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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四公子 -【重生之豪門學霸】《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48 PM     標題: 蘇四公子 -【重生之豪門學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1 12:37 AM 編輯

【書名】:重生之豪門學霸

【作者】:蘇四公子

【內容簡介】:

  一場意外讓律師陳正回到十年前,重生在同父異母妹妹方子萱身上,一個麻雀變鳳凰的故事,麻雀未必沒有自矜的心靈,鳳凰未必沒有墮落的靈魂,當一切錯位重來,在這個污濁的豪門中,她始終獨善其身。

  他以玩弄人心為樂,肆無忌憚地挑起一場又一場的紛爭,想要看看這個小女人是不是真的心如磐石,到了最後才發現原來她只是沒有心……

  佛說,放下的不是屠刀,而應該是你的執著。

  他說,怎麼辦,我真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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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49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13 01:50 PM 編輯

第一章 意外

  「來來來,陳律師我敬你一杯。」一個滿臉通紅,顯然喝得有些上頭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殷殷勸道。

  戴著細黑邊眼鏡,頭發扎成一束簡單馬尾的女子站起身,也不多廢話,面無表情地直接將杯中的果汁一飲而盡。

  「不地道,不地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毛大富?」中年男人不由分說地在她的杯中倒滿洋酒,「不行,這一杯,你說什麼也得喝下去。」

  「我要開車,不能喝酒。」女子一如既往地平靜,連眉毛都不動一下,挺清秀的一張臉就因為那嚴肅得如同訓導主任一樣的表情而讓人索然無味。

  「沒事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喝!這杯得喝!」毛大富不依不饒,「不然就是不給我面子!」

  女子直挺挺地站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眼看場面陷入僵局,坐在女子身側年長不少的許律師立刻站了起來,那臉笑得如一朵盛開的菊花,「毛總,毛總,小陳是真的不能喝,明天一早還得開庭,是和明遠公司的官司。」

  「趙明遠?」毛大富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那趙明遠,真不是個東西!仗著有靠山就他媽的胡來,不講道義!……」

  「可不是,小陳還得回去准備上庭,這一杯就讓我和小李替她喝了。」許律師向她使了個眼色,她點點頭,聲音平板,「各位,我有事先走了,你們盡興。」

  「你們倆替可不能只喝一杯,起碼要三杯。」毛大富的注意力被順利轉移。

  「毛總,您隨意,許律師三杯,我吹瓶,如何?」年輕的李律師笑道,偷偷和已走到門口的她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

  「好!好!小伙子有前途!」毛大富眼睛發亮。

  看著李律師面不改色地拎起一瓶皇家禮炮「咕嚕咕嚕」往嘴裡倒,眾人一陣叫好,許律師滿意地看著這個小年輕,身為S省的知名律師,靠著手下兩個得力干將和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關系網,一年輕輕松松的也能賺個千把萬。

  眼前的小李聰明活絡,最擅於察言觀色,無論帶到什麼場合應酬都游刃有余,那一張嘴甜得再難纏的客戶都被他哄得眉開眼笑。相比之下,陳正就不夠討喜了,雖然是個女孩子,可實在太過古板嚴肅,就算是面對再大的客戶也是不假辭色,這一點實在是讓他頭疼不已。

  按常理來說,陳正這樣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做律師,一個合格的律師必須八面玲瓏,無論是客戶,還是公檢法,哪個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打點?像她這樣得罪人,還怎麼在這一行混下去?

  可偏偏陳正做到了,明明是個女人,很多時候卻會讓人忽略她的性別,在這個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的律所,事實證明她比牲口還好使……

  除了不擅應酬之外,陳正無疑是個完美的律師,不僅辯才無礙,還寫得一手漂亮至極的法律文書,無論是什麼案子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抓住突破點,處理非訴案件的時候嚴謹縝密,在訴訟上又犀利尖銳,再加上精准的判斷力,相比之下,不擅應酬這一點小瑕疵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至少對許開來說,這一點不能算是毛病,反倒是優點了,陳正自出校門開始就跟著他,如今也有八九年的時間了,算是小李的師姐了,當時還是小姑娘的陳正聰明、刻苦,非但沒有時下女孩子的嬌氣,反倒很能吃苦,那股不要命的鑽研勁兒,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如今的她年屆三十已經是所裡業務能力最強的律師,律師這個行業必須不斷鑽研學習,容不得半分懈怠,如今的年代誘惑太多,靜下心來研究業務的實在不多,陳正就成了他們所的鎮所之寶,就算是迫不得已帶她出來應酬,他們也不敢違了她的心意逼她喝酒。

  若不是因為陳正不擅交際,以她的專業素質怎麼可能還會依附於他?雖然他也不曾薄待她,但若她自己單干,收入也定然不止這個數。

  此時的陳正正心無旁騖地開著車行駛在馬路上,嚴肅的嘴角微微抿著,盡管時間並不算太晚,但這條新修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麼往來的行人,因為沒有攝像頭,偶有車輛經過紅綠燈,卻從不遵循交通規則,偌大的馬路只有陳正這輛車安安穩穩地停在紅燈之下。

  專心致志等紅燈的陳正沒有料到身後傳來尖銳的剎車聲,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身體就感覺到一股劇烈的撞擊,伴隨著疼痛而來的是不省人事的黑暗。

  混沌之中,閃現而過的是從小到大,印象最為深刻的場景,盡管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盡管疼痛尖銳地襲來,她始終還保持著一絲神智清明,看來自己這次是要死了,她自嘲地想。

  無論身處什麼樣的逆境,她都沒有屈服過,這麼多年下來,事業和生活正逐漸走入正軌,卻竟然要死在莫名其妙的車禍上,多少有些不情願,可是回顧自己這一生,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爺爺和養父母,對得起自己,坦坦蕩蕩,光明磊落,實在沒有什麼好不甘願的。

  她釋然了,意識也漸漸恍惚起來,似乎進入了另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豪華奢侈的別墅……空空蕩蕩的大廳……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漠不關心的冷漠……爭執吵鬧的男女……哭泣的小孩……熱辣辣的酒液……忽明忽暗的燈光……扭動糾纏的男女……讓人欲仙欲死的丸藥……高速飛馳的刺激……還有那始終充滿著怨恨和放縱的心靈……

  一切地一切都讓她覺得強烈的不適,她努力地想要擺脫這一切,盡管在夢境之中,她依然在強烈掙扎著,始終只有一個信念——

  這不是她!

  她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大喝,夢魘終於如潮水一般退去。

  悠悠醒轉後入眼處是一片雪白,她恍惚了許久,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努力地側首望去,屋內擺放著一些簡陋的儀器,這裡無疑是醫院。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在自己沒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50 PM

第二章 錯位

  雖然她不懼死,但求生是人類的本能,能活下來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顯然這場車禍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身體上的疼痛與無力,還有這一屋子的儀器告訴自己所受的傷絕對不可能只是皮肉傷。

  身體雖然不受控制,但她的腦子已經恢復運轉,車禍之前她正在等綠燈,卻被身後的車狠狠地撞上,幾乎可以肯定後面的車一定是嚴重超速,負全責的應是後車車主,可是那個路段沒有攝像頭,如果那輛車肇事逃逸……

  門外傳來腳步聲和談話聲,應該是來處理車禍的善後事宜,她扭頭看向門外——

  「萱萱,你醒了!」門口的中年女人,打扮華貴,一見到她就立刻撲上前去,眼中泛淚,對著身後不停地喊,「醫生,你快看看我女兒,她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陳正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想說些什麼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認識這個女人……

  她自然認識……

  身穿貂皮大衣,妝容精致的女人終於有了一絲滿意的笑意,用居高臨下的施舍口吻說道,「你倒是和你那個不知廉恥的媽不同,既然你這麼識時務,我也不會虧待你,這筆錢算是補償。」

  「我希望你能夠遵守承諾,放棄繼承權。」女人神態倨傲,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和厭惡。

  「我和方家沒有任何關系。」她毫不猶豫地在放棄繼承權的承諾書上簽名,腰板一如既往挺得筆直。

  桌面上有一張支票,她沒有伸手接過,看也不看那張支票,「方夫人,我的母親已經在十二年前去世了,她雖然很平凡,但行事光明磊落,請你不要侮辱她。另外,我姓陳,不認識方家的任何人,也請你們方家不要再來騷擾我。」

  女人冷哼一聲,看著她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地起身離開,眼底劃過一絲諷刺和恨意,就算她再識時務,也依舊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自嫁入方家以來,她一直疲於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和私生子,什麼樣的人也都算是見過了,獅子大開口的,楚楚可憐的,故作清高的,……無論是什麼樣兒的,目的只有一個——

  錢!

  她不相信她也能免俗,恐怕這樣的平靜也不過是她的伎倆而已,就像她那個姿色尋常的母親一樣,明明生得那麼粗糙,卻花樣百出,將她那慣在花叢中游蕩的丈夫迷得七葷八素的,竟和她生下這樣一個野種。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有那麼個親媽,女兒能好到哪裡去?

  她原也不想和這個身份卑賤的私生女打交道,只是沒想到她那個失蹤已久的親媽又出現開始鬧騰,似乎想利用這個私生女來方家分一杯羹,這教她如何甘心?

  女人冷冷的笑容和她此刻關切而激動的面容重疊在一起,讓陳正莫名生出了一種詭異得寒毛直豎的感覺。

  「萱萱,你怎麼了?」大概是被陳正詭異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女人在陳正的床前止住了腳步,猶疑地問道。

  陳正確信自己沒有失憶,只能說眼前這位方夫人認錯人了,正想開口糾錯,太陽穴卻開始劇烈地疼痛,昏迷中那一幕幕莫名其妙的場景再次浮現,甚至變得十分清晰,就像是鐫刻在腦中一般。

  這真的是夢嗎?怎麼會有如此真實的夢?就像是在經歷另一個人的人生。

  一向冷靜自持的她竟然也出現了短暫的慌亂,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而她,究竟是陳正,還是方子萱?

  看著剛剛清醒的女兒臉色蒼白,雙目失去了焦距,方夫人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再度緊張起來,「醫生,你看我女兒是怎麼回事?」

  幾個醫生上前檢查,將她折騰來折騰去,卻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的結論是車禍後遺症。

  車禍後遺症?

  陳正,不,應該是方子萱望著鏡中的自己,只覺得可笑,寬大的病號服包裹著十四歲少女的瘦弱身體更顯得空蕩蕩的。

  請問有什麼後遺症能讓人平白多出三十年的記憶?

  她分明記得她出事那天的日期,可為什麼如今的日歷上清清楚楚地寫的是十年之前?

  陳正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子不語怪力亂神,重生前雖然很流行什麼重生穿越之類的話題,可她卻沒有絲毫興趣,更不會相信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當事情真的發生了,她也只能接受。

  雖然她嚴肅古板,可也不是不知變通的蠢人,自然不會四處嚷嚷自己是陳正,不是方子萱;她也不是科學家,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移魂的科學原理上;她所能做的僅是用方子萱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可是方子萱的人生……

  她重重嘆了口氣,從最初的震驚厭惡,到現在的無奈苦笑,她只能說已經習慣了,卻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小姑娘的想法。

  方家的資產在國內排名十名之內,是真正的豪富之家,這一點當她還是陳正的時候就十分清楚了,盡管她不想承認,那個時候的她是方建霖的私生女。

  與她這個在困苦中長大的私生女不同,方子萱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她的母親張雲是當年的政界大佬張家的小女兒,雖然如今張家的勢力已經不如從前,可在國內依舊是說得上話的,和周家一樣都是在S省一言九鼎的政治世家。

  這樣的女孩子可以說生來就是天之驕女,可方子萱卻長成了一副孤僻的性格,桀驁放縱,自以為糟蹋自己就能換了父母的關注,從十一二歲就學會了抽煙喝酒,非但不好好讀書,反倒成日和圈子裡那些紈絝子弟混在一塊兒,十四歲的她甚至開始在夜店裡服食禁藥,打架飆車,徹夜不歸。

  甚至在出車禍之前,她正准備第二天去紋身店,在自己的股溝處紋上「FUCKME」,當陳正回憶起那些破碎的片段時,差點沒把自己氣得再死過去一回,如果不是她年紀尚小,恐怕連貞潔都保不住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51 PM

第三章 改變

  方子萱出的車禍和陳正的那一起冥冥之中似乎有著某種說不清的關聯,當時方子萱開著跑車一頭撞在路上的一棵大樹上,除了她自己受傷,並沒有傷害到其他人。

  雖然兩起車禍的時間跨度有十年之久,但陳正清楚記得自己出事時也是在那個路段,只是因為新修了路,原來那棵大樹已經無影無蹤,但依稀就是在紅綠燈之下……

  在這個空間重生的她,也許也意味著在自己原本的時空裡,她已經死去了,她不是神婆,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夠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裡,但無論身在何處,她依舊抱持本心,無論是陳正,還是方子萱,不過都是一具軀殼而已。

  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她有些厭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努力克制自己的鄙夷,如果方子萱是她女兒,恐怕她真會忍不住掐死她。

  無照駕駛加上醉駕和服食致幻藥品,這在向來板正的她看來簡直是無法接受,循規蹈矩了三十年,從小到大連紅燈都沒闖過一次,她甚至連叛逆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自然無法理解方子萱莫名其妙的少女憂愁。

  當然整個方家對她的行為也完全不能接受,好在方子萱有個當公安廳長的大舅舅,將這件事一力壓了下去,總算沒有釀成什麼大丑聞。

  張雲雖然心疼女兒,也因為方子萱之前重傷不省人事擔心難過了好一陣子,但自從她清醒過來後,這種感覺就漸漸淡了下去,只覺得方子萱給她丟了臉面,畢竟這件事不僅讓她成為叔伯妯娌們口中的笑柄,更害得她被方老爺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心裡難免對女兒也有些埋怨,除了前幾日來醫院比較勤以外,這幾日已經漸漸不再出現了。

  方建霖是成日不著家的性子,聽說現在正和情婦在國外度假,對這個女兒他本就漠不關心,聽說她沒有生命危險更是不會回國探望了。

  她還有一個同樣性情乖張的弟弟,姐弟倆的感情向來不睦,自然更不會來看她,因此住院這幾日來,除了張雲,她竟是一個家人也未見過,每日陪伴她的只有兩個不大盡心的護工。

  經歷了最初的震驚氣惱,接受現實的她也平靜了下來,前世的她獨來獨往慣了,對方家的人又毫無認同感,自然不會有什麼傷春悲秋的情緒。

  閒在病床上無所事事的她拜托來送飯的保姆將她的課本帶來,無視保姆驚詫莫名的眼神,自顧自地翻看起來,方子萱和她的年齡差了六歲左右,用的教材和她當時的已經完全不同了,她不僅要適應一個初中女生的角色,更要適應現在的教學方式。

  她自認不是個天才,也沒有什麼創造力,但在念書上卻還算是有天賦,前世家境貧困,白天上課晚上回家照顧病重的爺爺精打細算地勉強維持生計,還是能考上一個不錯的重點大學,正因為她這個唯一的優點她總算是改變了自己今後的人生,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

  保姆英姐是跟著張雲一起來方家的老人了,自然熟知這位小姐的脾氣,和家中的小少爺一樣都是個亂七八糟的性子,想來這一點也是隨了方建霖,小小年紀不學好,平日連課都懶得去上,成日在外廝混,大考小考從來都是墊底的,都快到期末了,課本還是嶄新的,難不成出了場車禍還會轉了性子?

  方子萱是真轉了性子,挨到出院回家,二話沒說就把房間裡那一堆化妝品清了出來,十來歲的小姑娘成日在臉上濃妝豔抹,成何體統?

  衣櫃裡那些衣物更是讓她臉色發青,盡是一些袒胸露乳傷風敗俗的衣服,最後除了校服之外,只留下幾套勉強能看的。

  英姐眼神發直地看著方子萱穿著校服從樓上下來,規規矩矩地坐在餐桌前,雖然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可她仍然覺得不習慣,自從出院後方子萱除了在家的睡衣,就沒有穿過除了校服以外的衣服,再配上因為車禍而被剪短的頭發,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她在方家幫傭這麼多年,這幾位主兒都不是會早起的人,男主人自不必說,一年回家睡的日子掰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而女主人也是個不著家的,就算是半夜三更回了家,也常常一覺睡到中午,連早飯也省了,兩個孩子因為要上學不得已早起,可也是能拖則拖,甚至干脆就光明正大地逃課,這個時候方子萱的弟弟方子鵬依然在與周公相會。

  英姐狐疑的目光在方子萱身上打了個轉,自車禍以後,她還真像變了個人,一下子變得老成持重起來,讓在這個家中和她相處時間最多的她有些不適應,不過和過去那個桀驁不馴的她相比,現在的她倒是更好相處。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孩子小的時候也還挺可愛的,可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難免也會有些心性扭曲,她在方家這麼多年,雖和方子萱談不上親密,可也並不是毫無感情的,照她看來她再像當初那麼胡鬧下去,就不僅僅是出個車禍那麼簡單了,怕是會真的出大事啊,好在現在的她總算是悔改了。

  其實她當初又是何必呢?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換不回來父母親人的重視關愛,豪門之中親情淡薄,在豪門中做了一輩子保姆的英姐算是看透了,方子萱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也只讓張雲關切了幾天而已,更不用提她那個花花公子老爹了。

  偌大的宅子在此刻顯得靜悄悄的,英姐看著方子萱自顧自地想著心事,餐廳裡只有微不可察的咀嚼聲,將餐盤裡的東西吃干淨之後,她站起身對英姐道了個謝,才背起書包出門。

  明明是十來歲的少女,也是很平常的道謝,可卻讓英姐有一種詭異的別扭感覺,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最後只能歸結於她還不習慣這樣正常的方子萱。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5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1 PM 編輯

第四章 所謂姐妹

  將一個三十歲的靈魂硬塞進一個十四歲的身體,別人覺得別扭,她也覺得不習慣,看著分明陌生但又似曾相識的課本越發顯得茫然起來。

  前世十四歲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那似乎也是個命運的轉折點,一夜之間她失去了養父母,第一次從爺爺嘴裡聽說了她的身世,也明白了爺爺十多年來始終對她嚴厲苛刻的原因。

  而如今這一場錯位,卻是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麻雀變鳳凰,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變成了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除了荒謬和諷刺,她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從始至終她都不曾羨慕過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方小姐。

  方家於她而言不過是個名詞而已,她既對生身父母沒有任何孺慕之思,也不對方家的錢財權勢感興趣,並不覺得頂著方子萱的名頭活下去有什麼值得興奮的,唯一的好處是,這一世她可以專心讀書,不必為了籌集學費和生活費四處打工賺錢。

  方子萱的反常讓她的老師同學們都大惑不解,一向表現得和太妹一樣遲到早退,惹是生非,以挑戰校規為榮的壞學生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模範的乖乖牌,沒有人會真的相信她改邪歸正,只是摸不出這位大小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別說是和她一起上課的同學覺得別扭,就連講台上的老師都不習慣一個穿著樸素校服,聚精會神聽課的方子萱,有幾個年紀輕定力不足的老師甚至好幾次出了錯,他們嚴重懷疑她是找了個新方式來玩他們。

  畢竟和她那個優等生堂姐相比,長久以來,她就像是一個小丑襯托出方子瑩的活潑美麗,她和她的弟弟很好地詮釋了「紈絝子弟」四個字的真義。

  有這樣一個頑劣的堂妹,想必校花方子瑩也很困擾吧,全校師生不無同情地想著。

  「子萱,最近身體好些了嗎?」在她以方子萱的身份平靜地生活了兩個多月,期末考試也即將到來的時候,優雅的方子瑩突然找到了她,在課間時間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找了人來人往的過道,關切地拉著她的手。

  眼前的女孩子化著最流行的裸妝,襯得她肌膚如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臉上的脂粉,但她身上的化學香味卻騙不了人,方子萱微微皺起了眉頭,和人進行身體接觸令她十分反感,而她身上的味道甚至令人惡心,本能地抽回手,微微退開一步。

  她的舉動在方子瑩的意料之中,可還是有一絲不悅和輕蔑閃過眼底,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溫和,甚至有些楚楚可憐了,「子萱,你不要怪我,是姐姐不對,前段時間忙著學生會的事,但是我心裡一直記掛著你……」

  方子瑩這一番動靜不可謂不大,立刻吸引了周圍同學的注意,她心中暗自得意,就等著方子萱發火,她太了解這個堂妹的火爆脾氣,兩人從小斗到大,她每次都想要拆穿她乖乖女的假象,卻沒有一次成功,這次她也等著……

  方子萱平靜地回望方子瑩閃爍著惡毒笑意的雙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不大不小,語調一如這幾個月的平板,「不怪你,謝謝關心。」

  然後呢?沒有下文了嗎?

  不發飆不罵人嗎?

  等了十幾秒,卻等不到方子萱其他反應的方子瑩僵住了,這個陌生的方子萱讓她不知如何應對,難道車禍一撞竟然把她的腦子給撞開竅了?

  她的臉部肌肉微不可察地抽了幾抽,又下了一記猛藥,「子萱,你這次真的有些任性了,酒後無證駕駛可是很危險的,何況你這次還吃了那種藥,我都擔心死了,你還這麼小,怎麼能做那種事呢?……」方子瑩的聲音略略提高,有意讓周圍的人聽清楚,「爺爺聽說了你的事,氣得心髒病差點發作,拍著桌子說要罰你跪祠堂呢,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向他求情了,……」

  方子瑩一臉姐妹情深的樣子,心底卻恨不得方子萱暴起發作,這個沖動桀驁的堂妹最經不起激,特別是在爭寵這件事上。

  「謝謝。」依舊是無一絲起伏的聲線,沒有感情卻又無法說她失禮。

  方子瑩被徹底噎住了,她死死地盯著方子萱的雙眼,這是一雙與她生平從未見過的眼睛,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

  那一瞬間,她突然想到了「空白」這個詞,就是空白!

  這雙眼睛深處是完全的空白,一雙對周圍一切漠然到極致的眼睛,這一刻她意識到她再也無法激怒眼前這個人,這種感覺讓她感到莫名恐懼。

  「方子萱,你不會是嗑藥嗑傻了吧?還是被車撞傻了?」她壓低聲音,微微側過的臉上淨是憎惡。

  她終於如願在方子萱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惱怒,心底暗松一口氣,雖然心機變深沉了,可到底還是原來那個方子萱,剛才她還以為方子萱被什麼上身了呢。

  方子萱的確很惱怒,不過惱怒的不是眼前這個人說的話,她認為她說的每個字都挑不出錯,要說錯只能說是之前的方子萱做得太過。

  在她的世界觀中,無規矩不成方圓,世間萬物都必須遵循規矩,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許她行差踏錯一步,她習慣這種規矩,也喜歡規矩的生活,就如她喜歡的專業和工作,絕對的條理分明,一板一眼。

  長久以來,無論面對什麼事,她都依靠絕對的理性和縝密的邏輯來處理問題,而感情這種混沌不明,難以界定的東西她向來是嗤之以鼻的,因此這個所謂的堂姐方子瑩對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她的喜惡於她並沒有太大感覺,反倒是方子萱缺乏理性和邏輯的放縱行為,讓她難以接受。

  方子瑩撂下狠話之後,依然沒有等來她過激的反應,越發斷定方子萱的心機突然變得深沉了,卻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只能自討沒趣地走了。

  方子萱不明白這個堂姐特地把她喊出來,浪費了她八分零十五秒的時間就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怎麼會有人類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無聊的寒暄也是社會規則的一種,就算自己不喜也必須接受它。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1:5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2 PM 編輯

第五章 惡少

  「這不是我們的小辣妹嗎?」正准備放學的方子萱在校園中被一個帶著痞氣的少年攔住了。

  這個時候的校園相當擁擠,學子們推著自行車三三兩兩緩慢向校門口移動,她和少年所在的區域卻奇異地空出了一大片,每個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都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可是那股輕視卻輕易地從他們的臉上流露出來。

  少年顯然也是受到學校特殊照顧的人群,在一群穿著循規蹈矩校服的學子中,他那挑染了幾簇紅毛,緊身T恤破洞牛仔褲的打扮顯得十分醒目,左耳的鑽石耳釘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怎麼?小辣妹從良了?不認識我了?」

  少年笑得很邪氣,眼底流轉著毫不掩飾的輕浮,「小辣妹,你這身打扮真難看,和烏鴉一樣,真不適合你。」

  方子萱不發一語,沒有和他交談的欲望。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蘇啟源,人稱蘇少,也是個有名的紈絝子弟,是學校裡的小霸王,雖然家境比不上方家,可他的父親卻不像方建霖一樣是家族中不得寵的兒子,因為父親手握實權,身為J市副市長獨子的他活得也算是張揚肆意。

  蘇啟源和方子瑩同年,比方子萱長上幾歲,可以說是方子萱墮落路上的導師,這一幫男孩子帶著她抽煙喝酒嗑藥,若不是因為她年紀還小,說不得也會和他們一樣縱欲,她衣櫥裡那些傷風敗俗的衣服可不就是蘇啟源他們喜歡的口味?

  她一世為人方正,最厭惡的就是這等輕浮之徒,眼底自然帶上了幾分深惡痛絕。

  「怎麼?小野貓啞了?」蘇啟源見她不答話,干脆伸手想要抬起她的下巴。

  「蘇啟源同學,請自重!」她微微皺眉,偏頭躲過了他的手,拉開兩步的距離。

  「什麼?」蘇啟源驚得半晌合不攏嘴,甚至忘記了收回手,她這副模樣像足了被紈絝調戲的良家婦女,「X的,你不會真的被車撞傻了吧?」

  方子萱沒有答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在他眼裡她一直都是一個蠢貨,極容易受人撩撥,比不上她姐姐方子瑩一根手指。

  誰都不知道紈絝草包蘇啟源一直暗戀著美麗的校花方子瑩,從她剛上初中之時到如今,算算也有三四年的時間了,而帶著方子萱胡鬧也正是方子瑩授意的,為了博美人一笑,他願意做任何事。

  只是如今方子萱這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竟然讓他大白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幾個月前方子萱的車禍正是因為和他飆車造成的,所以他老爹將他禁足至今,剛被放出來就聽方子瑩說方子萱性情大變,他還不相信,一個人哪有可能說變就變?就算她裝老成,也改不了那易受撩撥的性子。

  他定了定神,壓低了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誘惑,「我搞了幾根大麻,你上次不是說想試試,要不就今晚?」

  正好過幾天表哥從京城過來,他們那幫高干子弟玩得極大,方子萱這種小野貓說不定正能合他們的胃口,玩HIGH了發生什麼都是正常的。

  「《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七十二條規定非法持有少量毒品的;向他人提供毒品的;吸食或注射毒品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二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鑑於你還是未成年人,可以減輕或者從輕處罰,如果你想在拘留所待上五天或者讓你爸去交五百塊錢罰款把你保出來,我也不介意幫你打個電話報警。」她漠然地看著他。

  方子萱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沖口而出這麼一長串莫名其妙的話,讓他連接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聲音不小,已經有不少人聽到了,周圍來往的學生大都是她的同學,個個都難掩好奇的神色,似乎都想看上一場好戲。

  「CAO!你個小婊子裝什麼三貞九烈?給臉不要臉!……」蘇啟源一反應過來,立刻破口大罵,在這麼多人面前給他落了面子是想找死嗎?

  「看來蘇少還是很懷念被禁足的滋味?」方子萱神色不變,臉上看不出一絲怒氣。

  蘇啟源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竟然威脅他要向他的父親告狀!這也是變相地提醒他,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就算她在家族中再不受寵,但也是正兒八經的方家小姐,方老爺子也絕對不容許自己的孫女被人欺辱的,他方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嚷嚷的話若是傳到方家大人的耳中,絕對要向他的父親討個公道的。

  而最可怕的恐怕還不是方老爺子,而是方子萱那個當S省公安廳廳長的舅舅。

  他脊背一寒,上次父親的鞭打可是毫不留情,就算自己背上傷痕累累,就算母親哭得暈過去,他依舊不為所動,和方家張家相比,他們蘇家的根基還是淺薄了些。

  但是他們這幫紈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恩怨自行了解,向家長告狀這種類似於幼兒園小朋友向老師告狀的幼稚行徑,向來是不屑為之,若是從前,他肯定不相信方子萱敢這麼做,但現在卻不好說了,他厭惡地看了她一眼。

  方子瑩說的果然沒錯,經過這麼一鬧就算是白痴都看得出來,現在的方子萱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更加陰沉難測,最可怕的是現在的她很不上道,學會了真正的仗勢欺人,誰也說不准她會做出什麼事。

  如果方子萱真要和他較真,他是真有些忌憚的,他神色有些猶豫,莫非她真的是大徹大悟,決定痛改前非了?

  容不得他多想,方子萱已經揚長而去,淹沒在人群之中,看上去和任何一個初中生沒什麼兩樣,全然沒有了過去的特立獨行,張揚跋扈。

  蘇啟源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敬酒不吃吃罰酒,總有一天他要方子萱跪在他身下求饒,想到方子瑩那帶著贊許的眼神和軟軟嗲嗲的聲音,他全身上下都熱血沸騰,整個人充滿了無窮的動力。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02 PM

第六章 期末

  現在的方子萱的確是個普通的學生,她本就不是什麼天才型的人物,智商雖然不算低,但也絕對稱不上高,就是一正常人的水准,能把書念好完全是靠她異於常人的毅力和勤奮,她是個一根筋的性子,一旦專心投入某事,就要心無旁騖地做到極致。

  她的人生枯燥乏味得令人發指,無論在哪個階段,她從沒有過什麼興趣愛好,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引起她濃厚的興趣,如果一定要說,恐怕讀書和工作就算是她的興趣了,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她像機器人一樣毫不保留地將自己獻給工作。

  既然她現在的身份是學生,她就一定會盡好學生的本分,每天乖乖地上課做作業,早晨六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獨來獨往,沒有朋友,就像被設定了程序一樣,除了讀書就是做題,七八十歲的老人都活得比她精彩。

  「這個方子萱沒有作弊吧?」教數學的王老師不可思議地看著名次統計表,一向位居年紀末尾的小太妹竟然能夠一舉進入年紀前五十,太不可思議了。

  方子萱算是學校的名人了,方氏在S省本就大名鼎鼎,方家的小姐也是眾人議論的目標,尤其是她還有個優等生堂姐,她的出格行為雖然沒有人干涉,可都在暗地裡將兩人做著比較。

  其實方子萱還有個堂姐方子茜,在和一中不分軒輊的附中就讀,也是個大名鼎鼎的才女,不僅書讀得好,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方子瑩還要優秀,不折不扣的世家名媛,兩位堂姐珠玉在前,方子萱簡直就如爛泥一般。

  這段時間方子萱的變化很大,幾次小考都考得非常好,她的老師同學都看在眼裡,也都暗自吃驚,不過倒也沒有大肆宣揚,隔壁班的王老師自然不知道其中玄機。

  被王老師這麼一嚷,方子萱的班主任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方子萱班上期末考的幾場考試都是他監考的,懷疑她作弊,豈不是懷疑他放水?

  不過也怪不得別人懷疑,這個方子萱也的確是有前科的,過去也有不少學生舉報她逼著周圍的同學把卷子給她抄,有的時候還用上了小刀,如果不借她抄,極有可能會在放學後被她帶上幾個紈絝混混圍堵。

  這些事兒都是眾所皆知的,不過對這個勢力龐大的千金小姐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老師根本不敢采取任何措施,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他也不能保證她這次真的沒有作弊。

  「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要亂猜測了,這樣對學生不公平。」年段長微微皺眉,制止了老師們的議論。

  有幾個老師到底年輕,有些沉不住氣,那一絲不滿就自然而然地在臉上流露出來,他們這些抱著純潔理想教書育人的,最看不慣的就是方子萱這樣仗勢欺人的紈絝和學校裡這幫媚俗的領導。

  「我相信方子萱應該沒有作弊。」說話的是教語文的宋老師,他是一中語文教研組組長,也是方子萱的任課老師,德高望重,剛正不阿,為人很是認真負責,之前不賣校領導的面子,給過方子萱好幾次苦頭吃,方子萱一度揚言要找人做了他,他為她說話,立刻引來眾人側目,「這段時間方子萱比從前用功得多,難得她浪子回頭,能有這樣的成績也是她應得的。」

  「宋老師,她這次的作文好像寫得一塌糊涂吧。」王老師笑道,誰都知道除了作文沒法子抄別人的之外,其他的試題都很有作弊的可能。

  宋老師點點頭,「比起過去是進步了些,文章通順也有層次,沒有一個錯別字,但是沒有真情實感,就像一個空架子,太假了。」

  期末考的是記敘文,最講究以情動人,方子萱可以把法律文書寫得鞭辟入裡,直指要害,卻沒有辦法寫出讓人感動的文字,整篇文章十分生硬。

  看著這幾個年輕的老師交換了個別有深意的笑容,宋老師正色道,「你們不要有偏見,她的過去不代表她的將來。」

  「是是是,」年段長忙不迭地附和道,「我們做老師的,最重要的是師德,你們還太年輕,要多向宋老師學習才是。」

  方子萱自然不知道教師辦公室的這一番暗潮洶湧,自己考得如何心裡早已有數,對最後的成績和排名並不關心。

  隨著期末考而來的是暑假,按照慣例,一到暑假她便要和弟弟到方家老宅住上半個月,然後再去外公家住半個月,張雲一直試圖讓他們姐弟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兩邊老爺子的寵愛,只是她和弟弟方子鵬是兩個扶不起的阿斗,小小年紀就很有紈絝的潛質,再加上她那個不靠譜的爹,兩個老爺子對他們都是兩看相厭。

  每到假期就意味著要去老宅,往年姐弟倆都是悶悶不樂,一臉不情願,這一次方子萱倒是規規矩矩的,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反倒讓張雲很不習慣。

  「你看看你姐姐多聽話,你別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好歹也是你爺爺,你乖乖討他老人家喜歡了,以後多的是好處。」張雲倒是一反常態,放下了她痴迷的麻將,回家和兩個孩子共進晚餐,而方建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見人影,重生至今幾個月過去了,方子萱只見過他匆匆兩面。

  「她腦子被車撞傻了,我才不要和她一樣。」方子鵬只是個十歲的小孩兒,脾氣倒是大得很,一言不合竟然把碗往地上一摔,叉著腰對張雲嚷了起來,十足的霸王性子。

  「你這孩子啊……」張雲嘆了口氣,卻也不怒,她與丈夫從來不睦,雖然一雙兒女都不是省心的,她與他們也不親近,可到底是自己的心頭肉,就算他們做得再出格,也舍不得責罵半句,只是囑咐英姐再盛一碗飯出來,上前好聲好氣地勸兒子。

  「我不去不去就不去!」方子鵬毫不領情,索性滿地打滾撒起潑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04 PM

第七章 情緒

  「我的小祖宗,媽什麼都能答應你,就是這件事兒不行。」看著滿地打滾的兒子,張雲一臉無奈,只得輕聲哄著,「你只要乖乖去老宅待上半個月,媽媽就給你買你喜歡的游戲機。」

  「不要!就不要!」方子鵬不肯妥協,就算他不去老宅,只要他一鬧,張雲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他買。

  「那你想怎麼樣?媽都答應你。」張雲拿這個耍賴的兒子沒有辦法,只好以利誘之。

  「去了老宅我就不去張家!」方子鵬很聰明地提出交換條件,和爺爺相比顯然是會對他動鞭子的外公更可怕。

  「那不行,每年寒暑假不都是這樣的嗎?兩邊都得待上半個月,你爺爺和外公這麼久沒見到你,心裡可想你了,只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什麼他們都會給你的。」張雲柔聲道。

  張雲對孩子們從來沒什麼要求,這是她唯一的堅持,每到假期她都要與這兩個孩子斗智斗勇上一番,好在今年女兒總算懂事了沒來添亂,她看了方子萱一眼,她正一本正經地捧著飯碗,心無旁騖地咀嚼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吃個飯都能吃得這麼認真,被方子萱認真吃飯的模樣吸引,張雲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竟一時忘了兒子還在地上打滾。

  自她車禍痊愈之後,不知道她是突然成熟懂事了,還是一夜之間進入叛逆的青春期,整個人變得不按牌理出牌,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當然她也從沒試過摸清她的想法,只要孩子不惹出什麼大事,她基本都是持著放任的態度。

  無論如何車禍之後,也算是因禍得福,至少她變得省心了,只是她車禍的事兒鬧得那麼大,雖然這事兒被自己的哥哥給壓了下來,但兩位老爺子一直都心懷不滿,這次回去不知道會不會給她苦頭吃。

  方子萱的確在認真吃飯,弟弟摔碗的時候她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母親盯著她發呆,她也沒有任何感覺,他們兩人做的事與她無關,她自然不可能去蹚渾水。

  科學研究表明,每口食物咀嚼30次左右最理想,這樣既有利於人體對營養的吸收,又具有防胖減肥的奇妙功效。此外,在仔細咀嚼分泌的大量唾液裡,含有15種能有效降解食物中致癌物質的酶,每口食物咀嚼30次以上,每次進餐時間在45分鐘以上,是維持健康的基礎。

  對於一直以極端認真的態度去做每一件事的她來說,吃飯也是一件值得認真對待的事,至少和看張雲和方子鵬演的這出鬧劇相比,吃飯顯然更加重要。

  方子鵬在地上折騰了好一陣子,姐姐不理他,母親在發呆,他這齣表演究竟是演給誰看啊?

  他正坐在地上愣神,方子萱已經吃完了,生疏有禮地和張雲打了招呼就准備回房,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灰頭土臉的方子鵬,「地板變干淨了。」

  這是一句平板的陳述句,她說完便走了,從頭到尾沒多看方子鵬一眼,卻把一直在邊上沉默伺候的英姐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子鵬這才反應過來,氣得差點噴血,他和這個姐姐雖然不親近,但在鬧騰著不去爺爺和外公家這件事上兩人有著高度的一致和默契,每次都要逼著母親答應他們不合理的要求才肯去,可是今年她不僅做了叛徒,竟然還落井下石!

  好!方子萱,這個梁子我們結定了!

  方子萱對去方家老宅和張家這件事並沒有那麼抵觸,她自幼所受的教育便是不得忤逆尊長,就算她不情願,張雲也是她的母親,她必須尊重且聽從她的合理要求,何況去祖父家住上半個月這種要求合情合理,對她而言,住在哪兒都沒有什麼區別。

  若她小時候也和方子鵬一樣撒潑耍賴,爺爺早就罰她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一天一夜不准吃飯了。

  她隨著母親踏入方家,卻在進門的那一剎那,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從心底升騰而起,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扼住她的心髒,是期望是絕望甚至是恨……

  她有些怔忡,這樣的情緒不應該是屬於她的,雖然這具身體是方子萱的,可是靈魂卻是她陳正的,她對方家沒有一絲感情,無論愛恨,這支離破碎的情感又是屬於誰的?

  記憶碎片再次在她腦中飛快旋轉著,那些復雜的情感帶著不可言說的傷感一點一滴侵蝕著她客觀而清明的情緒。

  那些記憶和情緒都是那個已經破碎的靈魂留下來的嗎?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從她接管這具身體開始,她就隱隱感覺到原來的那個方子萱靈魂已經破碎消失,而並非在自己的那個時空以她陳正的身份生活。

  而在自己的原先的時空中並未特別關注過方家,自然也不清楚自己曾經的同父異母妹妹究竟活得如何,只是她接管這具身體的時候,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絕望,那個人對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了任何眷戀和情感,以一種孤注一擲的方式了解自己的人生。

  雖然不知道移魂的原理,但她一直以為除了客觀存在的記憶,方子萱的情緒已經隨著她靈魂的消失而湮滅,這股陌生的情緒讓一向冷靜自持的她開始有些慌了。

  原來方子萱和陳正的性格截然不同,甚至是兩個極端,方子萱情緒化偏執激烈,陳正卻有著強烈的自律神經,對任何事都十分冷淡,鮮有情緒激動的時候。

  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方子萱經不起挫折,莫名其妙地想要自行了斷,而飽嘗世間冷暖的陳正卻時刻牢記「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腳踏實地地活下去。

  這樣的她對於原主方子萱除了不理解就是看不慣了,自然不會認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於是連這樣的情緒都十分排斥,她極力壓抑著升騰而上的復雜情感,只要自己不被這種情緒左右,自己就還是自己。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07 PM

第八章 方老夫人

  「子萱子鵬來了,快來給奶奶瞅瞅。」六十好幾的方老夫人因為保養得好,而沒有一絲白發,像個五十出頭的雍容貴婦,一見他們姐弟就親密地向他們招手,一面還囑咐著下人,「快把兩個孩子的行李放到房間收拾好。」

  方子鵬一臉別扭地不肯上前,一來因為同張雲鬧別扭,二來也因為同方老夫人不親近,方子萱壓抑住自己異樣的情緒,上前幾步莊謹地和方老夫人行禮問好。

  這倒是出乎方老夫人的意料,方子萱向來和方子鵬一樣,每次來老宅都是一臉不情願,是個讓人十分不喜的刁蠻女孩兒,這次來臉上雖不見得和她有多親近,可到底還是懂了些禮數,方老夫人臉上稍緩,「到底也是大姑娘了,總算是知禮了。」

  方家不同於國內許多富豪之家,既非在國內經營傳承上百年的世家大族,也不是近幾十年新興的暴發戶,方家的前幾代祖宗不過是S省的貧民,因為生計艱難下了南洋,憑著自己的勤奮聰敏,在南洋站穩了腳跟,一代又一代地興盛起來,到了方老爺子這一代在南洋竟可以算得上富可敵國了,甚至可以在幕後操縱南洋一代的政治,是名符其實的南洋貴族。

  像方家這樣的顯貴華人在南洋也有不少,不過無論他們在海外多麼風光,到底還是華僑,對那些國家來說也只是異鄉人,從方老爺子的祖父開始就在他們這些子孫面前念叨著落葉歸根,可那個時候國內形勢不好,這個願望始終不能得以實現。

  隨著華人勢力在南洋的不斷增強,越來越多的華僑選擇了永久居住在南洋,不再動回國發展的念頭。

  不過方老爺子畢竟不同常人,眼光放得極為長遠,不僅因為父輩的遺願,更因為他始終不滿足在南洋這樣的小國發展,南洋雖然富庶,可畢竟小國寡民,市場自然不如國內的大。

  國內改革的號角一吹響,老爺子便將南洋的生意交給幾個弟弟,自己攜了巨資來國內投資,在那個年代國內經濟低迷,全國各地都求著方老爺子去投資,給出的條件極其優惠,方老爺子這樣精明的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四處圈地建房,資本愈加豐厚,觸角也越伸越長,幾乎每一個賺錢的行當都有他們方家的身影,如今的方家和當初那個偏安南洋一隅的華商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方老爺子始終不忘自己是J市人,自回國之後就把自己的根據地選在了J市,又是投資改善民生,捐資助學,又是興修祠堂翻新擴建祖宅,折騰得轟轟烈烈,甚至還在老家那個小漁村搞了一個紀念館對外免費開放,陳設的就是他們方家舊物,那個小漁村也隨之徹底改變,成為J市最富庶的農村。

  莫說是J市人,就是S省人也都說他老人家是個大善人,每一任省市領導甫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來拜會這位老人。

  而方老夫人是方老爺子還在南洋時娶的妻子,也是出身南洋名門,少時留學英國,受到的是傳統的英式淑女教育,行止十分端莊,當初剛生下老三沒多久,老爺子決定拋下南洋的產業回國發展,眾人一致不看好,連她的娘家也頻頻阻擾,她卻始終堅定地和丈夫站在一塊兒。

  回國之後,也不是沒有經過風雨,這位自幼養尊處優的方老夫人卻沒有一句怨言,始終如一地支持著丈夫,支撐著這個家庭,光憑著這一點就足以讓老爺子對她一生敬重。

  方老夫人生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方建霖就是老三,他三歲就隨著父母到了國內,四處奔波,生活條件和南洋自然不能比,老爺子成天在外邊忙,自然顧不上照顧家裡,方老夫人獨力照顧三個兒子,她這樣的千金小姐很少做這樣的事兒,那幾年又找不到合適的保姆,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

  有一回方建霖發高燒,差點就一命歸西了,雖然最後被救了回來,但那件事終歸成了老夫人心上的傷,六個兒女中就數這個老三幼時身體最差,受的罪最多,對他難免存了一份私心和偏愛,正是這種沒有原則的溺愛,才把方建霖給養成一個十足的紈絝。

  不過做媽的都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在她心中兒子永遠都是好的,她的教育也沒有什麼問題,方建霖的荒唐都是因為沒找個好媳婦,張雲這樣眼皮子淺,管不住自己老公,成日只知道爭風吃醋惹是生非的媳婦,自然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最初張雲還想著討好婆婆,後來發現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這個婆婆都能挑出她的錯處來,索性也就冷了心,婆媳兩人的關系自然是降到了冰點。

  方建霖和張雲的婚事面上看算是自由戀愛,骨子裡卻完全是一樁政治聯姻,主要是方老爺子一力促成的,方老夫人心裡一直都不滿意,總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兒子,若不是張家的勢力不小,她早就攛掇著自己的兒子和張雲離婚了。

  每回看著方子萱姐弟不情不願地回老宅,她就總覺得是這個媳婦在背後搞鬼,她是個護短的人,這邪火對兒子和孫子孫女是不會發作的,自然要朝著張雲撒。

  方老夫人優雅地端著紅茶杯,看都不看站在一邊的張雲一眼,只是笑眯眯地端詳站在面前的一對孫兒。

  「子萱又長高了,都比子鵬高出這麼多了,」方老夫人拉著方子萱的手笑道,「小姑娘家的穿這麼灰撲撲的做什麼?你姑姑做小姑娘那會兒我可是拼命給她打扮,帶她出去人人都說她是個可愛的小公主。所以說啊,做什麼都看有沒有用心,做母親也是一樣,用心的母親能好好照料孩子,照顧家庭,不用心的母親呢,則對孩子不管不顧……」

  方老夫人的冷嘲熱諷打在張雲的心上,她咬了咬牙,硬忍住不和她頂撞,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0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2 PM 編輯

第九章 蛇(一)

  「咦,三嫂回來了,怎麼不坐呀?」從樓上走下一個明麗的婦人,風姿綽約,明眸善睞,一見到張雲就熱絡地迎了上去挽住她的手。

  張雲僵了一下,臉色很不好看,方家的規矩大,長輩沒有賜座,晚輩自然不能隨便坐下,方老夫人明擺著刁難她,給她難堪,這個陳歌怎麼可能不知道?

  陳歌裝作沒看見她難看的臉色,拉著她坐下,往方老夫人身邊一靠,就如母女一般親熱,「媽,您起床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今天子萱子鵬過來,我這個四嬸還在睡懶覺,豈不是給晚輩看笑話了?」

  這話要是別人口中說出來的,方老夫人定是要發怒的,但陳歌是她最喜愛的媳婦,向來視若親女,何況陳歌的聲音自有一番嬌軟甜糯,這種親親密密的撒嬌,非但沒讓方老夫人發火,倒讓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真心的笑意。

  「你這懶骨頭,這會兒倒是羞了?都多大的人了,還賴在我跟前撒嬌,你侄兒侄女都笑話你呢。」方老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去去去,先把早餐吃了再來說話。」

  「我知道媽心疼我呢,就讓子萱子鵬笑去吧,反正我就是個沒臉的,」陳歌嘻嘻笑道,瀟瀟灑灑地站起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張雲一眼,「三嫂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讓廚房加一道三嫂最喜歡的松鼠鱖魚吧?」

  「不必了,你三嫂可是個大忙人,恐怕牌友們都催得緊了,能回老宅一趟都是在百忙中擠出的時間,我們這座小廟哪裡能給她這尊大佛留飯呢。」方老夫人依舊是連個正眼都不給張雲一個,話也是冷冷地哼出來的。

  張雲又羞又惱,心裡恨極了方老夫人,打定了主意要和方老夫人作對,也裝作恭敬,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媽,您可別取笑我了,前段時間我大哥家的頌文剛從國外回來,我去湊了幾天熱鬧,來老宅少了是媳婦的不對,可真不是去打牌了,媳婦知錯了,您可就別攔著我盡孝道了。」

  張雲的大哥便是如今的S省公安廳廳長,手握重權,張雲平日嗜好打牌,哪裡會真如她所說的成日往張家跑,此刻抬出她大哥,無非就是向方老夫人示威,她可是有靠山的。

  她此話一出,方老夫人和陳歌立刻臉色微變,陳歌的家世遠不如張雲,她能得方老夫人青眼,不僅因為她是方家小女兒方建蘭的閨中密友,還因為她嘴甜會辦事,一個家世不顯,又處處以方老夫人馬首是瞻的媳婦,自然比張雲這樣的好拿捏。

  方子鵬早就受不了大人們酸不溜秋的對話,趁著眾人不注意也不知跑哪兒玩去了,若換作以前的方子萱也定然會徑自上樓,可是現在的她自幼受最傳統的家教長大,長輩未命豈能私自離開?

  十四歲的女孩子對眼前這三個女人的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恍若未覺,只是低眉垂眼地在一旁站著,就像一尊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往事一幕幕閃過,記憶中的方老夫人和四嬸陳歌並沒有給她留下太深的印象,只有疏離和冷漠,就像現在的她們一樣。

  「一大早又在鬧什麼?」方老爺子帶著最看重的長孫從樓上緩緩步下,就見到發妻一臉怒色地瞪著老三媳婦,兩個媳婦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孫女呆呆的站在一旁,立刻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方老夫人見他下來立刻站了起來,狠狠地剜了張雲一眼,便迎上前去溫柔體貼地為丈夫理了理西裝領帶,輕聲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老趙約我打高爾夫,正好帶子誠去見識見識,中午不回來吃飯了。」方老爺子放緩了神色,看了一眼張雲和方子萱,略略點頭,「子萱子鵬今天過來了,爺爺現在還有事,晚上再找你們說話。」

  張雲立刻面露喜色,方子萱恭聲應下,她的溫馴出乎方老爺子意料,面帶疑惑地看了看她,想起她之前的胡鬧,估計是害怕自己責罰才收斂了性子,眼中又有了不虞之色。

  老三一家簡直就是一筆糊涂賬,上梁不正下梁歪,老三自小被慣得無法無天,結婚生子後也毫無收斂,一雙兒女小小年紀也跟著到處胡鬧,這些年老三媳婦過得也不容易,他對張雲並無偏見,甚至隱隱有些愧疚,畢竟張雲是自己逼著兒子求來的,在張老爺子面前他也保證過會好好對張雲,人家張家好端端的千金小姐嫁給自己這不靠譜的兒子,還要忍受婆婆三不五時的刁難,這日子容易嗎?

