又欣喜地撫摸她的發,同時又滿足于她的依賴。

  看來,是時候告知她實情了。

  「其實你根本不必在乎後院那些女人,因為她們在我眼中,只是交易的物品罷了。」

  花圓圓一怔,有些茫然地抬起臉。「交易的物品?」

  「她們都還是處子。」

  花圓圓震驚不已,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轉成了瞠目結舌,不一會兒恍然大悟。

  她又驚又喜,不過強壓下心中的驚喜,故意裝胡涂,因為她想聽他親口說。

  「妾身不明白,她們不是夫君的侍妾嗎?怎麼會還是處子呢?你騙人。」最後三個字,帶了孩子氣的嬌嗔,因為她知道他喜歡,自己表現得越是在意和患得患失,便更能取悅他。

  龐玉堂輕笑的嗓音帶著眷寵的磁性。

  「是真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嗎?我不喜歡女人隨意接近我,所以才故意在外頭裝風流。那是因為我知道,對每個姑娘都好,姑娘們彼此可以互相制衡。我收侍妾,也只是為了讓人以為我放蕩不羈,除此之外,她們也是我收買一些能人之士的禮物。不是我真正看上的,我連踫的興致都沒有。」

  花圓圓聽了感到更加不可置信,從他親口解釋開始,她一顆心就不住狂跳,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耙情我遇上的不是桃花狐狸,而是專情痴心的男子?

  「原來……夫君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吶吶開口,此刻的她,像是得了天上掉下的大禮般,傻傻地對他笑著。

  龐玉堂將額頭抵著她的額。「哪有片葉不沾身?我不是沾了你這片葉子嗎?」

  她聽了一喜,卻故意嬌嗔反駁。「妾身姓花。」

  龐玉堂大笑,她的話十足逗樂了他。每每與她說話,總是讓他舒心快意。她總有本事把他逗得心花怒放,對她疼惜不已,舍不得罰,又不想放過她。

  「對,你是我心中的一朵花,若想爺兒我此生只顧惜你這一朵,就好好伺候我,知道嗎?」

  寵溺的話語中,少不了他骨子里的霸道和佔有。

  她嬌軟呢喃地回答他。「謹遵夫君令。」

  說完後,主動送上香吻,雙手撫上他熱燙的胸膛,以她的柔軟來克化他的強硬。

  她也許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卻是最知他冷熱心意的人。以後的每一個夜晚,她將極盡所能滿足他、討好他。

  因為,她知道他的敏感處,知道他情/欲深濃時想要什麼。而這個秘密,她永遠不會讓他知道。

  她雖柔弱,卻為自己謀得了一個最好的夫婿。從今而後,她會繼續當他的知心小妻子,做一朵無人可替代的解語花。

  【全書完】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16 09:04 PM

後記 二一四新年快樂!

  又是新的一年,每年這個時候,小女子都要回顧一下,這一年以來,完成了哪些事?寫出了哪些作品?還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

  接下來,又要忙著計劃新的一年該做的事了,把去年做得不滿意的事,今年再接再屬修正一下,把它做好,這樣對我來說,才有除舊布新的感覺,哈哈。

  去年對莫顏來說,是一個懷舊的年,見了很多高中老同學,失聯的都聯絡上了,大家再續前緣,並且分享各自的生活和成就,莫顏趁這個機會,也聽了許多故事,感觸不少,收獲很多。

  有些同學,進步了,遵循自已的步調走在前頭。

  有些同學,停滯不前,一直活在過去,忘了時間。

  有些同學,看似光鮮亮麗,可惜無論怎麼掩飾,也遮不住他(她)退步的事實。

  看著這些同學,就像看著一部部的影片,從他們身上可以找到很多故事,也可以看到歲月在他們心中留下什麼東西。

  有些同學隨著經歷和年歲的增長,活得越來越美;有些同學心中缺了一塊,為了補滿心中那個缺口,行為舉止失去了均衡。

  有同學活得像一個圓,相處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有同學活得變成多角形,稜角刺得人只想保持安全距離。

  不過,大家都是善良體諒的人,許多人學會了寬容和沉默,看在眼中,微笑不說,大家種種表現,讓我像是讀了許多書一般,學到很多,是二一三年給我最大的體悟。

  二一三年底,一位同學在聯合航空當空姐,剛好拿了新加坡四天三夜的班表,邀我一塊兒共游,可以和她同住飯店,我當下爽快地答應了,買了機票,帶著筆電,直接飛到新加坡和她會合。

  十年前我曾去過新加坡,這次則去看看十年後新加坡的進步。

  旅行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亦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興趣。

  今年給自已的期許,照例希望在寫作上繼續求進步,努力向長篇故事發展。

  至于出國的計劃,尚未決定,已經有朋友向我招手邀約,我還在猶豫,要從長計議。

  二一四的過年在線書展,很高興推出了《美人謀夫婿》這套書,當初編編通知我要畫Q版人物時,讓我high了好久。寫小說的樂趣之一,便是常常可以辦各種活動來玩,和大家共享樂。

  新的一年,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大家,由于無名小站已于二0一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正式關閉網站,在這一波部落格大搬風中,莫顏的部落格已搬至中華電信的隨意窩,繼續邁向第六個年頭嘍。

  那兒是莫顏用來記錄創作的園地,畫面干淨,沒有廣告,不會太吵,也有著淡淡的藝術氣息,小女子挺喜歡的,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接下來依然遵循去年的寫作步調,今年也照樣要努力練功,在此滅謝依然支持我的讀者們,莫顏會繼續求進步的,祝你們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今年也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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