  方老爺子暗暗嘆了口氣,轉向妻子溫聲道,「你這幾天不是老說悶得慌,今天老三媳婦也回來了,便由著她們媳婦幾個好好陪你說說話。」

  方老夫人輕應了一聲,臉上雖沒有不情願的神色,方老太爺卻是知道自己老妻的性格,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才帶著方子誠出了門。

  方子萱性格古怪,前世都交不到什麼朋友,更不用說如今以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活在小女孩的身體裡,自然不會對那些小女孩喜歡的東西產生興趣,更不用說有什麼共同語言了,在學校裡是一個朋友也無,每日獨來獨往忙於念書,到了放假突然閒了下來,又不需要如前世一般為了生計奔忙,一時間竟然空虛得不知道該做什麼。

  「喂,你在做什麼?」方子鵬在外瘋玩了一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無聊了,大大咧咧地晃進方子萱的房間,探頭一看就忍不住咧嘴笑了,「嘖嘖嘖,還真是在做暑期作業,既然你這麼上進,不如把小爺我的也給做了吧。」

  方子鵬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不容推拒地將作業本扔到她的面前,仿佛眼前這位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家傭人一般。

  平日家中就他們兩個孩子,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方子鵬偶爾抽風起來,就喜歡捉弄這個唯一的姐姐,就像現在的他未必就真是想讓方子萱幫他做作業,不過是找茬而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2 PM 編輯

第十章 蛇(二)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方子萱頭也不抬,依舊穩穩地寫著作業。

  「不幫我是嗎?」方子鵬惡毒地一笑,「好,方子萱你有種!」

  「我沒有,你才有。」她波瀾不興地翻過一頁。

  「你!」方子鵬愣了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你現在還沒有,」她總算抬起頭,認真地為自己的話解釋起來,「但我想,你以後會有的。」

  方子鵬雖然常在外鬼混,那髒話也是一串一串往外冒,但再怎麼可惡到底還是十歲的小孩兒,被自家姐姐這看似一本正經,實則流氓無比的葷話噎得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滿臉通紅地指著方子萱,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不會和這麼點兒大的小孩作口舌之爭,早就再次低頭寫起作業來了,方子鵬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竟然就這麼乖乖出去了。

  方子萱從未在這個弟弟身上花心思,對他的來去完全不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多想,只是十幾分鐘之後,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她循聲望去竟然是一條黃白相間的蛇從門外游了進來,門口飛快地閃過陰笑著的方子鵬。

  讓等著看好戲的方子鵬失望的是,她沒有驚慌失措,大聲尖叫,更不可能被嚇得涕淚交加,而是神色平靜地站起身,順手超過牆角的高爾夫球桿朝蛇的七寸猛擊下去。

  「啊——」方子鵬愣了幾秒,驚聲尖叫起來。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方子鵬的尖叫立刻引起了騷亂,幾個傭人連忙過來不住張望著,看到方子萱的房間裡躺著一條蛇,也是震驚非常,面面相覷。

  張雲正好還在方家沒走,一聽到動靜就沖了過來,心疼地拉著方子鵬上下打量。

  「一條蛇爬進來把他嚇著了。」方子萱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蛇屍。

  「怎麼房間裡會有蛇!」張雲看見那條蛇,也忍不住尖叫,一副要暈倒的模樣。

  「不知道,已經把它打死了。」方子萱無視方子鵬那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依舊一臉平靜,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常有蛇蟲蚊蟻光顧,從她多年的經驗來看,蛇比老鼠還好對付一些。

  「這,這是……」陳歌也聞聲而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蛇屍,半晌說不出話來,連忙轉身使喚一旁的傭人,「快把這惡心的東西弄走!」

  原本差點暈倒的張雲聽說這蛇已經死了,倒是定下神來,一臉憤怒地指著陳歌發作了起來,「陳歌!你還真是心狠手辣,我就這麼兩個孩子,這才是剛回老宅的第一天,你就放了條蛇進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們娘仨往死裡逼啊……」

  「這關我什麼事?」陳歌微微轉身,甚至不敢看那條蛇一眼,心裡覺得委屈又無辜,方老太爺六個孩子,只有老大和老四與他們同住,身為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媳婦,如今的家自然是陳歌在當,可是這條惡心的蛇她是真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都不是喜歡寵物的人,家裡連貓貓狗狗都沒有,更遑論是蛇了,這樣可怕的東西再怎麼也不該進方家的門,張雲就是瞅准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大鬧。

  「怎麼不關你的事?好好一個大宅子被你管得連蛇都可以登堂入室了,今天嚇唬的是我們娘仨,明天說不定就輪到老太爺和老夫人了!」張雲的臉上有著隱約的快意,真是逮著了機會得理不饒人。

  「張雲,你不要胡說八道,」一牽涉到方家二老,陳歌就變了臉色,「說不定這蛇就是你的好兒子好女兒帶進來的。」

  「真是荒謬!」張雲大笑兩聲,眼神凌厲地瞪著她,「世上還有人自己捉蛇嚇自己的?」

  「那可就說不准了,你這一雙兒女什麼事做不出來?」陳歌一臉輕蔑地冷笑,「你的好女兒都能自個兒開車往樹上撞呢,酗酒打架吃藥什麼事都做了,一條蛇算什麼?你看看他們有半點被嚇到的樣子嗎?」

  張雲不由得向一雙兒女看去,方子萱依舊是一臉平靜,方子鵬則是一臉心虛,的確看不到半點恐懼害怕的表情,她心裡也隱隱明白,這事兒恐怕還真是這兩個不爭氣的小孩鬧的鬼,心裡恨得不行,可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要往陳歌身上賴才好。

  「怎麼說子萱和子鵬也是你的侄兒侄女,他們還這麼小,縱然有什麼不對的,你這個長輩教訓他們就是了,何必說這樣難聽的話來刺他們的心?都是方家的孩子,你說這種話是不是有意打老爺子老夫人的臉。」張雲突然換了一副哀戚的神色,竟然也擠下了幾滴眼淚。

  「三嫂,你也不用如此作態,更別抬出老爺子老夫人,」陳歌挑眉笑道,「子萱子鵬年紀雖小,可卻是了不得呢,小小年紀四處惹是生非,到底是三哥的孩子,說不定哪天就在外頭給你生幾個外孫、孫子出來,我都要羨慕你的好福氣呢。」

  方建霖在外邊有不少私生子是整個方家都知道的事,陳歌時不時的就拿這件事來打擊嘲笑張雲,可這次的如意算盤卻是打錯了。

  聽說這裡出了亂子,方老夫人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兒,就聽到陳歌這不著調的話,話裡話外都是諷刺她最心愛的兒子,當場氣得臉色發青,當即怒氣沖沖地喝住她,「老四媳婦,你給我住口!」

  陳歌看到方老夫人一下子就蔫了,心裡暗自惱恨方才的失態,這張雲一定是瞟到了老夫人,才故意示弱的,自己竟然也會著了這蠢婦的道。

  方老夫人雖然不喜張雲,但卻一向偏愛老三,她是個護短的性子,平日和方子萱方子鵬這一雙姐弟不甚親近,不過到底是她的孫兒,無論怎麼著,都輪不到外人來說他們的不是,陳歌言語之中對方建霖的輕視更是深深刺痛了她,心中自然惱上了這個兒媳。

  「媽——」陳歌有些慌了,一臉委屈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卻被方老夫人惡狠狠的一眼給瞪了回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5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3 PM 編輯

第十一章 蛇(三)

  「子萱子鵬怎麼了?」方老夫人撥開擋在她身前的兩個媳婦兒,徑自走進屋裡,威嚴地環視一周,冷不防看見地上那一條蛇,當即驚呼一聲,一口氣上不來,竟然就暈了過去。

  「媽——」張雲和陳歌都慌了,之前兩人只顧著爭吵,倒是忘了處理地上的蛇,沒料到把方老夫人給嚇著了,方老夫人一向注重養生保養,身體一直很好,這麼突然暈過去把所有人都給嚇著了。

  女人們大都怕蛇,方老夫人自幼嬌生慣養,結婚之後也養尊處優,驀地在屋子裡見到一條蛇,就連張雲陳歌那樣的壯年人都要驚叫,何況年老的方老夫人。

  還是常年跟著方老夫人的何媽媽有經驗,扶著老太太在床上躺下,使勁掐了人中,她才緩緩蘇醒過來。

  而那一頭張雲和陳歌又槓上了,陳歌堅持要立刻將死蛇處理掉,張雲卻不干了,死攔著不同意,非要把這事兒查清楚才算完,反正她就樂意給方老夫人和陳歌添堵。

  她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雖說這事兒自己的一雙兒女有責任,可這蛇卻不可能是他們帶進來的,他們上午才剛到老宅,這蛇定是原來就在老宅中的,老太爺和老夫人還住在這兒,竟有人偷偷養了條蛇,不是存心要嚇唬兩位老人家麼,這事兒八成和老大家或是老四家脫不開干系。

  方老夫人幽幽醒來,只聽得陳歌恨聲道,「三嫂,你死攔著是什麼道理?這蛇在這兒若是再驚到媽怎麼辦?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四弟妹,你這話卻是沒道理,這事兒無論如何也要查個清楚,這蛇究竟是哪兒來的?我看這宅子裡就有人包藏禍心,今天這蛇出現在我們子萱的屋子裡,說不准明天就出現在老太爺、老夫人的屋子裡,你又可擔得起這個責任?你這樣急吼吼地要把這蛇處理掉,可是心虛啊?」張雲尖細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幸災樂禍,至於方老夫人是否受到驚嚇,她不但不在乎,反倒是樂見其成。

  方老夫人聽到兩個媳婦的爭執,差點又被再次氣得背過氣去。

  何媽媽輕咳一聲,才成功拉回了陳歌的注意力,她立刻奔至床前,眼泛淚光可憐兮兮地望著方老夫人,「媽,你可覺得好些了?」

  「哼。」方老夫人厭惡地哼了一聲,眼神如刀在兩個媳婦身上來回剮了幾遍,「給我徹查這件事,到底是誰把蛇弄進來的!還有,現在就馬上把蛇給我弄出去!兩個孩子就在這兒,把他們嚇著怎麼辦?」

  相比張雲的暗自得意,陳歌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方老夫人的話無疑是在打她的臉,面上看來她是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兒媳婦,但實際上老夫人是個自私到極點的人,她們這些媳婦在她眼中全都是外人,而她也不過是一件用得趁手的工具而已,若是觸及她自身利益,她可是絲毫不留情面的。

  「子萱,這條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陳歌立刻端起了長輩的樣子,眯起一雙利眼狠狠地瞪著方子萱,既然要查,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張雲的女兒。

  「四弟妹,瞧你這話問的,難道想把贓往我們家子萱身上栽嗎?」張雲自然不依,冷笑地回道。

  「老三媳婦,你給我閉嘴!」方老夫人一聲怒喝打斷了張雲。

  「十點零三分的時候,這條蛇從房門外爬進來,我用牆角的高爾夫球桿擊打它的七寸,十點零四分死亡,隨後方子鵬發出尖叫。」方子萱語氣平板地說道。

  「你怎麼會把時間記得那麼清楚?」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兩個時間點上,她越是平靜就越可疑。

  「這裡有鐘。」方子萱指了指桌面上現代感十足的電子鐘,赫然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十點二十分。

  「子萱真是個膽大的,換做其他女孩子恐怕都要被這麼大一條蛇給嚇哭了,你還有閒心看時間呢。」陳歌皮笑肉不笑地說。

  「恐懼是最無用的情緒,對事情的發展不會有任何幫助。」方子萱平靜地直視她的雙眼,坦坦蕩蕩,讓陳歌甚至有些不敢和她對視,「四嬸和母親不也沒被嚇著麼?」

  她這句話一出,方老夫人便有些尷尬了,言下之意豈不是說她沒膽量,連媳婦、孫女都比不上了。

  陳歌的臉色也有些發僵,她和張雲不同,最大的依仗就是方老夫人,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越過方老夫人的頭上去。

  張雲卻是不在乎她們的臉色,「媽,您和四弟妹都聽到了,子萱把時間說得真真切切,這蛇莫名其妙地爬到她的房間,若不是她膽子大說不定要出什麼事呢。媽,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也真是虧得子萱膽子大,真不愧是從小打架喝酒飆車的,遇到什麼事兒都不怕呢。」陳歌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諷刺方子萱的機會。

  「老四媳婦,別說廢話!」方老夫人喝住了陳歌,「這一屋子的下人眼睛都瞎了不成,給我全叫過來,一個個問,有誰在十點的時候出現在三樓的?有誰看見這條蛇的?主動說出來的有賞,若有隱瞞絕不輕饒!」方老夫人坐了起來,威嚴地掃過在場的眾人。

  見方老夫人發話了,陳歌的臉上難免閃過一絲難堪,雖然對外宣稱是她當家,可這個家做主的還是方老夫人,有這麼個控制欲強的婆婆,像她這樣的小字輩,全家上下自然沒有一個人會把她放在眼裡,就連傭人們都未必聽她的話,她自尊心強,一直遮掩著不讓人知道,可還是露了餡,讓宿敵張雲看了笑話。

  張雲似笑非笑地瞥了陳歌一眼,她自己過得不如意,也不希望別人過得比她好,陳歌向來愛在她面前擺譜,顯示自己如何得寵,可惜方老夫人三兩句話就將她吹的牛皮戳破了,就連這樣的小事都要方老夫人親自插手查問,陳歌在家裡恐怕是半點權力都沒有。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52 PM

第十二章 蛇(四)

  這條死去的蛇黃白相間,看起來很是漂亮,一見就知道不可能是外邊的野蛇,倒像是人養的寵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老夫人動了真火,一直沒有人敢出來自認主人。

  直到何媽媽奉了方老夫人的命,一個個盤查過去,才漸漸查出了端倪。

  方家這一大幫子下人,有不少是自幼跟著主子過來的,還有一些則是在外頭請來的幫傭,人多嘴雜,大宅子裡自然也沒有太多秘密可言,只要用心,三兩下就盤問出來。

  不過這結果卻出乎眾人意料,這條蛇竟然是七少爺的寵物。

  陳歌的臉一片鐵青,七少爺方子衍正是她的獨子,一向乖巧聽話,雖然年紀小,卻極得方老太爺和方老夫人的歡心。

  「媽,這肯定是搞錯了,子衍年紀那麼小,膽子也小,怎麼可能會養這樣的東西?」陳歌強笑地辯解道。

  「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這一屋子的下人都要誣賴他不成?」方老夫人對待兒孫向來寬慈,對媳婦卻不同了,有火就直接往她身上撒,「你是怎麼做媽的?子衍年紀那麼小,你竟然讓他玩這樣危險的東西……」

  「媽,我沒有……」陳歌可憐兮兮地說,「子衍才七歲,那麼點兒大的孩子去哪兒搞來這種蛇?依我看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拿這種東西哄他……」

  聽說這條死蛇是自己兒子的寵物時,陳歌也被嚇了一大跳,這可是一條蛇,不是什麼小貓小狗的,方子衍才七歲,若是被這蛇咬一口,可就了不得了,而且這送蛇的人分明是瞞著自己偷偷送來的,否則兒子房間養了一條蛇,她這個做媽的怎麼會完全不知情?

  真是其心可誅!陳歌脊背發涼,早就忘了要和張雲斗氣,一門心思要抓出幕後主使。

  方老夫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對方家的子嗣最是看重,方子衍又是一向得她喜愛的小孫子,「把子衍叫過來。」

  方子衍也放了暑假,但他一大早就出了門,除了跟著他去的司機,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就連陳歌這個做媽的都搞不清兒子的去向,方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抓著陳歌劈頭蓋臉地罵了一大通。

  陳歌只好哭哭啼啼地陪著小心,方子衍這才姍姍來遲,他被叫過來的時候還懵懵懂懂的,手上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塑膠袋,看到地上的死蛇的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他一瞅站在旁邊畏畏縮縮的方子鵬,立刻沖了上去,雖然身高不如他,可還是爆發出極大的能量,憋著通紅的小臉,使勁捶打著他,「是你!肯定是你!你把黃大王還給我!」

  他激動地一打,竟將手中的塑膠袋甩了出去,袋子裡的東西自然也掉落了出來。

  一堆粉紅的肉團掉了一地,無論是方老夫人,還是張雲陳歌,一時間都懵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竟然是還沒長毛的小老鼠!

  三個貴婦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音簡直要沖破屋頂,那叫一個花容失色,面目猙獰。

  還是何媽媽鎮定,讓幾個傭人進來將這些小老鼠清理出去,又親自扶著方老夫人坐下,給她順氣,這才把方老夫人給哄住了。

  方老夫人這邊還在順氣,張雲就上前護住一雙子女,「陳歌,你教的好兒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家裡帶!還有一點兒教養沒有?」

  陳歌也把方子衍摟在懷裡,又氣又恨,總覺得自己的乖兒子不像是那種頑劣的孩子,八成是被方子鵬帶壞的,「我的乖孩子,你快告訴媽媽,這蛇是不是你子鵬哥哥給你買的?」

  「當然不是!」方子衍怒氣沖沖地說,滿眼仇恨地看著方子鵬,「他就是羨慕我有黃大王,才故意把它害死的。」

  眾人這才明白「黃大王」指的是這條蛇。

  黃大王,好別致的名字,方子萱盯著蛇屍,不無可惜。

  「子衍,你可別冤枉好人啊,你在家裡養蛇本來就是不對的,我們大家可都是為了你好,送你蛇的人才真是別有用心呢。」張雲幸災樂禍地笑道。

  「你這個蠢女人,少在這兒胡說八道。」方子衍氣極了,哪裡還會顧得上禮貌,像從前那樣虛偽地喊她一聲「三伯母」,直接把從母親那裡學來的話用上了,把張雲噎得恨不得上前甩陳歌兩耳光。

  「寶貝,你告訴媽媽,這蛇到底是哪兒來的?」陳歌哪裡還顧得上張雲,心疼地摟著兒子問道。

  「是我用零用錢買的。」方子衍難過地摟著母親抽抽噎噎,「媽,你讓他把黃大王賠給我!我剛給黃大王帶吃的回來了,它卻再也吃不上了……」

  原來那些沒長毛的小老鼠竟然是那條蛇的食物,一想到這裡,眾人又覺得一陣惡心。

  「上哪兒買的?為什麼媽媽都不知道?」陳歌一邊問道,一邊拿手絹給兒子擦眼淚。

  「城東的花鳥市場,媽媽,我要給黃大王報仇!」方子衍想起和黃大王的美麗時光,忍不住悲從中來。

  張雲「噗嗤」一聲冷笑出來,「哎喲,這條蛇可真是金貴,子衍要為了它向一屋子長輩報仇呢,莫不是想養大了給子衍做媳婦,也演一出白娘子和許仙……」

  「老三媳婦,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方老夫人眉頭緊皺,她最厭惡張雲的一點就是她得理不饒人,這一張嘴壞得毫無教養,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她們這種「紅二代」不過是政治暴發戶而已,哪裡是什麼真的大戶人家小姐。

  雖然對方子衍為蛇報仇的言論不滿,可到底還是張雲更惹她生厭一些,方才已經狠狠罵了陳歌一頓,讓張雲看了一出好戲,反正事已至此都查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方老夫人一臉倦怠地揮了揮手,不想再讓張雲得意下去,「快把這蛇處理掉,看了就讓人討厭,老四媳婦好好管管子衍,別讓他再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3 02:5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13 04:23 PM 編輯

第十三章 蛇(五)

  “子衍,你告訴媽媽,是誰帶你去花鳥市場買蛇的?”方子衍才七歲,陳歌就這麼個寶貝兒子,對他看得很緊,在她眼皮底下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然不知道,讓她不由得泛起一陣恐懼。

  “是大哥。”方子衍扁扁嘴道。

  陳歌心一涼,她就知道!

  就知道這一家子人都是不安好心的,子衍才七歲,他那堂哥就動了歪腦子,若是不看緊一些,還不知道子衍能不能平安長大。

  她恐懼地摟緊了兒子,看向站在另一邊的方子萱方子鵬姐弟,她不是張雲那個蠢婦,她很清楚這兩個這麼點兒大的孩子是怎麼被一步步誘導成紈絝的,那些在背後唆使這兩姐弟,在身邊推波助瀾,一點點引誘他們墮落的人可不就有他們的叔叔伯伯堂哥堂姐。

  事關自己兒子,她已經無法再保持冷靜了,“撲通”一聲跪倒在方老夫人身前,“媽,求求您一定要為子衍做主!”

  “你又在說什麼胡話?”方老夫人本想走出去透透氣,被她這麼一跪當即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子誠明知道子衍才這麼小,還給他買這種危險的東西,若是子衍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陳歌聲淚俱下。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死啊活的,不就是個玩意兒,下回讓子誠注意便是了。”方老夫人絲毫不以為意。

  “媽,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誰家這麼大的孩子玩蛇啊?子誠這個做哥哥的也真是的,好的不教,淨教弟弟些亂七八糟的。”張雲在一旁幫腔道,她對方建霖的兄弟們都恨得牙癢癢,巴不得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方老夫人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對她這根攪屎棍簡直是深惡痛絕,巴不得她現在就滾出老宅去,偏偏丈夫還要留她下來用飯,噁心得她都快吃不下飯了。

  “又不是大哥給我買的,他不讓我買,是我瞞著他買下來的。”方子衍和方子誠的感情倒是不錯,仇恨地瞪了張雲一眼,覺得這個說大哥壞話的三伯母實在可惡得很。

  “喲,子衍這孩子真了不得,看來從小就是個主意大的,這麼小就知道瞞著父母長輩了。”張雲冷笑地回望他。

  “子衍都說了是瞞著子誠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方老夫人一臉厭煩地看著張雲和陳歌,只覺得這幾個媳婦都不讓人省心,明明是一家人,卻成日猜疑忌憚的,真是眼皮子淺。

  陳歌咬咬牙,哪裡肯信,但自己兒子都承認了,她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總不能讓老夫人就此厭棄了自己,這個悶虧也只能往自己心裡吞了,張雲此時卻最得意,只要老宅的人不好過,她心裡就好受多了。

  “我待會兒可不留下來吃飯了,你奶奶現在一肚子火,保不准想找機會往我身上撒,我現在先回家去。你可得好好照顧弟弟,”待眾人走了,張雲才回過頭拉著方子萱上下打量了一番,在老宅攪了這麼一出,她也算是心滿意足了,自然不會留下來給自己找不自在,“你今天穿得還算是得體,晚上你爺爺找你說話,你可得小心些,上回你出了車禍,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你四嬸這個大嘴巴硬把這件事兒捅了出去,他老人家發了好大的火,說不定待會就要罰你,無論他怎麼罰你,你都先忍下來,到時候媽媽給你想辦法。”

  見她都一一點頭應下,張雲才歎了口氣,“你啊,今後可不能再那樣胡鬧了,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平時無聊的話買買衣服珠寶什麼的也好,何必和那幫混小子學什麼喝酒飆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媽媽怎麼辦?”

  張雲對女兒的期望著實不高,也不指望她成為溫柔嫻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只求她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就好了,反正方老爺子總要顧念她是方家嫡出的孫女保她一生富貴榮華。

  方子萱有些奇怪地看了張雲一眼,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存在對旁人來說有什麼重要性可言,這個地球沒了誰還不是一樣照常運轉,她對張雲本就沒有什麼認同感,此刻張雲的話非但沒帶給她多大的感動,反倒讓她覺得莫名的肉麻。

  雖然出門之前方老爺子對方子萱尚且算是和顏悅色,但酒後飆車那件事著實惹怒了他老人家,再加上她那些嬸嬸堂姐們的添油加醋,這處罰著實算不上輕。

  住在老宅的兩周,她都必須閉門思過,在自己的屋裡抄寫方老爺子指定的典籍,每日一篇,沒有抄完不准睡覺,連三餐飯都是送進屋裡吃的。

  方老爺子指定的典籍本身並不長,但難就難在必須用毛筆書寫,莫說是方子萱了,就連張雲都寫不好毛筆字,有心幫她可是又在老宅那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之下,生怕被那些人捉住了錯處往方老爺子那裡報,到時候對方子萱的責罰恐怕又要加重了,只得再一旁乾著急。

  張雲暗暗後悔,早知道方老爺子這麼記恨,就尋個由頭讓方子萱待在家中了,又何苦巴巴地過來受這個罪。

  方子萱卻一言不發,把門一關,似乎真要做出閉門謝客的姿態,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莫非這個刁蠻的女孩兒真要洗心革面了?

  不過方子萱本不是方家受寵的孫輩,和長輩們向來話不投機,哪裡有人會特別關注她,方子瑩雖然愛挑撥她,可也逮不著機會,再一想這個堂妹完全是個不成氣候的,又正被爺爺罰著,便也懶得去趟這灘渾水。

  方子鵬和方子衍對方子萱心懷怨恨,本有心去搗亂,可她的房門始終日夜緊閉,竟是絲毫不給他們機會,只好將矛頭轉向對方,一個十歲,一個七歲,兩個都是最討人嫌的年紀,鬧得整個方家老宅雞犬不寧的。

  而張雲雖然擔心女兒,可一兩天之後,牌癮上來了,自然也就把女兒的處境忘了,自顧自打牌購物去了,方子萱倒是成了整個老宅最清靜的人。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7:0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0 08:56 PM 編輯

第十四章 向陽

  “那是?”向陽這才回魂,有些疑惑地看向方子瑩,向家與方家是世交,可三樓那個女孩子卻給人十分陌生的感覺。

  疑惑之間,那個女孩子已經旁若無人地擺開架勢,竟然打起了太極拳,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味道,看得出是學了好幾年的。

  向陽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家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朵奇葩?

  方子瑩的臉色很差,可還是保持自己一貫的優雅,“那是我堂妹子萱,你不認識啦?”

  “方子萱?”向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那個小太妹?”

  向陽嘴角微抽,方家那個年紀小小就濃妝豔抹,衣著暴露,言談粗魯的紈絝千金給他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好,人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浪蕩子方建霖的女兒能好到哪裡去?當然方子萱也不負眾望地墮落,向陽都記不清楚在濃妝之下這個小姑娘的真面目了。

  只記得上次回來的時候,她賴著自己發花癡,身上濃烈嗆鼻的香水味和那可以嚇死鬼的妝容,讓他到現在還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又在樓上搞什麼鬼?”向陽的不屑之色溢於言表,方子瑩這才眉開眼笑起來。

  “我哪知道呀,她如今越發古怪,前段時間吃了那種藥去飆車,結果出了車禍,把爺爺氣壞了,現在正罰她閉門思過呢,她那性子哪裡是坐得住的,一天到晚在房間裡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方子瑩嬌嬌柔柔地說。

  “我還以為你們姐妹倆感情很好呢。”向陽朝她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方子瑩僵了僵,自己一時忘形,竟然忘記裝出那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了,當時便有些尷尬。

  她和向陽一起長大,知道他喜歡的是善良溫柔的女孩子,自己也一直在他面前裝出這個樣子,而同樣暗戀向陽的方子萱就蠢得多了,在有心人的教唆之下,把自己打扮得十分性感,以為這樣就可以吸引向陽注意,結果當然是註定要失戀。

  向陽是個善解人意的,“不過和這種妹妹感情好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變成這樣,我心裡真的很難過。”方子瑩垂下頭,努力彌補方才的失誤。

  “好了,不說她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讓我聽聽你的琴最近有沒有進步。”向陽對她燦爛一笑,看得方子瑩又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她知道向陽喜歡才女,雖然不喜歡練琴時的枯燥,可向陽卻是她的動力,一曲彈下來如行雲流水,向陽連連鼓掌。

  “向陽,你來了。”方子誠一身清爽地下樓,熟絡地和向陽打了個招呼。

  “你又去打球了?也不叫上我,枉我們兄弟一場。”見到老友,向陽高興地捶了他一記。

  “你不是剛回來麼,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方子誠眼底淨是笑意,方子瑩和向陽青梅竹馬,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他的好友,他自然由衷希望他們能成為一對,常常有意無意地撮合兩人。

  “哥——”方子瑩羞得滿臉通紅。

  向陽沒有搭話,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聽說這次京城林家的小少爺也來J市了,什麼時候代為引薦一下。”方子誠撥弄著微濕的頭髮,漫不經心地說。

  “林家那位當然沒問題,”向陽一臉輕鬆,隨後卻神秘地笑了笑,“不過同來的還有嚴家那位——”

  “嚴家?你是說那個嚴家?”方子誠一改散漫的態度,突然坐直了身子。

  “就是那個嚴家。”向陽挑挑眉,“有興趣?”

  “廢話!”他捶了向陽一記,“來的是嚴家的哪位?”

  方子誠的心臟狂跳,若是能夠搭上嚴家,定然能讓老爺子刮目相看,到時候——

  “嚴三。”向陽的笑容頗有深意。

  方子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雖然沒有見過,可是嚴三的大名早已經從京城的紈絝圈傳到了J市,這位爺身世曲折,偏偏入了嚴家家主的青眼,是嚴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子,年紀雖小,可手段陰狠毒辣,向來不按牌理出牌。

  說他高調,行事張狂,在有的方面卻又低調得可怕,雖然名聲在外,可見過他的人卻並不多,甚至從不在任何媒體上曝光。

  這個嚴三著實是個棘手的。

  和他合作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可是得到的回報也巨大得讓人眼饞。

  “怎麼,沒信心了?”向陽苦笑道,“老實說,我也還沒見過這位嚴三公子,聽說尋常的玩意兒他看不上,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我倒是想——”方子誠皺眉,正想說什麼,畢竟顧慮到還有妹妹在場,便又把話吞了回去。

  方子瑩也是個識趣的,雖然對他們口中的嚴三有些好奇,還是看著方子誠的顏色,乖乖地起身離開。

  “蘇嶽那裡來了一對雙胞胎姐妹花,年紀小,長得不錯,還是雛兒……”方子誠壓低嗓門。

  “嚴三在京城什麼沒見過,若只是這樣……”向陽搖搖頭,這種小兒科連他都提不起興趣,更別提嚴三了。

  “他到底喜歡什麼?”方子誠實在頭疼。

  十八歲,正介於男人與男孩之間,他們都是從十八歲過來的,這個青春期末端的男孩子荷爾蒙分泌過剩,雄心勃勃,喜歡的和成年男子的喜好沒有什麼分別,無非是金錢、權力和女人,只是這個年齡段的男孩表現得更加直白,他們追求的是毫不掩飾的刺激。

  “我怎麼知道?”雖然也在京城,但對嚴三,向陽還是很陌生的,這是一個完全讓人捉摸不定的人,他微微皺眉,臉上有些不齒,“不過聽說他有些怪癖。”

  方子誠心領神會,浮現出自信的笑容,“圈子裡有些怪癖的公子哥兒還少麼?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能想辦法弄到人。”

  S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為了滿足他們這些公子哥兒的需要,有些東西也是應有盡有。

  向陽神秘兮兮地低聲在方子誠耳邊說了幾句,他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過了好半晌才緩緩說道,“若真只是這樣,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7:08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14 07:09 PM 編輯

第十五章 姐弟(一)

  方子瑩站在牆角的陰影處,除了向陽低聲耳語的那幾句話沒聽清楚之外,其他的話倒是聽了個明白,雖然年紀不大,可這些公子哥兒們的德性她卻是比誰都清楚,光看她那流連花叢的三叔就知道了,就連看上去少年老成的方子誠不也是自十六歲開始就玩女人的。

  “大哥,我有個主意,不如把方子茜送給那個什麼嚴三公子……”等向陽走了,方子瑩走到方子誠身邊低聲說。

  向陽一向喜歡才女,方子茜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雖說兩人不熟,可他好幾次表現出對她的讚賞,一直讓她懷恨在心。

  方子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方子瑩笑得有些得意,相比那個暴躁愚蠢的方子萱,大人們眼中真正的大家閨秀方子茜才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方子茜只比方子萱小兩個月,是她二叔的獨女,她那二叔一家都極清高,二嬸又是大學教授,把女兒教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方家二老最疼愛的孫女兒。

  因為是女兒,所以方子誠一向不把這些妹妹們放在眼裡,反正總是要嫁出去的,於他的利益無涉,所以對方子茜並不如何厭惡,對方子瑩的提議只是皺著眉駁斥。

  “你們不是說嚴三公子喜歡不同尋常的麼?方子茜那副冰清玉潔高高在上的模樣算不算不尋常?”方子瑩一心想把方子茜拉下神壇,不遺餘力地遊說。

  “京城這樣的大家閨秀可不在少數,她有什麼特別的?何況她畢竟是我們方家的女兒,你別瞎起哄,無論如何對外我們都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對我們可沒有好處。”方子誠嚴厲地警告道,他畢竟是個男人,頭腦還算是清醒,明白自己這個妹妹看起來嬌柔可愛,實際上是個嫉妒心極重的女人,這種人什麼樣瘋狂的點子都想得出來。

  “我可不是出什麼歪主意,大哥,你想若是方子茜若能得了嚴三公子的青眼,咱們家不也算是攀上了嚴家,到時候爺爺還不得把公司大權都交給你?嚴家那樣的家庭,若真能攀上了,二叔一家也會感激你的。”方子萱卯足了勁勸說道。

  方子誠有些動心,方子茜的容貌自不必說,氣質內涵更是上上之選,一點兒都不像是商賈之女,倒像是書香名門薰陶出來的,這樣的女子自然是每個公子哥兒的夢中情人,就連向陽也對她心嚮往之,只是方子茜自恃清高,對誰都看不上,是S省有名的高嶺之花。

  想到兩人的年齡相當,說不準方子茜還真能入了嚴三的眼,若真如此,豈不是美事一樁?

  至於方子茜願不願意,可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身為方家的女兒,若不能為方家帶來利益,那方家就白養她那麼多年了。

  兩周的時間很快就過了,方子萱總算恢復了自由,可讓方子鵬鬱悶的是自己這個越來越古怪的姐姐依然不肯出房門,似乎很享受面壁思過的時光,這兩周方子萱就如一個隱形人一樣,老宅裡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她身上移開了,除了定時送飯的傭人,幾乎人人都忘了這位被罰面壁思過的五小姐。

  按照慣例,張雲會在這幾天來接他們到張家去住,隨著那一天越來越近,方子鵬也越發暴躁起來,如果說方家老宅是火坑,那張家就是狼窩,在老宅他也就是拘束了點兒,到張家他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啊。

  這幾日他日日發愁,想著怎樣才能逃過一劫,偏偏方子萱今年太不給力,成日龜縮房中,害得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這種時光恰恰是方子萱最享受的,她本就是個宅女,每日在房間裡讀書寫字,沒有不相干的人來騷擾,連飯都有人送到房間,可不是清淨得和神仙一樣。

  “方子萱,你到底在房間裡做什麼?”方子鵬終於忍不住了,雖說在家的時候和方子萱各玩個的,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在沉悶的老宅,每日都不能出去玩兒,方子衍見到他和見到仇人一樣成日找茬,他不耐煩和這個小屁孩兒瞎鬧,這幾天都快要煩死了,成日想著要如何逃出生天,焦躁的方子鵬無奈之下只能來找這個姐姐。

  “看書。”方子萱抬頭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喂,你拽屁啊!”方子鵬一看她那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用力地推了她一記。

  方子萱恍若未聞,及時往邊上躲了躲,又穩穩地落筆寫字,她的字自然與原本那個方子萱不同,端正嚴謹,一絲不苟,只是家人對她太過漠視,竟沒有一個人發覺她的變化。

  “被關了兩個禮拜,字倒是和以前不一樣嘛。”方子鵬探頭看了看,不屑地撇撇嘴,她原來的字寫得和狗爬一樣,歪歪斜斜的,和他是八斤八兩。

  而現在,至少他是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方子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方子鵬倒算是唯一關心她的人了,她抄寫的文章每天都放到方老爺子的書桌上,可從沒有人真的看上一眼,估計統統都進了廢紙簍。

  “方子萱,你真的轉性了?”方子鵬越看她愈發覺得難以置信,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會是車禍的後遺症吧?”

  從前的她可是從來沒有耐性坐在書桌前超過一個鐘頭啊。

  “或許吧。”方子萱的眼神平靜無波。

  “那怎麼辦?你就認命了?你就甘願乖乖呆在老宅的房間裡?靠,這鬼地方,連網都上不了,你怎麼能夠忍下來的?方子衍這個小兔崽子,叫人切斷了我們房間的網線,偏偏這幫下人一個個唯他命是從,竟敢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裡……”方子鵬見自己唯一的同盟要叛變,哪裡顧得上繼續關心她,急忙嘮嘮叨叨地抱怨自己的處境,雖然平時不對盤,但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個好歹是自己的親姐姐,每回在老宅和張家他們都是緊密團結在一塊兒一致對外的,絕不能讓她拋棄自己啊。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7:10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14 07:11 PM 編輯

第十六章 姐弟(二)

  “你想怎麼樣?”方子萱放下筆,認真地看著方子鵬。

  “當然是離開老宅回家去啊。”這樣的日子方子鵬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恐怕過幾天母親就要直接將我們接到張家去了。”無論是哪個家,她都沒有任何歸屬感,反正都是四處漂泊,這清靜的方家她住得倒也沒有任何不舒服。

  方子鵬的臉垮了下來,姐弟倆無論是在方家還是在張家都是不受歡迎的,他們也從未喜歡過這兩個地方,“那總要想辦法出去玩幾天吧,砍頭之前還得讓人吃頓飽飯咧。”

  “什麼辦法?”

  “找你那幫朋友啊,讓他們來約你出去,你再順手帶上我,反正你現在已經解禁了,出去透透氣總可以吧?”方子萱已經是初中生了,家人允許她單獨出門,而方子鵬卻不同了,經過方子衍買蛇的事兒之後,方老夫人對他們這些小孩兒管得特別嚴,所以他只能依靠她了。

  “我沒有朋友。”她不習慣和陌生人交朋友,別人也覺得她這個人很難接觸,她早就習慣孤身一人了,至於原先那個方子萱的狐朋狗友,她自然是不會再接觸的。

  “屁咧,你騙誰啊?你沒有朋友,那你成天和誰一起喝酒泡吧啊?”方子鵬不屑地說,突然像想起什麼,“你們不會絕交了吧?”

  “算是吧。”

  “靠,絕的還真不是時候。”方子鵬低咒一聲,“不然你就說要出門血拼,順便帶上我就好了。”

  方子萱頓了頓,竟然爽快地點頭,“好。”

  方子鵬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乾脆,簡直是喜出望外,“那你還不快去說?!”

  方老夫人今天正好在家帶著大媳婦蘇揚和四媳婦陳歌插花,聽到方子萱想出去,神情有些猶豫。

  “子萱剛被老爺子罰禁足,兩個禮拜剛過就急著出去,老爺子說不定會生氣的。”蘇揚一副為她著想的好長輩模樣。

  “大嫂,你想得太多了,”陳歌嬌笑道,“子萱被禁足了兩個禮拜,想必也悶壞了,讓她出去走走我看也是能夠理解的,她這兩周這麼乖,老爺子的氣肯定都消了。”因為方子衍的關係,陳歌早就恨上了老大一家,存心要拆蘇揚的台。

  “這樣吧,子萱子鵬出去是可以,但要讓家裡的司機跟著。”方老夫人沉吟片刻,“子萱,你是姐姐,一定要照看好弟弟,不要讓子鵬離開你的視線。”

  “是。”方子萱認真地應下。

  好不容易有了放風機會的方子鵬激動地像是出籠的小鳥,拉著她嘰嘰喳喳,“方子萱,還是老規矩,到市中心之後找個機會把司機甩掉,然後咱們各玩各的的……”

  “你休想。”方子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癡心妄想。

  方子鵬瞠目結舌,“方子萱,你發什麼瘋?”

  接下來的時間,任由他怎麼發瘋,怎麼咒駡,她始終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車子在城中的一家書店門口停了下來,這家新銳書店剛開不久,在城中文青中很受歡迎,不賣迎合市場的大眾讀物,不僅賣各種偏門冷門的專業書,還有不少國外的原文書,方子萱讀大學的時候常會過來看一些圖書館找不到的原文書,不過沒過幾年這家書店就在電子商務的衝擊下倒閉了。

  打死方子鵬也不相信,方子萱會到書店買書,除非這家書店是專門賣漫畫的,想到這一點他臉色稍霽,說不定還能淘到一些遊戲光碟。

  書店很安靜,裡面的人不多不少,各自捧著自己喜歡的書讀著,除了店主對這兩個小孩兒的到來有些詫異之外,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方子萱拖著方子鵬逕自往人文社科那一區走去,方子鵬一進書店,心裡便涼了半截,這陣仗分明是一家正規書店,哪裡可能賣什麼漫畫遊戲,一時間掙扎得更厲害了。

  “如果你再不老實點,我不介意把你打暈。”方子萱神色不耐地低喝。

  “你放開我!你自己要發神經來這種地方,幹嘛非把我拖進來!”方子鵬從來不知道要講禮貌這種事,不管不顧地在靜謐的書店撒起潑來。

  埋頭看書的眾人立刻向他們投來不悅的眼神。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從包裡拿出一塊手帕往他嘴裡一塞,又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繩子,三兩下把他捆得嚴嚴實實,繩子的另一頭則牢牢抓在自己手裡,像牽狗一樣牽著劇烈掙扎的方子鵬。

  世界頓時清靜了!

  眾人也驚呆了!

  這兩個小孩兒是想鬧哪樣?

  “你自己要跟著我出來的,出來之前奶奶交待過,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不得不採取強制措施。”她平靜地回望方子鵬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咳咳,小姑娘……”店主實在忍不住了。

  “他是我弟弟,我買幾本書馬上就走。”店主還在斟酌著怎麼開口,就被她的解釋給堵了回去。

  “噗嗤——”

  從方子萱身後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笑聲。

  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牛仔褲白T恤看起來十分陽光清朗的年輕人眉眼彎彎,漂亮得連沒有什麼審美意識的方子萱都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好看。

  那個年輕人毫不掩飾充滿興味的笑意,看著方子萱沒有情緒的雙眼和不能說話但雙眼冒火的方子鵬,只是舉起右手,連連抱歉示意。

  雖然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笑,但也不可能阻止別人發笑,只能選擇視若無睹,眼神在書架上快速搜尋一輪,很有目的性地取下了幾本書,看到她手中的那幾本書,那年輕人臉上的興味更濃了。

  “這個譯本更好一些。”憑藉身高優勢,他從更高一些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她。

  她也不矯情拒絕,翻了翻他遞過來的德國民法通論,仔細地和自己手中的那本比對了幾頁,發現他說的的確有道理,一本是從英譯本翻過來的,一本是直接德譯中,一比較高下立見,便朝他認真地點點頭,“謝謝!”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7: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0 08:57 PM 編輯

第十七章 名媛堂姐

  “你看起來不像是大學生。”小姑娘那張臉雖然嚴肅,可是輪廓還是青澀得很,看上去不超過十五歲,年輕人不經意地打量著這兩個孩子的穿著,看上去並不怎麼浮誇,可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衣物都是高級定制的,他們的出身恐怕已經不能用不錯來形容了,應該處在整個S省的金字塔尖,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孩兒,竟然如此有趣。

  她瞟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年齡和閱讀無關。”

  “說的也是。”年輕人長得很不錯,聲音清越好聽,笑起來更是漂亮,可明明是陽光燦爛的微笑,竟莫名的讓她覺得危險,那是一種說不上的感覺,仿佛在哪裡見過一般,但是一時想不起,身體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想要離這個人遠一些。

  她揀了幾本書,便拉著方子鵬結帳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留下年輕人站在原地,笑得一臉無害,只要細究他那充滿興味的眼神,竟能從中看到一絲陰戾。

  守在門外的司機警惕地看著書店門口,生怕這兩個小祖宗趁自己不注意又把自己甩掉,這些年他已經被耍了好幾次,雖然盡職,可也慢慢習慣這種感覺了。

  當他看見方子萱牽著方子鵬從門口出現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太陽是要從西邊出來了麼?尤其是方子鵬的造型實在太讓人歎為觀止了,不會這倆小祖宗在裡頭打了一架才出來吧?

  他還沒有來得及收斂自己的驚訝,一個比他更驚訝的聲音傳來了,“子萱,子鵬?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美人兒緩緩走來,周圍的時空仿佛凝滯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絕色佳人身上,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優雅高貴,仿若仙子下凡。

  方子萱在腦中努力搜索,才想起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方子茜。

  “四姐,你好。”

  “你好。”方子茜雖然微笑地回應,可是臉上卻有驚異閃過,什麼時候方子萱變得這麼禮貌了?“聽說你出了車禍,沒有去看你真是對不起。”

  方子茜和方子萱的關係不好不壞,基本屬於陌生人,她的母親馮雁南管教她十分嚴格,時時處處以一個真正名媛的標準要求她,自然不會讓她和紈絝們接觸,方子萱姐弟當然屬於這個行列,連就讀的學校都特地避開方家人,在馮雁南執教的大學附中讀書,超脫于方家眾人之外的她沒去看望紈絝千金方子萱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只是長期以來的名媛教養讓她在面對方子萱時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禮貌。

  “沒關係。”方子萱立刻表示理解,方子鵬在一旁雖然被捆得和粽子似的,但依然在劇烈掙扎,小臉憋得通紅,眼神簡直可以殺人了,她本就是不擅閒聊的人,自然無心再和方子茜浪費時間,點點頭就想轉身離開。

  方子茜卻對他們表示了十足的好奇,“你們這是?”

  莫非是這一對紈絝姐弟的新玩法?

  “來買書,他有點吵。”她言簡意賅地解釋。

  買書?方子茜嘴角的微笑有點僵,搞不清楚方子萱是不是在諷刺她,連書本長什麼樣的方子萱會來買書?難道紈絝們最近流行買書回家燒著玩嗎?

  “這家書店不賣漫畫的哦。”方子茜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優越感。

  “漫畫?”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種東西一向不出現在她的世界中,讓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要買漫畫的話走錯書店了。”

  方子茜的微笑又僵了幾分,她真的不是故意諷刺她的嗎?

  “你慢慢看吧,我已經買完了,先走了。”方子萱一臉平靜,看不出任何譏誚諷刺之意。

  方子茜瞥了她手上的袋子一眼,之間裡面真真切切的放著幾本書,方子茜不禁為這些明珠暗投的書寶寶們哀悼,這家書店賣的書都是極難買到的好書,落到她手上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是要被她燒了,還是要被她撕著玩。

  但是她良好的教養到底還是沒讓她流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只是以長輩的口吻認真懇切地對方子萱說,“既然買了它們,就千萬不要浪費了,回家一定要好好看。”

  雖然知道是對牛彈琴,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叮囑道,話一出口,自己又覺得唐突了,忍不住偷偷紅了臉。

  方子萱對她的話十分認同,同樣認真地點頭回應,“你說的對,我會好好看的。”

  方子茜呆了呆,不知道方子萱是真心的,還是在嘲笑她,覺得一段時間沒見,這個堂妹越來越讓自己難以捉摸了,可見紈絝也是有段數的,如今的方子萱顯然已經邁向了紈絝的新高度,兩個人不在一個頻率上自然難以溝通,她訕訕地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方子萱略一點頭,“慢走。”

  “唔唔唔……”方子鵬滿臉通紅,眼睛都快瞪出火來了,見他掙扎得那樣激烈,方子茜終究還是心有不忍,“子鵬他終究是你弟弟,還是別這樣了。”

  “奶奶讓我看好他,一解開他會到處亂跑,等到了車上就好了。”方子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特地緊了緊綁他的繩子。

  如果方子鵬的眼睛能當槍使,方子萱已經成馬蜂窩了。

  當小爺是狗嗎?一解開就會到處亂跑?!

  方子茜想了想,嘴唇動了動,可還是忌憚地看了方子萱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媽媽讓她千萬不要去招惹這一對姐弟,雖然接觸不多,可也記得兩人完全是一點就著的暴脾氣,要是說多了方子萱當場發飆,她恐怕招架不了。

  再加上那個潑辣的三嬸張雲,總是陰陽怪氣地盯著自己,一個不好就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若是惹上了三叔一家,媽媽肯定是要生氣的。

  她目送這兩個奇怪姐弟的身影,微微蹙眉,更為她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7:21 PM

第十八章 拆臺

  方子萱小心地將方子鵬嘴裡的手帕取出來,拈起一角扔到垃圾桶,那邊嘴巴剛剛恢復自由的方子鵬已經開始破口大駡了。

  “方子萱,我操你大爺的!……”

  “我大爺?你大伯?你確定?”她一臉真誠而疑惑地看著方子鵬。

  一想到大伯那張不怒而威的臉,方子鵬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幹死你全家……”這回氣勢已經弱了很多。

  她一臉同情地看著他,“你打算怎麼幹死自己?”

  方子鵬瞪著她,只覺得今天遭受了人生的奇恥大辱,身心俱受到嚴重的創傷,畢竟還是孩子,罵人的詞彙量有限,這些看似兇狠的話不過是從那幫狐朋狗友那裡學來的,距離靈活運用掌握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今天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像狗一樣被她牽來牽去,滿腹憤懣委屈無法用言語發洩,只能選擇了最原始的嚎啕大哭。

  一時間眼淚與鼻涕俱下,抽抽噎噎的,好不傷心,方子萱卻看也不看他一眼,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前頭開車的司機不由得頭皮發麻,這一對姐弟簡直是奇葩啊,誰碰著誰倒楣,方子鵬那小爺的尖聲嘶嚎好比魔音灌耳,他得擁有多少定力,才能強忍著堵上他的嘴或是自己耳朵的衝動。

  方子萱睜開眼,瞟見司機那指節青白,狠狠抓住方向盤的手,依舊不看方子鵬一眼,平靜地開口,“如果你再不閉嘴,我就再把你嘴堵上,信不信由你。”

  方子鵬一愣,旋即大怒,也忘了嚎哭,直接朝她撲過來,想要掐死她,可他還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兒,又長期坐著打遊戲,看著兇狠,實際上卻是十足的紙老虎,方子萱長他四歲,已然發育了,個頭要比他高上不少,自然輕輕鬆松地將他制住了。

  “看來還是要把你綁上才行。”她把繩子拿了出來。

  一看到那根繩子,方子鵬就悲憤欲死,“方子萱,你有種就殺了小爺!”

  她的表情十分詫異,“我當然沒種,你不知道嗎?”

  方子鵬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你不是我姐!你是個老妖婆!……”

  “咦?被你發現了,”她突然覺得方子鵬的智商不低,雖然她不至於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她已經不是方子萱了,可也從沒有故意掩飾自己,不過目前為止,除了方子鵬,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已經不是方子萱了,“不過老妖婆應該還不至於吧……”

  畢竟她死的時候也才三十而已。

  她認真地斟酌,“雖然這麼說很無奈,但從血緣上來說,你還是得叫我一聲姐。”

  就算她是陳正,她還是方子鵬同父異母的姐姐,這一點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卻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她這邊廂解釋得十分認真,那邊廂方子鵬也在雞同鴨講地罵個不停,不過他如今的戰鬥力已經大幅減弱,滿口無非是“壞女人,惡婆娘”之類的話。

  司機已經快被後座這兩位小祖宗吵得精神崩潰了,只盼著能夠早點回到老宅,好從這無窮的痛苦中解脫出去。

  好容易挨到了方家老宅,她這才給他松了綁,這一路過來方子鵬已經筋疲力盡,一看到老宅的大門,還沒等車停穩,就刺溜一下跳下了車,準備去找大人告狀。

  方子萱卻不忘對司機說了一聲,“謝謝,一路辛苦了。”

  這句話聽起來雖然平板得十分公式化,可那司機卻一下子懵了。

  什麼情況?五小姐竟然也會講禮貌了!這玩笑開大了吧!

  因為道謝方子萱比方子鵬的動作慢了好幾拍,等她到大廳時,他已經繪聲繪色地告完了狀,正一臉得意地看著她,一段時間沒見的張雲正心疼地摟著他噓寒問暖。

  “子萱,你怎麼做姐姐的?和你說過多少遍了,要讓著弟弟,你聽不懂嗎?……”一見到她,張雲便一臉怒色地開始責問,“你怎麼可以把弟弟捆起來,這是做姐姐的樣子嗎?要是傷了他怎麼辦?……”

  方子萱依舊面無表情,垂首等著她教訓完,一句話也沒有辯解。

  張雲說了一通,嘴都說得有些幹了,這才發現她竟然一反常態地一言不發,心裡開始有些毛毛的,自己這一雙兒女都是暴脾氣,當初她結婚數年才有了子萱,對她也是如珠似寶地嬌縱了幾年,後來雖然有了子鵬,自己也更偏心兒子,但子萱的脾氣已經被養得極壞,只要她一責駡她,她就要跳起來擺出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架勢,所以每回兩個孩子之間的糾紛到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她哪裡有過如此溫馴任自己責駡的時候?

  “子萱,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最後還是張雲先忍不住了,放緩了語調有些擔心地看著一直低著頭的方子萱,畢竟是自己肚皮裡出來的女兒。

  她抬起頭,緩緩地開口,“母親教訓的是,但是出門之前奶奶交代過,讓我看好弟弟,不要讓他離開我的視線,方子鵬不肯和我在一起,我只能綁住他。”

  方子萱是個死心眼一根筋的性格,做事認真板正,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但是自幼接受的教育則是不准頂撞長輩,這種信條原則已經被深深植入骨髓了,所以就算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內心裡也沒有真把張雲當做母親看待,可還是要等到張雲罵完才開口。

  方老夫人剛從花房裡回來,正好聽見方子萱解釋的這一句話,見客廳裡的陣仗,便猜到了張雲在教訓女兒,對於孫兒孫女,她從來都是一視同仁,自己生了五個兒子,才得了一個女兒,對女兒十分寶貝,自然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思想,不過對方子萱這樣頑劣的孫女也不可能特別偏愛。

  只是她和張雲一向不對盤,敵人反對的就要贊成,出於這一點考慮,她毫不猶豫地拆了張雲的台,“子萱這個孩子就是實誠,這話是我交待她的,我看她這個做姐姐倒挺稱職的,比那些個養兒不教的母親還強上幾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9:2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0 08:57 PM 編輯

第十九章 哭鬧

  張雲被方老夫人這夾槍帶棍的幾句話說得面紅耳赤,不過這些話也不是第一次聽了,她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惱恨歸惱恨,面上還是帶著笑意,“媽說的是,這兩個孩子皮得很,在這兒待了這麼些天,倒是害得爸爸媽媽操心了。”

  “不操心,雖然剛來的那幾天不懂規矩,之後便好了,怎麼,兩個孩子剛有點兒規矩的模樣,你就要帶他們走?”方老夫人一臉諷刺,“真是搞不懂,明明是兩個懂事的乖孩子,怎麼一跟著你回家就變成那副模樣。”

  什麼模樣?還不是和你兒子一樣!張雲在心裡痛駡,面上卻不敢表露一分一毫,依舊賠著笑臉道,“實在是孩子們的外公催得緊,說是好久不見兩個外孫了,想要接他們過去住一段時間。”

  方老夫人冷哼一聲,她可以為難媳婦,卻不好說親家的壞話,畢竟張老爺子餘威猶在,張家勢力也正盛,張雲正是抓住她這一點,三不五時的把自己的娘家抬出來讓她難堪。

  沒有成功扳倒姐姐讓今天飽受羞辱的方子鵬大失所望,他和方子萱鬥了這麼多年,實際上也從來沒贏過,這個結果雖然讓他有些悻悻然,但還算是能夠接受,而眼前更讓他痛苦的則是張雲要把他們送往張家。

  他們的外公張老爺子出身行伍,可沒有方老爺子那麼好說話,姐弟倆犯了錯,方老爺子不過就是罰他們抄抄書,禁禁足,張老爺子就沒有那麼斯文儒雅了,那一身暴脾氣,一旦惹怒了他,抄起皮帶逮著就是一頓猛抽,方子萱是女孩兒還算好,嬌生慣養脾氣壞的方子鵬可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一提起要去張家,簡直無異於上刑場。

  張雲知道一雙兒女的心思,可也有自己的苦處,兩個孩子長大之後,堂兄弟之間不要說是幫襯了,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真正能指望的還是只有張家的表親,就算兩人再排斥,她還是會堅持送他們過去培養感情。

  張家在教育女兒上比較失敗,緣于張老爺子的暴脾氣只對男孩子下得了手,他做人的原則是不打女人,自然包括了女兒、孫女,不僅不打,還盡力地寵溺著,故而張家的女孩子都有些嬌縱,但男孩子在他的嚴厲教導下,一個個都十分出色,這也是張老爺子退了這麼多年,張家卻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張家不出紈絝,張雲的幾個兄弟侄兒對她這一雙兒女自然就有些看不上,方子萱雖然是女孩子,卻和男人一樣抽煙喝酒飆車,簡直和市井流氓沒什麼區別,也自然成了張家那些嬌縱的千金小姐們嘲笑的物件,好在張老爺子只和老大張奇一家同住,去張家倒是不用擔心那些嬌滴滴的表姐妹。

  張老爺子嚴厲,表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又不親睦,去張家簡直比在方家坐牢還難受,方子鵬臉色灰敗,去了張家他是就連“越獄”的心思都不敢起,他外公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媽,我能不去嗎?”方子鵬越想越委屈,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竟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張雲被他這一下嚇得手忙腳亂,每次去張家方子鵬都要鬧這麼一出,所以她特地挑了個方老夫人不在的時候過來接他們,沒想到情報錯誤,原本要出去喝茶的方老夫人不知道為什麼竟不出去了,正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她,“說什麼孩子的外公想他們,怕又是你的藉口吧?你看子鵬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不願意去,想來他是在張家受了不少委屈吧……”

  方子鵬一聽到奶奶為她說話,立刻乖覺地跑過去抱住方老夫人的大腿,“奶奶,救我!我不想去張家!”

  張雲的臉色更難看了,極罕見地對兒子動了怒,“方子鵬,你閉嘴!”

  “對孩子那麼凶做什麼?”方老夫人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彎腰摟住方子鵬,“告訴奶奶,為什麼不想去張家?可是張家的哥哥姐姐對你不好?”

  “媽,你,這話可不能隨意亂說的!”張雲對方老夫人的誘供簡直要出離憤怒了。

  “張家的人都是壞人!外公會用這麼粗的皮鞭子抽人!”方子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每次去他都說要打斷我的腿!……”

  “方子鵬!你滿口胡說八道什麼?!”張雲氣得人仰馬翻,張老爺子雖然叫得兇狠,可哪一次對他動了真格?顧念著他是外孫,她父親可從未對他下過重手,那次他挨了打,她也是心疼的,也曾埋怨過父親,但心底卻知道老人家是為了他好,她捨不得管兒子,丈夫又是那不著調的性子,一雙兒女根本無人管教,也只有張老爺子能夠制得住方子鵬,卻沒想到竟然被他給記恨上了。

  “皮鞭子抽人?”方老夫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出身名門世家哪裡聽過這麼野蠻的手段,本來還只是抱著給媳婦下絆子的心態,現在卻真心開始心疼了,好歹也是自己的親孫子,竟被親家這般欺辱,“好歹還是個孩子,也是他自己的親外孫,竟然下得了這樣的狠手!虎毒還不食子呢!張雲,你好狠的心腸!我告訴你,只要還有我一口氣在,你就休想把他帶出方家大門!”

  張雲這下是真慌了,看得出方老夫人是動了真怒,這老太太平日裡看起來斯文,可一旦發起火來,卻是連方老爺子都要怕她三分的。

  “可是張家那頭都準備好了的……”張雲開始語無倫次,也不知道眼前這局面該如何收場。

  “沒見過你這樣親媽,上趕子要把自己的親生孩兒往火坑裡推,既然你連媽都當不好,那就別當了,這兩個孩子由我來看管照顧!”方老夫人正在氣頭上,說的話也未必是真心,聞聲下來的陳歌卻神色複雜,生怕老太太真動了這樣的心思,若真讓方老夫人管教方子萱姐弟,時間久了自然有感情,到時候好處豈不是都被老三家給得了?她有心上去勸解,可也知道眼前這局面靠她是不成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4 09:22 PM

第二十章 保證

  “我爸那也是為了子鵬好,不是真打,子鵬這孩子有時候太過頑劣,若不好好管教,只怕以後會闖出大禍來……”張雲在方老夫人淩厲的氣場下,聲音越來越小。

  方老夫人不怒反笑,就算在暴怒之中,依舊保持優雅的儀態,“那麼粗的皮鞭不是真打?那你想怎麼著?把他打死嗎?張雲我告訴你,子鵬姓方,不姓張,還輪不到你們張家來教訓!”

  張雲聽了這話心痛難當,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兒子難道就連教養的權利都沒有?子鵬雖然姓方,可他們方家又何時盡過教養之責?自己的父親本是好心,卻被方老夫人這般曲解,一向也是養尊處優的張雲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羞辱,當場就不管不顧地發作起來。

  “老夫人這話倒是說得好聽!子鵬是姓方,可你們何時盡過教養之責?方建霖成日在外頭花天酒地,這個家他過問過一句嗎?子萱出車禍躺在醫院,他這個做父親的去看過一眼嗎?你們這些爺爺奶奶過問過一聲嗎?兩個孩子住在這裡,恐怕除了給他們一口飯吃,你們還真就是不管不顧了吧!”張雲連“媽”都不叫了,徹底撕破了臉皮。

  “你竟然敢頂撞我!”方老夫人震驚了,張雲素來和她不對盤,可是這樣不顧上下尊卑地當面頂撞,還是頭一遭,氣得渾身發抖,“既然你這麼維護你們張家,對我們方家不滿,我們家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回張家做你的大小姐吧!”

  “求之不得!”張雲尖聲笑了起來,面目竟有些猙獰,“老夫人既然看不上我,我也不會自討沒趣,我走之後,您盡可以把方建霖那幾個外室往家裡抬啊,夜總會的小姐、雜貨店的老闆娘、兄弟坐了牢的女學生……哦,還有那個青梅竹馬的沈琴嘛,個個都比我強啊,子萱子鵬我是要帶走的,反正您老人家應該也不稀罕,那些個女人給方建霖生的野種可有五六個呢,圍在您身邊個個喊‘奶奶’,還真是一家團圓,共用天倫……”

  “鬧夠了沒有!”一聲大喝傳了過來,正是方家如今的掌門人,方老太爺的長子方建平,而他身邊正站著臉色鐵青,一臉怒意的方老爺子。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竟出了你這樣的逆媳……”一見有丈夫兒子給自己撐腰,方老夫人就來勁了。

  張雲卻絲毫不懼,只是一臉譏誚地看著公公和大伯,這樣的日子她也不想過了,不如大家一拍兩散。

  “夠了!”方老爺子狠狠地瞪了方老夫人一眼,“子鵬的事我是知道的,親家教訓外孫輪不到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裡指手畫腳。”

  方老夫人氣結,知道方老爺子在身後已經聽了一會兒,心裡便愈加不滿他對張家的屢次妥協,饒是如此,還是記得要在人前給丈夫留面子,當下悻悻然地閉口不言。

  “老三媳婦,你不該頂撞婆母。”方老爺子嚴厲地盯著張雲,“你和老三既已結為夫婦,就是要好好過一輩子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當沒聽到,你以後也不准再說了,老三在外頭那些荒唐事,你不必擔心,那些女人和孩子我們方家是斷不會認的……”

  方子萱在一旁靜靜聽著,雖然面容沉靜,可心底還是隱隱有些莫名的情緒,當年她也是他們口中的“野種”,也是一個永遠不被承認的孩子,既然方老爺子已經作了如此保證,當初張雲又何必多此一舉地找上門去呢?

  張雲對這個公公一向敬重,他說話雖然嚴厲,可到底還是給了她臺階下,又在方老夫人面前做了如此保證,她自覺扳回一城,心裡也沒真想和方建霖離婚,臉色也好看多了,當即恭敬地應下。

  “張老想看外孫也在情理之中,兩個孩子收拾好了就過去吧,別讓人等急了。”方老爺子撂下這一句話便帶著方建平上了樓。

  方老夫人臉色難看,可到底方老爺子發話了,她便也不好再難為張雲,便冷冷哼了一聲,也一甩手上了樓。

  方子鵬見給自己撐腰的人一個個都沒了影,鬧了這麼一場,終究還是難逃去張家這麼一劫,自然大失所望,又不依不饒地鬧開了。

  張雲被他剛才折騰得幾乎心力交瘁,如今看到他如此不省心,氣急攻心也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方子鵬一向嬌氣,張雲幾時對他動過手,這一巴掌簡直像捅了馬蜂窩,打得方子鵬愈加不依不饒了,滿地打滾撒潑,那聲音尖銳得差點把房頂給撐破了。

  一家之主方才發了話,一屋子人只得對方子鵬的行為視而不見,張雲鐵了心要帶他們走,喊了兩個保鏢過來將方子鵬扛上車,又讓方子萱上樓把兩人的行李收拾好,大搖大擺地離開方家。

  總算是送走了這個混世魔王,方家老宅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氣,今年還算好了,過去還要再算上方子萱這個魔星,那場面才叫慘不忍睹,今年的方子萱倒是一反常態,安靜得沒有任何存在感。

  方子鵬在車上抽抽噎噎哭得好不傷心,把張雲的心都給哭碎了,看到兒子臉上的巴掌印,心疼得更加厲害,她也摟著兒子跟著掉眼淚,她這麼一哭,方子鵬哭得更大聲了,大有要和孟薑女一較高下的氣魄。

  方子萱坐在車上,翻著從書店剛買回來的書,神情專注,對眼前這幅慈母多敗兒的畫面視若無睹。

  張雲哭了一陣,自己也反應過來,擦乾了眼淚,紅著眼有些尷尬地看了看方子萱,而她這個女兒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平靜地翻過一頁頁書,時不時閉上眼似乎在思考什麼,仿佛旁人都不存在一般,無論他們母子怎麼哭怎麼鬧,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冷漠的心腸,真是半點不懂得體恤母親的,怔怔地看著方子萱,張雲不由得又心酸起來,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麼孽,攤上方建霖這樣的男人,生下這樣一對讓人不省心的兒女。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0:0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20 08:57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張家

  張家同方家的圈地建園不同,由於張老爺子的身份,張家是一幢坐落在戒備森嚴的半山大院的紅磚小樓,沒有方家那財大氣粗的氣派,卻別有一番威嚴幽靜。

  “爸爸正好出去釣魚了,臨走的時候還一直念叨你們,怎麼這時候才過來?”張雲的大嫂程莉一見到他們的車子就從屋裡迎了出來,剛說了幾句話,就發現張雲的表情不大對勁,紅腫著雙眼像是大哭了一場,再一看方子萱神情淡漠,方子鵬還在一旁抽著鼻子也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忙一把拉過小姑子,“你這是怎麼了?又和孩子慪氣了?”

  張雲是張家最小的女兒,一向很得張老爺子的寵愛,幾個哥哥們也都對她疼愛有加,程莉是個聰明人,自從嫁過來後很懂得把握分寸,與這個小姑的關係也一向不錯,張雲結婚後三不五時地回娘家訴苦,也都是她這個大嫂從中調和,姑嫂二人倒是甚為相得。

  張雲眼睛一紅,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不說了,左右都是我命不好……”

  方家和張家的聯姻並不完全是政治聯姻,張老爺子疼愛女兒,說什麼也不可能罔顧女兒的意願將她嫁給方建霖這個浪蕩子的,當初是張雲自己看上風度翩翩的方建霖,從張家的角度看,兩人也算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張老爺子起初還有些不情願,但經不住女兒的堅持,而方老爺子的人品他也是信得過的,想著雖然方建霖婚前浪蕩一些,但今後有方老爺子看著,女兒嫁進方家再怎麼也不可能真受了委屈。

  張雲和方建霖婚後也著實過了幾天蜜裡調油的好日子,可方建霖本性難改,讓他長年守著一個女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沒多久就開始向外發展,瞞了一段時間便讓張雲發現了,那時候她和瘋了似的鬧了一陣,尤其是發覺方建霖在和她結婚前就在外頭有了私生女,差點把她氣得崩潰。

  她本就是個暴脾氣,哪裡會輕易甘休,鬧得兩家地動山搖,不得安寧,可又捨不得真的離婚,方老爺子為了安撫她還特地給了她一些方氏的股權,再三保證不會讓外頭的那些女人威脅她的地位,這才把她安撫下來。

  可方建霖那個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消停了幾天之後又故態復萌,張雲和天天吵日日鬧,感情也吵得所剩無幾了,到了如今方建霖連這個家都不怎麼回了,她更是對這個丈夫徹底死了心。

  心灰意冷的張雲倒也沒想著離婚,她還有一雙兒女,她若是主動讓位了,豈不是便宜了外邊的野種,為母則強,為了自己的孩子考慮,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方太太的位子坐穩了,既然婚姻不能帶給她幸福,她也只能給自己找些樂子,那些貴婦養小白臉的毛病沒染上,倒是染上了牌癮和購物癮,三天兩頭不著家,儘管她努力控制自己,卻始終抵不住誘惑。

  “我一心一意為了他們兩個,卻沒想這兩個都是沒心肝的……”張雲越想越傷心,還沒進家門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兒女都是來討債的,子萱子鵬還小,長大了就懂事了,你和自己的孩子計較什麼?”程莉笑道,“你看我那個混帳小子不也是讓我成日頭疼。”

  “他們哪能和頌文比。”張雲歎了口氣,擦了擦臉,眼中有著羨慕和惆悵,“若是有頌文一半懂事,我又何必受這些罪?”

  這些年她對方建霖也冷了心,以她的家世離婚再嫁,也未必不會嫁到個好的,但是這兩個孩子怎麼辦?

  方家水深,人情淡薄,偌大一個家族有誰對他們是真心的?兩個孩子又是容易被人挑唆的一根筋,若是沒有了母親的照拂,姐弟倆恐怕真會被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何況方建霖在外頭女人、孩子一大堆,她前腳主動求去,他後腳就要把新人抬進門來了,到時候這兩個孩子過的會是什麼日子?

  絲絲縷縷的苦意從心底滲出來,臉上的淚似是怎麼也擦不盡。

  “快別這樣了,待會兒爸爸和你大哥回來又得心疼了。”程莉摟著張雲的肩膀,心裡也暗自歎息,這個小姑子雖然貪玩任性,不懂得管教兒女,但也還算是個會為兒女著想的母親,寧願委屈了自己,也想著盡力保住一雙兒女,“子萱,你帶著子鵬先上樓去吧,你是姐姐,如今也算是大姑娘了,多照顧著點弟弟。”

  “誰要她照顧?”方子鵬一臉彆扭地翻了個白眼,方子萱點頭應好,不由分說地扯了他的手就往樓上拖。

  方子鵬經過今天這一鬧,現在隱約有些明白這個姐姐古怪的性子了,這段日子她變得異常溫馴聽話外加一根筋,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絕對是不打折扣地貫徹執行到底,和被下了指令的機器人沒什麼兩樣。

  一旦他反抗了,她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雖然他是個霸王性子,可面對這樣手段激烈的怪人,到底還是有些恐懼的,加上方才大鬧了一場人也的確累了,雖然不情願,倒也沒有過度掙扎。

  “方子萱,你不會是被車撞了就變成汽車人了吧?”方子鵬總覺得出了車禍後的方子萱性情大變,雖然他從沒有特別注意過這個姐姐,可還是覺得她變得和過去完全不同了,畢竟還是小孩子,想像力的確是亂七八糟,可任憑他想像力再豐富也猜不到如今的方子萱究竟是誰。

  “不是汽車人,我還是你姐姐。”偏偏方子萱是個一根筋的,所說的是前世的自己,倒也不算說謊,那個與方子鵬同父異母的姐姐,可方子鵬哪裡會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不過是雞同鴨講罷了。

  “要你廢話?”被她平板無奇的回應弄得很無趣的方子鵬,翻了個白眼,覺得和這個越來越奇怪的姐姐簡直無法溝通。

  “白眼翻太多對身體不好。”她淡淡瞥了他一眼。

  方子鵬瞠目,大姐,除了白眼我實在沒有力氣用正常人的方式和你溝通。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0:10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19 10:25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張老爺子

  樓下的程莉卻在同張雲小聲說話,“今天爸爸出門的時候讓我和你說件事兒,這會兒暑假不是到了麼,子鵬年紀也不小了,你看要不要送他去訓練營呆幾天?”

  張雲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程莉說的訓練營是他們這些紅色世家專為自家子弟設立的,類似於夏令營,卻比夏令營嚴苛得多,採取得是准軍事化管理,這些小少爺們在裡面過的完全就是軍營的生活,雖然她沒有呆過,可卻是見過自己幾個侄兒從裡面出來都是脫了一層皮,變得又黑又瘦,可見是苦不堪言,幾個嫂子面上雖不敢說,背後也是心疼得掉眼淚。

  一聽見程莉的提議,她下意識地想要反對,畢竟方子鵬年紀還小,她無論如何都捨不得送他去吃那個苦,剛想張口回絕,可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把話吞了進去。

  程莉見她一臉若有所思,也很識趣地不去打亂她的思考,這個小姑子的確不容易,丈夫是個不中用的,只得辛苦她又當爹又當媽了,做這種決定對一個女人來說的確難了點,當時他們家頌文去訓練營的時候,她還和丈夫在房裡鬧了一場,畢竟是自己的心肝寶貝獨生子,做母親的哪裡捨得送他去受苦?何況張雲一向是把兒子含著捧著,捨不得受半點兒苦的。

  張雲的內心的確很掙扎,訓練營是個誘人的建議,進入訓練營的子弟必定是權貴之後,大部分是紅色世家的子弟,軍界背景十分濃厚,像方家雖然是富豪可到底還是商賈人家,方家的子弟連進入訓練營的資格都沒有,方子鵬若能進去,不僅可以磨磨他身上的紈絝習氣,最重要的是能夠結識其他的權貴子弟,今後對他便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助力,從訓練營出來的孩子今後都不會太差。

  她的臉色變幻不定,程莉也只是靜靜坐著喝茶,偌大的客廳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好,那便讓子鵬去吧。”張雲顯然是下了狠心,自己管教不了兒子,只能讓別人來管教了。

  “你真的決定了?你該知道子鵬今年進了訓練營,往後的每年暑假也得進去,得一直到十八歲才行,你真捨得?”程莉好意提醒。

  張雲的眼中又泛起淚光,她哪裡捨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程莉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這幾年訓練營也有收女孩子,要不要讓子萱也去?姐弟倆也有個照應。”

  方子萱雖然是女孩子,但這些年表現得十足紈絝,張老爺子雖然對女孩子縱容,可對她張狂的表現也漸漸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她酗酒**飆車的事傳到張老爺子的耳中,差點把他老人家給氣中風了,連她這個做舅媽的都覺得不能再繼續放任她了,女孩子可以嬌縱任性一點,但是自甘墮落卻是絕對不允許的。

  張老爺子的意思是把這一對外孫都送進去,讓他們吃吃苦頭,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但畢竟這是女兒心尖上的肉,他總是不好太過擅做主張,還是一切以女兒的意願為主。

  張雲卻堅決地搖了搖頭,張家的理念一向是嬌養女兒,她平日雖更偏心方子鵬一些,可也覺得這個家得指望方子鵬撐起來,而方子萱只是一個女孩子,今後也不求她能做什麼大事,只要她不惹出大事,自然也能一生富貴,何必把她送到那種地方吃苦。

  “大嫂,子萱的性子雖然有些任性嬌縱,可到底是女孩子,再說也方家老爺子也罰過她了,”張雲的臉上露出幾分心疼,“她剛出院沒多久就被關了兩周禁閉,每日都要抄寫上不少大字,寫不完就不讓睡覺,她也是長大懂事了,換做過去早就鬧起來了,這次竟然生生受了下來,我看她瘦了不少,訓練營的事畢竟太苦,你幫我和爸爸求求情,若要罰她就罰她在家讀書好了。”

  方子萱那樣的孩子哪裡是會在家乖乖讀書的?程莉心裡覺得張雲對女兒太過縱容溺愛,若是平時能管束得嚴一些,也不至於惹出這麼多禍事,可畢竟是小姑子家的事兒,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張家的女兒哪個不是嬌縱任性的,她只能祈禱方子萱真吸取了教訓,今後別再做那麼出格的事兒就好了。

  方子鵬得知自己要被送到訓練營,又想要撒潑鬧上一通,不過這可是在張家,皮鞭子明明白白地掛在牆上,當著張老爺子的面,他還沒有那個膽子放肆,他連直視自己外公的勇氣都沒有,何況是哭鬧呢,只能慘白著一張臉,抖著嘴唇說不出半句話來,眼淚要掉不掉地蓄在眼眶中。

  訓練營是什麼樣的地方他並不清楚,但他憎恨所有的集體活動,像他這樣的小爺就應該過快樂自在的生活,憑什麼要他去聽人管束?

  “方子萱,我的意思是讓你也去,你自己瞧瞧這幾年你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有哪家的閨女像你這樣荒唐的?偏你母親心疼你,不讓你去……”張老爺子眼神淩厲地看著方子萱。

  “媽真偏心!”方子鵬一臉憤憤,忍不住嘟囔起來,被張老爺子利眼一瞪,只得把牢騷都吞進肚子裡。

  方子萱眼觀鼻,鼻觀心,就像一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

  “方子萱,抬起頭來說話,酗酒**飆車……有膽子做沒膽子抬頭嗎?小小年紀就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你自己說該怎麼辦?”張老爺子用力一拍桌面,她還沒怎麼反應,方子鵬就嚇得小臉一白,“若你是個男孩子,看我不抽死你!”

  “做錯事就應該認罰。”方子萱抬起頭來,坦然回視張老爺子。

  張老爺子一怔,這麼多年來幾乎沒有見過敢直視盛怒自己的晚輩,她的臉上沒有過去常見的桀驁叛逆和畏縮恐懼,只有一片平靜,眼底澄澈坦蕩,臉上隱隱有著端肅的正氣讓一生戎馬為人正直的張老爺子不由得心生好感,但是心底湧起的更多是疑惑。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0:34 PM

第二十三章 探視

  張老爺子自認對小女兒一家還算上心,這個外孫女的德性他也是知道的,自然明白以女兒女婿的為人,又在有心人的引誘之下,方子萱和方子鵬胡鬧墮落也在常理之中,他畢竟年紀大了,除了訓斥嚇唬他們幾句,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可是眼前的方子萱平靜磊落,光看她那坦蕩的眼神,再和旁邊那畏畏縮縮的方子鵬一比,就明白她絕不是方建霖和張雲能教出來的女孩子,何況幾個月前還混亂墮落的人一下子變得正經嚴肅起來,轉變得也太極端了吧?

  雖然不能理解,但他是唯物主義的信徒,自然不會往什麼怪力亂神那方面想,可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將這奇異的轉變歸結於她前一段時間出了車禍大徹大悟,又被方老爺子罰抄儒家典籍,莫非真的浪子回頭了?又或是儒家那一套真有用?

  他細細審視方子萱,覺得這個女孩子的確和過去相比完全不一樣了,雖然他也記不清楚過去的方子萱是怎麼一副模樣了,可看看方子鵬,想來姐弟兩人也是差不多的,如果抄書真有用的話,便罰她抄書就好了,倒也不用去什麼訓練營了。

  “子鵬去訓練營,你就在家裡把這幾本書抄一遍,少一個字都不行,我每天都要檢查,你別想偷懶。”張老爺子索性把書櫃裡的四書五經都抽了出來扔給方子萱。

  方子鵬這下心理平衡了,暗暗偷笑,又是抄書,這方子萱也真是夠背的,剛從方家解禁,又到張家來抄書,整天關在房裡抄抄抄,人可能要真被抄傻了,相比之下,他還寧願去那什麼訓練營,總比成日關在房間裡好,再說離了張家,那些訓練營裡的人能管得住他小爺麼?

  方子萱接過書,沒有絲毫推託之意,二話沒說,回到房間把門一關就開始抄書。

  方老爺子和張老爺子所謂的懲罰對她來說,非但不是負擔,還是一種享受,她寧願天天閉門寫字,也不願意和外頭所謂的親人打交道。

  張老爺子退下來多年,每日都很清閒,在幾個小輩身上用的心比方老爺子要多得多,小女兒的日子他也是知道的,心裡痛惜之餘總想著幫她一把,但礙于方家和女兒的溺愛之心,他也不敢做得太過,將方子鵬送到訓練營之後,便開始每日暗暗留心方子萱。

  莫說是張老爺子,就連程莉都覺得方子萱變得有些不對勁,聽張雲說她自出車禍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倒也釋然了,畢竟是到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年少輕狂的氣性恐怕也被磨平了,當年張頌文也有過叛逆的時期,長大後遇到的事兒多了,人也慢慢成熟起來,看著方子萱,她想起自己的兒子,也對她起了憐惜之意,現在的方子萱安靜有禮,還要勝過那些嬌縱的千金小姐幾分。

  “子萱這個暑假一直呆在家裡,恐怕也悶壞了,讓她出去走走吧。”程莉看著寡言的方子萱,這個小丫頭絕對的食不言寢不語,一整日下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連她都覺得有些安靜得過分了。

  這幾日她那憐惜同情之意更勝,畢竟生在那樣的家庭,有幾個孩子能夠不走歪路?如今她總算浪子回頭,年紀又還小,總不能矯枉過正,便對張老爺子婉言勸道。

  張老爺子對方子萱這幾天的表現很是滿意,但又擔心她一出家門,就又找那些狐朋狗友,想了想便對方子萱說,“你也好幾天沒看到你弟弟了,就去看看他吧。”

  雖然訓練營是准軍事化管理,可畢竟裡面都是些衙內,個個都是家中的寶貝兒,那些夫人太太們怎麼可能放心,所以不可能真的不讓他們不見外邊的親長,兩相妥協便設置了專門的探視時間,不過這種探視會見不能超過半小時。

  “外公放你出來了?”在訓練營裡被管教得苦不堪言的方子鵬見到她一臉激動,見到久違的親人說不出有多親切了,在這裡的這幾天裡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吃過一頓好飯,張雲來看過他幾次,除了對著他掉眼淚之外,並沒有接他回去的意思,他在這裡過得甭提有多絕望了。

  “他讓我來看看你。”方子萱很認真地看著他,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似乎是真的來看看而已。

  “你幹嘛不說話,用這種眼神看我?”方子鵬被她看得心裡發毛。

  “外公說要來看你。”方子萱一板一眼地說,她自然不覺得方子鵬有多好看,但是長輩的交待,她必須認真完成,她和方子鵬怎麼可能有話說,除了兩兩相望打發時間,她還能幹嘛?

  “方子萱你傻啊!”方子鵬咆哮道,他簡直要按捺不住拍桌大罵了,引來周圍幾桌會見的親屬紛紛側目,與其說訓練營像軍營,不如說像監獄,連會見都和探監一樣,連給一點隱私的自由都沒有,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下進行,讓這些特權子弟十分不習慣。

  方子鵬憤憤地坐下,他當然知道方子萱不是真傻,精明起來比鬼都精,說不準是故意給他難堪的。

  她依舊平靜地看著他。

  “算了,”方子鵬認命地說,決定不和她計較,既然她打定主意不說話,那他總有發洩的自由吧,“你能不能和爺爺說放我回去?我再在這裡呆下去,真的會死的……”

  方子鵬一臉疲倦,覺得四肢都像是散架了一樣,一張嘴卻像上了發條喋喋不休。

  “你等等。”方子萱掏出筆記本和一支筆,“好,你可以繼續說了。”

  方子鵬倒吸了一口氣,一臉隱忍地看著她,強行忍住要掐死她的衝動,覺得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傾訴,不是和她計較。

  他只好別過頭去,當做沒看見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方子萱趴在桌面上埋頭苦記,在那幾個前來探視的親屬顯得格外古怪,那模樣不像是來探親的,倒像是來做筆錄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0:36 PM

第二十四章 轉變

  “真是個怪人。”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朝探視的房間看了幾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咦,是那個丫頭?”另一個總是一臉笑意的年輕人臉上的興味更濃了。

  “你認識?”

  “談不上,不過真的是個怪人。”他笑意盈盈,“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麼?”

  “問問不就清楚了,”同伴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怎麼?你看上了?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你也下得了了手?”

  “你不知道我就好含苞待放這口嗎?”他抱臂而笑,陽光的臉上無端染上了一股陰戾的味道。

  同伴嗤笑一聲,“誰不知道你嚴三就喜歡玩點不同的,得,我成全你。”

  “別啊,”嚴三挑眉,“送上門的可不好玩了,這種怪人就要慢慢地逗,看著她苦苦掙扎,看著她恐懼求饒,這才是至高的享受啊。”

  “呸,”同伴毫不猶豫地啐了他一口,“果然是個變態!”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抓緊時間。”方子萱看了看手錶,“還有一分鐘。”

  方子鵬嘮叨到一半的嘴差點沒合上,“方子萱,你能不能有點人性啊!”

  她皺眉疑惑地望著他,表情依舊認真,似乎是在問自己有什麼地方沒有體現出人性這一閃光點。

  他翻了個白眼,強抑下悲憤的心情,算了,現在還有求於她,就暫且不和她計較了。

  “時間馬上到了,你在這上面簽個名吧。”方子萱把手上的筆記本遞給他。

  “我靠!”方子鵬看著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頭皮發麻,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止是他,連周圍探視的幾家親屬聽到動靜都朝兩人投來震驚的眼神,這哪裡是親屬探視,和員警做筆錄有什麼區別啊?

  “這方家的小姑娘真是一朵奇葩啊!”門外的年輕人也發出了讚歎之聲,用手比了比腦子,“會不會是這裡有問題?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這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甚至包括了見到方子萱記錄的那本筆記的張老爺子。

  這件事實在做得有些匪夷所思,自己這個外孫女兒不會真的矯枉過正,抄書抄出毛病來了吧?過去不是常說吃人的禮教,四書五經會把人教得呆呆愣愣,沒有半點靈氣,方子萱現在的情況不正和那些書上所說的腐儒有異曲同工之妙?

  饒是張老爺子宦海沉浮多年,也被方子萱給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可是女兒的心頭肉啊,要是知道被自己教成這樣,那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難道這四書五經真是大毒草?張老爺子神色不定地看著桌上的那套書,他早年受的是革命教育,四書五經什麼的也是後來年紀大了才撿起來讀的,於修身養性上不無裨益,可方子萱畢竟年紀還小,世界觀還未形成,這個時候就灌輸這些給她,會不會給她造成什麼不利的影響就說不定了。

  “爸,未必就有你想得那麼嚴重。”張老爺子的長子張奇神色困倦,一臉不以為然,他開會到深夜已經累得半死了,偏偏還要被父親拉來商量外甥女兒的事兒,說實話他對方子萱這個女孩子可是十分看不上的,她在外頭做的那些事兒也許兩位老爺子知道的並不清楚,但卻沒什麼是他不知道的,身為一個女孩子不懂得自重自愛,也難怪別人看不起她,為這樣一個自甘墮落的女孩兒費心,他真是吃飽撐了的。

  “你這混帳,”張老爺子是個暴脾氣,也不管自己兒子如今也是位高權重,照樣呼呼喝喝,想罵就罵,“那好歹是你親妹妹的女兒,你的外甥女兒,你就這態度!”

  “正因為她是我的外甥女兒,我才幫她遮掩,不然依她的脾氣早就進少管所了!”張奇的脾氣和張老爺子如出一轍,這會兒也不服地嚷了起來,這些年來他幫她擺平了多少禍事,偏她不知收斂,讓他這個做舅舅的也頭疼不已。

  “你——”張老爺子抖著手指著他,氣得不行。

  “爺爺,您先別發火。”同樣也是深夜被叫回家的張頌文脾氣隨了程莉,性情要隨和得多,每次這倆父子鬧僵起來,都是他這個做孫子的打圓場,“聽說自從出了車禍後子萱就變規矩了,每天都乖乖地上學,和從前那些狐朋狗友也斷了來往,我看她是浪子回頭了,既然她下定決心痛改前非,那是好事啊……”

  張奇嗤笑了一聲,壓根不相信那壞到骨子裡的叛逆小姑娘會痛改前非,再次惹來張老爺子的怒目而視。

  張頌文翻了翻方子萱交給張老爺子的“筆錄”,心裡也是又驚訝又好笑,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可以算是一份很完美的筆錄了,很多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都未必能寫出這樣清楚的一份筆錄。

  雖然字跡匆忙卻不潦草,沒有一個錯別字,顯然是原汁原味地將方子鵬的話體現在紙上了,而且以方子鵬淩亂的敘述水準,恐怕還不可能做到這麼有條理邏輯,可見是在倉促記下的同時,還經過了她的潤色處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小又是胡作非為不學無術,寫作文向來都是通篇錯字的,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成性格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不會真是什麼被附身被穿越了吧,張頌文不無好笑地想,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有誰會當真呢,生長在張家這樣的環境中,他的身邊表裡不一的人太多了,他的接受能力早就鍛煉得比一般人要強。

  面上稱兄道弟的好朋友,可能會在背後捅刀子;看起來溫柔端莊的淑女,也可能是個人可盡夫的蕩婦;而那些紈絝也未必沒有真義氣真性情。

  或許方子萱也是一個用紈絝的外表掩飾自己真性情的人,或許如今她不再想要掩飾自己,又或許那場車禍真的讓她大徹大悟洗心革面了,有千萬種可能的原因促成了她如今的轉變,但對他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一向是個看重結果甚于緣由的人。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0:54 PM

第二十五章 釣魚

  “既然子萱變了,那就是一件好事,爺爺又何必生氣。”張頌文笑道。

  張老爺子臉色有所緩和,但還是有些擔憂,“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若是矯枉過正,真變成一個呆愣古板的人,那我可就對不起你姑姑了。”

  “呆愣古板總比惹是生非好吧,”張奇壓根不相信方子萱會變,只是一味冷言冷語,若她真變得老實點兒他還要放鞭炮慶祝呢,話一出口又覺得太過冷硬,又接著補充道,“阿雲本來也沒指望子萱有什麼出息,不給她惹事就好了,古怪一點兒也沒什麼。爸,你之前不也埋怨她成天惹是生非不學好,淨壞咱們兩家名聲嗎?如今她變成這樣不是好事嗎?”

  “畢竟是女孩子——”張老爺子重重歎了口氣,雖然希望方子萱能夠健康地成長,像他的幾個孫女、外孫女一樣天真活潑,可也不得不承認張奇說得有道理,和過去的她相比,如今的變化已經算是可喜了,就算有些矯枉過正,但總比看著她墮落好。

  張奇公務繁忙,一向不耐煩管這些小事,何況這個外甥女兒和他從來就不親近,因此三兩下就把她的事拋到腦後去了,張頌文雖然對方子萱好奇,可他剛回國接手家族裡的一些產業,日日忙著,也是無暇關心。

  只有張老爺子日日看著方子萱古板有禮的態度,心裡愈發覺得難受,方子萱是個不折不扣的宅女,只要不催她出門,便能夠一整天除了吃飯連房門都不出,每日規規矩矩地抄書、做作業、讀書,規律得猶如苦行僧,這樣的生活枯燥得連張老爺子這樣的老人家都受不了,她卻沒有絲毫怨言,更讓他覺得心有不忍了。

  “你都不需要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嗎?”張老爺子終於忍不住了。

  “我有開窗。”她認真地回答,雖然是炎熱的夏天,可為了保證空氣流通,她還是堅持每天清晨傍晚開窗透氣。

  “這些書你就不要再抄了。”

  “是。”

  “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就不要成日悶在家裡了,有空就出去走走,外公也不是要拘著你,只要別再跟那些浪蕩子鬼混,你去哪裡都好,要不要出去旅遊幾天?”張老爺子儘量放緩了聲調。

  “好。”

  “那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

  “咳咳,”張老爺子覺得和這個外孫女兒真的很難溝通,但他是個越挫越勇的人,從來不懼挑戰,“你明天也不用呆在家裡了,陪我去釣魚吧。”

  “好。”

  永遠沒有意見,鮮少有表情,這樣的女孩子老實說實在不討喜,但張老爺子畢竟不同常人,方子萱越是這樣,他就越關注她,就像病弱的孩子會格外容易得到大人的關注一樣,在張老爺子心裡總覺得方子萱異于常人。

  “老張,今天來的倒是遲了。”坐在湖邊釣魚的一個老人家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道。

  “是你自己早了。”張老爺子不服氣地說,“子萱,你過來,外公教你釣魚。”

  一直坐著的老者抬了抬眼皮,淡淡地掃過方子萱,“這丫頭看起來面生。”

  “我的外孫女方子萱,子萱,你就喚這老頭兒周爺爺。”張老爺子漫不經心地介紹著,一邊手把手教方子萱釣魚。

  “周爺爺好。”方子萱禮貌地問了一聲好,便轉頭盯向水面。

  那老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水中的浮標,心裡卻頗有些疑惑,方子萱年紀雖不大,紈絝的名聲卻在圈子裡人盡皆知,他也曾聽過爽直的老張抱怨這個外孫女的不爭氣,可眼前所見卻著實讓人意外,這個看上去素淨安靜的女孩子,身上哪有半分浪蕩女的味道?

  往日聽老張的口氣似乎對方子萱十分不滿,別說帶她來釣魚了,恐怕和她好好說句話都難,可如今看來老張對她的關心熱絡卻是半點也做不了假的,似乎倒是比老張那幾個活潑的孫輩更得他的歡心。

  釣魚其實是項很枯燥的活動,常常枯坐一早上都一無所獲,兩位老人都歷經風雨,到了晚年便習慣這種在湖光山色中沉澱心情的生活方式,自然是坐得住的,甚至連交談都很少。

  可方子萱就不同了,她是一個小姑娘,又處在活潑好奇的年紀,就算再老成持重恐怕也很難坐得住。

  老者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她,只見她依舊是一動不動,神情認真而專注地盯著水面,如果不是那淺淺的呼吸,幾乎要讓他以為這是一座雕塑了。

  還真是個坐得住,老者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

  “老張,你這個外孫女兒不錯啊。”老者淡淡地說。

  張老爺子沒有說話,無奈地朝他笑了笑,又擔心地看了方子萱一眼,見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才微不可察地往老者那裡靠了靠,壓低嗓子,以方子萱聽不到的聲音輕聲道,“你那外孫在醫院認不認識什麼看心理毛病的醫生?”

  老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病?”

  “你才有病!”張老爺子瞪著他,“是我這外孫女兒,我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兒。”

  “這不看上去挺好的。”老者看著手執釣竿的方子萱,覺得這小姑娘看起來實在順眼,骨子裡透著莊重大氣,真不知道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被傳出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

  “就是看上去太好了,”張老爺子一臉糾結,“這丫頭原來是個胡鬧的性子,這段時間被我和她爺爺罰著抄了好一陣子四書五經,結果就抄成了這副呆訥的模樣,要不是我非逼著她出門,她恐怕能夠十天半個月不踏出房門一步,這些天她和我說的話,沒有一句超過五個字的……”

  “哈哈哈哈……”老者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放聲大笑,驚得樹上的飛鳥紛紛飛遠,張老爺子一臉羞怒地瞪著他,原本水裡有些動靜的魚兒都要被這個老頭子嚇走了,方子萱的臉只是微微側了側,卻沒有轉過頭來,依舊認真地盯著水面。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03 PM

第二十六章 老者

  “老張啊老張,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一根筋啊?”老者笑著搖頭。

  張老爺子是個暴脾氣,要是換做別人這麼當面笑他,早就翻臉抽他了,可眼前這個不僅是他多年的兄弟,也是這麼多年怎麼也鬥不過的冤家對頭,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在他面前必須忍住忍住再忍住。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會真以為抄幾天破書就能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吧?那也不用搞什麼監獄了,讓那些窮凶極惡的犯人都抄書去好了。”

  “說什麼監獄?”張老爺子一臉不滿。

  “你這外孫女的性子絕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說不定她骨子裡就是這麼個沉靜的姑娘,之前的荒唐怕是裝出來的吧。”老者讚賞地對方子萱多看了幾眼,小姑娘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莊重大氣,可是騙不過他這個閱人無數的人精兒的,絕不可能是那種自甘墮落的女孩兒,要是這麼個好姑娘是他家閨女,還真是一塊值得精雕細琢的璞玉。

  “裝的?”張老爺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還真想知道一個人怎麼裝能把自己裝成出了車禍住院。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家阿雲那樣的家庭,如果不裝得浪蕩荒唐,怎麼吸引你們的注意?”老者的笑容中不無諷刺,當初他就勸過老友絕不要把女兒嫁到方家,那個方建霖一看就知道不是良配,可他到底是太過縱容女兒了。

  張老爺子恍然大悟,他也的確聽說不少得不到父母關注的孩子,總是企圖通過胡鬧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難道方子萱之前也是這麼做的?

  “那她現在為什麼?”他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不繼續胡鬧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看不透?”老者憐憫地笑了笑,“小姑娘心灰意冷了,你們這些長輩的關愛現在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了。”

  張老爺子呆了呆,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話。

  老者咧嘴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落井下石,“不信的話你不妨試一試,對她好也罷,壞也罷,看她在意不在意。”

  張老爺子沒有搭話,只是神色複雜地望著一動不動的方子萱,他得承認自己這位老夥計說得沒錯,這些天他自然也感覺到了她身上那股有禮卻又疏離的氣場,無論他們要她做什麼她都不抗不辯,一副溫順恭敬的樣子,卻寧願一個人躲在屋子裡看書,也不願意和他們多說一個字,仿佛在自己的世界裡活得悠然自得,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她的世界。

  “如果你真不放心,我讓我孫子推薦一個好點兒的心理醫生給這孩子吧。”老者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她會願意看那什麼心理醫生麼?”張老爺子有些愧疚地搖搖頭,對這個外孫女他的確是從這個暑假才開始上心的,先頭也不過是覺得她給家人丟臉面,心裡對她厭煩氣惱,本想著這次要好好整治整治她,好讓她不敢再犯,卻沒想到這孩子年紀不大,心裡卻藏著這麼多苦楚。

  其實只要他細想之下,也是明白的,他家阿雲要強,方建霖的事兒她大都瞞著他,可他心裡卻是清楚的,這個混帳女婿成日在外花天酒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沒做過?自己這個女兒又是心高氣傲的主兒,兩人自然在家成日地吵,有的時候甚至還動過手,阿雲這幾年算是心灰意冷了,乾脆撒了手什麼都不管,每天只懂得打牌購物美容,對管教兒女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有這樣的一對父母,兩個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他也的確不該奢望他們身心健全,樂觀向上了。

  方子萱的確是很認真地在釣魚,可魚並不會因為釣者的認真用心就上鉤,所以無論她再怎麼屏氣凝神,這魚還是沒有上鉤的意思,兩位老人都釣了滿滿一簍的魚了,她還是沒有半點動靜,饒是如此,她依舊氣定神閑,沒有露出一星半點的焦躁。

  還真是個坐得住的,老者暗暗稱奇,嘴上卻對張老爺子說起另一樁事兒,“前幾天你那親家家裡倒是出了件醜事兒。”

  一聽老者那略略帶著不屑的語調,張老爺子的眉心就微微一跳,他的幾個親家中也只有方家會讓他如此不屑了。

  “你們家子萱的二堂姐被嚴家那小子給耍弄了一把,據說正哭哭啼啼地要死要活。”老者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嚴家那紈絝還沒回京城去?”張老爺子不悅地皺起眉,弄不明白為什麼京城裡嚴老爺子那樣城府深沉的老狐狸對嚴家那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衙內會如此看重。

  “嚴家那小子這幾年一直在國外,難得回一次國,那位能不寵著嗎?你不也把你們家頌文疼得和眼珠子似的。”

  張老爺子黑了一張臉,嚴家那紈絝怎麼能和他們家那寶貝金孫相比,雖然他們家不能和嚴家這樣傳承數代的真正豪門世族相比,可嚴三的荒唐卻是從京城傳到了S省,讓所有的圈中人為之不屑,卻又不得不因為他的家世而奉承著。

  “你見過?”見他這副模樣,老者笑著搖搖頭,很多事情未必如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何況見過嚴三的人寥寥無幾。

  “就算他是嚴家的金孫又如何,難道還要我也像那些人一樣眼巴巴地去攀附一個晚輩?”張老爺子冷笑。

  “你倒是個有骨氣的,可惜你那親家和你不像。”老者笑道,“連親孫女都搭進去了,真是一樁笑話。”

  “我是越來越看不懂我那位親家了。”張老爺子歎了口氣,倒也不避諱方子萱。

  “你什麼時候看懂過他?”老者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老傢伙可不像你想的那麼憨厚,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大,你心裡也該有數了。”

  “方家老大是個眼高手低的,方如松年紀也大了,也不知道是他有意為之,還是被方建平蠱惑。”張老爺子搖頭歎息。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04 P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19 11:05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醜聞

  方子茜前段時間出的事,儘管方家極力掩飾,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S省的豪門都在背地裡議論紛紛,方家這次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你這混帳!看我不打死你!”方建平氣得暴跳如雷,劈頭蓋臉地朝兒子揍去,方老夫人和長媳蘇揚在一旁不住地抹眼淚,方子瑩則一臉心虛地縮在角落,眼見著方子誠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卻誰也不敢上去勸上一句。

  方子誠一臉委屈,可他這回闖下的禍實在是太大了,任憑他怎麼辯解,也沒人能夠原諒,是他讓方家蒙羞,讓身為S省首富的方家成為豪門之中的笑柄。

  方家的紈絝子弟不少,可哪戶世家大族沒幾個紈絝子弟,沒出幾樁荒唐事,這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倒也稱不上什麼醜聞笑柄,可是方家為了攀附嚴家,眼巴巴地把自家最優秀,號稱S省第一名媛閨秀的方子茜送給京城紈絝嚴三折辱,這性質就不同了,讓人難免會對方家低看幾分。

  方子茜這樣高貴優雅的女孩子當然經不起這樣的打擊,鬧了自殺躺在醫院裡,一向自詡清高的方老爺子也被這事兒氣得倒在床上,一病不起了,整個方家亂作一團。

  方子誠真是有苦說不出,他也鬧不明白這事兒到底是怎麼搞的,他的確是想攀附嚴家,也的確是打著撮合方子茜和嚴三的主意,可他絕不可能把自己的堂妹送去給嚴三折辱,當日他刻意製造了讓嚴三和方子茜偶遇的機會,可沒想到兩人還沒照面呢,方子茜就當著他的面被擄走了。

  等找到她的時候,就發現她衣衫不整,整個人都哭得暈了過去,想要仔細問她,可她卻緊緊閉了嘴,除了哭是半點兒口風也不露,誰也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更問不出她究竟吃沒吃虧。

  他如何肯甘休,自然要找那嚴三理論,可人家實打實地拿出證據,嚴三不過是在方子茜所在的包廂門口說了兩句話就走了,連衣角都沒碰她一下,自然不可能對她做什麼,之後發生的一切自然也與他無關,可若沒有嚴三的默許授意,那些紈絝又怎麼敢那麼大膽動方家小姐的腦筋,可是嚴三人證物證俱在,那群紈絝一個個跑得沒影,加上有心人故意包庇,方家竟連究竟是誰做的都查不出來,只得生生吃了這個悶虧。

  “這個死太監!”方子誠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罵道,據他的可靠消息,嚴三雖然玩得變態過火,可他從來不自己動手,外界傳聞是他有潔癖,說不定便是不能人道。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嚴三的變態,不知道他到底在包廂裡讓那些人對方子茜做了些什麼,難怪電視裡那些太監都一個賽一個的變態,像嚴三這種出身豪門,可又看得著吃不到的簡直是變態到了極致。

  只恨他當時讓豬油蒙了心,竟聽信了方子瑩的話,想著借方子茜攀附嚴家,沒想到方子茜竟會吃了這麼大一個虧,更沒想到這次他竟只看了方子茜一眼便轉身離去,讓他連攀誣的機會都沒有,再想到老友向陽那責備的眼神,他更加無地自容。

  “子茜有話帶給老爺子老太太。”一襲素衣卻風度高華的中年美婦緩步走進方家,冷漠而淩厲地掃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方老夫人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媳,可也知道方家對她有愧,不得不放低了姿態,“雁南,你先坐下來慢慢說吧。”

  “不必了,我說完了就走,”馮雁南絲毫不給方老夫人面子,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子茜說,在那個包廂,嚴三說了兩句話,‘這個不是我要找的那個方家小姐,你們隨意!’”

  這句話一出,猶如石破天驚,震得在場每一個人都有些暈眩,這意思是找錯人了!方子茜不是嚴三要找的方家小姐,方家除了方子茜之外,只有方子瑩和方子萱兩個小姐,方子萱所受的侮辱,只不過是替姐妹受過!

  究竟是誰招惹上了那個魔星?馮雁南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來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認識什麼嚴三啊!”方子瑩連忙跳出來辯白,“大哥可以為我作證啊。”

  剛剛替妹受過的方子誠恨恨地瞪了自己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妹妹一眼,竟然沒有開口。

  蘇揚臉色一白,“不可能是子瑩,她一向乖巧聽話……是子萱,一定是的!她向來放蕩,最喜歡在外邊勾三搭四,一定是她!”

  方老夫人臉色鐵青,雖沒有說話卻也已經認定了罪魁禍首是方子萱,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人的手指都有長短,和方家的驕傲方子茜比起來,方子萱實在上不了檯面,她這些年做的事的確荒唐,成日和那些紈絝混在一塊兒,難怪會被嚴三惦記上。

  “雁南,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方老夫人鄭重地說。

  “但願如此,”馮雁南冷笑,“還有,不要忘了,你們是要給子茜一個交代,而不是我,如果一個家族連給族裡的女孩子討公道的能力都沒有,那子茜就白姓方了。”

  方老夫人一滯,恨得把指甲都折斷了,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看著她的背影生悶氣,這個馮雁南出身書香門第,自恃清高,對他們方家一向看不上,當年她就很不贊成這樁婚事,奈何老二死活要娶她,甚至不惜忤逆她這個母親,這麼多年來,因為有丈夫撐腰,馮雁南對自己這個婆婆很不客氣,害得她連半點婆婆的架子都擺不出來,甚至都不敢叫她“老二媳婦”,還得故作親切地喚她“雁南”。

  但不管怎麼樣,馮雁南倒是給方家教養出了一個好孫女兒,方子茜是有名的才女,知書達理,人人喜歡,這段時間正在家裡準備出國讀大學的事兒,儼然就是S省的模範千金,人前人後這個孫女都大大給方老夫人長臉了,可是如今方子茜的名聲卻壞在了一幫紈絝上,讓方老夫人怎能不恨?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06 PM

第二十八章 交鋒

  方子萱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張家人口簡單,方建霖是不會到張家來的,張雲又去了歐洲血拼,方子鵬被關在訓練營裡,這個暑假她過得安逸而清靜,沒有任何負擔地看自己想看的書,不再為生計而奔波,雖然失去了辦案的樂趣,但這種悠閒的日子也不啻為一種享受。

  當然如果張老爺子可以不這麼頻繁地向她表示關心,那日子會更輕鬆一點。

  方子萱很認真地練習擊打高爾夫球,這種小白球她從未打過,前世並不是沒機會,而是她不屑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客戶應酬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但是現在張老爺子幾乎每天都要把她拎出來曬曬太陽,今天釣魚,明天打球,後天騎馬,似乎她不見陽光就會變成吸血鬼似的,出於晚輩對長輩的恭敬孝順,雖然她並不如何情願,可還是乖乖地陪著出來。

  張老爺子的球技並不好,卻很有耐心地站在一邊看著教練指導她擊球。

  這樣的過度關愛讓方子萱大惑不解的同時,還有些無所適從,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應付一個對她表示真心關愛的長輩,而在之前方子萱的記憶中,這個外公的形象十分模糊,對她完全談不上什麼用心,否則她也不會在尋求關愛的過程中屢屢受挫,最後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現在的她對身邊所有的親人都沒有任何感情,無論是張雲哭得多麼辛酸可憐,方子瑩的話是多麼刻薄尖銳,也無法激起她任何愛憎情緒,雖然她習慣順從長輩,但心底卻不會因為他們任何一個人而改變,也不會奢望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關愛,自然也不會付出什麼感情,沒有期待便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但是張老爺子的轉變,讓她有些困惑,她不可能把他當做前世的爺爺一樣敬愛,可又明知道他的關切和善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在接完一個電話後,張老爺子的神色由慈愛轉為嚴峻,“你認識嚴三?”

  “研三?有人要考研?”方子萱一臉疑惑,卻又直覺張老爺子說的應該不是考研的事兒,那“研三”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張老爺子依舊皺著眉,看上去也有些不確定,“嚴越你不認識麼?”

  方子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很認真地在腦中回想了一番,確定在原來那個方子萱的記憶中並沒有這號名字的存在,這才慎重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張老爺子這才緩了神色,“既然如此,那你待會兒就不要怕。”

  方子萱一頭霧水,直覺接下來發生的不是什麼好事兒,但依舊平靜地點了點頭。

  出現在張家的是方子萱的大伯方建平和她的親生父親方建霖,方建霖雖然長得英俊儒雅,臉色卻有些發青和浮腫,顯然是縱欲過度的表現,在張老爺子面前一直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顯然是怕慘了這個岳父。

  方建平卻沉穩得多,神態雖然恭敬,可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強硬,尤其是他瞪著方建霖時,那淩厲的氣勢讓方建霖直發怵,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爸,我們是來接子萱回去的。”

  “回去?回哪兒?你方建霖成天在外頭花天酒地,連這個家都不要了,還想把她帶到哪裡去?”張老爺子不怒自威,對這個女婿一向不待見,淡淡的一句話就讓方建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方建平咳了兩聲,見方建霖和縮頭烏龜似的,無論自己怎麼瞪他都裝作看不見,再也不肯說話,心裡不由得愈加惱怒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只得自己開口,“老爺子教訓的是,建霖也知道自己錯了,他也是有心彌補,想著把子萱帶回去好好管教。”

  “親家大哥,容我多問一句,是要把子萱接回她自己家呢,還是回老宅?”坐在一邊的程莉微笑地開口了。

  方建平頓了頓,“我們家老爺子老太太一直疼愛子萱,生怕我這三弟照顧不周,所以想接她回老宅住一段時間。”

  “子萱不是剛從方家老宅過來麼?子萱這個孩子就是招人疼,別說方老爺子了,就是我們家老爺子也是對她愛若掌珠,我們家雖然也有幾個女孩兒,可都住得遠,只有子萱一個能夠承歡膝下,方老爺子卻有子瑩、子茜兩個孫女兒。我看還是讓子萱在我們家多住一段時間,我捨不得小丫頭,老爺子更捨不得。”程莉似笑非笑,可言下之意卻很堅決。

  方建平臉色微沉,“本想著家醜不可外揚,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瞞著親家了,讓子萱回去也是想查清楚前段時間嚴三公子那件事。”

  “嚴三公子?聽說前段時間來了J市,沒想到方家竟然和嚴家交往如此密切,我們張家和嚴家就沒那麼深厚交情了,不知道親家大哥把子萱帶回去是要查什麼事兒呢?”程莉笑得毫無城府,有些話張老爺子不適合說,她這個做媳婦的就代勞了。

  方建霖的臉色又沉了三分,這段時間他算是見識了不少這樣看似裝傻實則揶揄的嘴臉,方子茜的事情張家怎麼可能不知道,可那張老爺子竟也不說話,任憑他的兒媳婦出來胡攪蠻纏,這分明就是不把方家放在眼裡,枉費兩家合作那麼些年,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嚴三公子那件事兒差不多已經查清楚了,外頭傳言三公子對方家的小姐感興趣,有幾個急於討好三公子的便將子茜擄了過去,結果三公子卻說子茜不是他要找的方家小姐,子茜才……”

  “哦?那可真要恭喜親家大哥,既然不是子茜,那就必定是子瑩了,”程莉笑了起來,看上去似乎真為了方建平歡喜,“嚴家勢大,親家大哥成了嚴三公子的岳父,那方家可又更上一層樓了,到時候我們區區S省恐怕都容不下了,要往京城裡去呢。”

  張老爺子滿意地看了程莉一眼,眼底盡是笑意。

  方建平臉色一變,卻強行摁捺住怒氣,“我看未必是子瑩,子萱也是有可能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08 PM

第二十九章 目的

  “親家大哥可真會說笑,”程莉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家子萱才多大年紀?十四歲的黃毛丫頭一個,在嚴三公子眼裡恐怕還是流鼻涕的小屁孩兒呢,當然比不她那兩位出落得和花兒一般的姐姐。”

  程莉的話聽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卻巧妙地將方子萱納入了他們家的保護範圍,讓張老爺子暗自點頭。

  “子瑩和子茜一向潔身自好,不會出門惹是生非。”方建平向來不屑和婦人逞口舌之爭,卻無奈自己這個弟弟太不爭氣,平日在外頭也是紈絝一個,在張家卻只會裝孫子。

  程莉連連點頭稱是,“方家的家教是極好的,三位方家小姐自然都是潔身自好,別的我不清楚,單看我們家子萱吧,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好姑娘,成日都在房間裡讀書寫字,老爺子都擔心她悶壞了,聽說她在方家老宅的時候沒有人陪著都不肯獨自出門,是不是?”

  張老爺子在一旁都快笑出聲來了,怎麼之前沒發現這個媳婦兒竟這麼能說會道。

  方建平哪裡會去關心這個侄女兒到底在做什麼,只聽說方子萱生活墮落,還被方老爺子罰了閉門思過,程莉說的話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而方建霖對這個女兒更是漠不關心,印象中的方子萱桀驁不馴,最喜歡忤逆他,一想起這個女兒就有一股淡淡的不悅。

  只有張老爺子和程莉相信方子萱絕不可能招惹上那個嚴三少,他是這個假期才回國的,而從暑假開始方子萱幾乎都呆在家中,偶有出門也定有家人陪伴,根本沒有什麼異常,只怕這方家是想把這醜事賴在她身上,反正對他們來說方子萱的名聲已經臭了,再加一桶髒水也沒什麼關係,正好可以在張雲他們娘仨上撈一筆,可他們張家卻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張老爺子開始埋怨女兒,在這個節骨眼上連方建霖都捨得回家了,她怎麼還在歐洲玩個不停,若是女兒真被方家算計去了,看她回來不哭死。

  “究竟是子萱還是子瑩,等子萱回到方家之後對質,自然就能真相大白。”方建平堅持道。

  “對質?”程莉笑了笑,“聽親家大哥話裡的意思,怎麼像是已經給子萱定了罪?”

  “我沒有這個意思,”方建平嚴肅地望向張老爺子,“讓子萱回去是我們家老爺子的意思,張世伯,實不相瞞,我們家老爺子已經臥病在床多日了,別的且不說,這個關頭上子萱作為孫女也應該回方家看看。”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竟是有些哽咽,張老爺子這下可犯難了,他對方老爺子還是比較尊重的,方建平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方子萱于情於理都應該回方家,只是回了方家,恐怕他就很難護著她了,以方家人的性格真不知道會怎麼刁難她,方建霖這樣的父親是怎麼都指望不上的了,張雲又遠在國外。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們這麼執著追究究竟是誰惹上嚴三還有意義麼?”張老爺子和顏悅色地說,可說出的話可沒那麼中聽了,“聽說是子誠故意把子茜介紹給嚴三認識的吧?”

  “沒有的事!”這句話戳中了方建平的痛處,“我們方家斷不會做這樣下作的事,張世伯且莫聽外間那些街頭巷尾的閒話,子茜是被幾個紈絝擄走的。”

  “我不聽這些,”張老爺子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實話實說,你到底要把子萱帶回去做什麼?”

  方建平頓了頓,憋著一口氣大膽開口,“這件事不是我們想要追究,而是我二弟一家要一個交代,不管是子萱還是子瑩,誰惹上的禍事就要出來承擔責任。”

  “都還是小姑娘,能怎麼承擔責任?”程莉笑道。

  “她們不能承擔,就由各家承擔,子不教,父之過。如果這件事查出來是子瑩做的,我就將屬於子瑩那百分之一的股權交給二弟一家作為補償,我二弟就這麼一個女兒,出了這種事是再多錢都無法彌補的,但事已至此,除此之外我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

  果然,程莉冷笑,張老爺子的神色也凝結成冰,原來是惦記著張雲手上那百分之三的股權,想借著這個機會奪回來呢。

  “建霖,你怎麼說?”張老爺子冷冷地看著這個女婿。

  被點到名的方建霖在岳父和大哥的眼神夾擊下坐立不安,無端出了一身冷汗,“我,我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

  憋了半天,還是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了口,想到大哥許給自己的好處,他就有了無窮的勇氣,反正張雲那個臭娘們把錢攥得死緊,那些好處也到不了自己的手裡,還不如便宜自家人呢。

  方建平壓力陡松,“張世伯,這件事我們方家上下已經達成共識,我們不會為難子萱的,您不必擔心。”

  “達成共識?那就是方老的意思了?”張老爺子臉上並不見怒意。

  方建平一愣,極力掩飾尷尬,“我們家老爺子已經病倒在床上不理事了,是老太太的意思。”

  張老爺子細細地打量著他不發一語,“不是方老的意思就好。”

  “世伯這話說的。”方建平愈加尷尬,“老太太不是針對子萱,只是讓她回去問問這件事,畢竟二弟家也要一個公道。”

  “這事還得等我家阿雲回來才好,家裡不能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畢竟那股權是記在阿雲名下的。”張老爺子不緊不慢地說。

  張雲手上的股權並不是結婚之初就有的,是在發覺方建霖出軌後,在方家鬧得天翻地覆後,方老爺子為了安撫她才將原本屬於方建霖的股權記到她的名下,這件事讓方老夫人一直耿耿於懷。

  程莉也覺得好笑,方家人可真幼稚,張雲是個什麼樣潑辣的性子,當初能鬧得方老爺子把股權給她,就別指望她會把吞下的肥肉再吐出來,何況她如今早和方老夫人翻了臉,哪裡還會怕這個婆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0 PM

第三十章 不了了之

  知道一切都是方老夫人鬧出來的之後,張老爺子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他對方老夫人一直沒有好感,總覺得這個女人眼皮子淺,看上去端莊大氣,實際上卻是小肚雞腸,加上張雲與這個婆婆一向不睦,他也不屑和這個老太婆打交道。

  “世伯,且不說查明真相這事兒,我們家老爺子如今病倒在床,子萱和子鵬于情於理都應該回去看看。”方建平自覺失言,連忙轉移話題,只要能把這兩個孩子拐回方家,拿捏住這兩個孩子,就等於刺中了張雲的軟肋,兩個孩子姓方,張老爺子也不可能成日上門討要吧,到時候不怕張雲不答應,就算不能挖出百分之三的股權,能挖個百分之一過來也是划算的。

  何況,他不由得抬頭朝樓上看了一眼,張家對方子萱方子鵬這兩個孩子也未必有多上心,雖然張老爺子溺愛張雲,這可兩姐弟畢竟是方家的人,這點分寸張老爺子還是拿捏得准的。

  張老爺子思忖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建平,你說得不錯,這兩個孩子的確應該回去,但是子鵬在訓練營裡,回去是不可能的,子萱明天就回去……”

  方建平的臉上浮起勝利的微笑。

  “爸爸——”程莉驚愕地望向他。

  張老爺子擺擺手,不緊不慢地說,“這樣吧,我明天陪她回去,順道去探望親家。”

  這下輪到方建平錯愕了,“世伯,怎麼好意思驚動您老人家呢?”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與方老是多年至交,要不我當時也不會放心讓阿雲嫁到你們方家去,如今方老病了,我于情於理也該去探病。”張老爺子似笑非笑地說。

  “世伯的心意我們領了,只是醫生說父親這病需要靜養……”方建霖乾笑道。

  “怎麼,世侄擔心我攪了方老的親近?”張老爺子笑道,“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子萱才是個沒分寸的惹事精,為免影響方老養病,她回老宅看看就回來吧,省得她一天到晚在方家惹禍。”

  方建平和方建霖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張老爺子這次竟然會維護如此維護方子萱。

  “世伯,這不大好吧,畢竟孩子姓方。”方建平硬著頭皮說。

  “怎麼子萱姓方,就和我張家沒關係麼?不要忘了她身體裡有一半是我們張家的血。”張老爺子虎著一張臉,把方氏兄弟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客廳裡沉寂了好一會兒,張老爺子才放緩了神色,笑眯眯地對方建平說道,“世侄啊,我知道你擔心不好向你們家老太太交待,沒關係,我親自和你們家老爺子說。”

  方建平的神色頓時就變了,“世伯,老爺子的身體……”

  張老爺子笑而不語。

  程莉適時接腔,“我們家老爺子就是知道方老爺子的身體不好,才不勞他老人家擔心呢,親家大哥放心,我平日在家沒什麼事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子萱的,有我們家老爺子看著,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方建平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見張老爺子已經做了決定,便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徒勞,張老爺子一向自恃身份,哪怕張雲那次爭奪百分之三的股權時,他老人家也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支持女兒,沒想到這一回他竟會如此維護方子萱這個外孫女,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方子萱完全不知道這些暗潮洶湧,對這些事情也根本不關心,反正她也習慣了這樣四處遷徙的日子,雖然隱約覺得這次回方家有些蹊蹺,但終究沒有放在心上。

  方家對這個孫女一向不上心,三個孫女中方老爺子和方老太太和方子萱的關係最疏遠,出了這種事當然第一時間懷疑到方子萱身上,可沒想到張老爺子親自陪著她回方家,而後又帶著她回去,看重之意溢於言表。

  雖然心裡犯嘀咕,可方家人這回都清楚為方子茜討回公道這件事怕是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什麼股權補償不過是方老夫人想要奪張雲手中股份的手段,哪裡會真的追究什麼。

  如今見張家的態度堅決,畢竟還不值得為了方子茜去得罪長期以來的盟友張家,而方子瑩又是方家現任掌舵人方建平的掌上明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她推出來,方建平和方子誠把權力看得比命還重,哪裡肯背這個黑鍋,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老二一家清高自傲,並沒有什麼勢力撐腰,這個悶虧他們是不吃也得吃了。

  馮雁南聽說了這個消息,自然咽不下這口氣,可又自恃她那個大學教授的清高身份不願意去方家鬧事,自個兒在家鬧了幾天絕食,逼著丈夫舉家移民,非要離了S省這個骯髒地方,若不是知道方建新是個孝子,她就要逼他和方家斷絕關係了。

  方老夫人自然不願意,她唯一的女兒遠嫁國外已經讓她日夜牽掛後悔了,怎麼捨得再讓兒子移民,知道馮雁南是故意給她添堵,心裡恨得要命,成天想著攛掇兒子同媳婦離婚,將原來針對張雲的仇恨值又都轉移到馮雁南身上。

  整個假期方子萱都活在這種看似平靜,實則雲波詭譎的環境中度過,豪門之中恩怨是非多,遠非普通人能想像,難怪之前的方子萱會被養成那副憤世嫉俗的樣子。

  開學之後方子萱回到自己家,方子鵬也被從訓練營放了回來,不僅黑壯了不少,似乎還長高了,張雲心疼兒子受苦,背地裡掉了不少眼淚,可看到方子鵬似乎規矩了不少,心裡也是安慰。

  自她從國外回來後知道方家趁她不在的時候,親手導了那麼一出,也不禁後怕,還好自己臨走時將子萱交給了父親,若不是張老爺子出面,恐怕還真會被方家得逞,子萱雖然脾氣比車禍前還古怪,可不知為什麼,竟像是得了父親的歡心,否則張老爺子絕不可能如此維護她,她為了兩個孩子辛苦地爭了一輩子,只要他們能順順利利得到他們想要的,那她所有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1 PM

第三十一章 校園暴力

  “方子萱,你這裡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方子鵬指著腦袋問得很認真,完全不似從前桀驁不馴的態度。

  她也很配合地認真地想了想,“應該沒有。”

  方子鵬歎了口氣,在訓練營的時候,她來探望過他幾次,她奇怪的舉止還被那幫小子嘲笑,傳遍了整個訓練營,說她是個怪人,是個白癡,為這事兒他還和人打了好幾次架,雖然嘴上堅決維護自己的姐姐,可心底到底還有些發虛,總覺得她變得莫名怪異。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姐姐。”

  方子鵬突如其來的感慨,讓方子萱有些奇異地抬起頭來,雖然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可他語氣中竟有些蕭瑟和淒涼,好像經過這一次訓練營他真長大了不少。

  其實你不止我這麼一個姐姐,外邊還有不少兄弟姐妹,她本想嘲諷地說出這句話,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小男孩和方子萱一樣,有顆敏感而寂寞的心。

  她與他們不同,她是個奇怪的人,最怪異之處在於無論是什麼樣的日子到她身上都能過得平淡無奇,波瀾不驚,無論是前世的貧困坎坷還是今生的富貴奢華勾心鬥角,她始終能夠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管外界的人怎麼看她,怎麼說她,依舊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方,方子萱……”放學的時候,一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男生突然怯怯地叫住了她。

  她停下腳步,依稀記得這個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學,一直坐在最後一排,可是她對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當然她對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沒有什麼深刻印象,能勉強叫得出名字的不超過十個。

  “你好,有事嗎?”她直視他的眼睛,平板地問道。

  “呃,”那男生咽了一口口水,眼神閃爍著不敢看她,“你,你小心一點,聽說那些人要來找你麻煩。”

  “什麼人?”她的眉微微皺起,她討厭麻煩,尤其是與人有關的。

  男生近乎癡迷地盯著她,覺得她連皺眉都帶著冷淡不馴,那一雙眼睛明明媚得滴水,卻蘊著無窮的平靜,比過去總帶著桀驁的她還要吸引人。

  在這個身處青春期的內向男生心中,這個漂亮的女孩兒一直都是自己幻想的物件,過去的她總愛在春夏之交的時候穿著透明的黑絲襪和緊緊勾勒著身體的短裙,明明還是個青澀的小女孩兒,卻性感嫵媚得讓他從來都無法認真聽講。

  雖然現在她變了許多,再也不穿短裙絲襪,可她的氣質更加神秘,讓他愈加癡迷。

  “同學,你剛才說的是什麼人?”方子萱對他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視若無睹,可又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只好耐著性子問道。

  “就是蘇啟源他們,”那男生恍然回過神來,連忙壓低了聲音,“他們說你不給他們面子,要好好給你個教訓。”

  他上廁所的時候無意中聽到,震驚恐懼得無以復加,壯著膽子第一次和自己心儀的女生說話,一直到現在他的腳還在微微發抖,手心已經被汗濕了。

  “你陪我去找班主任。”方子萱嚴肅地說,“我需要你作證。”

  “我需要你”這四個字聽在男生耳朵裡,頓時激起了他無盡的豪情。

  “好!”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更不考慮後果。

  “嗯,這件事。”班主任鄭老師神色尷尬,“畢竟也只是勝才聽說而已,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我們不能夠據此處罰蘇啟源,但是我會把這件事向年段長彙報的,子萱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鄭老師嘴上說的好聽,心裡卻不以為然,蘇啟源和方子萱都是紈絝子弟,他們在一起鬧的禍事還算少嗎?這次兩人之間鬧了矛盾,就想把學校老師拉下水,簡直可笑之至,這個林勝才傻傻憨憨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那麼鄭老師的意思是打算對這種校園暴力視而不見了?”

  “你,怎麼能夠這麼說話?”鄭老師一臉不虞,“就算報警也要講求證據,也許蘇啟源只是隨口說說呢,再說了,公安廳長是你舅舅啊,你要是不滿意學校的處理也可以去報警。”

  鄭老師雖然是她的班主任,可一直看不起這個紈絝千金,對她平日仗勢欺人的行徑更是深惡痛絕,雖然最近的方子萱安分了,可過去的她總是動不動就用錢砸人,或是抬出自己那個廳長舅舅,一想到這裡,他說話也更加沖了。

  “我記得在今年學校發的第十六號文中明明白白寫著,學校在任何時候和任何情況下都把學生的安全視為頭等大事來抓,在安全防範上不疏忽、不麻痹,盡力抓好校園暴力的防範工作。”方子萱毫不退縮地直視鄭老師,“您現在是打算推卸責任嗎?學校對學生負有不可推卸的安全教育、管理和保護的職責,學生在學校的保護應當由學校來負責,這是學校的教育、管理和保護職責,而學生在校期間和在學校組織的各種活動中的人身安全則是核心內容。學校是安全工作的責任主體,保證學生安全是校長和教師的天職。”

  “什麼,什麼十六號文?你怎麼會知道?”鄭老師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弄得有些慌亂。

  “因為您桌上擺著。”方子萱用手指了指鄭老師稍嫌淩亂的桌面,正攤著一份沾了些水漬的文件。

  “這是學校的檔,你不要亂看。”鄭老師連忙把文件塞進抽屜,一臉尷尬。

  “我們J市教育局的檔已經明確了校長是學校安全的當然第一責任人,明確要求學校建立健全安全管理工作責任制,並把學校制度建設情況和安全工作的實績作為考核學校工作狀況的基本因素,實行學校安全工作‘一票否決’制度,對校園暴力的責任有明確的規定,對所有發生在校園內的暴力事件都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鄭老師,您還打算對一起可能發生的校園暴力事件視而不見嗎?”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2 PM

第三十二章 自私

  “你,你聽誰說的?”鄭老師從教以來,什麼樣刁蠻的學生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方子萱這樣的,前段時間還覺得她安分了不少,成天寡言少語的,沒想到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上一周的晚報上登的,鄭老師您沒看嗎?”方子萱的語調依舊平靜,仿佛沒有什麼情緒,鄭老師卻從平靜中聽出了嘲諷,臉上也現出了幾分狼狽的怒意,虧宋老師還常誇獎她痛改前非,勤奮本分,她這副蠻橫的樣子不但和過去毫無區別,簡直就是變本加厲了。

  “學生的本分是學習,而不是關心這些事。”鄭老師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加重了語氣,只想趕緊把她打發掉。

  林勝才愣愣地看著方子萱,覺得她和從前的她截然不同,過去的她很潑辣,也是得理不饒人的,可是絕沒有這種淩厲的氣勢,雖然她臉上一直沒有任何表情,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壓力不僅壓在鄭老師心頭,也同樣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我不會關心不相干的事,我只關心我的人身安全,今天我已經向我的班主任反映了這件事,萬一我不幸遇上校園暴力,您就是直接責任者,如果您不願意採取任何措施的話,為了保護我自己的權益,我會向年段長、校長,甚至是教育局反映。”

  方子萱實際上是個很自私的人,她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不管是誰,哪怕是她一直被教育尊重的師長,那也只是在不觸犯她底線的前提下,她重活一世,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別人都重,只要有損她的利益,她就不介意暫時拋開那層溫良恭儉讓的面紗。

  “那你想怎麼樣?”鄭老師對這個咄咄逼人的學生簡直無計可施,也明白威脅恐嚇對她這樣的人根本沒用。

  “不想怎麼樣,只希望老師能保證我在校期間的安全,當然還有這位見義勇為的同學,希望老師能夠對他的身份保密。”蘇啟源給她的印象從來沒有好過,也不覺得他會因為上次那幾句話就輕易放過她,今天所知道的事並不會太出乎她的意料,蘇啟源畢竟是男生,還是不良學生頭子,他們要是趁著她落單的時候找她麻煩,她一個普通人根本無可奈何。

  “學校能保證你在校的安全,但是你如果在校外做出什麼有辱校風的事,就不像上次那麼簡單地處理了,就算不開除你,也要給你記大過,就算是你家長來說情也沒有用。”被觸怒到的鄭老師眼神陰鷙,如果方子萱在校外出事,那就和他不相干,到時候他就算頂著天大的壓力也要逼這個惹事精轉學。

  “謝謝老師的關心。”她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都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又有司機接送,倒不必擔心會在校外遇上什麼危險,“希望老師能夠保護好這位不懼怕惡勢力的同學。”

  “那是當然!”鄭老師沒好氣地說,他厭惡的物件只有方子萱這樣的特權群體,這個林勝才傻傻愣愣的,平日不引人注目,卻是一個樸實的孩子,他自然不會去為難他。

  “林勝才,你怎麼這麼傻!”看著方子萱飄然而卻的背影,鄭老師氣不打一處來。

  “鄭老師……”林勝才低垂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可沒有方子萱的勇氣和氣勢。

  “你被人利用了,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讓蘇啟源他們知道是你告的密,他們動不了方子萱,就會來找你麻煩,你怎麼這麼沒腦子!”鄭老師壓低嗓子,好在教工辦公室這會兒沒人,來往的學生也只以為他是在教訓學生。

  “我知道。”林勝才小聲道,他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可是想起心中的女神,一向怯懦的他也有了熱血和勇氣。

  “你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鄭老師骨子裡是個憤青,看不慣那些特權學生,對普通學生倒是發自內心的關愛,就算是林勝才這樣平庸的學生,他也同樣認真對待,“你們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女孩子難免會有這樣的思想,但是你以後就會明白,青春期朦朧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愛情,你做這些不值得!你看看方子萱,恐怕她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被鄭老師說中心事,靦腆的男孩子轟的一下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你自己要多小心,有什麼不對的就馬上來報告老師。”鄭老師難掩惱怒,“這個方子萱自己惹禍不算,還要想拉我們下水,學校早應該把這些敗類都趕出學校!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長大以後也是社會蛀蟲!我們國家就是因為有……”

  他本想再發生一堆牢騷,突然想起這是在學生面前,只得尷尬地咳了兩聲,“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家去吧。”

  社會蛀蟲方子萱同學一向愛惜自己的身體,十幾年來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既然沒有人關愛她,她就只能格外關愛自己,平日連點小傷小痛都捨不得承受,何況是這種校園暴力行為,她絕對要把萌芽掐死在搖籃裡。

  “蘇少,那個臭婊子太不給我們兄弟面子了,叫了她幾次都不出來。”

  “就是,還每次都用那種陰森森的眼神看人,她是撞到鬼啊?”學校裡的小紈絝,大都不是自己考進一中的,交了大筆贊助費後才換來一個借讀的機會,這個小團體一向為正經考進一中的學生所不齒,這個小團體中的老大無疑就是蘇啟源了。

  蘇啟源眼神陰鷙,想起前幾天方子瑩那輕蔑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嘲笑他沒有本事,連個初中的小屁孩都搞不定,心中更是怒火狂燒。

  方家就三姐妹,方子瑩一向是要爭第一的,方子茜的名聲已經臭了,也遠走國外,剩下的就是方子萱這個紈絝千金了,本來方子萱的惡劣正好可以襯托出她的高貴,如果不是前段時間嚴越的事,她倒還不會想到方子萱,雖然她對嚴越沒有任何興趣,可在她的想法中所有的男人都該臣服在她的腳下,可是嚴越卻對方子萱感興趣,讓自詡為S省第一名媛的她情何以堪?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3 PM

第三十三章 秋遊

  “X的,這次非要給她點顏色看看。”蘇啟源將手中的煙頭扔在地上,惡狠狠地踩滅。

  “蘇少,怎麼做?我們早就想教訓她了。”小紈絝們立刻熱情地附和。

  “在校門口堵她,把她拎到巷子裡揍一頓。”

  “她現在天天都坐家裡的車,約她又不肯出來,在學校外面根本找不到機會和她碰面。”

  “我聽說他們下周會去春遊,不如趁這個機會動手?”

  蘇啟源眼前一亮,“他們去哪兒?”

  “好像是去貓兒山。”

  貓兒山是J市郊外的一個國家級風景區,因形似貓而得名,山中樹木蔥郁,是有名的避暑勝地,遊人絡繹不絕,還有不少人在貓兒山建了度假別墅,蘇家在貓兒山就有一棟四百平米的小別墅。

  如今是秋季,去貓兒山旅遊的遊客漸漸減少,但是J市旅遊資源貧乏,學生們的春遊秋遊十次有八次都是去貓兒山。

  “蘇少,現在還算是淡季,山上人不多……”

  “對啊,蘇少在山上不是正好有一棟別墅……”

  幾個小紈絝相視一眼,笑得十分淫邪。

  “好,就這麼辦!”蘇啟源陰狠的臉上浮起了笑意。

  “蘇少,怎麼沒看到人啊。”秋天的蚊子比老虎還狠,幾個蹲守的紈絝已經被叮了一身包,就連蘇啟源的臉上都被蚊子叮了一個大包。

  “抓個人過來問問。”臉上的包痛癢難當,讓蘇啟源更加煩躁。

  “你們說方子萱?”被拽過來的是個戴眼鏡的矮個兒男生,看到這幾個兇神惡煞的高中生,連小腿都在發抖,“她,她沒來啊。”

  “CAO!什麼叫沒來?”高高壯壯的紈絝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那個男生拼命把自己縮成一團,“她請假了。”

  “你們這群廢物!”蘇啟源狠狠地甩了身邊的跟班一個耳光,“連打聽都打聽不清楚,就跟來這裡,現在還搞個屁啊!”

  幾個跟班在小男生面前兇神惡煞,在他面前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

  “今天這事兒,你要是敢傳出去,小心你的狗命。”

  “不敢,不敢,我絕對不說!”男生嚇得魂飛魄散。

  “還不快滾!”

  男生抱著書包飛也似的跑了,仿佛身後有鬼在追。

  “蘇少,現在怎麼辦?”被甩了一個耳光的小跟班怯怯地問。

  “混蛋!蠢貨!”蘇啟源罵了好一陣才漸漸消了氣,“還能怎麼辦?打電話叫藝校那幾個女生出來,總不能白來這一遭!”

  蘇家的度假別墅雖然不大,卻勝在精緻,小酒吧K歌房一應俱全,那幾個藝校女生個個長得童顏**,披肩長髮,哪怕在已經有了幾分寒意的秋天,也踩著高跟鞋,穿著小短裙,解開風衣,裡面是緊身連衣裙,看得幾個少男血脈賁張。

  “蘇少,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把我們叫出來?”戴著美瞳,刷上了長長睫毛膏的女孩子嗲嗲地問。

  “蘇少,你害得我們翹了兩節課呢。”另一個塗著閃亮唇蜜的女孩子嘟著嘴撒嬌道。

  “少來,你們幾個是什麼樣的貨色我還不知道?上課?你騙誰啊?”蘇啟源在另一個黑色直發的女孩子臉上摸了一把,被方子萱氣到炸的情緒稍稍有所緩和。

  “蘇少,今天的心情不好?”黑色直發的女孩子長得不算特別美,她是蘇啟源的初中同學,中考的時候沒考上高中,讀了一個三流藝校,一起來的幾個女孩子都是通過她才認識這些大少爺的,在幾個人中她儼然是個大姐大。

  “還不都是那個方子萱害的!”小跟班沒好氣地說。

  “方子萱?”黑直發有些疑惑,“聽上去挺耳熟的。”

  “是方子瑩的堂妹。”

  黑直發這才恍然大悟,微微低下頭,長髮擋住了她冷漠的側臉,從初中開始她就一直喜歡蘇啟源,否則也不會這麼巴巴地討好他,可她也明白他喜歡的一直都只有方子瑩一個。

  方子瑩也是她的初中同學,對這個情敵她自然是再瞭解不過,看上去是個品學兼優的女神,實際上心胸狹窄又愛裝逼,是個不折不扣的蛇蠍美人,她的眼中有著冷意浮現,卻依舊溫柔小意地為蘇啟源倒酒,“那個小妹妹怎麼得罪我們蘇少啦?”

  “哼!”一想起方子萱蘇啟源就一腔怒火,將這股邪火發在她身上,一把打翻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撒在黑直發新買的短裙上。

  “呀!”幾個女孩子都驚呼一聲,半是同情半是幸災樂禍地看著黑直發,黑直發卻很淡定,扯了幾張紙巾,輕描淡寫地印幹水漬。

  “那個臭婊子竟然敢不來秋遊!”蘇啟源看都不看她一眼憤憤道。

  幾個女孩子都一臉茫然,怎麼人家不來秋遊也值得這位大少爺發這麼大的火,莫非是看上人家了?

  “方子瑩讓我們教訓方子萱一頓,本來想趁這個機會……”一個和黑直發交好的小跟班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

  黑直發微微扯唇,果然是方子瑩,這個女人妒忌心重到了極點,過去班上只要有哪個女生稍微優秀一些,她就會想辦法惡整對方,簡直就像《白雪公主》裡的那個惡毒皇后,容不得任何人比她吸引眾人目光,哪怕是她的妹妹也不例外,和這種人做姐妹真是悲哀。

  “方子萱漂亮嗎?”雖然沒見過那個女孩子,但她有個漂亮的姐姐,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那小丫頭長得是不錯,也挺辣的,但還是比不上你們有風情啊。”一個小紈絝摟著一個女孩子笑呵呵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一個毛丫頭而已,還沒長開,辣個屁。”蘇啟源一臉不虞,想到方子萱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就覺得倒胃口。

  “這麼個毛丫頭也值得我們蘇少為她生氣?”黑直發偎在他身邊輕聲細語道,“一個小丫頭,以後有機會順手教訓就是了,就算沒有機會又怎麼樣呢,蘇少可是做大事的,為這種小毛丫頭浪費時間才不值得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不認識方子萱,黑直發還是決定幫她一把。

  “做大事?我有個屁大事做。”蘇啟源聽到黑直發的話心裡熨帖了許多,可一想到方子瑩那蔑視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焦躁。

  “怎麼沒有?我聽說……”黑直發在他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真的?”他眼睛一亮。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4 PM

第三十四章 值日

  “林勝才,你怎麼還不回去?”做值日的女孩子將黑板上的粉筆字擦乾淨,又用濕布擦了一遍,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轉頭看見教室的最後一排還坐著那個高高大大的內向男生,不禁有些疑惑。

  “我,我過一會兒再走。”林勝才的臉早已漲得通紅,偷偷看了一眼正在一邊掃地的方子萱,她的注意力全在地上,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那個女孩兒是方子萱的同桌,以前被方子萱欺負慘了,如今她雖然轉了性子,可還是始終對她敬而遠之,她能主動留下來做值日,雖然讓人驚詫莫名,可還是半點不敢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生怕惹這位兇狠的大小姐生氣。

  女孩兒和林勝才並不熟,和方子萱更沒有話說,問了一句之後便埋頭做事,教室裡的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去倒垃圾,你先走吧。”打掃完教室,女孩兒怯怯地擠出一個小心翼翼地笑容,生怕觸怒了她。

  方子萱點點頭,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

  剛才還把書本攤在桌面上的林勝才,連忙把書本一股腦地往書包裡塞,連沖帶撞地跟著她出了教室。

  “林同學,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林勝才跟在她身後大約三步的距離,她頭也不回地說,自從那天起,每天晚上林勝才都跟在她身後,送她到校門口。

  “現在太晚了,不安全。”他警惕地看著四周。

  “鄭老師既然已經答應了保障我在校內的安全,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你同我站在一塊兒,很有可能成為他們的新目標。”

  她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林勝才喜出望外,哪裡還管什麼新目標不新目標,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怕!”他激動得連聲音都在打飄。

  方子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一段時間校園內巡查的老師變多了,難道他沒有感覺到?

  “喲,方子萱,不錯嘛,原來是談戀愛了,難怪連哥哥們都不理了。”幾個晚歸的小紈絝正好撞上了方子萱和她身後的林勝才,流裡流氣地纏了上來。

  林勝才立刻緊張地擋在方子萱身前,“你們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幹你馬子啦!難道還是幹你啊!”小紈絝們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聽到女神被侮辱,林勝才氣得失去理智,也不管是不是他們的對手,直接就往他們面前沖。

  “這小子很囂張嘛!”幾個小紈絝明顯就是想逗弄他,側身往邊上一躲,嘻嘻笑道,“你小子這麼猛,可惜早被人戴了綠帽子,你馬子身材很正,皮膚很滑,叫起來很浪,你知道不知道?”

  “我要殺了你們!”林勝才大吼一聲,眼睛都紅了,掄起拳頭就要往最近的那個人身上砸去。

  幾個小紈絝就等著他發作呢,上前就要將他一頓猛揍,方子萱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老師來了!”

  “操,你個臭婊子!少在那裡裝神弄鬼!你以為老子怕你啊!別說是老師了,就算是校長來了,都得給老子磕頭!”小紈絝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定下神來。

  “嗶——”尖銳的哨響,一個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地站在他們身後,“你們幾個給我統統到教務處來!”

  小紈絝們個個像被石化了一樣僵在原地。

  “子萱,你別難過,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林勝才依然緊握著拳頭,怒視著那些小紈絝,低聲安慰道。

  “我為什麼要難過?和我有什麼關係嗎?”方子萱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噎了一下,“我以為他們那麼說你,你會生氣。”

  “他們說的是你馬子。”她要是生氣,豈不是自己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了?

  “呃。”林勝才傻眼,過了幾秒才摸著腦袋訕笑幾聲,心裡有些失落,她這是要和他撇清關係吧。

  “你們兩個在後面做什麼?鬼鬼祟祟的!走快點!”禿頭男轉過頭一聲怒吼,驚得歸巢的倦鳥紛紛飛向天際。

  禿頭男是教務處長,本來只是想驅散這群在校園裡遊蕩不歸的學生,卻沒想到聽到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一向最看重尊師重道的他心中的怒火沸騰到了極點。

  除了林勝才之外,其他的幾個都是教務處的常客,教務處長自然對他們的家世背景十分瞭解,而方子萱,他更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次全校老師排班在校園裡輪值,始作俑者就是她。

  他還清楚地記著鄭老師向他抱怨時不服氣的臉,身為教務處長的他是全校除了校長、副校長之外,最牛逼的人物,一般的老師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諾諾,別提抱怨了,多說幾個字都會害怕。

  可是鄭老師不是一般的年輕教師,他是他的表弟,兩人的關係自然親近,若不是畏懼方家的勢力,擔心方子萱要是真的出事,到時候追究他們的責任,他才不會多此一舉,讓老師們留下來加班,要知道此舉雖然是為了學生好,卻加大了老師們的工作量,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犧牲了個人時間若是為了學生成績,將來能夠拿到獎金,那還有個盼頭,這種監察巡邏似的行為,最吃力不討好,幾天下來就已經是怨聲載道了。

  對這些二世祖,上到校長,下至普通老師,個個都十分頭疼,再嚴重的罪過都只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最怕的就是他們自個兒鬧出什麼打架鬥毆之類的事兒,光是利益平衡就能把他們煩死,因此能把他們驅散就驅散,只要事情不發生在校內,校方就沒有責任。

  這次雙方沒有動手,只是對老師出言不遜,一切都尚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他也想著快些下班,因此只是對他們嚴加訓導了十來分鐘,警告了一番,就放他們走了。

  這些人到底還是孩子,在嚴厲的師長面前還存了幾分敬畏之心,都只是乖乖站著不敢還嘴,就算是出了教務處的門,也只是惡狠狠地瞪了方子萱和林勝才一眼,顧忌到站在身後的教務處長,並沒有太大的動作。

  “這次算你們好狗運!要不是蘇少顧忌著做大事,早晚廢了你們兩個!”小紈絝惡狠狠地低聲威脅道。

  做大事?蘇啟源能做什麼大事?疑惑從方子萱的心中一閃而過,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大事,但這件“大事”給她帶來最大的好處就是蘇啟源這一夥小紈絝接下來一陣連學校都很少來了,似乎真的在忙些什麼。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19 11:16 PM

第三十五章 虛榮

  “這次市質檢的第一名是——方子萱。”鄭老師神色有些複雜,已經這麼多次了,他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浪子回頭的女孩子難道真是塊念書的料子?

  照理說老師都喜歡成績好的學生,可是對這個方子萱,他始終喜歡不起來。

  講臺下的動靜並不大,她的同學們全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相比她第一次考第一的時候已經算是平靜了,她成績進步得也算是循序漸進了,從年級倒數考到年級第一也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從班級的五十幾名考到三十多名,再到一二十名,年級的一二十名,之後才穩步進入年級前五,自從上個學期坐上年級第一的寶座後,就再也沒有掉下去過。

  要知道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學校,暫且不論高中部裡人才輩出,初中部裡就不乏各類競賽的尖子生,在這樣強者如雲的學校裡能夠考到年級第一,那麼在全市範圍內恐怕也罕有敵手。

  方子萱不擅與人交往,也不是什麼天才,可她的勤奮卻是有目共睹,她的生命中似乎吃了吃飯睡覺就是讀書,對班級活動向來沒有什麼興趣,就連學生們最盼望的春秋遊也是一向請假的,總的來說是個手不釋卷的書呆子。

  從放蕩墮落的紈絝子弟到一個書呆子,她似乎很享受這樣乏味的生活,可身邊的人卻始終無法適應,她的同學至今還搞不明白,這個言談舉止枯燥得和修女無異的方子萱身上為什麼竟沒有當初那個小太妹的半點痕跡,明明長的還是同樣一張臉,可是性格卻完全不同。

  那一張臉永遠都沒有表情,無論何時何地腰杆子都挺得筆直,不管老師同學們怎麼議論她,甚至她那些舊時夥伴小混混當面挖苦諷刺挑釁她,她也不會有任何正常的反應,只顧埋頭讀書,書本、筆記本通通被她的蠅頭小楷記得密密麻麻,卻又條理明晰,曾經有同學大著膽子向她借了一次筆記本,當時就被裡面的內容震撼住了,老師上課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能被她記下來,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和記憶力啊!

  學霸這個詞冠在她身上真是實至名歸,儘管如此,她在學校依舊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嚴肅冷漠是所有人對她的印象,再想到她那段不光彩的過去,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但是別人的態度永遠都不會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不過所有人,可不包括林勝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靦腆內向的男孩兒已經成了她的小跟班,自從和心目中的女神說第一句話開始,他就漸漸克服了過去的羞怯。

  “子萱,你真了不起!這次又是全年級第一。”林勝才熱切地望著她。

  “謝謝,這是應該的。”她微微頷首。

  “呃,”他摸著腦袋笑了,“還真不客氣啊。”

  “你這次靠得不錯,也前進了三名。”

  她說的很平靜,卻讓他的眼裡掠過感動,“和你比還是差多了,要不是靠你的筆記,我怎麼也進不了前二十。”

  她朝他點了點頭,隨即埋首于書本,她不慣於寒暄,每回閒聊幾乎都無法超過三句,林勝才可以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了,若不是他堅持和她聊天,這種友誼也不可能繼續。

  那一瞬間她恍然記起記憶深處的幾個老朋友,她從來都是一個被動的人,就連友誼都要靠別人單方面維持,自從她們結婚生子後,聯繫越來越少,最後終於淡化消失了,那時候的她忙於工作,從沒有覺得可惜,現在想想竟有一絲傷感。

  可是方子萱畢竟是個認真執著的人,現在的她是個學生,那就要盡學生的本分,除了學習任何事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影響她的情緒,偶有一絲情緒也能被她立刻控制住。

  就算是在前世養父母一夕過世,留下重病在床的爺爺,她既要照顧爺爺,又要為生計奔波,可照樣不會落下功課學業,因為她是個被絕對理性控制的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悲傷、苦悶、憂鬱之類的情緒之上,不被情緒控制的人,才能夠最有效地利用時間。

  不過當年還是被照顧老人和打工牽制了部分時間和精力,最後她雖然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卻不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對凡事都要盡力做到最好的她來說也不啻是一種遺憾。

  這輩子不用操心家庭瑣事,大家族裡的權力和利益對她來說本來就是浮雲,自然可以全身心投入學業之中,以她的勤奮和專心不考第一倒是奇怪了。

  張雲雖然對女兒不關心,連成績單都懶得看,可偶爾閑來無事還是會去一次家長會的,當她第一次從老師嘴裡聽到女兒考了第一這件事,狂喜要遠遠多過震驚,她想的自然不會是女兒轉變的原因,這件事帶給她的虛榮已經完全佔據了她的頭腦。

  那些家長們投來的豔羨目光,讓她當時就飄飄然得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張雲是個很虛榮的女人,張家的女孩子們幾乎都和她差不多,從小就喜歡攀比,比美貌,比才學,比受寵,後來嫁了人,就開始比老公,比孩子,但是張雲的老公實在是個不成器的,孩子又都是紈絝,在圈子裡不但沒有可比性,反倒是人家口中的笑柄,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記這種勝利的榮耀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簡直堪比久旱逢甘霖,比在拍賣會上買到別人求而不得的寶貝,還要讓她從頭到腳,由內而外地感覺熨帖。

  方子茜不是一直自詡為S省的名媛才女嗎?我們家子萱哪點兒比不上她?還有那個方子瑩也總是標榜自己是優等生,結果呢,連個好大學都沒考上灰溜溜去了國外留學,在她看來,這些牛皮都是吹出來的,自家女兒性子內向,不比她們能言善道,所以在方家二老心中子萱是遠不如她兩個姐姐的。

  此時的張雲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古板木訥的方子萱,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仿佛那個叛逆倔強的方子萱從未存在過一般。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12:56 AM

第三十六章 人格障礙?

  有了女兒的成績撐腰,張雲在方家也有了底氣,原本皮笑肉不笑的臉上多了幾分得意的笑容,言談之中總是我們家子萱如何如何,把方子萱吹上了天。

  雖然方老夫人厭惡這個媳婦,可也漸漸知道方子萱痛改前非,如今成績好得不遜於另兩個孫女,儘管這個孫女嘴不甜也不討大人喜歡,但畢竟是自己的血脈,何況她那優異的成績無疑是一塊可以掛在胸前炫耀的勳章,為著這個緣故,對方子萱也漸漸重視起來。

  這一份重視在方子萱的中考成績出來之時達到了頂峰,對方子萱來說,成績的名次並不是最重要的,她享受的是認真而圓滿地完成初中這個階段的學習,雖然在數學上錯了一道不該錯的選擇題,成為她的小小遺憾,但並不妨礙她成為J市的中考狀元,當然值得慶倖的是,今年的作文考的是議論文,若是她不擅長的記敘文,恐怕那味如嚼蠟的流水帳會讓她失掉不少分。

  每年的中考都會有一個狀元,這本來是理所當然的事,但當一中門口高高掛起紅標語“熱烈祝賀我校方子萱同學取得全市中考第一名”的時候,還是有許多人不可置信地大跌眼鏡,也許只是個同名同姓的,畢竟方家那紈絝名聲在外,怎麼可能一躍成為優等生?

  近兩年方子萱深居簡出,獨來獨往,早就脫離了過去的那個圈子,可她的壞名聲卻沒有隨著她的淡出而消失,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她依然是那個墮落的紈絝千金。

  就連方家二老都沒有想到方子萱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方家雖然富有,但卻不是真正的名門望族,他們世代經商,也和政治世家、書香門第聯姻,但自家子孫卻沒有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男孩子都在自家公司裡做事,女孩子則大多嫁為人婦做全職太太,沒有一個人在政界、學界,在經濟上方家是S省首屈一指的,可是論綜合實力卻連前三都排不進。

  雖然方老爺子對子孫的教育十分重視,子孫中也不乏優等生,但考出全市第一名這樣的成績卻是整個家族罕見的,也難怪對孫輩不甚關心的方老爺子會樂得接連幾日都合不攏嘴,無論是合作夥伴還是政界老友不知道有多少人送了賀禮到方家。

  他也不是個吝嗇的,雖然這些禮物是看在他面子上送的,但也算是方子萱賺來的,便全都給了她,他不指望這個孫女繼承家業,卻希望她好好做學問,將來也為方家賺個博士、教授的頭銜,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中考自然比不上高考,之後高考狀元的出爐也很大程度上淡化了人們的注意力,但是本地報紙上還是會例行對中考狀元進行採訪,面對採訪方子萱更多的是不耐,不過她的不悅根本不重要,也沒有人會在乎,誰讓她有個能言善道的媽呢,張雲完全成了她的代言人。

  張雲一臉慈愛地摟著方子萱對著記者滔滔不絕,大談特談方子萱是何等聰明可愛,自己又是如何全身心地教育這個女兒,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方子萱都不禁為她的厚臉皮感到震驚。

  而那些不知內情的記者卻信以為真,還大贊張雲年輕活潑,和方子萱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對姐妹,把張雲樂得找不著北。

  “全是放狗屁!”張老爺子看到報紙上的女兒穿著名牌定制的連衣裙,脖頸上的珍珠顆顆有拇指大,儼然是個笑顏如花的貴婦,一旁的外孫女則面無表情似乎在隱忍著什麼,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女兒關心的是今年又出了什麼新款的衣服,別人戴的項鍊比她的好看,今天的手氣好不好,方家二老又偏心叔伯妯娌……何時關心過孩子的學習情況?虧她還能編出來那些教育理念,說不準是臨時惡補了幾本書硬掰出來的。

  “你這對父母都是荒唐的,好在你不像他們。”張老爺子感慨道,儘管張雲是自己疼愛的女兒,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女兒並不是一個盡職的母親,方子萱的性格與貪玩不負責任的父母完全不同,據醫生說這也是他們給她造成的負面影響。

  張老爺子曾經讓周老爺子推薦的心理醫生和方子萱聊過幾次,當然是在方子萱不知道對方身份的前提下,得出的結論他記得並不清楚,總之大概意思是因為長期缺乏關愛,又在車禍的刺激下,她的人格並不算很健全,什麼情感缺失之類的一堆術語,簡而言之,她恐怕沒有正常人應該擁有的感情波動,體會不到別人對她的感情,也很難付出同樣的感情,對人冷淡,對親屬也不例外,缺少溫暖體貼,表情淡漠,缺乏深刻或生動的情感體驗,喜歡單獨活動,主動與人交往僅限於生活中必需的接觸,沒有自己的好朋友,故懷疑是分裂樣人格障礙。

  當時他嚇了很大一跳,人格障礙,這個詞聽起來實在有些驚悚,還以為這個外孫女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經由醫生解釋後,又覺得方子萱這樣的人實在可憐,沒有情感豈不是與機器人無異?饒是他久經風浪,也不由得驚駭非常,連忙好言求醫生幫忙醫治。

  但是人家說得很明白,方子萱目前根本沒有做過詳細徹底的檢查,他只是從專業角度懷疑而已,並沒有確診,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如果真的是人格障礙,不加以治療是有可能患上精神分裂症的。

  這件事他同張雲說起過,希望她帶方子萱去看心理醫生,卻被她嗤之以鼻,在她看來女兒只是木訥了點兒,學習成績這麼好,怎麼可能有病?說這種話的人必定是妒忌她生了個好女兒,說什麼也不肯讓方子萱去看心理醫生。

  張雲既然這麼堅持,他也沒有立場強迫方子萱去治療,只得暗中與心理醫生聯繫,無奈之下,醫生也只得建議他能通過家人給予關愛的方法,對她進行社交訓練,幫助她更好地融入社會,畢竟以目前這樣的情況來看,頂多算是一種性格,還算不上什麼病,暫時對她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需要吃藥住院這樣的手段。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12:57 AM

第三十七章 泰斗

  “子萱,明天外公帶你去參加一個聚會好不好?”張老爺子和顏悅色地對她笑道。

  方子萱下意識地想要皺起眉頭,雖然她從不反抗長輩的意願,但是這段時間她成天被張雲拉著參加各種各樣的聚會,就像張雲的一件昂貴珠寶,被她帶著四處炫耀,而那種走來走去虛偽地寒暄沒有營養的聚會,對她來說是不折不扣的浪費時間。

  “這個聚會和你媽媽帶你參加的那種不一樣,是外公的幾個老朋友。”張老爺子雖沒有從她面上看到任何情緒,可還是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臉上的笑近乎討好了。

  大概是老來寂寞,年輕時對兒孫並不見得有多關心的他,在暮年卻對這個聰明但一直缺少親人疼愛,甚至連病了都被父母無視的外孫女,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疼惜,他一向看重女孩子勝過男孩兒,對張雲這個女兒也是充滿了愧疚,如今似乎也把當年對女兒的遺憾投射到外孫女身上,至於方子鵬這個男孩兒,每回見到他都是畏畏縮縮的,他能喜歡才怪了。

  “好。”儘管未必情願,方子萱還是點頭答應了,她幾乎沒有忤逆過長輩,何況張老爺子對她的好她也是看在眼裡的,就算未必能真心接受這位老人,但也儘量不會違背他的意思。

  老人家暗松一口氣,心理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中最主要的是要培養方子萱盡可能多的興趣愛好,讓她覺得人生充滿了精彩和樂趣,儘量讓她多與陌生人接觸交流。

  張老爺子算是最關心她的人了,除了他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平時她喜歡什麼,在看什麼書,可就算是這樣細緻地觀察,也很難發覺她的喜好,但是他曾在她的房間裡見到不止一本的法律類書籍,便大膽猜測這是她目前最感興趣的事。

  偏巧他的一位老友就是國內法學界的泰斗級人物,為了最心疼的外孫女他不惜拉下老臉,求著這位老友來J市。

  張老爺子的這位老友趙文朴是一位傳奇人物,他這樣的大學問家雖然不像政商人士或是科學家那樣街知巷聞,但在國內的影響力卻絲毫不遜於他們,他幾乎影響著每一部國家大法的制定,他的門徒不但在學界,還遍佈公檢法等要害部門。

  趙文朴和方老爺子還有些淵源,年少時還曾經是方老爺子在南洋的同學,但由於當年在南洋搞**被英殖民當局監禁,出來之後便輾轉回到了祖國投身革命,又被公派出國留學,回國後便執起教鞭,沒多久捲入政治運動,家破人散,歷經磨難,一直折騰到三十年前才複職,十幾年前又捲入一起政治風波,再度被罷黜,起起落落,他這一生堪稱一出大戲。

  方子萱身為法學專業的學生,前世對趙文樸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了,她的大部分老師幾乎都是趙文朴的學生,有些甚至還是他學生的學生,一見到這位傳奇大學者兼祖師爺爺,她立刻雙眼放光,雖然並未表現得多麼激動難抑,但遠比見到別人時情緒激烈,看到她這副模樣,張老爺子又是吃醋又是欣慰,好歹他也是S省鼎鼎大名的人物,當年還是槍林彈雨中來來去去的大英雄,怎麼就比不上趙文樸這個文弱書生了?

  “趙老先生,您好!”還未等張老爺子介紹,方子萱就搶先一步上去,依舊神色淡淡,但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尊敬和崇拜。

  趙老爺子愣了愣,這樣的眼神他常在後輩晚學的眼中看到,本不足為奇,可眼前這個小女孩不過十六七歲,不是他的學生,他一個搞法學研究的老頭子又不是影視歌星,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文朴兄,這是我的外孫女方子萱,”張老爺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小丫頭別的興趣沒有,就是喜歡讀你的書。”

  “我的書?”趙老爺子一臉疑惑,“你這外孫女兒還沒上大學吧?怎麼會去讀那種書?”

  趙老爺子是國內法學界的頭把交椅,著作等身自不必說,但都是艱澀的專業書,沒有一定的基礎根本讀不下去,許多讀了四年法學的大學畢業生生都未必讀過他的書,一個沒受過基礎法學教育的女孩子怎麼會去看那種書?

  他的問題也是張老爺子一直想知道的,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興趣愛好多一些本也正常,但大都是文學藝術,哪有花季少女對枯燥的法學感興趣的?那種理論又專業的書籍,就是他都看得想打瞌睡,虧得她能看進去。

  方子萱難得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興趣使然。”

  她的話是再實在不過了,在她的世界裡一切都講求理性與邏輯,法學不僅可以滿足這一點,還能給她帶來無窮的思辨樂趣。

  “這小丫頭的興趣還真是特別,”趙老爺子哈哈大笑,“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沒辦法定神坐下來讀書呢?”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是個不安分的?”周老爺子也笑道。

  “我不安分了一輩子,臨老了也不得不安分了。”趙老爺子拍了拍輪椅的扶手,前些年的一場小中風讓他不良於行,這幾年非但沒有好轉,反倒嚴重得需要輪椅了。

  “你就是心思太重,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多出來散散心,和咱們幾個老傢伙聚聚,看看這些小傢伙,不也挺有意思的?”周老爺子看到他臉上稍縱即逝的黯然,就知道他又想起那段往事,連忙勸解道。

  “可不是,我這老骨頭也沒幾年活頭啦,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趙老爺子強自振作,仿佛又來了興致,有心試試方子萱剛才是不是在說大話,“小丫頭都讀了我的哪些書?”

  方子萱微微一頓,便一板一眼地將趙文朴的書連同出版的時間通通背了出來,這下不僅是趙文朴了,連在場的周老爺子都傻眼了。

  “老趙,這小丫頭還真是你的書迷啊。”周老爺子放聲大笑。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1:03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0 01:04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心得

  “那麼最近在讀些什麼呢?”趙老爺子對這個小姑娘真有了幾分興趣。

  “讀您和其他幾位教授在W省的法學論壇上交流的文章合集。”

  “那是內部材料,你怎麼讀到的?”趙老爺子意外地看著她。

  “我們J市有一家書店,賣的學術刊物很全,就連沒有正式出版的論文合集也可以通過複印的方式買到。”

  “讀的文章這麼新,可見是有心啊。”趙老爺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可有什麼心得?”周老爺子也笑著問道,張老爺子卻是一臉莫名,方子萱讀的大部分書他根本就沒有興趣,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周老爺子原本也就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方子萱竟從第一編開始,一直講到了第三編,總共花了十五分鐘,從概括到思考,再到提出的新問題新看法,邏輯清楚,條理分明,就連語速都十分平均。

  張老爺子早已習慣了,周老爺子和趙老爺子的臉上卻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訝,甚至駭然。

  “你平時有做讀書筆記的習慣?”如果沒有在讀書的過程中做詳細的筆記和思考,往往是過目既往,不會有她這樣系統的心得,原本還只是以為小姑娘只是一時好奇,不可能與真正受過專業訓練的大學生相比,若不是周老爺子有心問,他甚至都不會再多問上一句,卻萬萬沒想到換來她這堪比一篇小隨筆的心得,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所思所想問題的深度都遠遠超過一般本科生。

  難道她真的是……周老爺子望向方子萱的眼中,有著驚異和淡淡的惋惜憐憫,關於她心理疾病的問題,他是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聽說像她這樣的孩子往往在某些領域有著驚人的天才,因為情感上的缺失讓他們能夠更專注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在這些領域的成就通常會超出正常人的想像。

  原本他並不相信心理醫生說的話,畢竟在他看來方子萱只是冷淡了些,醫生總喜歡把事情往壞裡說,可如今她的表現的確太過反常,只有用心理醫生之前的診斷才能解釋得通。

  他不由得看了老友一眼,張老爺子果然沒有太多與有榮焉的欣喜,臉上淨是愧疚和擔心。

  不知內情的趙文樸卻是一臉讚賞,連著問了她好幾個問題,發現這個小姑娘年紀雖小,可基礎卻十分扎實,最難得的是她的思維邏輯絕對是上佳的。

  如今法學漸熱,讀法律的人越來越多,但大都為功利計,能夠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做學問的越來越少,他有不少優秀的學生本來是個好苗子,畢業多年之後卻在名利場上浮浮沉沉,最終變成了一個隻知道應酬的蠢物。

  本來讀法學並不難,但要做到極致,卻是需要天賦和興趣的,任何學問都必須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情,她的口才和邏輯感實在讓人驚豔,最要命的是她現在的年紀還這麼小,靠著自學讀書到現在這個程度,如果踏踏實實讀書做學問,假以時日絕對前途不可限量。

  “老張,你這個外孫女兒是個好苗子啊!”趙文樸一向喜歡提攜後輩,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收入門下領著她讀書,可惜歲月不饒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不知道等她讀研的那一天,他這把老骨頭還在不在。

  張老爺子無奈地笑了,“我也搞不懂這丫頭怎麼會喜歡這個,明明全家人沒一個讀這個的……”

  “可不是,無論是你們家,還是方家都沒一個像樣的讀書苗子,能養出子萱這樣的孩子還真是奇跡了。”

  趙文樸心中一動,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細節,“姓方?她是方如松的孫女兒?”

  張老爺子有些赧然,他知道趙文朴和方如松面上雖沒什麼仇怨,可趙文朴一向看不起方如松,覺得他不過是個逐利商人,沒有半分骨氣和正氣。

  同樣的,方如松也看不上趙文樸,在他眼裡,趙文樸只是個不識時務的書生,無權無勢,還總愛做出那副清高的模樣。

  趙文樸仔細看了看方子萱,幾秒之後才認真地說,“這丫頭應該是遺傳你的多一些。”

  周老爺子笑呵呵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這幫老友對方家都沒什麼好感,就算在世人眼裡方家如今蒸蒸日上,他還是不看好方家,方如松雖然是個勢力的人,可相較方家的二代三代,他還算是個厚道人了,他那些子孫才真是上不得檯面。

  “你那外孫子卻是不像你。”張老爺子是個直腸子,想起方子萱差點兒受的委屈,他心中就不平衡。

  趙文樸一愣,周老爺子卻是放聲大笑,“老張啊老張,這話說得有水準!”

  趙文樸自知被他們埋汰了,卻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你怎知不像?”

  趙文樸一生坎坷,在他被徹底打倒的那個年代,妻子帶著剛出生的女兒改嫁,他一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女兒,但因為自小和繼父一家生活,兩人感情並不親近,這個女兒是個如明珠一樣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卻沒想到紅顏薄命,嫁入豪門之後,歷經波折,沒幾年便香消玉殞了,因此趙文朴對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樣寶貝。

  周老爺子和張老爺子對視一眼,才淡淡笑道,“你們家嚴三可是個混世魔王,你當年再混,可混不過他啊。”

  趙文朴的外孫竟然是嚴三?饒是淡定如方子萱也有些詫異,他們口中的嚴三正是一年多前鬧得方家上下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此事過後方子茜便含恨出國讀書,二伯一家也隨之移民,雖然不清楚到底當時嚴三做了什麼,但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紈絝中的紈絝,魔王中的魔王。

  趙文樸不屑地哼了一聲,他最恨有人說外孫壞話,“你們連他都沒見過,豈能妄下定論?何況他還是年輕人,年輕人有點兒血性本就是應該的,難道你們就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1:11 AM

第三十九章 受益

  嚴三就是趙文樸的軟肋,見他一臉薄怒,兩位老爺子很識趣地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桌上的棋局,趙文樸則拉著方子萱討論問題。

  越往深處談,趙文樸的心就越加震撼,這個小姑娘年紀雖小,可是功底著實深厚,非在法學領域中刻苦鑽研多年,不可能有這樣的見解,可她的年齡擺在那裡,聽老張的話,這丫頭全靠著興趣自學,難道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天才?

  尤其是她對一些問題的看法,已經走到當今國內法學研究的前沿,正是部分學者研究的方向,他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具有了普通大學的碩士研究生水準,這如何能不讓他見獵心喜,若是能在暮年帶出這樣一個學生,他這一生才不算虛度!

  “小丫頭,好好學!今後一定要考我們學校,我親自來帶你!”趙文樸鄭重地許諾。

  方子萱微微一驚,卻是有些猶豫,“可是我的興趣是民商法學實務。”

  趙文樸主攻的領域是理論法學,她這句話可算是變相的拒絕了,趙文樸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心裡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我對民商法學可不是全無研究啊。”

  趙文樸的著作中也有幾本是關於民商法的,他當年的學生如今也有好幾個是如今民商法方向的領軍人物。

  “好吧。”方子萱認真地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趙文樸這回只剩下無奈了,瞧她這副勉為其難答應的樣子,他執教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孩子,既然有心收她作關門弟子,他便認真對待。

  “你這個孩子天賦是有的,對法學也有足夠的興趣和熱忱,但是你這樣的好苗子別學社會上那些人染些功利的習氣,你們家又不缺你賺錢,踏踏實實做些學問,才是對國家對社會有利的。”趙文樸語重心長地說,“你的功底不錯,也有研究的熱忱,但你發現沒有你的思想帶有很濃厚的實用主義思想?”

  方子萱默然聽教,她大學一畢業就開始做律師,這麼多年下來自然是偏向實務,在理論功底上是遠遠比不上學院派的,趙文樸和她的對談中,也不知不覺拿自己學生的標準來要求她,完全忘了是在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話。

  “還有你讀書的面太過狹窄,你知道為什麼在美國,本科並不設置法律專業?”未等方子萱答話,趙老爺子就自顧自說了下去,“說白了,法律壓根就是一門技能或是社會經驗,跟走街串巷修傘補鍋一樣,不算學問,所以在美國,法律屬於研究生階段的三年職業教育,要求先學一門知識,有了本科以上學位才讓報考。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對法學感興趣,素養也不差,可要是現在大學法律系畢業了,以你這個十六歲的年紀,誰放心請你去討債、取證、陪法官吃喝?”

  方子萱向來都是以書為師為友,自己埋頭鑽研,屬於野路子,哪裡有名師和她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竟怔怔的,無言以對。

  “你要是年紀輕輕就往腦子裡裝法律那根發條,處處都往實務上套,這發條一擰緊,就別想再學其他文化科目了。你現在要做的事是打好基礎,學會辨析問題,推演論點,而不是成天生嚼那些條文。”

  這一席話說得方子萱醍醐灌頂,拉著趙老爺子迫不及待地問,“那我該讀些什麼書?”

  “歷史、哲學、文學,甚至於詩歌、戲曲、神學,社會科學的方方面面,你都有所瞭解,並學會從中汲取養分。”趙老爺子看著她頷首微笑。

  方子萱小嘴微張,這些領域都是她從未涉足的,這些充滿感性的領域,好像和她天生互相排斥,每次打開電視如果看到的不是新聞,她就會厭惡地換台;到了書店也是對那些情感類的暢銷書視而不見;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一本小說是她能夠完整通讀下來的。

  “例如文學修養或技巧之於法律人,首先是業務上的需要,律師的業務素質就包括了一定的文學修養。”

  見方子萱點頭,他又繼續說道,“修辭本來就是刑名之學的基本功,所以要學會運用各種修辭技巧,例如明喻、誇張、反諷之類,尤其在法庭辯論和面對媒體的時候,修辭手段的高下,故事感人與否,很多時候都會起到決定性作用。”

  聽到這裡她卻皺起了眉頭,面對眼前的學術權威認真地搖了搖頭,“我認為不應該起到決定性作用,所謂優美的文筆,都太多做作,不職業化,法律人所追求的應該是以科學的思維方式為導向,邏輯嚴謹,條理清晰,分析透徹的文字。”

  張老爺子在邊上一直分身注意方子萱的反應,眼見著方子萱堅持己見,完全不懼面前的學術權威,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喜的是他家外孫女兒果然是聰明過人,連老趙那麼清高的人都對她另眼相看;憂的是這丫頭本來就有些內向呆氣,再這麼跟著趙文樸讀書說不準真要成書呆子了,今後哪裡會懂得為人處世?

  “方家小丫頭,會下棋麼?”周老爺子發覺老友的心不在焉,趁機把張老爺子的退路全部封死,這才微笑地開口。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來說說我們這盤棋怎麼樣?”周老爺子將她招到身邊。

  她凝神看著棋盤,卻始終不開口,直到張老爺子再次開口詢問,她才憋出一句,“觀棋不語真君子。”

  這下連趙文樸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丫頭真是個妙人。”

  方子萱微微側頭,眼神很無辜,似乎不明白自己哪裡取悅了他們。。

  張老爺子的棋藝本來就臭,下得又心不在焉,此時定睛一看,勝負已成定局,當即就投子認輸了。

  周老爺子向她招招手,“丫頭來陪我下一局。”

  張老爺子天天盼著她能多點良好的興趣愛好,立刻摁著她坐下,“來,子萱替外公報仇!”

  方子萱抱歉地看了張老爺子一眼,平靜地說,“我棋力不如周爺爺。”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00 AM

第四十章 棋風

  “那就讓你三子吧。”周老爺子最喜歡和人手談,棋風往往會折射出一個人的真實性格。

  方子萱點點頭,也不矯情直接落子,她的棋下得並不好,只是前世和爺爺學過幾年,爺爺說她並不是學棋的料,後來便不讓她再在上面浪費時間了,她對圍棋並沒有特別的興趣,說放也就放了,這麼多年沒下,如今重新拾起,比起過去生疏了不少,沒多久就輸得一塌糊塗。

  “丫頭,你這棋雖然下得還不如我,可年紀小小就能在這老頭兒的手下撐這麼久,也算難得了。”張老爺子哈哈大笑,“咱們回去好好練練,下回咱們爺孫聯手,還怕下不過這老周頭?”

  周老爺子卻沒有笑,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方子萱,他的棋路奇詭,喜歡近身搏殺的張老爺子沒有什麼大局觀,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常常陷入他的局中而不自覺,糊裡糊塗地栽在他的後手上,這與兩人的性格正相符。

  而方子萱雖然稍嫌稚嫩,可下起棋來卻光明磊落,如坦蕩真誠的君子,進退有度,不卑不亢,自有傲骨卻不咄咄逼人,贏就贏輸就輸,不用陰狠賴皮的招數,讓人如沐春風,這樣的棋風讓他想起年輕時的一位故友。

  說是故友,也許還是他高攀了,那個人光風霽月,是個讓人自慚形穢的謙謙君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之間的交情並不如何深厚,但他的學識風度都讓人不得不敬佩,他閱人無數,所識的學者也有不少,卻只有他當得“大師”兩個字,可就是這位碩果僅存的大師,卻在那場浩劫中被整得十分淒慘,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他突然失蹤,便再也沒有人知曉他的消息下落,也許他早已化為黃土一抔了吧。

  周老爺子望向方子萱的眼中有著遺憾和緬懷,趙文樸的棋藝在張老爺子之上,周老爺子之下,看得不如周老爺子深遠,可也讚賞地點頭,感歎自己沒有看錯人,“子萱,你的棋下得頗有君子之風啊。”

  “那是,我的外孫女兒嘛。”張老爺子什麼都沒看出來,可就喜歡聽別人讚賞方子萱,一臉與有榮焉。

  “子萱,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棋的?”周老爺子示意她複盤。

  “幾年前。”

  “哦?師從哪位名師啊?”周老爺子探究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到些許端倪。

  “機緣巧合隨便學了些皮毛。”她低垂眼睫,緩緩複盤。

  周老爺子顯然對她這個避重就輕的回答不甚滿意,正要追問,張老爺子卻笑嘻嘻地打岔,“我們家子萱就是聰明,就是看書自學都比別人拜師學藝強,老趙,你說對不對?”

  “子萱是個好苗子。”趙老爺子也頷首贊同道。

  周老爺子微微一笑,倒也不好再追問了,他們兩個畢竟不精此道,根本看不出方子萱這樣的棋風手法根本不可能是看書胡亂學的野路子,必定曾經師從某位精通弈棋的大師,只不過她並沒有多少天賦。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好奇也有人狐疑,更有人妒忌。

  方子萱這個暑假可謂是收穫頗豐,雖然她本人並不覺得,卻把旁人給羨慕得眼紅欲死。

  方子萱中考為方家掙了個狀元的名號回來,別的禮物且不說,就說方老爺子送她的綠奇楠沉香筆筒就價值數千萬,還有方老夫人剛從拍賣會上買下一千多萬的老坑玻璃種滿綠翡翠手鐲,傳說中本要給自己最疼愛的兒媳婦陳歌做生日禮物的,誰知道陳歌有件事兒沒做好,惹怒了老夫人,就把鐲子直接給了方子萱。

  別說是陳歌了,就讓已經讀大學的方子瑩和方家上下的女眷都眼紅得直咬牙。

  方子萱的名下本沒有什麼財產,一月之間就身價倍增,自然讓人心裡不平衡,張雲又不是個低調會做人的,得了這麼一次可顯擺的機會,成日到處炫耀,得瑟得讓人想撕了她那張嘴。

  方子瑩平日的成績並不算差,可在高考時發揮失常,方建平夫婦只得送她出國讀書,在大學裡讀的是設計,怎麼著也算是個喝洋墨水的留學生了,還是和時尚圈沾邊的設計,幾年時間整個人就入脫胎換骨一般,從那個矜持優雅的千金小姐變成了活潑熱情的辣妹。

  方家二老對成績優異的子孫向來另眼相看,可惜孫輩幾人中會讀書的並不多,也難怪對方子萱格外看重了。

  方子瑩過去也算是個優等生,幾年下來方老爺子給了她不少獎勵,就是到國外讀書都給她買了公寓和跑車,卻沒有一樣比得上給方子萱的貴重。

  “我真是搞不懂爺爺到底在想什麼?不就是中考考得好些麼?誰知道將來考不考得上大學,送她那麼貴重的東西做什麼?”燙了一頭張揚的卷髮的方子瑩從紅色的跑車上下來,不停地和自己身邊的方子誠抱怨著,細高跟鞋加上貼身短裙的打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方子誠心不在焉地應著,只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目光短淺,無聊至極,不過就是個價值千萬的物事,若她想要自己買給她就是了,何必和方子萱那個小屁孩兒計較,她一個小姑娘總是要出嫁的,能翻得起什麼大浪?

  “你收斂點兒,子萱現在正得寵,晚上奶奶的壽宴你可不准亂說話。”方子誠似笑非笑地警告妹妹,“三嬸是個牙尖嘴利的,你要是不收斂點,被她抓住了話柄,大庭廣眾之下可有的你難看的。”

  “知道了,真囉嗦。”方子瑩撩了撩頭髮,語帶嬌嗔,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她就變得愈加活潑,像她這樣的美女在大學裡追求的人早就排成了長城,有黑人也有白人,自然還有黃種人,從國籍上看都可以組成一個聯合國了,被這些男生成日捧著,性子也愈加嬌縱了,“今晚你那個傻子未婚妻也會來麼?”

  方子誠微微皺眉,“再怎麼說她也是蘇氏的大小姐,你將來的大嫂,不准把她說得那麼難聽。”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02 AM

第四十一章 大壽(一)

  “本來就是嘛,”方子瑩輕蔑地撇撇嘴,“你看她成天那木木的樣子,可不就和方子萱一樣麼,不過方子萱是個書呆子,至少還會讀書,那個蘇映水就不行,整一個草包美人,連個正經大學都考不上,想不通爸怎麼會讓你和她訂婚。”

  “蘇氏是我們的股東,我也正好有意進入蘇氏的主營市場,和蘇氏聯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你自己也沒考上好大學,有什麼立場說她?”方子誠不悅地瞥了方子瑩一眼,覺得妹妹實在是太幼稚了,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婚姻本來就是最好的籌碼,至於將來的配偶其他方面如何,他並不關心。

  “真功利,我那時候是沒發揮好,否則以我的實力當然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方子瑩一臉不屑,“我可不管,我將來的丈夫一定要是我喜歡的。”

  “那你可要努把力,向陽這個人一向被動。”方子誠笑道。

  “誰說一定要和他在一塊兒?”方子瑩有些不自在,雖然迷戀了向陽多年,但出了國才知道這個天下有多大,高富帥又不是就他一個,在國外追求她的那些男同學哪個不是風度翩翩,相比之下,向陽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還成天要她跟在身後小心討好著,這種日子她可是受夠了。

  方子誠眸光微閃,“今晚有不少青年才俊過來,你可以好好選選。”

  “我才不要那些人。”方子瑩的臉上有著嬌氣的笑容。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首先長得要帥,其次要有才華,還得對我一心一意。”方子瑩的眼中有著莫測的神采,想起在國外那貼心甜蜜的情人,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種熱戀之中的女子才有的神態,讓慣在花叢中的方子誠瞬間了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還年輕,玩玩也無妨。”

  方子瑩一臉不豫,正想反駁,方子誠卻不再理會她,大步向前走去。

  方家老宅的風格總體來說偏西式,畢竟南洋之前一直都是歐屬殖民地,方家二老雖然是華人,卻是在南洋出生長大的,修宅子的時候充滿了濃重的歐式元素和幾分東南亞的風情,倒是不同於J市大部分的別墅,精緻而不浮誇,這種幾代積澱下來的奢華,不是靠著知名設計師蓋別墅的暴發戶能做得到的。

  老宅雖然只有一棟主樓,但附屬設施一應俱全,包括後山那私家高爾夫球場,占地達到了十幾畝。

  方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喜歡清靜,很少在宅子裡辦晚宴,往年生日也不過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而已,今年遇上了方老夫人六十九歲大壽,按J市的風俗,老人家逢九的生日是必須大操大辦的,這樣才能延壽接福,所以今天這場晚宴,可以說是方子萱經歷的第一場晚宴。

  當張雲滿面春風地帶她到一個帶有美容院性質的會所時,她還是一臉不明所以,不明白她一個中學生為什麼要化這樣的濃妝,穿上所謂的禮服,甚至在脖子上掛了條複雜的鑽石項鍊。

  方子萱一臉厭惡地看著鏡子中任人打扮的自己,就像是把人民幣穿在身上一樣俗不可耐,已經打扮好的張雲卻披著昂貴的皮草走過來,仔細端詳了鏡中的女兒,不無得意地笑道,“我們家子萱果然還是像我。”

  “方小姐的皮膚很好,真是吹彈可破,一看就知道是遺傳了方太太的好基因。”化妝師也笑著附和。

  “你們倆站在一塊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姐妹呢。”

  “哎呀,你們就別取笑我這個老太婆啦!”張雲一臉嬌羞,那股得意勁兒卻無法掩飾。

  不過化妝師倒也不算是誇大其詞,張雲無疑是個美人,否則風流的方建霖也不會和她結婚,就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她依舊腰肢纖細,明眸皓齒,而取了父母優點的方子萱,小小年紀也有了禍水的潛質,若不是她臉上的嚴肅和不耐太過明顯,定會引來那些公子哥兒們競相追逐。

  “再戴上這個才完美。”看著設計師給方子萱的雙耳各戴上一個鑽石耳環,張雲這才滿意地笑了,她一向好強,今晚這種場合,不僅自己不能輸給別人,女兒也絕對不能輸給其他的名媛千金,尤其是方家的另兩位所謂名媛。

  方子萱則一臉隱忍,盡力忽略著耳垂上傳來的異物感,她對在自己耳朵上打洞這種自虐的行為向來不能接受,可是原來的方子萱似乎對自虐這件事樂此不疲,不僅耳朵上打了七個洞,就連肚臍上都打了洞。

  “今天是你奶奶的壽宴,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擺著那副撲克臉了,十六七歲的女孩兒,還是花骨朵兒,快笑一個給媽媽看看。”張雲拍拍她的臉頰,知道女兒從來都不喜歡這種場合,每逢晚宴聚會那些人總喜歡對著她冷嘲熱諷,好幾次她都發了脾氣衝撞客人,這兩年她雖然懂事了,可還是不耐煩這種熱鬧的場合,生怕她又捅出簍子來的張雲只得好生勸慰著。

  方老夫人大壽,尤其是這樣逢九的壽辰是十年一遇的大事兒,方家人自然全員到齊,包括移民到國外的二伯一家,還有方子萱從未謀面的姑姑一家。

  方建蘭是方老夫人的小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方老夫人近四十的時候才生下這麼女,也算是老來得女了,她含著金湯匙長大,全家人如眾星捧月一般捧著這個方家的小公主,後來雖然嫁到國外,可嫁的也是頂級富豪,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沒有吃過半點兒苦,三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還如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一般天真浪漫。

  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聽說當年方建蘭出嫁的時候哭得天昏地暗,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茶飯不思。

  方老夫人平素雖然也常去美國小住一段,但畢竟還是見得少,一見到方建蘭就放不開手,心肝寶貝的叫個不停,也虧得方建蘭是個嬌憨的性子,攬著母親撒嬌,把方老夫人逗得合不攏嘴。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04 AM

第四十二章 大壽(二)

  老二方建新移民到國外之後,與唯一的妹妹方建蘭來往密切,此時正和妹夫伯格聊得很起勁,一向清高的馮雁南也站在一邊頷首微笑,倒是顯得方建霖他們幾個如外人一般。

  伯格是美國的銀行家,年屆四十了依舊俊美非常,甚至更透出一股成熟男人的穩重氣質,引得到場的女賓們頻頻回首,可是伯格卻始終視而不見,眼神只是時不時地往方建蘭和一對兒女身上瞟,帶著不容錯認的寵溺。

  站在父母身邊的方子茜心裡暗歎一聲,不由得羨慕起姑姑的幸運,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每個女孩兒都夢想渴望的,可是像她們這樣的女孩兒有幾個?當初姑姑也是商業聯姻嫁給伯格的,卻沒想到還是能收穫一段完美的愛情,而她的愛情又在哪兒?

  想起幾年前的無端受辱,她又再次淚盈於睫,自那次之後,她雖然還渴望一段完美的愛情,卻不自覺對男人起了恐懼厭惡之心,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憂鬱內向了,性格也愈加往林黛玉自怨自艾的方向發展。

  殊不知她這副纖美柔弱如林黛玉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卻讓到場的公子哥兒們更加瘋狂,相比美麗張揚的方子瑩,方子茜顯然更能激起他們身為男人的保護欲,再想起當年她被嚴家三少羞辱的事兒,個個心裡都是義憤填膺。

  相比這兩位出眾的堂姐,方子萱就顯得不為人注意了,儘管張雲下了大力氣打扮她,又帶著她四周轉了一圈,宣揚她學霸的名聲,可他們這些名門世家哪裡就真看重這些?就算是個高考狀元也不過聽上去好聽點兒而已,何況只是個含金量不高的中考狀元,對她這樣一臉嚴肅,看起來就有些呆板的女孩兒,任誰都不想親近,也都只是面上淡淡地贊上幾句。

  雖說是客套,方建霖和張雲也算是心滿意足了,方建霖雖然受方老夫人的寵,可也明白自己在圈子並不被待見,尤其是那些個精明的權貴,眼中都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話裡話外更是沒完沒了地擠兌他,而他那些個好兄弟則在一邊笑眯眯地袖手旁觀,還時不時地過來添把火,所以他雖是個愛玩的,可對這種貴賓雲集的晚宴卻是厭惡至極,倒是張雲極喜歡這種場合,雖然那些讚美都是不鹹不淡的,但對這些年受了不少氣的張雲來說,卻已算是揚眉吐氣了。

  方子萱站在角落,身上帶著與衣香鬢影的大廳格格不入的孤獨,至少在他人眼中這個方五小姐不是個好相處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自然而然地為她格出了一塊安靜的天地。

  當然她自己並不覺得孤獨,至今都沒有弄明白這種晚宴的意義,只覺得無聊且浪費時間,索性摸了一本書下來看,反正這個熱鬧的宴會廳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呼,好累啊!”一個女孩子在她身邊坐下,長長地舒了口氣,儘管她的動靜不小,方子萱卻是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在看什麼書?”那個女孩子顯然不怕尷尬,主動找她搭話。

  “習題集。”確認她是在和自己說話,方子萱才緩緩抬起頭直視她。

  那個女孩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出頭,長得嬌憨可愛,穿著白色的蓬蓬裙,像一個童話故事裡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你好厲害哦,都看得進這種書,”女孩子很活潑,“我的學習很差,每一科都是低空飛過,爸爸給我請了好幾個家教老師,接過都沒有用,最後只好上了一個很差的大學,我很笨吧。”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毫不掩飾眼裡的崇拜。

  “如果你選文科的話和智商沒有太大的關心,只要你真的努力讀了,基本不可能考得太差。”方子萱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似中肯地說,她這番飽漢不知餓漢饑的話,把女孩子說得滿臉通紅。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安慰她,你一點都不笨啊之類安慰的話嗎?女孩子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對方家這些未來的小姑子又添了幾分恐懼,不過眼前這個一板一眼不會說話的方子萱總比一見面就對她冷嘲熱諷的方子瑩和清高得連看她一眼都不屑的方子茜好吧。

  “你好,我叫蘇映水。”女孩子笑眯眯地伸出手。

  “你好,方子萱。”她也禮貌地伸出手回握。

  “啊!你就是方子萱啊!”蘇映水故作驚訝,“你就是那個小狀元嘛!我知道你!好厲害啊!全市第一名呢!”

  方子萱沉默,這段時間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卻不認為這樣私人的事情有什麼可值得拿來說的。

  蘇映水也沒想到她沒有搭話的意願,談話再次陷入僵局,“嗯,那個,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映水姐姐好不好?我就喊你子萱妹妹。”

  “你叫我子萱就好了。”方子萱完全沒有同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孩子姐妹相稱的意願。

  “叫你子萱太生分了啦。”蘇映水嘟著嘴撒嬌道。

  “我的父母也是叫我子萱。”方子萱眉毛都不動一下。

  討厭死了!怎麼方家的女孩子都這麼難相處!蘇映水都快哭出來了,要不是太喜歡子誠哥哥,她才不要嫁到方家來呢!

  “子萱,我過去也是一中的哦,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學妹呢。”蘇映水沒話找話說,臉上雖然在笑,卻已經有些勉強,連語氣都帶著慌亂。

  她剛才正想站起來離開,卻正好瞥見方子瑩嘲諷的眼神,看著她一步一步向這裡走近,這個難纏的大小姐從來不在乎是否給對方留面子,但她是方子誠的親妹妹,就算她在這樣的場合給她難堪,她也只能忍著,吃了幾次虧的蘇映水整個晚上最怕的就是方子瑩。

  因此她只得坐在這兒裝出一副和方子萱相談甚歡的樣子,到時候等著躲在方子萱身後,讓嫉妒心超強的方子瑩和方子萱鷸蚌相爭。

  “哦,子瑩堂姐也是你的學妹,既然她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方子萱站了起來,留下震驚莫名的蘇映水傻傻坐在原地。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05 AM

第四十三章 大壽(三)

  “喲,這不是我的未來大嫂嗎?”方子瑩端著香檳婷婷嫋嫋地走了過來,“怎麼不和我大哥跳支舞?”

  蘇映水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我,我不會。”

  “怎麼可能呢,堂堂蘇家大小姐怎麼可能不會跳舞呢?”方子瑩的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不過我大哥這時候正在和趙小姐跳舞呢,不如這樣,趙原,你請蘇小姐跳支舞吧,你姐姐搶了我大哥的第一支舞,你可得賠給我未來大嫂。”

  “求之不得。”趙原微微一笑,很紳士地伸出手,“蘇小姐,給個面子吧。”

  蘇映水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不僅不會跳舞,還因為小時候的一場事故導致左腿微跛,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訓練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仔細看還是有一些奇怪的,如果要她跳舞的話那這個缺陷無疑就會展露在眾人面前,所以她對宴會總是能躲則躲的。

  可是今天是未婚夫奶奶的壽辰,她要是再不來就是不給方家面子,直接影響到雙方聯姻的。

  “趙先生,不好意思,我前幾天剛剛傷了腳,真的沒有辦法。”蘇映水強忍著淚水,看上去楚楚可憐,她既然敢來,又怎麼會沒做足準備?

  對於她的足疾,蘇家一直隱瞞得很好,就連方家都不明白真相,方子瑩不喜歡她,可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趙原的視線落在她有些紅腫的腳面,知道她所言非虛,自然不好再勉強,“那是趙某唐突了,方三小姐,不知你給不給我這個面子呢?”

  “原來我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啊。”方子瑩這幾年在國外性子越發嬌縱,當即擺起了架子,趙家不過是這幾年新興的暴發戶而已,這個趙原雖然看上去一表人才,可也不值得她屈尊和他共舞。

  趙原臉色微沉,對方家人越發沒有好感,這個方子瑩先把他當槍使,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又一點面子不給地轉身就走,這樣的家教,可見方家人都不是什麼厚道的。

  這邊不歡而散,蘇映水的眼神有些陰沉地望向坐到宴會廳另一頭的方子萱身上,見死不救的她比咄咄逼人的方子瑩還招她怨恨。

  “子萱節節,你在看什麼?”一個嬌嬌怯怯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那口音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彆扭。

  她從書本中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對粉雕玉琢的小孩兒,怎麼到哪兒都有人擾她清靜?

  看著兩個眼珠烏黑的小傢伙,她由最初被打斷的不悅轉為之後的無奈,老實說,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兒相處,尤其是他們以這樣天真的眼神望著她。

  這一對小孩兒是方建蘭的孩子,五年前她生下這一對混血龍鳳胎寶貝,常年生活在美國的小孩兒英文流利得很,中文發音卻有些奇怪了。

  “是姐姐。”方子萱定定地看了他們幾秒,才開口糾正道。

  “節節,節節……”龍鳳胎笑嘻嘻地回應道,依舊堅持自己的發音。

  “姐姐。”

  “節節……”

  方子萱和兩個小孩兒大眼瞪小眼,場面進入了僵持狀態。

  終於一聲輕笑打破了僵局,兩個小孩兒看到他,立刻爭先恐後地奔向他,伸出手討要抱抱,顯然和他十分熟悉親密。

  那個年輕人沒有抱起他們,只是在他們臉上落下幾個輕吻,逗得兩個小孩兒笑個不停。

  她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才依稀記起幾年前自己似乎見過他,年輕人依舊陽光開朗,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對她露出一口白牙,“方五小姐,好久不見了。”

  方子萱朝他點點頭,“你好。”

  禮節性地打完招呼,之後就沒有下文,那年輕人也絲毫不覺得尷尬,很自來熟地在她身邊坐下,“最近在看什麼書?”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笑嘻嘻地探過頭來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書,“《數學奧林匹克解題大辭典》?你看這種書?真是看不出來,記得上次你看的還是民法典,愛好很廣泛嘛。”

  他的聲音有些扭曲,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她卻只是依舊不喜不怒地看了他一眼,那種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很不討喜,就像眼前的人是傻子一樣。

  這是她常常出現的眼神,無論是張雲還是方建霖都會不自覺地避開她的眼神,儘量避免和她對視,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依舊笑吟吟地看著她。

  幾秒之後,她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低下頭依舊埋首于書本之中,剛才和她對視的那雙眼睛雖是帶笑的,可她卻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有的只是冰冷和戾氣,直覺讓她感到危險,每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那年輕人卻絲毫不覺尷尬,反倒是充滿興味地笑了,突然湊近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勾起一簇打理得如絲緞一般烏黑柔滑的頭髮,曖昧地在鼻尖嗅了嗅,在她變臉之前,又微微退開一段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得如惡魔一樣俊美而邪惡,“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方子萱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直覺這個人是個瘋子,可又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找上她,“請自重”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臉上就突然狠狠挨了一記耳光。

  “方子萱,你太過分了!”方子茜氣得渾身發抖,眼中閃著仇恨的光,但是多年的教養讓她甩得出這一巴掌,卻說不出太多罵人的話。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方子茜不是一朵溫婉的小白花嗎?竟然會動手了?

  她隨即緩緩站起身,沒有羞惱,沒有憤怒,聲音平板得沒有一絲起伏,卻帶著嚴肅的壓力,“你為什麼打我?”

  方子茜梨花帶雨地看著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張雲就沖了過來不由分說地還了方子茜一個耳光,原本被她們這裡的動靜吸引的賓客更是一片譁然,場面頓時陷入了更大的混亂之中。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06 AM

第四十四章 大壽(四)

  “張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方建平先一步趕過來,一把抓住張雲行兇的右手,企圖控制局勢。

  方子茜似乎是被嚇懵了,捂著被打腫的臉,靠在遲一步過來的馮雁南身上,不停地啜泣著,就如一枝帶著春雨的梨花一般楚楚可憐。

  張雲“啪”的一下甩開了方建平,無視馮雁南那陰沉得要殺人的臉色和周圍的議論聲,昂著頭振振有詞,“子茜胡來,失了我們方家的臉面,我這個做嬸嬸的自然有權利管教她,怎麼,大哥你想縱容她麼?”

  “張雲,你不要太過分!”馮雁南指尖狠狠地戳進自己的手心,顫著身子怒斥她,可惜書香門第裡出來的她和女兒一樣,罵人的詞彙實在是乏善可陳,在方老夫人面前她還能勉強算是尖酸,可是對上牙尖嘴利,絲毫不顧及臉面的張雲,她就沒有絲毫勝算了。

  “我過分?那你女兒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了我們家子萱怎麼說?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還說是什麼名門淑女,這幾年的教養哪裡去了?”張雲鄙夷地看著方子茜,“依我看先前什麼淑女都是裝的,這下終於把本性露出來了吧。”

  與馮雁南不同,張雲是將門虎女,自幼任性嬌縱慣了,誰欺辱了她,她可絕對是會不分場合的回敬過去,甚至連叫員警去捉方建霖的奸這種事都做過,方建平自然明白這兩個弟妹的性子,馮雁南顧忌顏面是絕對不敢在這種場合鬧將起來的,只要順著張雲,先將這個潑辣的魔星安撫住了,場面自然會得到控制。

  在場的賓客出於禮貌自然不會圍攏過來摻和主人的家事,但卻都在一旁觀望著事情的發展,時不時地議論幾句,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如何不知這些人都抱著看笑話的心理,今晚之後這裡發生的醜事就會傳遍全省,心裡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幾個不肖子孫打出門去,卻還是得捺住性子笑盈盈地和賓客們周旋。

  方建平焦急地往方老爺子那兒望了一眼,知道父母的耐心快到崩潰的邊緣了,必須趕緊解決這裡的事才行,只得陪著笑臉對張雲小聲說道,“好了好了,三弟妹說的不錯,這也算是互相扯平了,誰也別計較,有什麼事等媽壽宴結束後再說。”

  方建平息事寧人的態度讓張雲很滿意,反正方子萱受的委屈她也討了回來,又聽到方建平站在她站在這一邊,便不忘得意地朝馮雁南揚揚下巴,以示自己的勝利,馮雁南氣得咬牙切齒,方子茜則一口氣上不來,恨不得立刻暈過去,省得受她這個刻薄嬸嬸的羞辱,方子萱站在一邊依舊皺著眉頭不悅地看著方子茜。

  “好!我不會忘記你們姓方的給我的羞辱!”馮雁南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她臉色慘白,拉著女兒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匆匆趕來的方建新一把拉住。

  “大哥,你不覺得該還我的妻女一個公道嗎?”方建新沉聲道,緊緊攥著馮雁南的手,不讓她掙脫。

  方才他只是出去吸了支煙,不過是三五分鐘的時間,誰知道就出事了,剛聽了旁人的隻言片語,他的心中就竄起了無名大火,他的女兒他是知道的,自小就乖巧溫柔,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去扇人耳光,那個方子萱向來放縱墮落,又有那麼個潑辣的母親,定是她們兩人聯手欺負了他的妻女,他們一家已經被這個張雲給逼到了國外,甫一回國他們又這樣咄咄逼人,這一口氣怎能咽得下去?

  “建新,你在這個時候湊什麼熱鬧?”方建平頭疼地看著他,上前拉著他小聲勸道,“有什麼事結束之後再說,現在這麼多人看著,我們方家的臉面還要不要?”隔著這麼遠,他都能感受到方老爺子的不悅,如果再不把這事兒擺平,老爺子真不知道會怎麼看他。

  “湊熱鬧?大哥,我的女兒無緣無故被三弟妹打了一個耳光,算是熱鬧嗎?”方建新冷冷地問,“如果方家還要臉面的話,就該給我們一家一個交代!”

  “二伯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怎麼能叫無緣無故?我女兒挨方子茜那一下才叫做無緣無故。”張雲毫不示弱。

  “方子萱行為放蕩,子茜作為姐姐難道不能教訓妹妹嗎?”方建新鄙夷地冷笑。

  “聽聽,這是做人伯父能說的話嗎?那子茜沒皮沒臉,我這個做三嬸的難道就教訓不得?”張雲拔高了嗓門,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鬧大,“誰不知道方子茜當年小小年紀就和那群男人亂搞,別以為躲到國外去了,就沒人知道你的醜事。”

  “三弟妹,你就別說了!”張雲高八度的嗓音嚇了方建平一大跳,連忙小聲哀求道,又轉頭斥道,“建新,你住嘴!”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方老夫人的壽宴,家醜不可外揚,方建新和張雲在這種場合互揭其短,宣揚方家的女兒放蕩,可不就是給人看笑話。

  方建平急得出了一頭汗,放緩了嗓音,“你們也看看這是什麼場合,都懂事一些,別教人看笑話。”

  “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妻女都護不了,隨意讓人折辱,那還算是個男人嗎?”方建新顯然不想下這個臺階,張雲的話深深地觸怒了他。

  方建新的話正點到張雲的傷心處,同是做人丈夫的,方建新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妻子,而方建霖呢,此時正躲在一邊,和來參加宴會的年輕女子調笑,看都不往這裡看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她張雲一般。

  張雲心中一疼,當時就有些怔怔的,心裡百感交集,多年來的心酸瞬間湧上心頭。

  “今日無論如何,老三媳婦也要給我們個公道,我方建新的女兒不是誰想教訓就能教訓的。”見氣勢洶洶的張雲突然靜了下來,那股氣勢完全被壓制住了,方建新更加咄咄逼人,完全不給方建平從中調和的機會。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10 AM

第四十五章 大壽(五)

  “二哥如果要和三嫂吵,不如到大廳中間,我再給二位元拿兩個麥克風如何?”一個神色冷峻的男人走了過來,面帶譏誚地看著幾人。

  “方建森,你怎麼說話的?”比起方建新和張雲,方建平的反應更大,滿臉羞惱地朝方老爺子那裡瞥了一眼。

  “不用看了,”方建森帶著居高臨下的冷笑,“老爺子看你搞不定,才讓我過來。”

  方建平十分難堪,臉上被氣得通紅,卻又說不出什麼話反駁,如果說方建蘭是方老夫人最疼愛的女兒,那麼方建森就是方老爺子最看重的兒子,十指有長短,為人父母的也很難做到不偏不倚。

  對於老三方建霖,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一向持著放縱溺愛的態度,幾個兄弟也不把他放在眼裡,反正他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但方建森就不一樣了,有心機有手段,他與方建蘭是雙胞胎兄妹,年紀不過三十多歲,至今未婚,經商的手段卻是了得,凡是幾個兄弟搞不定的難事到了他手中全都迎刃而解,在如今的方氏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方老爺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甚至超過了他這個做大哥的。

  方建新看到方建森微微皺了皺眉,“老五,這事兒你別插手。”

  “我是不想插手,可你不要忘了這是老太太的壽宴,你們在這裡鬧事是不是想打她的臉?就算三嫂不顧忌,可老太太可是你親媽,她的面子你也不賣?你還想不想做方家的人?”方建森的眼神如針一般紮得方建新十分難受,不可否認,相比大哥,他更怵這個鐵腕的弟弟,他所說的話可不是在開玩笑,方建森沒有什麼害怕家醜外揚的禁忌,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在這一點上張雲顯然和方建森達成了共識,也許她還敢頂撞方老夫人,但在方建森面前她卻是絕不敢造次的,當下對方建森陪著笑臉,“建森說的不錯,有什麼事等到老太太壽宴之後再說。”

  “如果方家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家人,那這個方家人不做也罷!”方建森卻是忽略了站在一旁冷著臉不吭聲的馮雁南,“方建新,你要做你的好兒子就自己做去,我和子茜同你再無關係!”

  “雁南,你別這樣!”方建新慌了,緊緊攥著馮雁南的手,不讓她掙脫,馮雁南是方建新費了大力氣,好不容易追來的,當年為了她都差點兒離家出走了,平日裡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二嫂要一個公道,方家自然會給你,我方建森說得出就做得到,家醜不可外揚,無論有什麼恩怨,只要你不要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發作,一切都好商量。”

  “我們等這些客人走了再說好不好?”方建新左右為難,幾近哀求地看著馮雁南。

  “哼!好,壽宴之後我們再算這筆賬!”看著丈夫馮雁南終於心軟了,氣哼哼地瞪了張雲一眼,又把吃人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方子萱。

  誰知道方子萱早已不站在原地了,在眾人劍拔弩張之際,她又退回到角落,繼續翻閱手中的書,右手還拿著鉛筆不停演算著,仿佛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僅是被徹底無視的方建新一家被氣得不輕,連張雲都不由得惱火,丈夫不幫著她就算了,連女兒這個始作俑者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她怎麼會生下這樣沒心肝的孩子!

  “這齣戲看得可還滿意?”待到眾人散去,大廳又恢復方才和諧融洽的氣氛,方建森才慢悠悠地踱到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人身邊。

  “差強人意。”那年輕人扭頭一笑,唇紅齒白,赫然就是剛才和方子萱搭訕的年輕人,“可惜了,你要是真扔兩個麥克風給他們這場戲才算有些可看性。”

  “那我家老爺子恐怕會剝了我的皮。”方建森有些無奈地笑。

  “剝皮啊,那倒也不錯。”年輕人托著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方建森笑容一滯,“三公子就饒了我罷,我要是被剝了皮,今後這S省還有誰能排好戲給您看?”

  年輕人笑吟吟地側頭看了看他,“說的也是。”

  “那麼那批貨?”方建森試探性地問道。

  年輕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方建森心裡發毛,這才粲然一笑,“別心急,我會讓人和你聯繫。”

  這只小狐狸!看著他的背影,方建森在心裡暗罵。

  “茜茜,告訴媽媽,你剛才為什麼打方子萱?”那一頭馮雁南攬著女兒低聲哄道。

  一提到方子萱,方子茜的眼中就迸出仇恨的光,雙手緊握成拳,顫著聲音說,“她和嚴三是一夥的!”

  “你怎麼知道?”方建新大驚。

  “我親眼看見的,嚴三親了她,她沒有推開他。”這兩年,她日夜都在噩夢中輾轉不能入睡,那一夜的恥辱深深地刻在這個天之驕女的心上,仇恨的怒火燒得她恨不得將始作俑者挫骨揚灰。

  “嚴三來了?你們方家究竟還要不要臉面?今天竟然請他來!”馮雁南大怒,“這樣糟踐我們母女,我們還眼巴巴地從美國回來……”

  “雁南,你放心,今天這件事我一定會向他們討回公道。”方建新絕對是個對家庭對妻女負責任的好男人。

  “公道?我已經不奢望在你們家能有什麼公道了!”馮雁南冷冷地看著丈夫,那嫌棄的目光重重刺傷了方建新的自尊心。

  類似的一幕在宴會廳的一角上演。

  “她剛才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躲開?”張雲氣急敗壞地看著女兒,頗有些怒其不爭的味道。

  “沒反應過來。”方子萱平靜地說,不明白她只是實話實說,張雲卻一副快要氣暈過去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打你都不懂得躲,你是豬嗎?”張雲氣哼哼地說,過去的方子萱可是半點虧都不吃的,方子茜要是剛打她,她絕對會在大庭廣眾下廝打回去,而不是傻兮兮地退回去看書。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16 AM

第四十六章 辯白(一)

  “那個方子茜為什麼打你姐?”知道女兒如今已經變成了悶葫蘆,在她這兒絕對問不出個所以然,張雲索性轉頭問兒子。

  “沒看到。”方子鵬不耐煩地回道,他向來不愛參加這種宴會,早就躲到房間裡打遊戲去了,此時莫名其妙被抓下來審問,自然很不爽,這個方子萱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在自己面前挺橫的,竟然還會被方子茜那只軟腳蝦打,真是蠢到家了。

  “你這熊孩子!”張雲咬牙,“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她打了你,你不會打回去啊?”方子鵬朝母親翻了個白眼,吊兒郎當地對方子萱說道。

  “就是啊!你不會打還回去嗎?”張雲恨鐵不成鋼,“不明不白挨了打,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你還想和她講道理嗎?要不是我,你就白白挨了這一下……”

  “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咬回去嗎?”方子萱承認自己當時的確沒想過要當場打回去,倒也不是因為被打懵了,而是她習慣動口,在動手上還沒有形成條件反射,被打之後她想的第一件事是為什麼挨打,而不是立刻打回去。

  “真是熊孩子!”張雲噎了一下,她一心為了女兒,現在還要被她諷刺為“人咬狗”,要不是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和她死磕到底才怪,如今也只得把這口氣硬吞下去,“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們什麼?現在要這樣來氣我!”

  就算埋怨女兒兒子,張雲還是要為他們謀劃,老二一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她挺了挺腰背,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父親,子茜當年因為子萱無辜受辱,老三一家無論如何也要還我們這個公道。”宴會甫一結束,方老爺子的幾個兒子還在外頭送客人,憋了一整晚的方建新就急不可耐地向方老爺子告狀。

  “建新這些年越來越不知道什麼叫規矩了。”方老爺子還沒有開口,方老夫人就冷聲道,兩位老人折騰了一天,本就十分疲倦,中間又被老二家這麼一鬧,心情糟透了,見到方建新自然沒有好臉色。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方老爺子看了方建新一眼,對二兒子的不識時務也十分失望。

  方建新並不氣餒,“父親母親,子茜也是你們的孫女,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她變得內向怯懦,我帶她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都沒有用,我擔心……”

  方建新依舊喋喋不休地纏著二老,方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身旁的女兒吩咐道,“把老三一家叫過來。”

  方建蘭應了一聲,卻在心裡暗暗著急,自己這個二哥實在是過於憨直了,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在今天把事情鬧開,對他一家沒有半分好處。

  二嫂雖是書香門第之後,可骨子裡太過清高,甚至毫不掩飾對他們這些大戶人家的鄙夷,這種高傲非但不討方老夫人喜歡,還連累得二哥自我放逐般地離開方氏的權力中心,她就算有心相幫也很無能為力,她一向不喜歡荒唐的三哥和潑辣計較的張雲,無形中就站在了方建新那一邊。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老爺子一臉疲色卻依舊威嚴,端坐在沙發上緩緩環視著站在面前的兒孫。

  “爸爸,您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家子萱一向乖巧,好端端地坐在一邊,子茜上前不由分說就是兩巴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捨得對妹妹下這個毒手……”張雲上前殷殷地哭了起來,那眼淚說掉就掉,連眼藥水都不用使。

  “你!惡人先告狀!”馮雁南氣了個倒仰,論無賴她是永遠都比不上這個張雲。

  “怎麼惡人先告狀啦?大不了去調攝像頭來看,是誰先動手的!”張雲本來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有些人就是愛故作清高,實際上是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

  “你!你罵誰?”馮雁南氣得恨不得上前扇張雲兩巴掌,可論吵架的功夫卻是萬萬不及這個妯娌的。

  “我罵誰,誰心裡清楚得很。”張雲不耐煩地朝她翻了個白眼。

  “三嫂,有話好好說,時間也不早了,不要耽誤爸爸媽媽休息。”方建蘭也看不下去張雲的胡攪蠻纏。

  “還是建蘭說的對,是媳婦不好,不懂得體恤爸爸媽媽。”張雲變臉的速度極快,不到一秒鐘就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方建新嫌惡地看了張雲一眼,“爸爸,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宴會要邀請嚴越?”

  方老爺子懶懶地掀起眼皮瞟了方建新一眼,“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邀請他了?”

  “子茜親眼看見的,他還和方子萱在角落親熱。”馮雁南冷冷地說。

  “老二媳婦,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子茜年紀小不懂事,看差了也是有的,你這個做母親的別跟著胡鬧。”方老夫人厭惡地看著馮雁南,雖然她討厭張雲,但這幾年她更憎惡馮雁南,張雲雖然和她對著幹,但至少面上的禮數不缺,對她還算忌憚,方才還算是明白事理地小意討好。

  這個馮雁南就不同了,一天到晚裝清高,卻是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從來都是對她當面頂撞,甚至逼著自己的兒子孫女跟著她移民,如今又故意在她的壽宴上鬧騰,她不給她這個面子,就不要怪她不給臉面。

  “看差了?”馮雁南冷笑,覺得方老夫人就是有意邀請嚴越來羞辱他們一家的,“子茜可不是您老眼昏花。”

  “你!”方老夫人氣得指著馮雁南說不出一句話來。

  方建蘭和伯格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卻是有些尷尬,方建新和馮雁南對他們移民的原因向來諱莫如深,今天才知道原來竟是和嚴越有關,但是嚴越和伯格卻是私交甚篤,今晚的宴會的邀請函也是伯格給嚴越,本來以為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未必會出現,從頭到尾他們也沒見到他,卻沒想到他竟被方子茜姐妹撞見了,又鬧出了這樣的大事,兩人心裡又愧疚又難堪,索性閉緊了嘴,無論如何都不要在這樣的時候洩露是自己邀請他來的。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18 AM

第四十七章 辯白(二)

  “今天是你媽的壽辰,你就縱著你媳婦這樣惹她生氣?”方老爺子拍了拍老妻的手,狠狠地瞪著方建新。

  方氏兄妹幾人這幾年難得見到方老爺子發火,心裡都惴惴的,不敢抬頭,方建新卻毫不畏懼,堅決站在妻子那一邊,“雁南說的沒錯,子茜不會說謊,當年就是方子萱和嚴越有染,才連累了子茜。”

  “胡說八道!當年子萱才多大?初中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染,大庭廣眾之下胡鬧,也不怕墮了我們方家女兒的名聲?”方老爺子沒料到二兒子竟然敢當面頂撞他,立刻勃然大怒。

  “如今初中女生墮胎的比比皆是,別看當年方子萱才十四歲,可她一向放縱墮落,恐怕早就是個不乾不淨的女孩子了,招惹上嚴越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無辜連累我們子茜,這筆賬該怎麼算?”馮雁南氣瘋了,尤其是方才張雲那通惡毒的言辭,激得她也顧不上什麼清高,污言穢語衝口而出。

  你想怎麼算?張雲雙手叉腰,準備和馮雁南吵上一吵。

  “二伯母是什麼意思?你無憑無據地就想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嗎?子茜堂姐莫名其妙地打了我,我還可以原諒她精神狀態不好,不同她計較,但您應該是個精神狀況正常的人,應該要為自己的言辭負責,所以請您慎言!小節猶足自贖,女子名節在一身,稍有微瑕,萬善不能相掩。您今天不顧自己的長輩身份,公然隨意侮辱我的人格,我保留追究您法律責任的權利,另外,如果您對今晚發生的事還有疑問,只要調取監控錄影自然真相大白。”方子萱突然厲聲道。

  眾人沒想到沉默了兩年,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方子萱會突然發作,都被嚇了一跳,尤其她衝口而出這幾句不文不白的話更是雷得幾人找不著北,可一看她那淒厲瘋狂的神色,心裡又是一震。

  就連張雲心中都生出一股懼意,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高自矜將一向愛擺譜的馮雁南秒殺出了幾條街,仿佛如果馮雁南不把話說清楚,她就要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她同歸於盡一般。

  大廳裡一片寂靜,方子萱依舊死死地盯著馮雁南,讓她莫名地感到心虛。

  “子萱說的不錯,無憑無據地不要敗壞女孩子的名聲。”方老爺子率先反應過來,深深地看了方子萱一眼,才輕描淡寫地說。

  “她的名聲是名聲,我的就不是了嗎?”一直沉默的方子茜突然嘶聲道,“我親眼看見嚴越在那裡親她!”

  “子茜,你會不會是精神壓力太大了?”方建森看著方子茜笑道。

  “五叔,你是想說我瘋了嗎?”方子茜冷冷地回望他,剛才方子萱口口聲聲說她精神狀態不正常,已經讓她氣得恨不得再上前扇她兩耳光了。

  “夠了!把監控調出來。”方老爺子的聲音中有著掩不住的疲倦,在他看來不過是芝麻綠豆點兒大的小事竟然也值得這樣興師動眾,自己年歲大了,鬧騰了一晚上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偏偏這兩個媳婦都不是省心的,半點體恤之情都沒有。

  從當時方子茜的角度來看,嚴越似乎是在親吻方子萱,而監控上卻很清楚地顯示他只是俯身勾了勾她的頭髮,說了一句話而已。

  不過這樣的舉動也算是親昵了。

  馮雁南和方子茜都得意洋洋地看著方子萱,仿佛要看她怎麼解釋,她依舊是一臉坦蕩,張雲卻搶先一步表演了起來,“我們家子萱也真是的,半點兒都不懂得低調,乖乖坐在那兒看書竟然也會有陌生人上前搭訕,你這孩子,難怪你子茜姐姐這麼妒忌你,還和你二伯母聯手欺負你,……”

  “張雲,你在信口雌黃些什麼?”馮雁南沒想到她會這樣顛倒黑白。

  “子萱,你怎麼說?”方老爺子看著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方子萱還是那副清者自清的模樣。

  張雲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扭了她後腰一記。

  “當時強尼和莉莉也在。”陳歌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方建蘭根本不想趟渾水,連忙擺擺手,“他們倆還小,哪裡懂什麼?”

  “你們在說約瑟夫!”兩個粉嫩的小團子拍手笑道,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哪裡像是年紀小的孩子。

  莉莉突然板著臉,一看就知道是在努力學方子萱,強尼則笑得一臉燦爛,奶聲奶氣地說,“方五小姐,好久不見。”

  眾人狐疑的眼光立刻投到方子萱身上,她真的和嚴三有糾葛!方建新一家的眼神簡直想吃人。

  兩個小團子很有表演的天賦,竟然活靈活現原汁原味地再現了當時的場景,雖然口音依舊古怪彆扭,但一個字都沒有出錯。

  當眾人聽到“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好戲”這句時,神色又變得微妙起來,誰不知道這個嚴三最喜歡的就是挑事,這場鬧劇恐怕就是他一手導演的,無論是方子萱還是方子茜都是無辜的犧牲品而已。

  龍鳳胎寶寶表演完,自己樂得呵呵直笑,方建蘭則一臉尷尬,她是明白二哥一家對嚴越的憎惡,但是自己的丈夫和嚴越卻是很聊得來的朋友,兩個小團子和他也很親昵,此時他們只覺得好玩,而也間接挑明瞭他們一家和嚴越的關係,讓她夾在中間倒是難做了。

  “如今你還想說什麼清白名節?你與嚴越果然有染!”馮雁南得理不饒人地看著方子萱。

  “老二媳婦,你別這麼不懂事!”方老爺子毫不掩飾對她的厭煩,“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出來的,竟然也這麼會挑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子萱所作所為並沒有不妥,是嚴三故意挑撥,你還在這裡潑什麼髒水?成日攛掇建新向我們討公道,你要什麼公道?我給你就是。”

  方老爺子很少把話說得這麼重,雖然他向來不喜歡馮雁南的傲氣,當初方建新執意要娶她的時候,他也不贊成過,但看在方建新和方子茜的份上,人前人後還是會給她幾分面子。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20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0 03:20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身世(一)

  馮雁南被方老爺子這麼一斥,滿臉漲得通紅,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位坐在上首的老人,他竟然袒護老三一家到這個地步!

  “什麼公道?二嫂不就是要錢嘛,上回子茜也沒出多大的事兒,不就是被人嚇唬了一回,就白得了一套藍寶石首飾,這麼划算的買賣,難怪一回國就又鬧了這麼一出,怎麼著?當我們是提款機啊?”張雲得意洋洋地煽風點火,眼裡有著毫不掩飾,這個馮雁南成天裝清高,實際上卻算計著自己手上那百分三的股權,真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張雲你不要欺人太甚!”方建新看著臉色由通紅轉為慘白的妻子,恨不得上前撕了張雲的嘴,“老三,你也不管管?”

  “嘴長在她臉上,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方建霖嬉皮笑臉地說,他雖然不關心妻兒,當初算計股權的事兒他雖然也摻了一腳,可今天老爺子明擺著發了火,他自然也不會幫著別人找自家人不痛快,反正在他二哥一家人眼中他就是個無賴紈絝。

  雖然張雲的話難聽,可對馮雁南不滿的方老爺子卻沒有訓斥她,隱隱默認了馮雁南鬧事就是為了錢,這讓方建新一家臉上更加掛不住。

  其實當初算計股權的倒不是馮雁南,而是方老夫人和幾個兒子算計的,牆倒眾人推,此刻這個屎盆子自然要往馮雁南身上栽。

  眾人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馮雁南一向清高,不願意和方家的親戚來往,仿佛他們身上都沾滿銅臭,就她最高潔,方家的男人自然是不好開口的,妯娌們都樂見她被拖下神壇,剝去那層聖母的外衣。

  “錢,我們不稀罕!你們方家窮得也只剩下錢了!”馮雁南昂著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別用錢來侮辱我們!既然你們做祖父母的連自己的孫女都不認了,子茜也沒必要再喚二老爺爺奶奶了,從今往後,你們方家的錢,我們一分不要!我們也不會再踏足方家一步!至於那套藍寶石首飾,我明天就讓人送回你們方家,誰稀罕誰拿去!”

  “雁南!”方建新大驚,妻子這是要和方家斷絕關係啊,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一臉驚恐和懇求。

  “方建新,你我夫妻多年,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維護,但我無法忍受你們方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和我的孩子,如果你留戀方家,我們夫妻緣盡于此。”馮雁南冷然道。

  “雁南!”方建新慌了,始終緊緊抓著馮雁南的手不肯放,一個大男人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馮雁南,”方老夫人大喝一聲,“虧你還是書香門第出身,竟然逼著自己的丈夫和公婆斷絕關係,你心裡還有沒有孝道?你家裡是怎麼教你的?”

  方老夫人氣得不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父母不慈,就不要怪兒女不孝!”馮雁南毫不退縮。

  “二弟妹,你冷靜一些,今天好歹是媽的壽辰。”方建平見方老夫人的臉色不對,連忙出來緩和氣氛。

  蘇揚和陳歌連忙一左一右坐到方老夫人幫她緩口氣,馮雁南卻冷笑一聲,拉著女兒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方子茜有些猶豫,腳步拖遝了幾下,依依不捨地回頭看著父親和爺爺奶奶,卻被母親回頭狠狠一瞪,拽著她的手用上了十分力氣,嚇得連忙低下了頭。

  “雁南,你等等我!”方建新像是下定了決心,跪倒在父母面前,“父親母親,請恕兒子不孝了!”

  “逆子!”方老爺子也震怒了,將茶几上的茶杯狠狠摔碎,“你敢走出這個門,今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方建新只是頓了頓,隨即加快了腳步追隨馮雁南而去。

  看著兒子的背影,方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暈了過去。

  “媽,媽——”

  整個方家老宅亂成一團,方建新一家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在這個晚上他們決意和方家堅決斬斷關係。

  方子萱疲憊地靠在醫院的長椅上,神情依舊有些恍惚,方老夫人正在急救室裡搶救,方家眾子孫除了方建新一家外都十分盡責地守著,方子鵬挨著她坐著,上下眼皮直打架,漸漸將身上的重量靠在她身上,而她卻始終僵著身子,眼神失去焦距,意識迷迷糊糊又回到了當年,仿佛是一場夢,卻又那麼真實。

  “那個小孩是個私生子,她媽媽和別人亂搞,那個人比她還小幾歲呢,人家不認,她生下她以後就跑了……”

  “有那麼個媽,這孩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準以後會做出什麼事……”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和陳家那個野種玩……”

  “不是說那個老陳是個做學問的嗎?怎麼生出那樣的女兒?”

  “估計骨子裡也不是個好東西,都是報應,兒子是個傻子,女兒是個婊子,媳婦是個啞巴,這孩子說不準也有什麼毛病……”

  “都離陳家人遠點,小心別染上什麼髒病。”

  “你們閉嘴!你們不准說我爸媽!”小小身體穿著打著補丁的舊衣服,眼神桀驁冰冷,手裡還抓著土塊。

  “這是個野孩子!”

  “果然是野種,沒教養!”

  “陳正,你給我跪下!誰允許你和別人打架的?”堂屋裡的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聲音卻嚴厲得直插她的內心。

  “他們說我是野種。”小小的她跪在陰冷潮濕的地上,膝蓋跪得生疼,卻緊緊咬著唇,不肯讓眼中的淚掉下來,她不明白爸爸明明是個敦厚的男人,媽媽雖然不會說話,可是笑起來十分溫柔,為什麼她會是野種?

  她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這樣仇視他們一家,更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到祖宗牌位下跪著,今晚不准吃飯,明天把女四書抄三遍!沒抄完不准吃飯不准睡覺!”老人狠狠地瞪著她,年紀雖大眼睛卻並不昏黃污濁,可是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恨意仿佛要把她撕碎。

  她的家並不大,祖宗牌位就在堂屋一側,堂屋外是爸爸媽媽的修自行車小鋪,爺爺的書都堆在堂屋中,老人就坐在她的身後盯著她挺直的腰背,寒氣從她的膝蓋一縷縷地竄到心裡。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24 AM

第四十九章 身世(二)

  爺爺回裡屋睡去了,媽媽偷偷地過來在她膝蓋下墊了塊棉墊,直到她挪動膝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跪得失去知覺了,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樣子,媽媽心疼地塞給她一塊熱乎乎的饅頭,用手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的眼睛那麼溫柔,卻不能說話,僅僅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後來憨厚的爸爸走了過來,咧嘴笑了笑,沾滿油污的雙手在身上蹭了蹭,一把把她拉起來,進屋和爺爺說了兩句,這才免了她的跪刑。

  其實爺爺也不常這樣的,大部分時候他都慈愛而不失嚴厲地教她讀書寫字和做人的道理,多少個日夜她都坐在昏暗的堂屋,爺爺坐在一邊點頭看著一邊指點著她。

  她知道爺爺是個做學問的人,他的學識遠遠勝過學校的老師,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琴棋書畫,幾乎沒有他不精通的。

  “爺爺不求你這一生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做人,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良心,無愧於列祖列宗,你就是我的好孫女。”

  每當她出色地完成爺爺佈置的課業,爺爺都會感慨地看著她,眼神裡有著欣慰和期許。

  雖然家境貧寒,雖然飽受鄰居的嘲笑和鄙視,她依舊覺得幸福溫暖,因為這裡是她的家。

  可就是這麼溫柔的媽媽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支離破碎的夜晚,和她躺在一起的還有那個沒什麼言語卻憨厚的爸爸,那時候的她只有十四歲,不明白他們分明只是出去給她買一塊生日蛋糕而已,為什麼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這是車禍,她自然明白,可是卻不能理解,為什麼要發生在她身上,為什麼上天要奪去這樣一對好人。

  望著滿地的鮮血和一動不動的父母,她和爺爺都竟然沒有一滴眼淚,哭得聲嘶力竭的反倒是肇事者和他的家屬,他們被嚇壞了,不住地對他們道歉,甚至下跪磕頭。

  雖然沒有眼淚,但他們都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

  爺爺變得更加蒼老憔悴,終於在父母的頭七後,他把她叫到身邊,眼神複雜地告訴她十四年前發生的一切,原來爺爺不是爺爺,而是外公,爸爸媽媽則是舅舅舅媽,那個被人議論紛紛的正是她素未謀面的親生母親。

  其實這幾年從周圍的風言風語中,她已經隱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當從爺爺口中聽到這一切時,沒有太多的接受無能,也沒有歇斯底里的感覺,只有一種被證實的無力悲涼,原來那些人說的話是真的,她的母親真的是一個不檢點的女人,她真的是個野種。

  儘管這些年她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真相,一直給自己心理暗示,自己的身世不該如此不堪,她以為自己足夠坦蕩,但在這件事上依然放不開,同樣無法走出來的還有爺爺。

  這個一輩子挺直脊樑的老人,為了這件事被徹底壓彎脊背,為了這件事自我放逐十幾年。

  “我陳漱石坦坦蕩蕩,清清白白一輩子,就是沒有教育好這個女兒,那個時候我被關在農場勞改,兒子發燒燒成了傻子,女兒和亂七八糟的人瞎混,也不念書,等我回來了,這個家也散了,有心想管管她,卻無能為力,你的母親連我這個父親都不認了。”陳漱石笑得十分瘋狂,每次想到這個給自己帶來無盡屈辱的女兒,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不知道陳正的心已經一寸寸凍結成冰,“我沒有教育好這個女兒,她自甘墮落做了那等不知廉恥的事,我恨不得親手將她了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陳家的聲名都毀在我的手裡!陳正,我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做個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不要再重蹈你母親的覆轍……”

  陳家是上百年的書香門第,詩書傳家,祖上甚至曾經有五座貞潔牌坊,陳漱石更是一代大儒,卻因為思想守舊在浩劫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無論他遇到什麼樣的劫難,也從未做過一件愧對良心的事,從未說過一句有悖自己原則信念的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人,他的道德要求都超出一般人,可沒想到女兒卻將上百年的陳家家風毀於一旦。

  每次看到陳正,陳漱石的心裡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想起自己的女兒小時候也曾經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而陳正的確乖巧聽話悟性高,對這個外孫女的態度就不免溫柔幾分,可想到女兒做出那等不知廉恥的事,又深深恨上了這個孽種,這樣的情緒折磨了陳漱石十幾年,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時而瘋狂,一直到他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那一天陳正十六歲,養父母去世兩年,爺爺也已經臥床兩年了,堂屋裡都是中藥的味道,家裡沒錢看病,爺爺給自己把脈看病,她再去中藥鋪抓藥,藥材都不太貴,家裡尚能負擔地起,但他的病情絲毫沒有起色,看著爺爺撕心裂肺地咳嗽,痰盂裡淨是讓人觸目驚心的鮮血,擔憂還是不由自主地湧上了她沒有什麼表情的臉。

  “爺爺,我們去醫院吧。”她坐在床邊輕聲說。

  “不去,”陳漱石冷冷地看著她,一如既往地嚴厲,“家裡沒有餘錢看病,你也別想打歪主意,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我不允許你為了一口飯一碗湯低頭,如果你敢這麼做,就永遠都不要再認我這個爺爺!”

  她動了動嘴唇,家裡應該還是有錢的,養父母去世的時候,肇事者賠了五萬多塊錢,這兩年爺孫二人節衣縮食,花去的錢財應該不過兩萬塊錢,可是爺爺卻將存摺攥得緊緊的,始終不肯給她。

  “陳正,你跪下!”陳漱石強撐著半坐起來,看著自己一手教導長大的孫女,心中悲欣交集,這些年他對她並不算好,可她卻始終沒有埋怨過他,只是今後恐怕再也不能護持著她長大了。

  她直挺挺地跪在他的面前,眼神澄澈堅定。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7-20 03:30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4-7-20 03:32 AM 編輯

第五十章 身世(三)

      “我與你的親生母親已經斷絕父女關係,你今後若認了她,就不再是我陳家的人,如果你願意攀附富貴,自甘下賤與方家相認,那也與我陳漱石再沒有半點關係。”陳漱石咳出一口血,卻絲毫不以為意,死死地盯著她厲聲道。

      那一縷血色掛在他慘白的唇角,看起來格外猙獰。

“不會的,我陳正對天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與方家和陳瑜相認,我陳正的父母是陳瑾和田梅香。”陳正肅然起誓。

      “君子一諾!”

      “君子一諾!”

     陳漱石的眼神終於有些欣慰,“你要記得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家裡窮苦,你更要發憤圖強,不墮青雲之志,切莫做出有辱家風之事。小節猶足自贖,女子名節在一身,稍有微瑕,萬善不能相掩,若你失節,就不再是我陳家人。”

     說到底陳漱石還是擔心她骨子裡流的是那對放蕩父母的血液,今後也做出傷風敗俗之事,從小就親自教導她,用四書五經為她啟蒙,更是時刻拿女四書對她耳提面命。

      “爺爺放心,無論陳正身處何境,必定持身嚴格,絕不做出有損名節之事。”

      “如果情勢所逼呢?”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大不了以死明志,捨生取義!”她慨然發誓。

      “好,這才是我陳家的好孩子。”一向嚴厲的陳漱石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仿佛這麼多年來受的苦都值得了,他的神情又變得恍惚起來,前塵往事一一浮上眼前。

     自從女兒墮落後,他自覺無顏再見故人。帶著兒子媳婦躲到了粗陋的市井之中,以自我懲罰的方式贖著自己的罪孽,如今的陳正果然不負他多年的教導,他總算可以安心了。

      陳正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清晨,老人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了呼吸,一本存摺靜靜躺在床頭,裡頭是三萬塊錢。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老人為什麼始終不肯去醫院,只是為了給她留下今後學習生活的費用,讓她不至於被情勢所逼走上絕路。

      最親的人離開了,從此之後她將永遠孤身一人,可她還是沒有一滴眼淚,至始至終都表現得極其冷靜,料理完後事就回學校上課,課餘時間打工賺錢,完全不被這件事影響。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說這個女孩兒太過冷血,沒有人知道午夜夢回之時,她常常會念著——

      “爺爺!”方子萱低喊一聲,從夢魘中驚醒。

      “你又發什麼瘋?”坐在她身邊的方子鵬被嚇了一跳,靠在她肩上睡得正香的他被她這一驚一乍擾得睡意全消。不耐煩地朝她翻了個白眼。

      方子萱皺了皺眉,努力適應著眼前的一切,這裡是醫院的走道。方家的子孫們個個孝順地坐在一邊守候,方老夫人依舊在搶救,大人們低聲地交談著,倒是沒有注意到他們這裡的動靜,方子瑩正在玩著手機,聽到她的聲音往這裡瞟了一眼,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她揉了揉眉心,突然覺得疲倦,陳正的人生已經深深鐫刻在她的骨子裡,陳漱石對她的教導就算她換了一具身體。依然還留在她的血脈之中,對名節近乎瘋狂的在意讓她可以冷靜地面對任何事,卻在馮雁南的詆毀之下失去理智。

      在馮雁南口出惡言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爺爺那嚴厲的神情和那一聲聲“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說到底還是她始終無法對方子萱這個身份產生認同感,哪怕以方子萱的身份活了兩年,還是沒有把她的家人當作自己的親人,她緩緩環視四周,突然淺淺笑了笑,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感情本來就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東西,她並不需要這種人性的弱點。

      上一世自從爺爺去世後,她就一直是孤身一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只與工作為伴,她並不覺得寂寞,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寂寞的,可她就習慣這種孤獨的感覺,與所有人都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後來因為職業的關係,她看了太多因為拆遷安置、遺產繼承而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也看了太多因為輕信朋友而葬送了自己的人生,還有許多恩愛夫妻翻臉無情相愛相殺,親人朋友愛人有什麼可信的?

      她看著他們在庭上激動地互相辱駡,甚至不受控制地大打出手,曾經他們也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世界上有什麼人值得信任?

      當然沒有,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只有腦子裡的東西,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何種境遇,只有自立自強,才能夠不受傷害地活下去。

      “老夫人是小中風,經過搶救現在已經無礙了,讓老夫人多休息,別惹她生氣。”為方老夫人搶救的是副院長,和方家老四方建斌的關係不錯,此刻的他一臉輕鬆地寬慰方家人。

      “那我母親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方建蘭連忙問道,聽說中風後的病人許多都癱瘓在床不能自理,方老夫人一向注重儀態,若是癱瘓或是什麼口歪眼斜的,老夫人如何接受得了?

      “這個還不好說,要等老夫人醒來之後才知道,不過你們送來得很及時,按照正常情況看,不一定會有後遺症,就算有的話也不會太嚴重,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極有可能恢復如常的。”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二哥二嫂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不知道他們在鬧騰個什麼勁兒,把老夫人好端端的壽宴攪得……差點兒喜事成了壞事……”張雲雖然在感慨,可任誰都能聽出她那股幸災樂禍勁兒。

      方建蘭不認同地看了她一眼,“三嫂,你就少說兩句吧。”

      雖然心裡也埋怨二哥二嫂,可也容不得張雲一個外人幸災樂禍,而且她這話說得實在不中聽,當年未出嫁時,她就不喜歡這個牙尖嘴利,囂張跋扈的三嫂,這幾年她在美國也和二哥一家走得比較近,相較之下,還更偏向二哥家一些,不過方子茜的性子,她卻是不太喜歡,總覺得這個侄女兒做作了一些。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1 11:32 PM

第五十一章 戲

      凡事都要有個比較,方家的幾個女孩子裡,和方子瑩的跋扈,方子萱的桀驁相比,方子茜還更好相處些,尤其是方建蘭這次回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和她們接觸也不多,但卻能輕易感覺到方子瑩的傲氣和方子萱的難以接近,方子萱的性子雖然沒從前那麼桀驁,卻更加孤僻冷漠了,面對這個不討喜的侄女,再加上那麼個愛攪事的母親,她也很難對三哥一家生出什麼好感。

      唯一感到抱歉的就只有對二哥了,除了自己的雙生哥哥,幾個兄弟姐妹中她和方建新最親密,也只有他的人品最讓她信服,卻沒有想到因為自己和丈夫,讓方建新一家和方家徹底斷絕了聯繫。
“都是我們的錯。”方建蘭靠在丈夫胸前,一臉愧疚。

      伯格摸了摸她的頭,“會好起來的,沒有想到約瑟夫竟然和二哥一家……”

      他一臉遺憾,但卻隱隱覺得不對勁,今晚的宴會雖然是他邀請他來的,可是卻是嚴越先提出來的,以他喜歡熱鬧的性子來看,說不定是他故意的惡作劇。

      “三公子,前些天那場好戲可是把我那快七十的老母親送進醫院搶救了,人至今還躺在病床上起不來。”再次面對嚴越,方建森很難對他擺出好臉色。

      身形修長的年輕人正趴在斯諾克球臺上,對他的抱怨置若罔聞,直到最後的黑球一杆進洞,周圍的人紛紛拍手,“三公子果然了得,一杆清台毫無壓力啊。”

      他這才直起身體,手執球杆靠著球臺。幾縷碎發搭在光潔漂亮的前額上,朝方建森一笑,活脫脫是個濁世翩翩佳公子,只有和他相交過的人才知道,在美麗的表像之下是一顆多麼變態扭曲的心靈。

      方建森站在他面前,黑著臉在心裡將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小森森,別在心裡問候我家祖宗啊。”嚴越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方建森的臉頰,“直接問候嘛,我不但不會介意,還會代表他們感謝你呢。”

      方建森瞪著他,咬著牙隱忍著將要衝口而出的惡言,試問有哪個三十多歲的成功男人受得了被個剛滿二十的毛頭小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拍臉頰?

      士可殺不可辱!

      “三公子,請自重!這單生意我方建森不做也罷。”方建森咬牙切齒地說。

      看著他忍無可忍的樣子,嚴越笑得愈加開心,向身邊揮了揮手。示意周圍那些無關的人退下去,“小毛,把東西給方先生。”

      一直和嚴越保持著兩米左右距離,幾乎沒有存在感,始終不苟言笑的男子上前幾步,遞給方建森一個檔袋。

      “所有的資料都在裡面了。如果小森森不想做這筆生意,不要那批貨了,就燒掉它吧。”嚴越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看上去十分優雅,當然笑得一如既往地燦爛而欠扁。

      方建森看著那個檔袋,遲遲沒有伸手接過,只是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這個檔袋就像是一個潘朵拉寶盒,充滿了誘惑,可他明知道一旦打開了,自己走出了第一步,恐怕就會永遠受制於眼前這個變態,但如果接受了,自己今後就有足夠的底氣將方氏全盤奪過來。權力的誘惑讓他的眼神變得愈加瘋狂,已經不能冷靜思考。

      那個叫“小毛”的男子依然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沒有要催促他的意思。嚴越則在一邊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無聲地笑得很歡。

      如果得到了這個機會,將來說不定就能報今日之仇,韓信還能受胯下之辱,成大事的男人不該拘泥于眼前的小節,他不相信自己有了足夠的資源後還會拿這個小鬼沒有辦法。

      方建森漸漸平靜下來,再抬起頭時已經是笑意盈盈,完全不見方才的陰霾,十分順手地接過檔袋,“三公子,咱們今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合作愉快!”

      嚴越抿嘴一笑,舉起手中的香檳杯向他致意,方才還一臉惱怒的方建森像變了一張臉似的,再也看不到半點憤怒掙扎的意思,仿佛這一場合作真的十分愉快似的。

      “大毛,小毛,你們看,這世界上的人都這麼賤,只要後面給的棗夠甜,他們就會眼巴巴地把自己的臉送上來給你打,一邊挨打還一邊腆著臉大叫‘主人,好爽,再用力點……’”嚴越看著一拿到資料袋就忙不迭離開的嚴越,笑眯眯地對身邊的兩個男人說道,那幾聲“主人”學的特別淫蕩。

      兩人顯然已經習慣了他永遠都不著調的樣子,只是在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卻都很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三公子,船已經準備好了。”方才在一旁拍手叫好的某個人走了進來,帶著一絲討好說道。

      “那還等什麼,遲了可趕不上好戲開場嘍。”嚴越從一旁的小毛手中接過一方白色絲帕,笑得人畜無害,絲帕拂過乾淨修長的手指,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少爺,不回去上課了麼?”憨厚的大毛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說大毛,做人不要那麼迂腐嘛,人生就是要隨性才會快樂。”他笑眯眯地搭著大毛的肩膀,“我們接下來看的這場戲絕對讓你不虛此行,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所以就別急著回學校上課了。小毛,你說是不是?”

      “少爺一向有道理。”小毛依然板著臉,“看完接下來這場戲,自然就會乖乖回學校了,雖然以少爺的智商通過考試沒有問題,但是有些教授還是很看重平時成績的。”

      “嘖嘖,真無趣,”嚴越搖搖頭,“啊,對了,突然想到那個方五小姐倒是和小毛你很像啊,大毛,你說是不是。”

      大毛深有同感地連連點頭,咧了咧嘴,“都是一張撲克臉。”

      小毛警告似的瞪了大毛一眼,惹得不正經的嚴越笑得更加歡快,“我說小毛,要不要我介紹你們兩個認識啊?一想到兩張撲克臉放在一塊兒就好有畫面感……”

       “少爺,再不走就趕不上船了,不如我們直接回學校?我想教授會很高興的。”小毛眉毛都不動一下,平靜地說。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1 11:42 PM

第五十二章 訓弟(一)

      這一天對於方子萱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上學放學吃飯,連菜色都和昨天的差不多,唯一不尋常的是一向不著家的方建霖竟然早早回了家,和顏悅色地和張雲說著話,甚至對他們姐弟倆也擺出了一副慈父的樣子。

      “老爸今天吃錯藥了?”方子鵬最先忍不住,偷偷拉了拉方子萱的衣袖,習慣了醉醺醺地和張雲吵架的方建霖,這個滿臉帶笑的模範好父親實在讓他很不安啊,不會也和自己這個姐姐一樣,一夜之間就轉性了吧?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盯著他拉著她衣袖的手,方子鵬這才訕訕地放開了她的衣袖。

      雖然和這個姐姐還是不對盤,但不可否認她十分好用,有一天張雲無意中提起讓方子萱幫方子鵬複習功課,一向聽話的方子萱就如機器人一樣堅決執行命令,不顧他的激烈反抗,將他拎到書房“唰唰”地給他劃了重點,以武力相威脅逼著他背到了淩晨,當時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卻沒想到第二天考試時遇到的題目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方子萱逼他背的內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下筆如有神的感覺,那一次考試他第一次不靠抄襲考到了全班的中游水準。

      自那次之後,他就不得不佩服這個學霸姐姐,至少在學習上她的確是可讓人膜拜的大神,得到了甜頭的他,自然每次都央著她給自己捉題劃範圍,有了學霸的加持,他的成績也在“嗖嗖”地往上竄,那些老師同學們看他的眼神極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他並不是真的自暴自棄不愛學習,只是學習實在太累。他自然沒有動力,如今有了捷徑,只要考試前花一點時間就能考到好成績,傻子才不幹呢。

      既然有求於人,他自然不敢在方子萱面前太過放肆。

      “子萱,你這次考得不錯,爸爸從法國給你帶了個香奈兒的包包。你看看喜歡不喜歡?”方建霖笑得十分溫柔。

      “謝謝。”方子萱順從地接過包,任誰都看不出她的喜好。

      “哼,你倒是說說子萱考了多少分?”張雲在一旁冷嘲熱諷,“別假惺惺地裝出好父親的樣子,說不定這個包本來是要送給哪個女人的,送不出去才給了自己女兒。”

      方建霖的臉上閃過一絲隱忍,這個喂不熟的白眼狼,自己送了她一個愛馬仕的定制包,她收得倒是爽快。可那態度依舊可惡得令人髮指。

      “子鵬,你要向你姐姐學習,這是爸爸送你的。”方建霖慈愛地摸了摸方子鵬的頭,送了他一個最新款的ipad。

      誰知道方子鵬非但沒有一臉欣喜地接過,反倒虎著臉說,“這個我已經有了。媽媽上個月剛給我買的。”

      張雲在一邊笑得十分得意,“兒子啊,這會兒知道誰對你最好了吧。”

      方建霖十分尷尬。“那你先拿著,爸爸下次再給你買其他的。”

      “我不要!我不要!”方子鵬不改撒潑本性,“她都有禮物,我也要禮物!我現在就要!”

      “這——”方建霖有些急了,可又無可奈何,他哪裡會知道兒子喜歡什麼缺什麼?這些東西也不過是交待秘書置辦的。

      他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張雲,卻看到她幸災樂禍的笑容,只得再轉向方子萱。

      方子萱想了想,很爽快地將手中的包遞給方子鵬,“喏。給你,不要哭了。”

      對於不講道理胡鬧的小孩兒,她一向沒有太好的辦法。

      方子鵬愣了兩三秒。將包包狠狠摔在地上,自己順勢倒地滿地打滾,哭得更加大聲了,“方子萱你欺負我!我不要女人的包包!”

      張雲一向覺得兒子撒潑很煩人,卻是第一次因為兒子撒潑而身心愉快,恨不得在邊上煽風點火,“我苦命的兒啊,你怪你姐姐做什麼呢?只怪你那個沒良心的爹啊!”

      “那你要什麼啊?我的小祖宗。”方建霖被兒子吵得快瘋了,還有那個不省心的張雲存心不讓他好過,他的耐性即將告罄,方子鵬卻不停嚎著,愣是不開口說話。

      “算了算了,我給你錢好了,你要什麼就自己去買。”方建霖從皮夾裡抽出一疊鈔票往兒子身上一扔,方子鵬這才消停,抽抽噎噎地將散落在地上的錢揣進兜裡,同時不忘將ipad收好,雖然不缺,可也沒人嫌玩具多的。

      張雲冷笑一聲,“難得今天回了家,還對我們娘仨這麼好,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說吧,又有什麼要求我的?”

      方建霖的臉僵了僵,強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求不求的?”

      張雲一瞅他這個態度,心裡就更加明白了,兩人的關係這些年越鬧越僵,所謂夫妻也是名存實亡,除了必須兩人共同出席的場合,平日基本是王不見王,各玩各的,張雲也早就對這個丈夫絕望了。

      今天方建霖一反常態地對她好聲好氣說話,必然是有事相求,八成和自己那強勢的娘家有關,難得逮到一個機會刁難他,她自然不會放過。

      “一家人?我可擔不起。”張雲吹了吹剛做的指甲,對他不屑一顧,“要見方三少一眼可不容易啊。”

      “吃飯吃飯,都是一家人,別那麼生分。”方建霖口風倒是挺緊,隻字不提要求的事兒,只是笑著主動招呼道,臉上不見一絲尷尬,連張雲都不得不感歎他的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個獨特的境界。

     方子萱依舊是食不言寢不語,默默地吃著飯,完全不理會桌面上的暗潮洶湧,方子鵬則翻來覆去地折騰桌上的菜,每一道菜都被他翻撿得讓人失去食欲,好在方建霖和張雲的心思也不在飯菜上。

      方建霖一年到頭和妻兒坐在一起吃飯的日子屈指可數,平日基本都是醉臥美人鄉,雖然在方氏沒有話語權,但他名下也有幾家賺錢的產業,其中一間s省頂級私人會所,實際管理者雖然是他的某位情婦,可他也算是實際經營者之一,對什麼都不在行的他,唯獨在吃喝玩樂方面是個行家。

     “子萱,最近學習累不累?”方建霖笑眯眯地說,打破飯桌上的冷場。

     “還好。”她放下筷子,吞下嘴裡的食物,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這樣的教養和把飯吃得到處都是,一副粗魯模樣的方子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明明兩人同父同母的姐弟,在同樣的環境中長大,性子卻差了這麼多,平日和子女相處不多,難得坐在一桌吃飯的方建霖和張雲也終於發現了這一點,他們早就把過去那個叛逆的方子萱忘在了腦後,相比而言,他們當然更喜歡眼前這個聽話懂事會讀書的女兒,雖然沉默孤僻了點兒,但勝在省心。

      “子萱,你是姐姐,以後要多帶著弟弟。”兒子是張雲的心頭寶,丈夫靠不住,將來就要靠兒子了,不過她也是個貪玩的性子,讓她成日在家裡相夫教子是萬萬不可能的,只希望方子萱這個姐姐能發揮姐姐的帶頭作用帶好方子鵬了。

      雖然方建霖和張雲一向不對盤,但在這件事上倒是達成了一致,“子萱,子鵬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不僅要在學習上管教他,生活上也交給你約束了。”

      方子鵬把父母的話當作耳邊風,連瞟他們一眼都吝嗇,只是冷嗤一聲當做回應。

      她頓了幾秒,很認真地問,“把方子鵬交給我?每天都要管束他嗎?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

      一對紈絝父母,只顧著自己在外頭瀟灑,把一雙未成年的兒女留在家中,還大言不慚地讓女兒教養兒子,最神奇的是兩人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有半分愧色。

      “嗯,你要帶好弟弟,要是子鵬的書能讀得和你一樣就好了。”張雲摸了摸兒子的頭,如果兒子也考個什麼狀元回來,說不定方老爺子一高興就再分他一些股份。

      “好,其實子鵬很聰明,只要用功讀書,成績不會差。”方子萱中肯地說,如果方子鵬是個笨蛋的話,根本不可能靠著一個晚上的突擊考到中游的成績,就算有她為他劃範圍也不可能。

      她的話無意之間取悅了方建霖和張雲,沒人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沒出息,就算是紈絝也在心裡希望兒子不要像自己一樣。

      “兒子,媽媽對你有信心,你今後要聽姐姐的話,知道嗎?”張雲憐愛地親了親方子鵬的頭頂。

      “煩死了,一個晚上唧唧歪歪,你們到底還吃不飯?”方子鵬一臉不耐煩,索性將筷子一扔。

      “你這孩子——”張雲非但沒有生氣,還討好地拾起筷子放到他的手裡,顯然對他的惡劣態度已經習慣了。

      方子鵬卻絲毫不領情,乾脆把筷子扔到地上,還狠狠踩上兩腳。

      “方子鵬,你站起來。”方子萱沉聲喝道。

      “幹什麼?你算老幾啊?憑什麼叫我起來?”方子鵬大喇喇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老子就不起來,你想怎麼著。”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1 11:47 PM

第五十三章 訓弟(二)

       “不敬長輩,胡攪蠻纏,該罰。”方子萱走到他身邊將他從椅子上拎起來,輕易鎖住了他的雙臂。

      “你幹什麼?”方子鵬劇烈掙扎著,可惜他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兒,又成天窩在家裡打遊戲,長了一身膘,癡肥無比,方子萱比他年長,已經發育了,高了他許多,平日又注意鍛煉,雖然不算強壯,但將他制住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方子萱,你給我放開!”方子鵬這個不講理的小霸王,向來是一言不合張嘴便嚎,此時沒想到她敢對他動粗,更是扯開嗓子大聲嚎叫。

      可惜她完全習慣了他的魔音貫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方子萱,我x你媽!……”

      張雲心疼兒子,本想上去勸兩句,一聽到他這話氣得臉都綠了,這熊孩子不管教真是不行了。

      方建霖方才被兒子嚎了一頓,正壓著心頭的火氣,見有人教訓方子鵬,自然也不會出手阻撓。

      所以一直被方子萱押到二樓,方子鵬的嚎喪也沒有喚來任何人的支援,這個時候他的心才有些慌了,相比方建霖和張雲,他更害怕這個性情陰沉,不按牌理出牌的姐姐。

      十二歲的他已經懂得察言觀色,方建霖和張雲雖然是長輩,偶爾也會凶他兩句,但一向最害怕他哭鬧,只要他撒潑打滾,他們就立刻投降妥協,根本不會對他動手,而方子萱完全不一樣。這幾年兩人成日朝夕相處,他對方子萱的瞭解恐怕比父母還多。

      這個姐姐簡直是個冷血動物,十四歲的時候就敢面不改色地打死一條蛇,面對他的哭鬧。就算他哭暈過去,她恐怕還會一盆冷水把他潑醒。

      眼見她將他押到房間,轉身把房門關上,方子鵬的恐懼被放大到極點,他真的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本來你的事與我無關,你想怎麼樣都是你的事,”方子萱平靜地看著他,“但既然爸媽將管教你的職責交給我,我就必須盡忠職守。”

      “還盡忠職守咧,你怎麼不去精忠報國?”他梗著脖子。力圖在氣勢上壓過她。

      事實證明。氣勢這種東西。不是誰嗓門大誰就有氣勢的,方子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眯著眼沉默地看著他。就讓方子鵬像被泄了氣的氣球,連虛張聲勢的勁兒都沒有。

      “不敬長輩,該罰;無理取鬧,該罰;口出惡言,該罰。去抄《三字經》十遍。”她板著臉,讓人望而生畏,根本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女。

      “你神經病!自己抄去吧!”從小到大,沒人罰過方子鵬,他會那麼聽話才怪,何況還是抄書這種無聊的懲罰方式。也只有爺爺外公那種老古董才想得出來。

      “既然你不願意抄書,那就打手心。”她順手抄起桌上的尺子。

      “你要幹什麼?你敢打我?不想活了嗎?”方子鵬將手藏著身後,死都不肯拿出來,可他畢竟打不過方子萱,被她摁住,尺子“啪”的一聲落在他的手心。

      “你本來就該打,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另外我還想活,但和打你沒有衝突。”她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摁著他很有節奏地打著。

      “啊!殺人啊——”方子鵬叫得和殺豬一樣慘,劇烈地掙扎起來,尺子打手心其實並不算很疼,但是受罰的緊張和屈辱讓傲氣十足的他幾近崩潰。

      她卻不為所動,將他死死摁住,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手心,嘴裡還一邊數落著他的罪狀。

      “子萱這孩子不錯,有她管教弟弟妹妹我也放心了。”方建霖無視樓上傳來的慘叫聲,無比自然地對張雲說道。

      “子萱只有一個弟弟,哪裡來的妹妹?”張雲臉色一正,心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都快把一口銀牙咬碎了,方建霖向來偷吃不擦嘴,在外頭的私生子光是她知道的就是五六個了,聽他這口風似乎是準備把外頭的孩子帶回家裡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得逞。

      方建霖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心蘭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著讓她回來住一段時間,也讓子萱輔導輔導妹妹。”

      “妹妹?虧你說得出口!”張雲勃然大怒,“子萱只有一個弟弟,沒有妹妹!你別把外頭那些亂七八糟女人生得賤種帶回家來!”

      “張雲,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方建霖忍了一晚上見始終沒法打動張雲,頓時也怒了,拍著桌子指著她破口大駡,“你這個惡毒的潑婦,我的孩子就是子萱子鵬的兄弟姐妹,哪家人不希望多子多福,就你這個容不下人的惡婦,你們張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你們方家的家教好?你媽還被你二哥氣得躺在床上起不來呢,”張雲的臉近乎猙獰,“你要是敢把野種往家裡帶,我就敢上你媽病床前鬧去,到時候你別後悔!”

      方建霖冷笑,“你去啊,反正心蘭是一定要回來住的。”

      張雲心中一凜,方建霖敢這麼大喇喇地把私生女往家裡帶,一定是有恃無恐,他與方老夫人的感情最為親睦,不可能罔顧她的身體,那麼唯一可以說得通的解釋就是這件事根本就是方老夫人授意的。

      方老夫人討厭馮雁南,同樣也不喜歡張雲,她們都是氣得她小中風的罪魁禍首,雖沒留下什麼大的後遺症,但她的舌頭變得有些僵硬,說話的時候含含糊糊,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麼。

      也許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樣的問題根本算不得什麼,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好了,何況醫生也說了過一段時間經過悉心調養,是可以康復的,可對方老夫人這樣愛美要強的人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一向優雅的她變成了大舌頭,誰知道那些貴婦會在背後怎麼嘲笑她呢。

      所以她在心底可算是恨透了這兩個兒媳,馮雁南遠在國外,一時找不到什麼好機會,如今能給張雲添堵,自己又沒什麼損失,何樂而不為?

      “你媽能不那麼幼稚嗎?”想通了其中關節,張雲恨得咬牙切齒,“你以為老爺子能答應?”

      “老爺子沒你想像得那麼迂腐。”方建霖胸有成竹地看著張雲,眼底淨是諷刺的笑意,仿佛看著她的掙扎是一件極美妙的事兒,“何況將老太太氣得病倒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以為你這個兒媳做得還算合格嗎?”

      張雲從心底泛起絲絲涼氣,方老爺子一向是站在她那一邊的,也多次表明絕對不允許方建霖把外頭的糊塗賬帶進門,但是如果允許外邊的私生女進門無疑就是在打她的臉,甚至意味著他已經不再滿意她這個兒媳婦,最大的理由就是她的不識大體大鬧婆母的壽宴,將老人生生氣倒,老二一家和方家斷絕了關係,這筆債就必須算到她身上了,也許到時候就連張老爺子都沒有底氣為她說話。

      方心蘭雖然是私生女,卻是最得方建霖寵愛的女兒,勝過一雙嫡出兒女,因為她的母親沈琴是他最喜歡的情婦,也是跟了他最久的女人。

      沈琴的出身並不差,父親曾是方老爺子的手下,可惜去世得很早,方老夫人一直都很照顧這個孤女,她和方建霖青梅竹馬長大,也是方老夫人心目中理想的三兒媳人選,可惜方老爺子為了和張家聯姻,執意逼著方建霖追求張雲,從這個角度來看,張雲倒算是方建霖和沈琴之間的小三兒了。

      方建霖和沈琴的感情不僅是愛情,也算是親情友情了,雖然他成日流連花叢,但最愛的無疑就是沈琴了,他那家最賺錢的私人會所也是交由沈琴管理,方心蘭作為兩人的獨女,享受的一切都不比方子萱和方子鵬差,甚至比他們更得方家長輩寵愛,所缺的就是一個嫡小姐的名分而已。

      張雲和方建霖夫妻多年,漸漸也知道了這件事,起初還去沈琴那兒示威,發現沈琴根本不是盞省油的燈,每次兩人對上,就算她再潑辣也總是討不了好,所以只好固守底線,占著位子死活不讓沈琴和她的女兒進門。

      如今方心蘭已經要進門了,那麼接下來恐怕就是沈琴了,張雲心中警鐘大作,臉色灰敗,“看來你們方家是鐵了心要和我們張家翻臉了。”

      “隨你怎麼說,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你就沒必要把家族扯進來了。”方建霖老神在在地吃著飯,完全無視張雲的臉色,言語中難掩得意,仿佛受了一晚上的氣在這一刻終於值得了,“有些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場面就鬧得不好看了。”

      “好!方建霖,你有種!我希望你們方家不要後悔!”張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這頓飯她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去了,當務之急是要回張家尋求支持,有個強勢的娘家撐腰,她就不信方家敢真的逼她離婚。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1 11:51 PM

第五十四章 訓弟(三)

      教訓完弟弟的方子萱帶著方子鵬正要下樓,就看到張雲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方建霖卻完全不受影響,看到兩人心情很好地招招手,“下來把飯吃完。”

      “爸,媽去哪兒了?”方子鵬有些擔心地問,看著這樣的方建霖他莫名地感到不安,雖然方建霖每次回家都要和張雲大吵一架,但今天總讓他覺得有些反常。

      方建霖笑了笑,不準備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和顏悅色地說,“你很快就要又有個姐姐了,子萱,你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啊,你妹妹心蘭馬上就要中考了,我讓她回家住,你指導指導她,我們家要是能出兩個狀元,那可就風光了,到時候爸爸一定重重獎你。”

      “我只有一個姐姐,哪裡還有一個?!”方子鵬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兒,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亂七八糟的事兒也是耳濡目染,方建霖在外頭還有幾個子女的事兒,也隱約聽張雲提過,因此對他的這句話十分敏感。

      方建霖摸了摸他的頭,用哄小孩的口吻說道,“你還有一個姐姐叫做方心蘭,因為一些原因之前沒有辦法和我們住在一起,不過過幾天她就回來住了,你要好好聽姐姐的話,兄弟姐妹間要和睦,知道嗎?”

      方子萱微微皺眉,極力忽視那股由心底躥上的憤怒,屬於原來那個方子萱的破碎情緒一直在影響著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原來的方子萱對方建霖那些私生子女那種強烈的恨意。

      恐怕原來的自己也是被她仇視憎惡的物件吧,如今自己卻鳩占鵲巢。她的心裡說不上是無奈多一些,還是諷刺多一些,只能盡力地控制自己不被原來的情緒影響。

      這個時候小霸王方子鵬卻已經鬧開了,他站起來“騰”地一下將椅子踢得老遠。“我只有一個姐!其他亂七八糟的女人誰敢進門讓小爺喊她一聲‘姐’,爺就讓她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方建霖沒想到他竟然敢撂這樣的狠話,氣上心頭,臉立刻被怒火沖得通紅,一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方子鵬的臉立刻就腫了半邊起來,鼻子甚至流出血來。

      方建霖還不解氣,又要加上一腳,“你這個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方子萱卻在這個時候將方子鵬一把拉到身後。讓方建霖一個踉蹌。差點跌了一跤。

      “怎麼?你也不服氣,想一塊兒挨揍?”方建霖一改剛才和顏悅色的態度,那張臉猙獰得好像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鬼。

      “爸爸。先吃飯吧,”方子萱的臉上還是那平板的表情,指了指桌上的飯菜,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剛才您已經將管教弟弟的職責交給我了,我現在就押他上樓好好管教。”

      方建霖的神色這才緩了緩,他從來就是個紈絝,自然是吃軟不吃硬,“這個畜生不打不行!”

      “是,我會教訓他的。”方子萱乖順的回答。讓方建霖有火也很難發出來,她剛想推著他走,被打懵了的方子鵬卻在這個時候徹底爆發了。

      “想讓外頭的雜種進門,先得看小爺答應不答應!她要是敢進門,看我不弄死她,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方子鵬也發了狠,眼睛通紅,狠狠地瞪著方建霖,就像要吃人一樣,拳打腳踢的,差點連方子萱都制不住他。

      方建霖哪裡經得起激,氣得拿起桌上的碗就砸了過去,他不相信這種混話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能說的出來的,必定是有張雲在他身後攛掇授意,那個惡毒的婦人果然生不出什麼好東西!

      他再次在心底埋怨起當初方老爺子放著沈琴那麼溫柔賢淑的女孩子不要,非要逼著他去追求張雲這樣的惡婦,當時覺得張雲這樣嬌縱的小辣椒別有一番風味,時間久了卻越發覺得她面目可憎。

      因為方子萱下意識地在方子鵬身前擋了擋,所以這碗沒砸到方子鵬,卻在方子萱的額頭開了一道小口子,當時那血就往下“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喂,你怎麼了!”剛才還很蠻橫的方子鵬聲音變得扭曲而尖銳,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角,整個人都在發抖,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血,“你別死啊!別死啊!”

      “誰死了?”方子萱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手在額邊一抹,滿手都是鮮紅的血液,用力把他往邊上一扯,“跟我上樓去。”

      方建霖見無辜的方子萱被自己砸成這樣滿臉是血的模樣,也有些心虛,剛才的氣勢頓時不見了,倒也不攔他們,只是氣鼓鼓地坐在一邊。

      方子萱一邊拉著方子鵬上樓,一邊吩咐傭人送醫藥箱上樓,等他們做完簡單處理之後再去醫院。

      “姐,你真的沒事嗎?”方子鵬顯然被嚇狠了,緊緊攥著她的手不肯放,對待方子萱他向來都是直呼其名,今天倒是第一次喊了她一聲“姐”。

      不過神經大條的方子萱才沒空去理會他的小情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一直抓著我的手,我怎麼處理傷口?”

      她的態度絕對算不上溫柔,換做以前的方子鵬就算不大發脾氣,肯定也要對她冷嘲熱諷了,可今天卻異常乖順,竟然聽話地鬆開她的手,改拉著她的衣角,一雙眼始終擔心地盯著她的臉,一秒鐘都不敢移開。

      方子萱對著鏡子將臉上的傷口清理乾淨,可是乾淨的紗布捂上去沒多久又被鮮血染紅。

      “看來是止不住了,只能去醫院縫幾針了。”她微微皺眉地喃喃自語,卻沒發覺身邊的方子鵬一臉緊張。

      “你會不會死啊?”方子鵬剛才被扇了一個耳光,不僅臉腫著,還在不停地流著鼻血。

      她匆匆摁住頭上的傷口,又轉頭看向他,“哪有那麼容易死?你自己怎麼樣?”

      方子鵬被她一把拎到水龍頭底下,擦乾淨他臉上的血後,用冷水拍了拍他的額頭,“剛才他那一巴掌摔得挺重,你的耳朵能聽得見嗎?”

      方子鵬被打的那一瞬間,連她都嚇了一跳,方建霖出手絲毫不留情面,完全不顧眼前站著的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他自己的親兒子,那麼重的一下,難保不會有後遺症。

      “廢話!不然爺怎麼和你說話的。”方子鵬沒好氣地說,可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好,隨即有些小聲地委屈道,“我左邊耳朵一直有嗡嗡的聲音。”

      “那你和我一塊兒去醫院。”她俐落地收拾好醫藥箱,“今天你頂撞長輩,口出惡言,你是選擇抄書還是打手心?”

      “我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了,你還要打我?”方子鵬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一碼歸一碼,你做錯事了就應該領罰。”方子萱一邊把外套扔給他,一邊嚴肅地說道,“如果不是你頂撞長輩,你我會挨這一下嗎?不罰你你就不長記性。”

      “剛才那種情況是個人都忍不住!”方子鵬暴跳如雷。

      “是,所以我們活該挨這一下。”無辜被砸頭的方子萱心情會好才怪,一向古板的她也忍不住出言冷嘲。

      方子鵬是個暴脾氣,可此時也顧不上她的情緒了。

      “你剛才和那個人說要管教我,不是為了救我?”方子鵬恨極了方建霖,連“爸爸”兩個字都不願意叫了。

      “當然是為了救你,難道你想被他打死嗎?”方子萱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方建霖的下手太重了,已經超過了教訓孩子的範疇,儘管愛護自己,但潛意識裡她不可能坐視一個孩子被家暴虐待,“但是你也有錯,應當受罰。”

      方子鵬覺得實在無法理解自己這個姐姐的想法,她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根本說不通啊!

      “我建議你選擇打手心三十下,反正你已經挨過一遍了,也不在乎多這麼一次……”她想了想還是帶上了自己的錢包。

      “誰說不不在乎!”方子鵬氣惱地打斷她,“我是你親弟弟誒,你還有沒有人性!”

      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被她這麼一打岔,原本緊張恐懼的情緒竟然淡了許多。

      方建霖氣跑了妻子,打了兒子,誤傷了女兒,這頓飯自己一個人吃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乾脆拎了外套回沈琴那裡去了,方子萱姐弟下樓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方子鵬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

      “既然這麼怕他,剛才就不要頂撞他。”察覺到他突然的放鬆,她竟有些憐憫,方子鵬的脾氣太過暴躁,簡直就是一點就著。

      “起碼得讓他知道我們的態度吧?不然還真以為我們是任人搓圓搓扁的,那個方心蘭進了方家,一旦被正式承認,沈琴想要進方家門就更容易了,到時候還有我們倆和媽的立足之地嗎?”一向任性刁蠻的方子鵬突然有些沉鬱,雖然是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兒,雖然平日裡傻裡傻氣的,可畢竟是在這樣的豪門中長大的孩子,多少還是帶了些和同齡人不同的早熟。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4-8-11 11:57 PM

第五十五章 訓弟(四)

      “讓他知道我們的態度犯得著賠上我們自己的身體嗎?”方子萱一向愛惜身體,今天挨了這麼一下,身上的疼痛雖然可以忍受,但是心裡卻覺得煩躁惱怒,連帶著情緒也隱隱有些失去控制。

      “立足之地?你要什麼樣的立足之地?”方子鵬還沒來得及答話,她又突然轉頭認真問道,“要方氏的控制權?恐怕連爸爸都得不到,更輪不到你了,又或者是想要多分點股份,有了財力支撐,你今後就可以像爸爸一樣做個浪蕩的紈絝子弟?”

      “你少放屁!”看著方子萱那張寫滿譏諷的臉,被奚落已久的他氣不打一處來,不受控制地破口大駡,可是除了髒話之外又想不出什麼真正的反駁之詞。

      “說髒話,打手心十下,先記在賬上。”她涼薄地瞥了他一眼。

      “方子萱,我不相信你真不知道方心蘭登堂入室的嚴重性,”拿這個油鹽不進的姐姐毫無辦法,方子鵬像被放了氣的氣球,軟軟地倒向汽車後座,除了方才失控吼出的話,兩人一直都是低聲交談“如果爸爸真和媽媽離婚了,我們就是沒媽的孩子了,沒媽的孩子會怎麼樣,你總該知道吧?”

      “大人的事由不得我們置喙,別說沒媽了,就是沒爸又沒媽,你都不會被餓死。”方子萱冷笑,她從未把張雲當做自己真正的母親看待過,方心蘭和過去的她同是私生女身份,對她進方家門這件事。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觸動。

      “怎麼不會餓死?如果媽離開了方家,我們恐怕也會被趕出門,到時候說不定真會餓死街頭。”方子鵬不明白她為什麼半分危機意識都沒有,難道真是讀書讀傻了?

      “你想太多了。放心吧,如果實在沒飯吃,可以去申請低保,政府不會讓你餓死的。”方子萱雲淡風輕地說,“何況父母對子女本來就有撫養義務,我們可以去法院起訴要求他們給撫養費,所以你不用操這些閒心。”

      “方子萱!你是不是真的瘋了!”方子鵬都搞不懂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了,他們可是方家子弟,怎麼能淪落到申請低保、上法院的地步?“要真那樣,我們還要不要在這個圈子裡做人啊?”

      “方子鵬。你應該搞清楚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是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如果有你自己的夢想和目標,就靠著自己去實現它,成天依賴別人施捨。只盯著別人鍋裡的飯,不去自己種地,和乞丐有什麼區別,你想當一輩子乞丐嗎?”這句話既是說給方子鵬聽的,也是說給過去的方子萱聽的。

      “那不是別人的,是方家的,方家的東西也有我的一份。”方子鵬梗著脖子說,他早就已經被張雲洗腦了,“我是方家的少爺,爸爸的東西應該全是我的!”

      “根據繼承法規定。繼承權男女平等,被繼承者的子女包括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所以無論是你我還是方心蘭還有爸爸的其他非婚生子女都享有平等的繼承權,除非他主動放棄繼承權。”方子萱平靜地說。

      “憑什麼?你也就算了,外頭那些野種憑什麼來分我們家的錢?”方子鵬不服氣。

      一直保持冷靜的方子萱在聽到“野種”這個詞的時候,心竟有些尖銳的刺痛,不由得掐了掐掌心,仿佛又回到那段被人諷刺嘲笑的時光,張雲當年那尖銳而鄙夷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雖然那時候的她不斷暗示說服自己,她是養父母的親生女兒,不是那些人所說的“野種”,可是爺爺的話徹底粉碎了她的夢想,她寧願是貧苦人家堂堂正正的女兒,也不願意和這種所謂的豪門沾一點兒邊,可是自她出生之日起,就背上了“私生女”這個原罪。

      看著方子萱恍惚的神色,方子鵬不耐地用手肘撞了撞她,“你又發什麼呆?”

      “方家的錢我是不會要的,要分你們自己分去,別把我扯進來。”

      方子鵬匪夷所思地看著她陡然轉冷的臉色,“喂,你怎麼了?不會真瘋了吧?”

      見她轉過頭望著窗外,完全沒有要理他的意思,他變得有些局促不安,“其實我剛才那話也就是順口一說,你是我姐,我只是不想讓那個方心蘭進家門而已,你也看到了,她還沒進家門,爸爸就為了她打我,若她真成了我姐,恐怕我會被爸爸打死。”

      “你不胡鬧,他就不會打你。”方子萱依舊看著窗外。

      “就算我不胡鬧,那對母女也有辦法讓爸爸認為我們胡鬧,到時候不止是我,連你也逃不了,灰姑娘的故事聽過沒有?白雪公主的故事聽過沒有?後媽是什麼樣子的你沒見過也該聽過吧?”方子鵬威脅道。

      “那你就住到張家去。”

      “我才不要!”方子鵬激動起來,他怕張老爺子簡直是怕得半死,張老爺子只要拿著鞭子唬兩下子,他的腿就軟了,“我明白了,難怪你一直不擔心,外公一向最疼你,那個方心蘭一進門,你就準備搬到外公家去,對不對?”

      方子鵬自以為明白了其中奧妙,拉著她連連追問。

      “不對。”她轉過頭,眼底重新恢復了平靜,“我不會搬去張家。”

      無論張老爺子對她如何上心,他始終是張雲的父親,她很難把他當做真正親近的家人,雖然感動於他對自己的好,但心底的隔閡根本無法消除,一半出於佔用了方子萱身體的愧疚,一半也算是報答他對自己的好,所以一向不曾違抗這位老人的要求,但要說完全接受他卻是很難做到的。

      “那你想怎麼辦?”方子鵬好奇地看著她,覺得她這樣氣定神閑,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兩年。”她低垂眼睫,“只要再忍兩年,我就可以離開方家了。”

      “什麼?”方子鵬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上大學啊。”她輕扯嘴角,時間過得還算快,只要再挨兩年多的時間她就可以通過考大學的方式徹底離開方家,雖然這些年來,面上沒表現出來什麼,卻一直在心底暗自忍耐。

      “上大學後你就不再回來了嗎?”方子鵬的眼睛瞪得老大,這幾年父母不著家,兩人也算是相依為命,在被父親暴揍的時候,也只有她會不顧自身地維護他,一聽說她有離家的想法,一股莫名的恐慌從心底泛起。

      “嗯,儘量不回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暗地籌畫的計畫告訴他,只覺得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一陣輕鬆,連心都變得自由起來,方家的日子雖然富貴卻絕不單純,雖然在大部分的時候選擇眼不見為淨,但是很多時候依然會身不由己地惹上麻煩。

      “那我怎麼辦?”

      你當然是過自己的日子,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正想說這句話,卻在觸及他的眼神時,硬生生把這句話吞了進去。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

      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毫無保留的信任,甚至是依賴。

      為什麼會這樣?

      他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壞小孩,成日只會對她口出惡言;而她向來視這個弟弟如無物,從未在他身上花過心思,他們應該僅比陌生人多一層血緣關係而已,他憑什麼這樣依賴她?

      她的心中漸漸泛起一股酸楚,說不清是屬於她自己的感情,還是原來的那個方子萱的,他是她相依為命的弟弟,她憑什麼那麼自私地一走了之?

      自私?她微微一怔,這個詞從未出現在她的字典之中,她一向獨來獨往,只有自己一人,根本談不上什麼自私不自私。

      最近自己的情緒好像有些激烈,她微微皺眉,不知道這算不算上壞現象,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低低歎了口氣,她伸手摸了摸方子鵬的頭,“如果你願意,我就不會丟下你。”

      “你要帶我去上大學?”方子鵬有些茫然,“還是說你改變主意了?”

      “都不是,我會好好管教你,教你怎麼自立,讓你就算離開了方家也能自食其力,不用永遠做一個沒有頭腦的富二代。”她難得淺笑。

      “你笑得好恐怖。”他像看到鬼一樣看著她,方子萱一向面無表情,連笑容都顯得僵硬,“你說的管教,是不是要揍我?”

      “你聽話就自然不會被揍。”她早就斂了笑,又恢復原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一天到晚不是板著臉就是揍人,你還是不是女人啊?”方子鵬最怵的就是她,就算是剛才那個兇狠揍他的父親方建霖也比不上她可怕。

      “一天到晚只會滿地撒潑打滾,你還是不是男人?”方子萱冷冷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飾眼底的鄙視,把剛剛平心靜氣的方子鵬又給氣炸了。

      “誰,誰撒潑打滾了!”方子鵬齜牙咧嘴道。

      “好,你今後再撒潑打滾,我就重重罰你。”她哼了一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1-10 02:16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5-1-10 02:23 A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訓弟(五)

    “你疼不疼啊?”方子鵬站在一邊看著醫生縫針,那些針線就這麼硬生生穿過她的皮肉,連麻藥都沒有打,他在旁邊看得出了一手汗,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出去,小孩子看什麼看。”方子萱的語氣很衝,額上隱隱有冷汗浮現。

    “我不要。”他也是個倔脾氣,雖然覺得可怕,卻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她旁邊,如果不是當時她輕推了自己一把,受這樣皮肉之苦的人就是他了,僅管成日和這個姐姐吵架,可是心底的那股愧疚和感激卻是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的。

    “你這傷是怎麼搞的?”看著這一對有趣的小孩兒,醫生有些好奇地問道。

    “摔的。”她的眉微微蹙起,聲音也有些發虛,極力忍受著疼痛。

    “小孩子還想撒謊”醫生笑了笑,“你這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什麼東西砸的,你們兩個打架了吧?”

    她的額頭上有道口子,弟弟的臉腫了半邊,那醫生也是過來人,小時候也有過和兄弟姐妹打架的經曆,只不過沒傷得這麼重,小孩子年紀雖小力氣不大,可往往下手時沒有輕重。

    方子萱沉默,她一向討厭說謊,可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真話,索性就閉口不言。

    一邊的方子鵬卻控制不住自己,嘴唇動了動,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你們姐弟倆的感情挺好的嘛,姐姐沒哭。弟弟倒是忍不住了,這下後悔了吧?”看到當事人小姑娘硬是忍著不掉眼淚,連一聲痛呼都沒發出來,她弟弟卻哭得淒淒慘慘,醫生忍俊不住“小朋友,打架是不對的,今後可要吸取教訓,不然你姐姐疼,你自己也受皮肉之苦,多不划算。馬上就好了,你姐姐的傷不重,別哭了。”

    “你別說話!認真點兒!我姐要是毀容了,找你算賬!”方子鵬被人嘲笑。還被扣上了打架的屎盆子。覺得很沒面子。故作凶惡地握緊拳頭。

    “方子鵬,不準沒禮貌。”方子萱一個冷冷的眼風掃過去,他立刻乖乖閉嘴。一邊還倔強地用手抹眼淚。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她對管教小孩毫無經驗,說話做事簡單粗暴,可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稚嫩的臉上淨是嚴肅古板的表情,這副小大人的樣子不僅逗樂了醫生,連一邊的護士都笑了。

    “喲,還真有姐姐的樣子。”一個護士走過來揉了揉方子萱的頭髮笑道。

    她的身體僵了僵,實在不習慣被人碰觸。

    “我沒打姐姐,不是我打的。”雖然被方子萱一斥,他努力地忍著眼淚。可還是有幾顆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出來。

    醫生護士頓時了然,八成是姐弟倆被人欺負了,姐姐為了保護弟弟受的傷,難怪這小胖墩哭成這樣。

    看向方子萱的神情也變成了讚賞,“小姑娘真不錯,會保護弟弟了。”

    “你們爸爸媽媽呢?怎麼沒送你們來醫院?”醫生覺得這一對姐弟十分可愛,雖然兩人都已經是十來歲的模樣,稱得上少女和小少年了,可長得卻十分漂亮,每個人對漂亮的人或事都會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再看看這個姐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管教保護弟弟,弟弟故作凶狠,實際上卻十分關心姐姐,有趣得讓人忍不住想逗逗他們。

    姐弟倆都閉口不言,尤其是方子鵬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怨怒,大概是覺得不回答醫生的問題不夠禮貌,方子萱勉勉強強答了一句,“他們忙。”

    她一開口,方子鵬的眼睛又紅了,眼淚卻被方子萱給生生瞪了回去。

    醫生護士見姐弟倆衣著不凡,送他們來的司機保姆在一邊沉默著,就知道兩個小孩的家庭條件必定十分優越,不過越是這樣的家庭越是親情淡薄,父母往往忙於工作而疏於照管孩子,眼中難免流露出一抹同情。

    “好了,”醫生利落地處理好傷口,又給方子鵬做了個檢查,“你們倆都沒什麼大問題,回去小心傷口,不要碰水,過幾天就好了。下次不要再調皮和人家打架了,要是讓你們爸爸媽媽看見,不知道該多傷心呢。”

    方子萱的臉上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平靜地謝過醫生護士,方子鵬卻攥著拳頭,牙齒把下唇都咬出血來了。

    “做什麼擺出這副嚇人的模樣?”方子萱皺著眉看著他“還有哪不舒服嗎?我再把醫生叫來。”

    方子鵬不說話,只是用力地瞪著他。

    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只覺得現在的他看起來實在不對勁,用力瞪眼的樣子實在很猙獰,“你不會是有癲癇吧?”

    “姐,爸根本不會心疼我們,對不對?”方子鵬拉著她,一字一句低聲說道。

    她愣了愣,自重生之初就一直跟隨她的記憶碎片再次浮現在眼前,父親方建霖那冷漠無所謂的臉色和父母之間無盡的爭吵,寂靜冷清的家中只有自己和弟弟,無論方子萱姐弟怎麼做都無法吸引父親的注意力。

    我只是想要一點點愛,她仿佛看見了當初那個小女孩兒躲在衣櫃痛哭……

    心尖傳來微微的酸楚,她難得回握了他的手,“你心疼自己就夠了,別人心疼不心疼你,就不要強求了。”

    這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她很愛自己,因為她知道除了自己不會再有人愛她,所以她要多愛自己一點兒。

    “姐,你不難過嗎?”方子鵬疑惑地看著他,他記得她曾經也和他一樣,苦苦地爭奪父母那少得可憐的關愛。

    “為什麼要難過?”她也很疑惑,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別人愛她或是恨她於她根本沒有太大的關係,至於關愛,她上輩子沒有奢望過,這輩子也不會。

    “我長大以後要是娶了妻子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對她好,我會天天回家吃飯,陪我的孩子玩,不讓他受一點兒委屈……”方子鵬的眼中閃著淚光。

    換個人聽到十二歲的孩子嘴裡說出這樣心酸的話,都會立刻掉下眼淚來,可惜方子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傷春悲秋些什麼,只是淡淡地說,“十年後,你達到法定婚齡就可以實現了。”

    他默了默,原本彌漫在四周的淒涼和溫情完全都被她冷冰冰的話語給擊潰了,“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讓人很難接?”

    為什麼每次在煽情的時候,她都要出來破壞氣氛?

    方子萱低頭沉思了幾秒,似乎是真的在反思,她承認自己不是個會說話的人,更不會開解別人,她不是什麼心理諮詢師,什麼溫情都和她半點沾不上邊,她習慣從最現實的角度出發去考慮問題解決問題。

    姐弟倆回到家的時候,張雲也剛剛趕回來,他們去醫院後,英姐就給她打了電話,聽說兩個孩子挨打,張雲氣得差點兒暈了過去,張老爺子放心不下,便讓程莉陪著她過來。

    雖然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可方子萱額頭上的傷和方子鵬臉上的巴掌印依舊醒目,張雲一見眼淚就“唰唰”地往下掉。

    “大嫂,你也見到了,他們倆是我的命根子啊,這麼多年來我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動他們,方建霖一年到頭不在家,一回到家就把兩個孩子往死打,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張雲泣不成聲地拉著程莉的手,“外頭那小賤人還沒進門,他就敢下這樣的重手,這可是他的親生孩子啊!要是那賤人進了門,他們姐弟倆還有活路嗎?”

    程莉對方建霖也是厭惡極了,事情的經過她們早就從英姐那兒了解了,這種男人不僅人品卑劣在外胡天胡地,還敢無緣無故對這麼小的孩子動手,簡直不是人,“阿雲,實在不行就離了吧,帶著兩個孩子回張家。”

    “不行!那賤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我絕對不能遂了她的心願!”張雲咬牙切齒,“我還活在這世上一天,那對賤人就別想進方家的門!”

    “可是這樣受苦的還是孩子啊。”程莉心有不忍地看著這兩姐弟,再怎麼樣孩子是無辜的,這幾年方子萱的變化她都看在眼,這個孩子性格孤僻,除了讀書幾乎不與人交往,雖然呆氣了些,但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孩子,可偏偏生在這樣的家庭。

    “所以大哥一定要為我做主啊!”張雲咬牙切齒,“我絕不放過那對母女!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讓她們的奸計得逞!”

    程莉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張雲的肩膀,又輕輕撫了撫方子萱的臉蛋,“子萱,你今天做得很對,你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就要保護好弟弟。”

    方子萱被她一碰,立刻很敏感地不受控制偏了偏腦袋,聽了她這句話後看了張雲一眼,這才默默點頭。

    雖然張雲一向偏心小兒子方子鵬,可這心總歸不算太偏,何況這些年女兒爭氣,著實給她賺了不少顏面,對方子萱也算是疼愛有加,見女兒受了這麼重的傷,心也是難受得要死。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12:48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5-4-23 12:50 A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出手

      "子萱,媽媽就把弟弟交給你了,你們兩個都要好好的!”張雲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慈愛中帶著猙獰和絕然,仿佛要上戰場一般,“媽媽會把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全都趕得遠遠的,讓他們今後再也無法威脅到你們一絲一毫,方建霖的東西永遠都是你們的,全都是你們的!”

      方子萱覺得張雲似乎變得有些瘋狂,難道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打小三和私生子成為張雲的終身事業?

      方子鵬對張雲的慷慨激昂也是一臉木然,母親口口聲聲說愛他們,可當他需要她的時候,她永遠都不在他的身邊。

      程莉則是一臉尷尬,這個小姑一直都想當一個好母親,願望是美好的,可惜現實是殘酷的,她永遠都不會明白兩個孩子需要的也許並不是金錢。

      原本張雲想帶著兩個孩子回方家大鬧一場,可到底還是被張老爺子勸住了,雖然對方家充滿了怒氣,可這樣潑婦罵街似的方式卻為張家所不屑。

      張家所使用的方法更加簡單而直接,方建霖名下的幾家娛樂產業全都在一夜之間被查,竟然還事先和媒體打了招呼,警察帶著一幫記者長槍短炮地守在會所門口狂拍,尤其是沈琴管理的高級私人會所,竟然被曝出涉黃涉毒,不僅在s省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上了一些全國性的主要媒體。

      私人會所麵向來玩得很瘋,權貴們最看重私密性。之前喜歡在方建霖的會所玩,看重的也是他的身家背景,s省首富的兒子,公安廳長的妹夫。他的場子有誰敢動?

      卻沒想到在方建霖的場子玩也會出事,還是以這麼突然而丟人的方式,那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被銬上手銬,衣衫不整甚至隻來得及穿一條大褲衩在閃光燈下躲躲閃閃的,哪一個不是有身份的人?

      雖然被逮著局子沒多久也就不了了之的放了,可到底受了驚嚇,丟人丟到姥姥家的,親戚朋友都知道了個遍,今後讓他們怎麼出去做人?對張奇倒說不上恨,但對方建霖卻是恨到了骨子。誰讓這個龜孫子之前豪言壯語地說他的靠山夠硬的?

      公安局雖然對那幾家會所查了就走。之後也沒啥實際舉動。但這一場鬧得實在太大,知道方建霖得罪了他嶽父家,哪還有人敢上他的場子消費?

      方建霖傻了眼。他不過是得了方老夫人的授意,又有沈琴在一邊攛掇,才想讓方心蘭進門的,卻沒想到竟引出了這麼大的風波,鬧得自己子麵子都丟了幹淨,他心恨透了張家,可又拿張雲沒有任何辦法,這一段日子,他就如過街老鼠,走到哪都能招來怨毒的目光。

      一向長袖善舞的沈琴麵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以為老虎睡著了就沒有危險,大著膽子拔了幾根虎須,卻沒想到發起威來依舊可以把他們咬得半死。

      方老爺子對這件事倒是一無所知,直到方建霖的會所出了事,才知道這個三兒子徹底惹怒了張家,把事情經過一查,被氣得七竅生煙。

      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不同,沈琴這個女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可他卻一直反對兒子和她交往,倒不是他嫌貧愛富,而是他始終覺得她的心機太深,老三那個單純好拿捏的性子恐怕會被她控製得死死的,萬一她有了二心,方建霖恐怕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從心疼兒子的角度出發,他還是寧願找個像張雲那樣潑辣直爽的做媳婦,憑他怎麼在外邊胡鬧,至少張雲還是會死守著這個家。

      方建霖結婚後照樣與沈琴藕斷絲連,甚至明目張膽地讓沈琴做了外室,這一點方老爺子是知道的,不過卻也沒放在心上,像他們這種家庭養幾個外室本就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一個外室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何況這幾年沈琴一直把方建霖伺候得很好,也很安分守己,讓方老爺子對她也漸漸改觀,特別是年紀大了,心腸軟,有的時候對她也有些愧疚。

      卻沒想到隨著沈琴的女兒越來越大,她就不再滿足於做個外室了,何況她一直認為原本那個正牌夫人的位子就是屬於她的,莫名其妙被半路冒出來的張雲給搶了,心這口氣一直都咽不下。

      當年的沈琴也是個好姑娘,若不是因為真愛也不會這麼多年心甘情願地做個地下情人,隻是如今她的年紀越來越大,方建霖越來越荒唐,若再不為她和女兒謀算,恐怕她辛辛苦苦一輩子隻是為人做了嫁衣,在她看來,張雲除了家世比她好,根本就是一無是處,論能力論長相論性格論氣質,有哪樣勝得過她?

      方老爺子一向對方建霖一家持放縱態度,這些年他們鬧的事兒也算不少,卻沒有一次惹得他如此憤怒,。

      張老爺子退之前是s省軍區司令,在s省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大兒子張奇自不必說,其他的幾個兒子如今還在部隊也是實權派,幾個媳婦中,方老爺子對張雲的家世最為滿意,在他的刻意維係下,雖然張雲和方建霖的婚姻不幸,可這麼多年來,方家和張家的關係一直十分密切。

      張老爺子也很上道,似乎知道這不是方老爺子的意思,這次雖然生氣,卻隻是針對方建霖,出手的也是張奇這個晚輩,被查的全是方建霖和沈琴的產業,方家的其他產業依舊在正軌上,這無疑也是給方老爺子一個友善的信號。

      方老爺子可是人精似的人物自然要投桃報李,把方建霖叫了回來,不管不顧地扇了幾個耳光,把一旁的方老夫人心疼得直抹眼淚。

      也顧不得方老夫人大病初愈,方老爺子瞪著眼斥道,“你這個糊塗的婦道人家!張家是什麼樣的門第,犯得著為沈琴那樣的女人去得罪張家?你瞅瞅你兒子如今惹出來的禍事,這還是張奇給的小小警告,要是他再這麼混下去,那幾家店就等著關門吧!”

      “關門就關門,我們方家也不缺那點兒錢!”方老夫人也是氣極了,竟罕有地頂撞了丈夫,“這麼多年了,你總是畏畏縮縮地怕著張家,連張雲這個媳婦也成天在家作威作福,一遇到點事兒就用娘家來威脅我們,我可憐的兒子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是不缺這點兒錢!我也不缺方建霖這個兒子。”方老爺子冷笑,這句話一出把站在一旁暗自惱怒的方建霖給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方老夫人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連回嘴都忘了。

      “老三,你最好別忘了,我有五個兒子。”方老爺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最不爭氣的兒子,“這麼多年我從沒要求過你什麼,你愛怎麼玩就在外頭怎麼玩,你該得的那一部分我也不會少了你,可你若想著讓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和孩子進門,那你就不再是我方如鬆的兒子,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屬於你的那部分我就直接給子萱子鵬兩個孩子,你一分錢都拿不到,立刻滾出方家自生自滅。”

      “爸!你不能這樣!”方建霖慌了手腳,求救似地望向方老夫人。

      “如鬆,建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啊!”方老夫人楚楚可憐地拉著丈夫,“他小時候受了那麼多苦,醫生還說他差點就救不活了,他是我們千辛萬苦才保住的孩子啊,他……你怎麼忍心……”

      “方家不養吃白飯的人,更不養吃扒外的人,我念在他小時候不容易,才放縱他這麼多年,既然他沒辦法為方氏做貢獻,那我也不強求,當年讓他和張家聯姻,也是事先說好的,隻要他和張雲好好過下去,也算是幫了我們方家一個大忙,婚後他想在外頭怎麼玩我都隨他的便,但是張家是我們現在不能得罪的。”方老爺子漠然地看著妻兒,隻在最後那句話是加重了語氣,“老三,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麼,你就死了把外頭的女人孩子接進門的心,給張家道個歉,好好和張雲過日子;要麼,你就帶著那些個女人孩子永遠滾出方家,你的那部分我自然會留給子萱子鵬。”

      方老夫人也不是傻瓜,方老爺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她再討厭張雲也知道無論如何都撼動不了張雲的地位了,當初方老爺子讓方建霖娶的就不是張雲,而是張家,隻要張家一天不倒,他們就得老老實實地供著張雲。

      沈琴雖然得她歡心,但好歹是外人,沒什麼比自己的兒子重要,張雲再潑辣,也隻能讓兒子忍這一時之氣了,不過她一開始也就沒打算讓方建霖和張雲離婚,隻不過看不慣張雲的囂張態度,想給她添堵而已,隻是想不到方建霖會下狠手將一雙兒女打得進了醫院,從而惹得張家勃然大怒,若隻是讓私生女進門,也許並不會觸及張家的底線,但為了私生女而出手打了張家的外孫,護短的他們就絕對不能容忍。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5-4-23 01:03 A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試探

      方建霖也不是個多重情義的男人,聽父親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會猶豫,反正沈琴也人老珠黃了,他這樣流連花叢的人,倒也不會真為她神魂顛倒,迷得走不動路來,不過想到張雲那跋扈的性子,總覺得不能讓她太過得意,否則越發不把自己放在眼了,便想著和方老爺子討價還價一番,“爸,我哪會真的想和阿雲離婚,也從沒想過讓沈琴進門,隻是心蘭畢竟是我的女兒,她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著子萱的成績好,多教教她,畢竟是親姐妹……”

      “恬不知恥,!子萱都被你打成那樣了,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方老爺子咬牙切齒道,方子萱雖然性格孤僻,並不討老人喜歡,可她的確很會讀書,一向喜歡讀書人的方老爺子自然對她十分看重,最重要的是誰都知道方子萱是張老爺子的心頭肉,就衝著她被打這件事,張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也消消氣,”方老夫人連忙好言安撫道,遞了個顏色給方建霖,示意他閉嘴,“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和孩子置什麼氣?有什麼事比得上你身體重要?”

      方老爺子接過她手中的茶輕抿一口,她見他的神色稍緩,便柔聲道,“這件事建霖固然不對,我們自然要好好罰他,但心蘭也是無辜的,再怎麼著她也是我們方家的孩子,你也是見過她的,漂亮乖巧,雖比不上子瑩小時候可愛,卻是比子萱還討喜的。也難怪建霖偏心,就算是我也喜歡得很。沈琴這個孩子全心全意為著建霖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咱們雖不讓她們進門。可也不能虧待她們吧。”

      “要多少錢給她們就是,別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方老爺子瞪著方建霖,“都是你造的孽!”

      “別動不動就錢錢錢的,沈琴那孩子我看挺好的,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你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不是人人都一身銅臭味兒的。”方老夫人嗔道,雖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可舉手投足之中依然有著少女的嬌嗔味兒,“建霖本也沒什麼意思。是張雲那個孩子太過敏感。曲解了他的意思。他們這代人孩子少,子萱子鵬就兩個親姐弟,建霖也是想讓心蘭和這兩個孩子親近親近。畢竟是一家人,今後也有個助力。你想想,心蘭不過是個女孩兒,難道還能來分我們方家的家產?就算她有這個心思,我們也不會答應啊,不過是給點兒嫁妝把她嫁出去罷了。她要是有出息了,今後嫁到個好人家,豈不是給我們方家添了個助力,子萱子鵬橫豎沒有吃虧,對我們方家而言也是好事啊。”

      方老爺子瞥了老妻一眼。“隨便你們怎麼折騰,隻要她們不進門一切都好說,另外張家不是你們惹得起的,老三,你無論如何都得上張家負荊請罪,好好把張雲和兩個孩子請回來,再好好向你嶽父大舅子道歉,沒得到他們原諒,我們方家的門你也別進來了。”

      方老夫人見方老爺子的語氣有所鬆動,也不由得微微舒了一口氣,可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時又沉了臉色,因為張家她這寶貝兒子可遭了不少罪,他本來就被張家擺了一道,這下去張家請罪,張家人得理不饒人,還會給他好臉色看麼?

      “這張家還是這麼囂張跋扈,也不知道他們還能蹦躂幾日。”方老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

      “你又胡說什麼?”

      “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可也聽說張家老大張奇和咱們這位範書記不大對付,這張家都是秋後的螞蚱了,咱們何必這麼腆著臉眼巴巴地奉承他們?”方老夫人一臉不虞,覺得丈夫對張家簡直是太過軟弱了。

      “你也說了是,”方老爺子冷哼一聲,“眼下他們還不是,咱們還是得小心奉承著。”

      想到寶貝兒子受委屈,方老夫人這心就不痛得很,她越是討厭張雲,就越想抬舉沈琴。

      自從方建霖動手打了方子萱方子鵬之後,張雲一氣之下就帶著姐弟倆回了娘家。

      張老爺子這幾年格外偏疼方子萱,巴不得她常住在這,便也不勸張雲回去,有意晾上方家幾天,成日把注意力放在方子萱身上,想法設法逗著她說話,可惜她始終冷淡有禮,惹得老爺子不住地向老友埋怨。

      “這幾年我可是按著醫生說的循循善誘了,這丫頭始終對我親熱不起來,她這毛病不會又加重了吧?”張老爺子老擔心這麼發展下去方子萱會得精神分裂症。

      “你別聽那些個醫生胡說,冷淡一點兒就是有病啦?鬼扯!你家頌文從小也沒見和你有多親熱,怎麼不見你擔心,在醫生眼十個人有九個是有病的,你要真信了,才有病。”周老爺子一臉不屑地說。

      “那醫生不是你家孫子推薦的麼。”張老爺子鬱悶地說,他這熱臉貼冷屁股可貼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你家丫頭人又禮貌,書也讀得好,就是個靜下心來做學問的料,我看她不像是你們張家和方家的種,倒像是老趙家的,你沒看她和老趙的親熱勁兒?”周老爺子故意刺激他。

      張老爺子卻皺起了眉頭,一臉愧色,“是我們對不起這孩子。”

      周老爺子知道他是想到了方子萱被打的事兒,也是一臉不讚同,“我說你那女婿真不是個東西,自家的孩子也下得了這麼重的手,就為了外頭的女人,我看你趁早讓你女兒把婚離了,你們張家也不缺那三雙筷子。”

      “阿雲那倔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能離早讓她離了,她非要爭這一口氣,恐怕一輩子都要和方家杠上了。”張老爺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女兒執意如此,他這個做父親的能怎麼樣?總不能真的狠下心來撒手不管吧,還不得順著她。

      “眼下這功夫方如鬆那腳踏兩條船的老狐狸雖然舉棋不定,但才不會舍得和你們家翻臉,這幾天恐怕就得逼著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上你們家賠罪了,你還真讓他們娘仨回去?”

      “那有什麼辦法?阿雲本就是想逼著方建霖服軟,哪真想離婚?”

      “你也勸勸你們家閨女,成日這麼鬧著像什麼事兒?方建霖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做什麼巴巴地守著他?她還年輕,早點兒看開了,今後有的是好日子過。”若不是親近的長輩,周老爺子也不會輕易說這話,隻是張雲是他看著長大的,知道這姑娘雖然脾氣不好,人卻還是個好人,這些年看她活得辛苦,老人看得也難受,雖然當時他們也的確有和方家聯姻的念頭,但對象絕不是方建霖,除了這個荒唐至極的方家老三,方如鬆的其他幾個兒子雖然平庸,但還不至於太過分。

      “每回回來都要勸上幾次,能有什麼用?我是鬧不懂女人的心思,為了孩子真能把一輩子搭上,我和她說過,恐怕那兩個孩子分不到方家的家產,反倒更加上進懂事,她卻朝我發脾氣,屬於子萱子鵬的東西,她是一分都不讓的,為了這個就算把她自個兒搭進去也在所不惜。”

      “為母則強啊。”

      “既然阿雲堅持,那我這個做父親的能說些什麼?也隻能拚死護著她了,別的我管不了,只是方建霖外頭那些女人孩子是絕不能讓他承認的。”張老爺子頓了頓,又望向老友,“眼下這個關口,於公於私阿雲都不能和方家決裂。”

      周老爺子和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滄桑的臉上同時閃過無奈、愧疚和堅定。

      “那些外頭的女人孩子,你和方如鬆不是早有默契了?這回卻鬧出這樣的事兒來,恐怕是他在試探你,也是在試探我們罷。”周老爺子笑了笑,臉上卻沒有太多笑意。

      兩人當年都出身行伍,是過了命的交情,隻不過他是文職,後來轉業到了地方,張老爺子則一直留在部隊,機緣巧合,臨退前都到了s省,因此張、周兩家不僅是世交,還是最堅實的同盟,張老爺子性格粗豪,周老爺子則心思更為深沉,一文一武,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就這麼一路走過來,若不是周老爺子常在他身邊提點一二,張老爺子恐怕早就著了別人的道。

      今年新的省委書記剛剛上任,外界風傳這位書記和張奇不和,有人便暗暗揣測張家的地位恐怕要有所動搖。

      而妙就妙在這位書記在鄰省做省長時候與方家就交情匪淺,甚至方家在鄰省大手筆的投資還成就了他的政績,甫一上任他就來方家拜碼頭,言談之中很是親近,這段時間兩家的關係很近,甚至隱隱超過了張、方兩家。

      方建霖在這個時候鬧了這麼一出,難免讓人猜測方家的用意。

      張老爺子默了默,“不管他怎麼想,怎麼試探,只要我們張家不倒,他們就休想動阿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5-4-23 01:05 A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鬧事(上)

      張雲不是個能在家呆得住的人,回到張家之後,每天思來想去隻覺得那口氣咽不下去,哪怕大哥已經為她出了氣,依舊不滿足,總覺得還是太便宜沈琴了,翻來覆去想了幾天,還是想要給沈琴母女倆一點顏色看看。

      沈琴母女被方建霖金屋藏嬌在j市風景區的一棟沿湖別墅,雖然保安措施很好,可這畢竟是方家的產業,哪有人敢得罪這位氣焰囂張的三少奶奶,要知道在方家三少爺方建霖還沒有張雲腰杆挺得直,雖然猶豫著,還是苦著臉放了行,那邊立刻打電話通知了方建霖。

      張雲不是第一次來沈琴家找麻煩了,先前來了幾次,自然也是輕車熟路了,三兩下就找到了沈琴的房子,看到獨棟別墅玫瑰花開得正好,更是怒從心中起,自己備受煎熬的時候,這個小娼婦倒是活得很滋潤!

      沈琴雖然年屆四十,可保養得很好,看起來竟比張雲還年輕幾歲,那弱柳扶風般的楚楚風情給她更添了幾分韻味。

      張雲剛結婚那陣沒少找過沈琴麻煩,後來也都習慣麻木了,方建霖的女人太多,若不是突然鬧出方心蘭這件事兒,恐怕她早就把這個徐娘半老的婦人給忘了。

      沈琴也沒想到張雲會突然找上門來,原本以為上次張家查了方建霖的幾家店,就是張雲給他們的教訓懲罰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如此衝動魯莽沉不住氣。

      她略一猶豫。還是不想和這個潑婦對上,便打定主意緊閉房門不予理會,隔著房門心也急得七上八下,雖然今天她可以裝作不在家。可待會兒方心蘭就該上學了。

      張雲可不是個任人欺壓的正室,從小就被張老爺子縱容得極其潑辣,如果沈琴不給她開門,她就灰溜溜地回去,那就不是她張雲了。

      只見她一邊用腳踹沈琴的家門,一邊破口大罵,絲毫沒有豪門貴婦的形象,她中氣很足,不僅保證屋內的沈琴能夠聽個明白,還能讓有一段距離的左鄰右舍聽個分明。

      尤其是這一帶風景好。空氣好。清晨晨練的人不少。張雲嘴那些不幹不淨的話立刻引來了眾人的注意,能住在這的大都家境優越,雖然平日不相往來。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但被她這一鬧,眾人立刻明白這棟別墅住的那個看起來高貴優雅的女人是被豢養在外頭的情婦,那眼神立刻就不對勁了。

      s省的風氣還是比較保守的,雖然也有不少有錢人養小三,但畢竟是偷偷摸摸地如過街老鼠般進行,這樣被正室找上門來大鬧的十分鮮見,對這樣的好戲都十分感興趣。

      更有好事者,還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站在周圍看熱鬧。甚至還掏出手機來拍照,眼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沈琴也有些慌了,本想著躲在屋,待張雲走了便好,可是女兒待會兒要上學,她做了這麼多就是不想讓女兒背負私生女的名聲,張雲這一鬧她可就前功盡棄了,要知道這個小區還住著方心蘭的同學,若是讓他們知道,再傳到學校……

      沈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偏偏打電話給方建霖又是關機,她不知道此刻的他正醉臥美人鄉,之前接到了保安的電話,心正煩著,索性就關了機,懶得理她們的破事兒。

      沈琴攥著拳頭,來來回回在客廳踱著步,苦苦思索著對策,眼神無意之中瞟到了餐桌上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心思迅速轉了幾轉便有了定計。

     “媽,樓下好吵,什麼聲音?”方心蘭揉著眼睛下了樓。

     “張雲那個賤人來了。”沈琴咬牙道,在這個最疼愛的女兒麵前,她向來不隱瞞任何事,包括對張雲的厭惡。

     “那怎麼辦?”方心蘭慌了,原先還有些睡意的她瞬間清醒了。

     “你不要怕,先回樓上去,媽媽有辦法對付她。”沈琴用力摟了摟女兒。

     “什麼辦法?”方心蘭期待地看著她。

     “待會兒你聽到我尖叫一聲,就立刻下樓,到時候就知道了。”沈琴詭異地一笑。

     “嗯。“方心蘭也不多問,母親的智謀她再了解不過了。

      張雲和沈琴一照面,見她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眼角含淚楚楚可憐地看著她,張雲的新仇舊恨就湧上心頭,“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勾引別人老公,還想著登堂入室,呸!裝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你個蕩婦就知道勾人發浪……”

      張雲本就潑辣,罵人的話張口便來,邊罵邊上前甩了沈琴兩個耳光,沒有思想準備的沈琴被罵懵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捂著臉低聲啜泣著。

      張雲是清晨的時候過來的,本想著捉奸在床,沒想到方建霖晚上沒在沈琴這兒過夜,可她也懶得管這麼多,劈頭蓋臉地邊打邊罵。

      男人們眼神輕佻地在沈琴身上打量著,女人們則個個感同身受,眼中都帶著憤恨和不屑,仿佛那個勾引自個兒老公的女人就是沈琴,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不,不,”沈琴連連搖頭,淚珠紛紛亂墜,“我沒有我沒有……”

     “還想裝?你裝這騷樣給誰看啊?方建霖是不是還在你床上!”張雲咄咄逼人地扯著沈琴的衣領,本來就鬆鬆垮垮的睡衣被她一扯立刻露出了大片雪白的春光。

      沈琴驚呼一聲,羞惱地扯著自己的衣領,聲音柔弱中帶著悲憤,“方夫人,你不要太過分!方先生與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係了,我們是清白的!你能不能不要再來打擾我安靜的生活?”

     “你們要是清白的,墨都可以用來刷牆了。我打擾你?你要不來打擾我,我就謝天謝地了!沈琴,你少給我裝蒜,要不是你吹枕邊風,方建霖會想讓你那個不要臉的賤種進方家門?”張雲指著她的臉痛罵。

      此言一出,四周議論紛紛,今天難得聽到了方家的豪門秘辛,原來那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兒是個私生女啊。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12:59 AM

第六十章 鬧事(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沈琴緊緊抓著門框,身上不停顫抖著,死活不讓張雲進門,“我和方先生早就沒有聯係了,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張雲本來也不認為方建霖會住在沈琴這兒,畢竟以他的性格要是在,早就下來應門把她一把扯走了,何況沈琴再怎麼有風情也人老珠黃了,方建霖那個喜新厭舊的性子,哪會常住她這兒,可沈琴的表現太可疑了,眼睛不住地往屋瞟,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緊張,這讓張雲這樣粗神經的人也起了疑心,莫不是方建霖真在她床上?

      想到這張雲的怒火騰的一下躥了上來,就要給她來個捉奸在床,也不顧上那麼多了,一把把沈琴推開,徑自進了屋,正想衝到樓上去捉奸,冷不防被沈琴狠狠扯住了。

      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沈琴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那麼大的勁兒,使勁將她往餐桌邊上扯,嘴還帶著哭腔大聲喊著,“方夫人,不要啊!你就饒了我們吧……”臉上卻泛起詭異而惡毒的笑。

      張雲愣住了,“你這個賤人想做什麼?”

     “我想殺了你!”沈琴輕聲在她耳邊低喃道,張雲的身體僵住了,一股寒意從腳底躥了上來,“隻要你死了,我就能順理成章地進入方家,我的女兒就是方家的嫡小姐,你那雙兒女才是見不得人的,我要把他們趕出方家,讓他們身敗名裂。讓他們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讓他們一輩子在貧窮困苦中度過……”

     “你敢!”張雲猛地掙紮開,惡狠狠地甩了沈琴一個耳光,“你少做夢了!就算我死了。你這個賤貨也別想進門。”

      一提到自己的孩子,張雲就被徹底激怒了,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恨不得將沈琴撕成碎片,沈琴卻一把抄起餐桌上的水果刀。

      張雲的眼睛已經被怒火燒紅了,看著沈琴持著利刃逼近,她骨子的悍勁也被激了出來,不管不顧地上前搶過沈琴手中的刀,狠狠往她胸前一刺——

     “啊——”沈琴發出一聲慘叫,。

     “啊——殺人了——”另一聲尖銳的喊叫適時地響起,驚醒了瘋狂的張雲。她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沾滿鮮血的刀。不可置信地看著軟軟倒地的沈琴。她的臉上有著詭異而滿足的笑容,她對著她做了個嘴型——

      你完了!

      剛才兩人扭打進屋的時候,房門根本沒關。那些圍觀的群眾們雖不至於八卦兮兮地跟進門去,卻也都在門口探頭探腦,被這麼一叫,立刻就有人衝了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觸目驚心的一幕。

      鮮血染紅了沈琴的衣裳和張雲的手,看上去猙獰恐怖,尤其是沈琴的胸口上還插著水果刀,立刻就有人報了警。

     “媽——媽——”少女哭得聲嘶力竭,“你怎麼樣了?求求你們,幫我們叫一輛救護車!求求你們!”

      小小的少女跪在血泊之中。不停地朝人群磕著頭,讓圍觀者心酸不已,雖然做小三不道德,可也罪不至死吧,孩子更是無辜的。

      風向再次轉變,所有人都憤怒地看著臉色蒼白,癱倒在地的張雲,有幾個熱心人甚至都等不及警察,差點兒要直接把她扭送到公安局了。

     “這幾個單詞拚錯了,再背一遍。”方子萱麵無表情地把作業本推到方子鵬麵前。

     “靠”字還沒有出口,他隻做了個嘴型,就瞥到她將手移向桌上的戒尺,隻得硬生生把那個髒字吞進肚子,憤憤然地白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背單詞。

      當然一邊背,一邊不忘在嘴嘀咕,“你到底有完沒完?老師都沒逼我背,你憑什麼讓我背?明明作業都做完了……”

     “現在是八點四十五,你在十五分鍾之內把這些單詞背完,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玩遊戲,如果你再嘀咕下去,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她依舊不為所動。

      方子鵬這段時間也是被她罰怕了,加上真心佩服她變態的學習能力,雖然對遊戲時間大大減少心懷不滿,但終究還是聽話的。

      自從住到張家之後,每個晚上吃過晚飯,方子萱都準時都到他房間,坐在他跟前看著他寫作業,不知道她從哪搞來他每天的作業內容,容不得他半點偷懶,一項一項核對過去,做完作業不算完,還得複習預習,雖然主要課程隻有語數英三門,可依舊每天折磨得他半死不活,最恐怖的是稍有反抗,就要挨一頓戒尺或是罰抄。

      方子鵬剛上初一,初中的學習和小學的大不相同,他在讀小學時就不是個好學生,上課從不認真聽講,四處惹是生非,成績一直在下遊徘徊,上了初中學習起來更加艱難,可架不住他有個學霸姐姐,每回都在考試之前給他劃範圍突擊,讓他成天瞎混也照樣能考到中遊水平。

      原本以為日子可以這麼輕鬆地混下去,可沒想到方子萱得寸進尺,將他管得死死的,方子鵬不是個會受委屈的主兒,從小到大,就沒人管過他,家人從來都無心管他,除了張老爺子看他不順眼會抽他幾鞭子之外,連他爸媽都對他習慣性漠視,老師知道他的身份,也從不敢動他一根指頭,向來都是放牛吃草,無視這個刺頭學生。

      方家這種家庭,雖然沒空管孩子,但是張雲也給姐弟倆請了不少家庭教師,個個都是拔尖的金牌家教,可這倆姐弟頑劣之程度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從沒有一個家教老師能夠堅持到一個月以上的,後來張雲也死了這條心,幹脆也不再請家教了,完全放任他們自由發展。

      方子萱自然樂得輕鬆,成天在外頭和人瞎混,直到車禍出事,而方子鵬則是成日窩在房間打遊戲,沒日沒夜地把時間和金錢砸在上麵。

      家庭教師的影子在方家已經絕跡很久了,直到前一段在趙老爺子的建議下,方子萱開始自學法語,這才專門請了個法語家教,每周過來上兩節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01 AM

第六十一章 分析

      方子鵬是個散漫慣了的,哪受得住長時間被拘在書桌旁,一會兒工夫就像屁股生了釘子一樣,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坐在一旁看書的方子萱,頭也不抬,直接一尺子過去打在他屁股上。

     “你——”方子鵬很想破口大罵,可一想到她毫不留情的懲罰,隻得捂著屁股,對她怒目而視。

     “坐有坐相。”她眉毛都不動一下。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看著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至始至終都把腰杆挺得筆直的她,方子鵬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僅學習要管,穿衣要管,就連吃飯睡覺都管,不但說話要管,就連站著、坐著,她全要管!隻要他稍一不注意,那戒尺就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身上。

      方子鵬有一種再次回到軍事訓練營的感覺,這一次比那次的感覺還要絕望,還要生不如死!

      要知道那如地獄一般的訓練營不過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方子萱對他的管束卻是一條漫漫長路,完全看不到盡頭啊,最恐怖的是她身後還要強力靠山張老爺子的存在,就算他敢去告狀,換來的也絕對是不留情麵的幾鞭子。

      這日子過的,全都是血淚啊!

      張奇怒氣衝衝地踢開房門,驚醒了兩個埋首於書本的孩子,燈下少女眉目清冷,少年唇角微抿,氣氛寧靜而溫暖,奇異地撫平了他的怒氣。

      這樣的兩個孩子,與他們的父親終究是不同的吧。

      看著領著弟弟站起來恭聲問好的方子萱。張奇眼神複雜,這個外甥女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衝動暴躁的傻孩子了,她身上的穩重內斂恐怕還要勝過他的妹妹,他們的母親。原本要衝口而出的質問還是吞了下去,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你媽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和你們說過什麼嗎?”

      方子鵬一向怕外公怕舅舅,看他這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得躲在方子萱身後,下意識搖了搖頭,方子萱卻十分認真地想了想。

     “媽今天早晨起得很早,大概是在六點三十五分下樓,我正在吃早餐,她摸了摸我的頭。說‘這麼早!’。我點頭。讓她一起吃早餐。她說‘氣都氣飽了,吃得下才怪’。然後就出門去了。”方子萱一字一句,力圖重現當時的場景。

      張奇坐在房間的小沙發上。扯了扯嘴角,他早就知道,以張雲的性格怎麼可能事先和孩子交代什麼,恐怕她真的是氣極了,一時衝動捅的人。

      他不禁開始埋怨父親,都是他將張雲慣壞的,若是他對張雲也能像對幾個兒子那麼嚴格,又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你們知道你媽她今天做了什麼嗎?”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頭為沈琴的事情奔走,一直到現在才回家,心力交瘁的他對這對姐弟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方子鵬被張奇壓抑的怒意嚇得直往方子萱身後躲。方子萱老實地搖搖頭,張雲從不和他們說她成日在外頭做什麼,想來想去,也不過是打牌購物罷。

     “你媽今天去找了沈琴。”

      方子鵬的身體立刻繃緊了,手再次緊緊地攥住方子萱的手,方子萱卻一臉茫然,隻覺得“沈琴”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之前聽方子鵬提起,這個沈琴是方建霖在外頭豢養的情婦之一。

      她一向不八卦,沈琴的名字也是過耳即忘,而且以張雲的性格,成日就喜歡找情婦私生子的麻煩,去找沈琴也在意料之中,照理說張家對此也是持放任的態度,她不明白為什麼張奇的態度會如此激動。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孩子麵前說這些!你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嗎?”張老爺子聞訊而來,站在門口的身影竟然顯得有些蒼老憔悴,可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還是讓方子鵬又往方子萱身後躲了躲,恨不得這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看不見自己。

     “爸,你要把阿雲慣到什麼時候?現在差點出了人命,還不夠嗎?”張奇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麼尊重不尊重了,直接頂撞道。

     “阿雲是阿雲,你現在在孩子們麵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他們才多大,和他們說這些有用嗎?若是影響了他們的學習成長怎麼辦?你給我出來!”張老爺子強壓住怒意,胸口不住起伏著。

      張奇卻恍若無覺,“他們倆是阿雲的孩子,自然有權知道阿雲的事!何況阿雲也是為了他們才出事的!身上流著我們張家的血,連這點兒小事都承擔不起,那還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張雲出事了?

      方子萱低頭看著方子鵬,他的臉上繃得緊緊的,卻難掩緊張之色,手將她的手攥得生疼,手心相貼處汗津津的,分不清究竟是她的,還是他的。

     “你給我住嘴!孩子才這麼點兒大,你把自己的怒氣往他們身上撒算怎麼回事?”張老爺子怒不可遏,也顧不得還在一雙外孫麵前,直接將拐杖往張奇身上砸,“你這樣做和方建霖有什麼區別?”

     “他們就是方建霖的孩子,說不定也是一雙白眼狼!我們這樣為他們,值得嗎?”張奇氣極了,口不擇言地回嘴。

     “爸爸!”匆匆趕上樓的張頌文和程莉都一臉不讚同地看著張奇。

     “你!”拐杖掉落在地,張老爺子怔怔地看著方子萱,竟說不出一句話,張奇自覺失言,也訕訕地順著張老爺子的目光往姐弟倆身上望去。

      方子鵬的臉色蒼白,胖乎乎的臉上淨是無助和惶然,眼中含著兩泡淚水,似乎稍稍一碰就要傾瀉而下,方子萱卻始終低垂眼睫,不發一語,讓人看不出她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舅,媽媽她出了什麼事?”過了幾秒鍾,她抬起頭,直視著張奇,眼神平靜,依舊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張奇看著她,難免也覺得愧疚,方子萱這幾年的變化,他也算是看在眼,雖然之前不肯相信,可她卻用自己的成績有力地回擊了他的質疑,這個冷冷淡淡的女孩子雖然不嬌憨討喜,一直以來他也沒喜歡過她,但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很讓大人省心的模範生,他一時情急,說出那樣的話恐怕也是傷了她。

     “她捅了沈琴一刀,現在還在局子,沈琴在醫院搶救。”張奇頹然道。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大舅你不是公安廳長嗎?為什麼不把媽媽放出來?”方子鵬躲在方子萱身後怯怯地說,眼淚已經一顆顆滾落下來,若不是太過擔心母親,他是絕不敢在張老爺子和張奇麵前說半句話的。

     “故意傷害是刑事犯罪,就算大舅是公安廳長也不可能說放就放,何況新來的範書記正盯著大舅,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落人口實。”張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方子萱就不緊不慢地低頭對方子鵬說道。

      一提到範書記,張奇的眼神立刻變得複雜難測,回頭望向張老爺子,隻見老人一臉感慨,上次子萱在場的時候,周老爺子無意提起的話,她卻一直記在心上,別看她平日默不作聲,不問世事,心底卻和明鏡似的通透。

     “那媽媽要坐牢嗎?”沒有注意到幾人的臉色變化,方子鵬臉上全是驚駭之色,小臉變得更加慘白了。

     “那就要看沈琴的傷勢了,輕微傷、輕傷、重傷、死亡四種傷害結果,刑法規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一聽到“死刑”兩個字,方子鵬抓著她的手又緊了緊,連呼吸都窒了窒,她卻恍若無覺,繼續平靜地往下說。

     “但如果是輕微傷的話就僅僅是民事上的侵權行為,而不作為犯罪論。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區分故意和過失,媽媽一向跋扈自信,習慣以家世威嚇別人,動刀動槍不是她的風格,也沒有隨身帶刀的習慣,在出門前隻是準備和沈琴吵架鬧事的,並沒有傷害沈琴的預謀和故意,那把捅了沈琴的刀,應該是沈琴家的,所以極有可能是在雙方爭執的時候,她才失手捅了沈琴一刀,所以她不是故意傷害,應該是過失,而過失致人傷害的行為隻有在造成重傷以上的才構成犯罪。隻要沈琴被鑒定為輕傷或者輕微傷,媽就不可能坐牢,如果是重傷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如果沈琴死了,就要判三到七年的刑。”這些刑名罪名對方子萱來說是信手拈來,十二歲的方子鵬則被她繞暈了,基本上除了張奇和張頌文,其他人也是聽的糊糊塗。

     “如果鑒定出來是重傷,你們的母親可能就真要坐牢了。”此時的張奇試探的意味很濃。

     “如果是重傷,不坐牢也是可能的,緩刑、假釋、保外就醫這些暫時不考慮,”方子萱的頓了頓,“如果想要不留一絲案底的無罪釋放,都是可能的,可以往正當防衛上靠。”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09 AM

本帖最後由 she50479 於 2015-4-23 01:21 A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冷漠

      張頌文看著自己的這個表妹,心絕對沒有他面上表現的那麼平靜,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從知道她的母親捅了人到現在,方子萱沒有像她的弟弟方子鵬那樣流露出一絲恐懼、害怕、驚慌的情緒,始終以絕對的冷靜分析問題,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所分析出來的,也正是他們律師團隊討論出來的結果。

      此時最讓他震驚的不是一個十六歲小姑娘所具有的法律素養,畢竟她是趙文樸先生的弟子,知道這些並不奇怪,最可怕的是她身上那股波瀾不驚的冷靜,他無端打了個寒噤,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所能做得到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雖然欣賞她,卻始終無法和這個聰明的表妹親近起來的原因,她的身上沒有一絲人味兒!

      絕對的理智,絕對的冷靜,就連自己的母親出事,她都能不動一絲感情地用最理性的態度分析問題,相比張雲那蒼老了幾歲的父親,氣怒交加的大哥和驚慌失措的兒子,她的這個冷漠又冷靜的女兒實在是太可怕了。

      方子萱從來不會去介意別人怎麼看她,就算幾人神色變化,她也絲毫不放在心上,她關心的隻有自己身後無助的方子鵬,以為恐懼而在不停輕顫著,甚至不敢看正在盛怒中的張奇一眼。

      她的心中掠過一絲不滿,方子鵬畢竟還是個孩子,張雲惹下的禍事,張奇把氣撒在他的身上。不僅毫無意義,還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既然媽媽出了事,可能會給張家帶來禍事,我們姐弟倆也不便繼續留在這了。我們明天就回家,我們兩個都未成年,媽媽的事還要麻煩大舅打點了,請幾個好一點兒的律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她本來就是律師這個行當出身,自然明白隻要上頭有意疏通,沈琴又沒死,就可以輕易地把刑事案件轉為民事。不過是要張雲這一方妥協。多付出些代價罷了。

      她自覺這不是什麼疑難案件。可在張家人眼中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還是個小姑娘心腸就冷硬如斯,就連張奇都為自家妹子不值了。張雲一心為了兩個孩子闖下了這樣的禍事,卻沒有勾起女兒的半點感情,連半滴眼淚都沒落下,這分明就是遺傳了方建霖的性格,保不準就是一頭白眼狼。

      張老爺子卻是難掩憂慮,終究覺得兒子剛才的那句話分明傷到了方子萱,才會讓她決意離開張家,自從被心理醫生那番話嚇了之後,他這幾年一直在方子萱身上下功夫,力圖讓她變得像正常人一樣具有七情六欲。好不容易看她對方子鵬多了友愛和耐心,對他也比從前親近了幾分,還沒來得及高興,恐怕今天張奇的一句話又讓他前功盡棄了。

      方子鵬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兒,雖然上了初中,可是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是習慣性地依賴方子萱,哪會有什麼異議,一切全憑她做主,隻要和她在一塊兒就好了。

     “你們不去看看媽媽嗎?”程莉也忍不住開口,一般的孩子遇到這種事兒肯定要急著見母親,可是這對姐弟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到一個字。

      方子萱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作為女兒應該要表示關心,又征詢似地看了方子鵬,見他一臉全憑她做主的模樣,這才蹦出一個字,“好。”

      看著她那如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情,張奇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覺得悲哀無力。

      方子萱在看守所見到了張雲,一向充滿自信的貴婦,此刻臉色蒼白,一臉渾渾噩噩,有個做公安廳長的大哥,她在麵的日子當然不可能太難過,甚至是好吃好喝地供著,隻是巨大的精神打擊和壓力似乎把她整個人摧垮了,萎靡不振的神色讓方子萱差點都認不出她來。

      見到兩個孩子的張雲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神采,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隻是愣愣地看著他們直掉眼淚。

      方子鵬依舊緊緊抓著方子萱的手,看著蒼老憔悴了許多的母親,呆呆地沒有任何表情。

     “媽媽,你還好嗎?”雖然是一句關心問候的話語,被她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隻讓人覺得對麵坐著不是親人,而是公事公辦的律師。

      張雲心亂如麻,也顧不上這些細膩的感情,隻是抓著一雙兒女的手放聲大哭,一邊還語無倫次地搖頭,“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是她先想殺我的!……”

     “你那一刀很淺,根本沒被刺中要害,她不會死,連重傷都算不上。”她看著張雲將她的手抓得通紅,還有幾道深深的血痕,上頭滿是鼻涕眼淚,麵無表情地掏出紙巾擦幹淨。

      她的話並沒有起到什麼安慰作用,看守所的人知道張雲的底細,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外邊沈琴的情況早在第一時間傳到她的耳朵,隻是這個嬌生慣養長大的貴婦受不了這樣精神折磨,始終無法從那日的陰影中走出來,那滿地的鮮血和尖銳的警笛聲不斷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逼著我捅她一刀的!”張雲哭得毫無形象,“她這個賤人!你們要相信我,相信我……”

      這幾天她掛在嘴邊反反複複就是這幾句話,聽的人倒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煩了,誰都知道像她這樣頭腦簡單的魯莽貴婦一定是被人設計的,可是被她如祥林嫂一般毫無新意的念叨,總會厭煩的。

     “你會沒事的,待會兒取保候審的手續就會辦好,你馬上就可以出去了,這件事情沒你想得那麼可怕。”

     “如果真的沒事,為什麼我還會被抓進來?”張雲的眼中透出怨恨,自家親大哥分明就是公安廳長,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不幫她這個親妹妹一把。

     “再怎麼樣你傷了人,總是要進來一趟,哪怕是走個過場,做做樣子,也要把形式做足,你也不必責怪大舅,上麵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等著他犯錯,如果不是大舅,你不可能這麼出去。”就算她再嚴肅古板,也是執業近十年的律師,所謂的潛規則她是再清楚不過,不用說是華夏了,就算是在美國那個法治社會,在規則之下也照樣有自由遊走的空間。

      監視器的另一頭,張老爺子和張奇坐在屏幕麵前,聽到方子萱所說的話,張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奇一眼。

     “我不管!我在看守所呆了這麼久,回去之後讓他們怎麼看我?”張雲氣怒交加,竟和孩子一樣發起了脾氣,最打擊她的不是她捅了沈琴一刀,而是張奇竟真的把她抓了進來,要知道張奇是她的親大哥,一向維護這個妹子,身為公安廳長,打點公檢法不是易如反掌麼?隻要想點辦法讓知情人閉嘴,就算把沈琴弄死都不算什麼大事,可明明就是淺淺一刀,他卻將她毫不留情地抓了進來,置她的顏面於何地?

     “方家那些人向來是捧高踩低的,我這一進來他們會怎麼看我?怎麼看張家?那沈琴倒是更加得意了!”張雲歇斯底地叫道,“她是故意的!使這一招就是想逼我們張家同意方心蘭進門!”

      張雲神色猙獰,方子鵬似乎被嚇到二老,手變得冰涼,人又不自覺地往方子萱那靠了靠。

      她看著瘋狂的張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身份是親屬,不是律師,輪不到她給法律意見,可是在這個時候該對自己的親人說些什麼安撫的話她是真的不清楚,估計自己再說下去惹怒她的可能性還比較大吧。

     “把他們送回去吧。”張老爺子站起身,隻覺得身心疲憊無比,事已至此,他隻怪當初輕易地答應了方老爺子的聯姻,如果不把張雲嫁入方家,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爸,阿雲不會有事的。”被妹妹指責的張奇也覺得心中有愧,為了自己的前途,他犧牲了妹妹的幸福,他的確沒有全力幫忙。

      張老爺子隻是擺了擺手,“你做的是對的,這個時候不能因小失大,你代表的不止是張家,你和我們身上背負的太多了。阿雲要怨就隨她去吧,今後再想法子補償她。”

      甚至包括躺在病床上的沈琴在內,每個人都清楚,張雲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坐牢,但是為了平息這一場風波,張家就必須妥協。

      所謂取得被害者諒解,就是雙方妥協的過程。

      張雲的情緒不穩定,未免她一見到沈琴就喊打喊殺的,代表她和沈琴談判的是程莉,沈琴早就醒了過來,那一點兒小傷也進不了局,躺在病床上看起來十分虛弱。

      她的女兒方心蘭正坐在床邊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低聲地撫慰著,眼睛紅腫得和兔子一樣,從這一點上來說方心蘭的確比方子萱要孝順得多,程莉暗暗感慨道,甚至有些羨慕,她一直想生一個像方心蘭這樣溫柔可愛的女孩兒。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20 AM

第六十三章 條件

      病房中除了沈琴母女兩人之外,還有一個讓程莉意外而憤怒的人。

      方老夫人!

      作為張雲和沈琴爭搶的對象,方建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不知道正流連在哪個新歡的床上,中間只是打了個電話知道沒什麼大事之後便自顧自地尋歡作樂去了,無論是張雲還是沈琴在他看來都已經人老珠黃,哪比得上那些十多歲的青春少女可愛,何況讓他去應付沈琴的眼淚和張雲的潑辣也的確太難為他了。

      這樣一個男人也值得她們爭得死去活來?程莉都為張雲和沈琴不值。

      雖然方建霖沒有出現,方老夫人卻出現在病房中,一臉慈愛地對沈琴母女噓寒問暖,就如一家人一般溫馨親密,仿佛方心蘭才是她嫡親的孫女,就算是見到了程莉也不見一絲慌張,仿佛這是一件再坦蕩不過的事了。

      受張雲的影響,程莉對方老夫人沒有一絲好感,如今見她如此做派,更添了幾分厭憎。

      方老夫人一向討厭張雲,本就準備抬舉沈琴,如今鬧了這麼一出,雖然覺得丟了方家的臉面,但也覺得不失為一個打擊張雲的好機會,甚至想著能夠借這個機會逼張雲和方建霖離婚,那就更美好了。

      這幾天她暗自覷看丈夫的神色,似乎對張家生了芥蒂,如果張家連自家女兒的事情都擺不平,那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阿雲不懂事連累親家母還要為了她向沈小姐賠禮道歉。”和方老夫人招呼了一聲後,程莉溫柔而不好意思地說。非要把方老夫人和沈琴的關係割裂開。

      方老夫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這個時候她卻是不好反駁,程莉和張雲完全不同,也是出身名門的她。端莊穩重,一直端著溫和可親的笑臉,說話不軟不硬,讓人難受卻又發作不得。

      沈琴則躺在床上裝可憐,方心蘭卻抬起頭,眼中閃著楚楚淚光,模樣卻很倔強“恐怕張夫人還不知道吧,奶奶向來和媽媽親如母女。”

     “哦?方老夫人是名門閨秀,唯一的女兒也是名媛,嫁給了著名的銀行家伯格先生。方老夫人所交往的女子也都是大戶人家正經的小姐太太。不知道令堂是哪家閨秀?竟能攀得起‘親如母女’四個字?難道方老夫人認了個幹女兒?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也好送賀禮過去。”程莉高貴而矜持地看著方心蘭,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眼中卻有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鄙夷。

      方心蘭到底還是個孩子。被程莉這麼一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情婦身份一直都是沈琴心中的傷,被這麼生生揭開,難免又是心中一痛,可她明白程莉不是張雲那個蠢貨,她那些把戲對付張雲可以,對付程莉卻未必管用。

      方老夫人被晚輩這麼尖酸地諷刺了幾句,面上自然不虞,可程莉雖是晚輩。卻是張廳長的夫人,她自恃身份卻是不好和她計較,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幹脆撇下了沈琴母女拂袖而去。

     “張夫人,你來這有何貴幹?我沈琴不歡迎你。”眼見自己的靠山走了,沈琴抿著嘴淡淡地說,自有一股清高倔強。

      程莉暗自冷笑,這會兒又裝出這副清高的模樣,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我是代小姑張雲向沈小姐道歉的。”

     “我不需要張雲的道歉,我只要她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沈琴的態度十分強硬。

      不過這早在程莉的意料之中,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作糾纏,“沈小姐說的對,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法庭上見了。”

      說完之後,她竟然轉身欲走,沈琴氣結,這種態度還妄想取得她的原諒?做夢!她就算到廄去上訪,拚了這條小命不要也要把張雲打落十八層地獄。

      誰知程莉在踏出房門之前,突然微微轉身,深深地看了坐在床邊的方心蘭一眼,輕聲道,“這是你的女兒吧?可惜了這個好姑娘。”

      分明是一聲低喃,卻讓沈琴在一瞬間毛骨悚然,下意識地衝口而出,“張夫人,請留步!”

     “沈小姐又有何貴幹呢?”程莉居高臨下地俯視沈琴,仿佛她才是理虧的那一方。

     “張夫人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咬牙切齒地問道,她這一生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女兒,程莉一句淡淡的威脅就讓她亂了方寸,雖然張雲並不可怕,她背後的張家卻不是好惹的,雖然方家如今有範書記罩著,可她不認為範書記真的會為一個小女孩兒出頭,尤其這個女孩兒的身份還是如此卑微,如果張家真的不管不顧地對方心蘭下手報複,她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這樣的結果不是她要的!她精心設計了這一出戲知道不可能把張雲送進牢,她要的只是他們的妥協,要他們不得不讓方心蘭進方家門,不再以私生女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而是做一個方家正兒八經的小姐。

      雖然從法律層面上來說,婚生子和非婚生子享有相同的權利,可在這些大家族中卻未必如此,私生子並不為家族承認,也不會被上層的圈子接納,更不用提將來的婚姻了,她這一輩子豪門夢碎,她不希望女兒重蹈覆轍,要被豪門接納,就必須有個好出身。

     “沈小姐是聰明人,你說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程莉笑眯眯地說。

     “你們張家對我有什麼不滿,盡管衝著我來,我也不差再受你們一刀,別想對我女兒下手!”沈琴喘著氣瞪著她,激動得將手上的針頭都給碰掉了,驚得方心蘭哭叫連連。

      程莉神情一正,“沈小姐把我們張家當作什麼家庭了?黑幫嗎?張雲刺你那一刀是無心之失,我也代她向你致歉,你不必無中生有栽贓嫁禍我們家,如果你不肯原諒我們,我們也不會強求,大不了阿雲去坐牢,你們母女倆也能好好過日子了。”

      程莉這話聽起來義正言辭,可那“好好過日子”幾個字卻透著別樣的陰森恐怖,再配上那露骨的眼神,這就是赤裸裸地威脅,但這話又找不出半點錯處。

      沈琴鬥得過張雲,卻鬥不過程莉這個猛人,她有的是耐心和底氣,這種胸有成竹的架勢讓沈琴慌了手腳。

     “你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是來請求沈小姐原諒的,還請千萬不要多心。”程莉依舊笑吟吟的。

      沈琴閉了閉眼,“請求原諒?難道不應該拿出點誠意出來嗎?”

     “那是自然,我們很有誠意,只是不知道沈小姐要什麼樣的誠意。”終於把她給逼出來了,程莉對這樣試探來試探去的過程膩煩透頂。

     “我要張雲主動提出來和方建霖離婚!”沈琴緊緊盯著程莉把第一個條件開了出來。

      程莉失笑,“沈小姐不會不知道在我們國家是婚姻自由吧,離不離婚是張雲和方建霖兩口子的事兒,不會你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說句實話吧,我們倒是希望阿雲能離婚,方建霖成天在外頭荒唐,不是個好丈夫,這一點想必沈小姐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們倆畢竟有了這麼多年的感情,誰也離不開誰,我們這些外人倒也不好置喙了。所以你提出的這個條件,真是抱歉,我們滿足不了。”

      沈琴也不以為意,本來這就是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過程。

     “那張夫人想給我們什麼誠意?”

     “當然是全額賠償沈小姐的醫療費,包括後期的康複治療和營養費用。”程莉答得滴水不漏。

      沈琴氣結,張家根本就不缺那點兒錢,“張家是想仗勢欺人,用錢打發人嗎?”

     “沈小姐誤會了,我們只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彌補的好法子,何來仗勢欺人這一說?”

     “你們張家不僅要賠償費用,我還要張雲登報公開向我道歉!”沈琴揚了揚下頷,誓要讓張雲名聲掃地。

      程莉眸光微閃,這個沈琴也不是什麼有大腦的,哪有小三要正室登報道歉的?這不明擺著找抽嗎?就連方家都能背上一個寵妾滅妻的黑鍋,要真登了報方老爺子還不氣昏過去,到時候壞的是方家的名聲,這種事對張雲可是利大於弊的啊。

      她故作為難地沉吟了片刻,才有些不甘願地點點頭。

     “還有一點,我的女兒方心蘭是方建霖的親生女兒,方老夫人一向喜歡她,如今我重傷在床,沒有辦法照顧她,只能讓她回方家了。”沈琴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這本來也就在程莉的意料之中,但還是把戲做足,一臉驚怒地瞪著方心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方心蘭楚楚可憐地低著頭,抹著眼淚,“媽媽,我不回去,我要留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

     “傻孩子,你馬上就要中考了,媽媽不能連累你。”沈琴憐愛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好一副母女情深的動人畫面,程莉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她始終認為女兒要比兒子貼心,生了張頌文之後她一直覺得遺憾,後來看到了沒心沒肺的方子萱之後,也就釋然了,現在看來還真不是所有的女兒都像方子萱一樣冷漠無情的。

      相比之下總是木著一張臉的方子萱就要遜色許多了,同樣是方建霖的女兒,怎麼兩個女孩兒的性格差了這麼多。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32 AM

第六十四章 態度

      程莉帶著沈琴的要求回到張家,除了登報道歉之外,其他的要求都在張家的意料之中,只不過眼下張雲情緒激動,無論是哪一條要求她都不會答應的,眾人只得瞞著她。

     “阿雲真是太衝動了。”程莉歎了口氣。

     “她要是不衝動,這事早就解決了,哪會落到這個地步,現在好了,她的氣是出了,可是最後還是得讓方心蘭進門,還鬧得我們這麼被動。”張奇沒好氣地說,就是因為張老爺子嬌寵太過,張雲才被慣出了這樣的壞脾氣。

     “事已至此,說這些有什麼用?”張老爺子冷哼道,雖然也覺得女兒衝動,但到底還是心疼她,“這事兒暫時瞞著她,卻不能瞞著子萱子鵬,把他們接過來商量商量。”

     “兩個小屁孩兒知道什麼?叫他們來做什麼?”

     “我倒是覺得應該讓他們過來,至少透個底,子萱是個聰明人,她應該知道怎麼做。”張頌文溫言勸道。

      他們都知道方建霖當初提出來要方心蘭進門時,方子鵬的反應十分強烈,才挨了方建霖狠狠一頓揍,繼而鬧出後來的事兒,如今方心蘭進門已經成了定局,張雲已經自顧不暇,如果他們倆再鬧出什麼事兒,張家的局面就更加被動了,所以在商量的時候,還是叫上了兩個孩子。

      方子鵬的反應果然很大,小拳頭握得死緊,恨不得把方心蘭生吞活剝了,要不是礙於方子萱坐在他身邊。他早就跳起來大吵大鬧了。

      方子萱依舊是冷冷淡淡,仿佛這件事與她無關一般,悠然置身事外。

     “你們兩個對這樣的結果有什麼意見?”張奇說完之後,認真看著姐弟倆的反應。

     “沒有意見。”方子鵬還來不及張牙舞爪。方子萱就已經開了口。

     “姐,那個女人要進我們方家的門了!怎麼可以!”方子鵬低咆。

     “你有什麼好辦法?”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還有,那個女人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不準你用‘那個女人’來稱呼她,如果下次再沒有禮貌,一樣罰你。”

     “那種私生女憑什麼當我姐姐?”方子鵬冷笑,“她要是敢做我姐姐,我就讓她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聽到“私生女”三個字。她心“咯”一下。還是難免有些介意。也回以一個冷笑,“那我不介意去少管所探望你。”

     “你也不用嚇我,小爺我就是拚了這條小命也不會讓那個女人進門。”這段時間方子鵬算是十分聽話的了。難得和方子萱頂嘴。

     “不講禮貌,頂撞長姐,打手心二十下,先記在賬上。”她絲毫沒有理會張牙舞爪小老虎的意思。

     “怎麼又要打手心,我的手都被打腫了,現在還疼著,寫不了作業你又要罰我,有沒有人性啊?……”

      喂喂喂,歪樓了,好不好。張頌文忍不住笑出聲來。自己那對極品姑姑姑父,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女兒教養,真不知道會養出什麼樣奇怪的小孩。

      張奇咳嗽了兩聲,雖然對方子萱不滿,可也得承認她的態度正是他需要的,在眼下這種曖昧不明的局勢下,寧願要方子萱這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也不要方子鵬的衝動易怒,“子鵬,你今後要聽你子萱姐姐的話,不要像你母親那麼衝動,否則事情隻會越來越糟。”

      聽到自己一向畏懼的大舅開了口,方子鵬再氣憤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只是在心底暗暗計劃著要給那個所謂的“姐姐”一個下馬威。

     “姐,你真的甘心嗎?”方子萱幫方子鵬複習完當天的功課,正收拾書本準備回房睡覺,卻被方子鵬抓住了衣袖。

      因為張雲出來之後情緒不穩定,張家人不放心她回自己家住,自那天接他們過來後,便還是把他們三人留在了張家。

     “甘心什麼?”她奇怪地反問。

     “方心蘭進門的事兒。”方子鵬悶悶不樂道。

     “我記得我們就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我不認為有繼續討論的必要。”她無法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方子鵬,他也無法說服她去憎恨方心蘭。

     “你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接受她?你不怕她奪走你的寵愛?你的財產?你的一切?”方子鵬瞪大眼睛看著她,企圖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不甘心和怨恨。

     “寵愛?我有什麼寵愛?有人寵愛過我嗎?”方子萱只覺得可笑,她從來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人,方心蘭進不進方家門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影響,“至於財產,本來就不是我的,誰想要誰就拿去好了,對和我無關的人和事,我不想費太多心思。”

     “爸爸名下的股份和房產將來都是我們的啊!”方子鵬急了。

     “你聽誰說的?”

     “媽媽說的啊!”方子鵬已經被張雲洗腦多年,這種思想根深蒂固。

     “無論是爸爸還是媽媽都有處分自己財產的權利,他們要把這些東西給誰是他們的自由,就算他們要把一切捐給慈善機構,我們也沒有任何置喙的權利,你知道嗎?我的財產,就是我靠自己的能力取得的,別人的東西和我都沒有關係,既然從不屬於我,那就無所謂奪不奪走。”

     “可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從小種下的執念,沒那麼容易根除,這種想法恐怕根植在許多富二代的大腦中,上一輩的財產本就應該是他們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能被別人奪走的東西就不是你的,”她伸手點了點他的太陽穴,“只有這裡面的東西完全屬於你,別人想奪也奪不走。”

      方子鵬怔怔地看著她,突然咧了咧嘴,一臉苦笑,終於承認在這個問題上,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難怪他們都說你是書呆子。”

      方子萱瞥了他一眼,“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玩遊戲,十點的時候我會準時斷網斷電。”

      他無趣地看了一眼電腦,突然覺得曾經吸引自己的網絡遊戲,現在也不是很有吸引力了,心亂糟糟的,只想要好好靜一靜,“算了,我還是看書好了,你那本推理小說給我看。”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35 AM

第六十五章 進門

      只要方子鵬做完功課,方子萱向來是不管他做什麼的,見他“改邪歸正”也沒什麼欣喜若狂的表現,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方子鵬手那一套偵探推理小說是趙老爺子推薦她看的,她讀了一遍沒什麼感覺,對這種略顯浮誇的小說,她從來沒有興趣,倒是無意中在她那兒看到的方子鵬對這套書起了很大的興趣,把她那兒所有的推理小說都搜刮過來,這段時間一有空就窩在她身邊看小說,對電腦也沒有過去那麼迷戀了,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戒掉了網癮。

      此刻的方子鵬雖然心還有些不甘願,但每次和方子萱談完,他總覺得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的態度太過鎮定,讓他覺得天塌下來還有這個姐姐頂著,對方心蘭的事也就慢慢釋懷了。

      張雲和沈琴的事兒最終在面上走了個程序後,自然是不了了之,所謂登報道歉,莫說是張雲了,就是方家都絕不答應,為這事兒方老爺子還把方建霖抓到跟前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沈琴倒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纏,無論是方家還是張家都很大方地給了她一筆錢,又終於心滿意足地讓女兒進了方家的門,別提有多麼得意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方老夫人竟然要讓方心蘭住進方建霖和張雲的家中,這不是明擺著送羊入虎口嗎?

      要知道之前方老夫人分明允諾得好好的,說是會親自照管方心蘭長大。她想到這麼多年方老夫人對她們二人始終十分慈愛,這才放心地讓自己的獨苗兒方心蘭進方家,沒想到方心蘭在方家老宅住了不到三天,方老夫人就以自己年老體衰。難以照料周全為由,將方心蘭送到了張雲那。

      張雲那是何等張揚跋扈的人,哪會給她女兒好日子過,精神剛剛好了幾分的沈琴著急上火得差點暈了過去,想不明白一向慈愛的方老夫人怎麼會說變卦就變卦了。

      她在老宅的花園偷偷地見了女兒,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方心蘭,梳著柔順的長直發,坐在花叢中猶如仙女一樣夢幻,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兒,沈琴又是得意又是傷感。“好寶貝。你這幾天是不是得罪了老太太?”

     “怎麼會呢?奶奶對我很好。還送了我一個玉鐲呢。”方心蘭獻寶似地將左手上的鐲子給母親看。

     “水頭不錯,但也就兩三萬塊錢的貨色,不值什麼大錢。”沈琴是眼尖的,一下子就估出了價格,神色還有些遺憾,“比老太太送給方子萱那個可差得遠了。”

      方心蘭一臉不服氣,“老太太說過幾個孫女中她最喜歡的就是我了,方子萱又不見得多討喜,奶奶怎麼會送值錢貨給她?”

     “那你就不知道了,方子萱中考考得好,老爺子賞了她一個沉香筆筒,老太太給了她一個玉鐲。這兩樣的單價都在千萬之上,你這個鐲子一般珠寶店都能買到,她那個鐲子卻只有在拍賣會上才買得到,你要是看了她那個鐲子,就不稀罕這個了。”沈琴難掩羨慕。

      方心蘭聽了卻很不是滋味,她一向看不起方子萱,怎麼能夠容忍這個書呆子比她得寵?

     “好寶貝,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為什麼老太太會突然想把你送到張雲那兒?”

     “我怎麼知道?”方心蘭嘟著嘴,根本沒把這事兒當一回事。

     “莫非是張家那又出了什麼蛾子?”沈琴喃喃自語。

      說到底沈琴還是沒有摸透方老夫人這個人,她抬舉沈琴和方心蘭,並不是因為多麼喜歡這對母女,雖說方心蘭也是她的孫女,可畢竟是個名聲不好的私生女,方建霖在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私生子,她哪會真的放在心上,讓方心蘭進門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惡心自己的兒媳,放在自己跟前,自然不如送進張雲家的效果好。

      張雲果然氣得七竅生煙,張家之前瞞著她和沈琴和解,已經讓她很不滿了,在父兄麵前哭訴了好半天,剛被勸回家就知道方心蘭要和她同住的消息,新仇舊恨頓時湧上心來,竟不顧形象地要拿掃帚把方心蘭趕出家門,方老夫人早就料到這一齣,親自將方心蘭送進屋,逼著張雲答應要好好待這個私生女。

     “為人妻子的本就應該大度,建霖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女兒,好好地把她撫養長大,今後她不也是叫你一聲‘媽’的。”方老夫人優雅地笑著,“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今後就把心蘭當作你的親生女兒對待,子萱子鵬有什麼你也不能少了心蘭的,我知道你向來疼愛他們姐弟倆,連指頭都舍不得動他們一下,你也要將心比心,對心蘭一視同仁才好。我們做爺爺奶奶的才放心,不然的話,心蘭受了委屈,子萱子鵬恐怕也不好過。”

      張雲氣得差點沒有當場暈過去,都想不出自己的這個婆婆怎麼會惡毒到這個地步,竟然拿自己的一雙兒女來威脅自己,那一瞬間真有了離婚的衝動,有那麼個父親,還有這樣的爺爺奶奶,他們姐弟倆在方家還能掙到什麼好處?倒不如離開方家,不必再受這種委屈!

      方老夫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張雲越是氣得不行,她就越樂,除了馮雁南之外,她最討厭的就是張雲,馮雁南跑到國外去,她找不著機會收拾她,便把氣都往張雲身上撒。

      若不是看到乖乖在一邊坐著的方子萱和方子鵬,張雲的暴脾氣差點兒發作,無論怎麼樣,自己的這一對心肝寶貝還是姓方,在這個時候和方老夫人撕破臉,那豈不是正遂了沈琴母女的願?

      自己的娘家也明擺著同意讓方心蘭進門,沒有了強有力的後盾,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能夠翻得出什麼大浪?

      雖然脾氣不好,可她到底還是有理智的人,想到這一層,只得強抑下心中的怒火,委委屈屈地答應了下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43 AM

第六十六章 凶花妹妹

      張雲當著方老夫人的面不敢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可方老夫人一走,這個家還不是她做主?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方心蘭往死折磨。

      方心蘭可是沈琴的女兒,難道還是個省油的燈?

      她平日對待張雲恭恭敬敬的,無論張雲怎麼冷嘲熱諷,克扣她的生活,指使她幹活,她都看不出一絲怨恨,可她越是討好,張雲就對她越是厭惡。

     “去把碗洗了。”張雲對著方心蘭高高在上地發號施令。

      方心蘭笑著答應了,也不廢話,手腳利落地將桌面上的碗筷收進廚房,方子萱對一切都視而不見,還將想留在樓下看好戲的方子鵬給拎回了房間。

      張雲坐在餐桌前,眼中陰晴不定,對她來說怎麼折磨方心蘭都不為過,方老夫人將她送到她跟前,不就是給她個折磨她的機會麼,她怎麼可能放過?

      不過像她這樣的身份,若是打罵方心蘭可就落人口實了,這種手段太低端,她也不屑為之。

     “哎呀!”一聲尖叫伴著廚房瓷器破碎的聲音,張雲走進廚房,方心蘭正蹲在地上撿著碎片,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這可是你爸爸最喜歡的一套瓷器,你知道值多少錢麼?你打碎了這個碗,那整套就不好用了。”張雲站在廚房門口,撫著自己的指甲冷聲道,“算了,我也不為難你,英姐把這套瓷器送到她房間去,這套瓷器算是送給你了。過幾天正準備給子萱子鵬買衣服,你的那一份就用這套瓷器抵了吧,你可別說我虧待你。”

      方心蘭委委屈屈地應了下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住地向張雲賠禮道歉,心恨不得上前扇張雲幾個大耳光,她也算是出身富貴,沈琴從未虧待過她半分,一眼就看出來這套瓷器不過是很普通的餐具,最多不超過四位數,方建霖根本看不上,什麼最喜歡的瓷器,不過是張雲胡謅來為難她的。

      這幾天張雲想盡一切辦法為難她,方心蘭過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這一點張雲也是知道的。便想方設法地指使她幹活。這幾天她手上的傷痕累累,不是被刀割了個口子,就是被蒸汽燙出了水泡。最狠的莫過於逼著她跪在地上擦地板了,雙膝已經被磨出了淤青,日子過得比灰姑娘還淒慘。

      張雲是惡毒的後媽,方子萱自然就是同樣惡毒的姐姐,方心蘭一邊跪在地上擦地板,一邊不住地落淚自哀自憐。

      她這幾天算是發現了,張雲尤其喜歡看她掉眼淚,只要她表現得越可憐,張雲就越得意,對她的戒心也就越低。在她看來一個可憐兮兮的臭丫頭是成不了大事的,她忘了灰姑娘就是這麼翻盤的。

      雖然沈琴擔心方心蘭,可這小姑娘卻是個有心計的,雖然沒和張雲相處過,可她查過她的底細,張雲這樣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家久待,她的牌癮很大,每天不是在外頭打牌就是飛到歐洲血拚,和方建霖一樣,都是成日不著家的性子,雖然想折磨她,可也不過是三分鍾熱情,只要她熬過這段時間,張雲自然覺得索然無味,到時候她就能在方家站穩腳跟。

      方心蘭打定了主意,無論張雲再怎麼難為她,她也要忍下來。

      不得不說她的功課做得很全,張雲果然沒多久就折磨膩了,和一群貴婦殺到了歐洲血拚。

     “姐姐。”方心蘭站在方子萱門口含羞帶怯地輕喊了一聲。

     方子萱從書中抬起頭來,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了。

     “姐姐,我能進來嗎?”方心蘭的眼中似乎蘊著無窮的期待,可又害怕她拒絕,表現得誠惶誠恐。

      可惜她這一番表演是拋媚眼給瞎子看,方子萱從來就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可以。”

     “姐姐的房間好……”方心蘭一邊走進她的房間,一邊把已經準備好的讚美說出口,可在環顧四周之後,硬生生把“漂亮”兩個字給吞了進去。

      來方家這麼久,她是第一次進方子萱的房間,張雲一直防著她,除了她住的主臥之外,方子萱姐弟的房間對方心蘭而言也是禁地。

      她原本對方子萱並不以為然,但自從母親和她說過方子萱手上擁有的那兩件價值千萬的寶物之後,她就深深嫉恨上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在她的想象中,方子萱的房間應該有著漂亮的水晶吊燈,時尚新潮的擺飾,梳妝台上有著一整套世界大牌化妝品和一個巨大的珠寶盒,裡面裝滿了名貴首飾,還有一個很大的步入式衣帽間,裡面全是當季的名牌服飾和名貴包包、高跟鞋……

      那麼請問眼前這一切算是怎麼回事?

      這個房間實在稱不上漂亮啊!恐怕除了比傭人房大了點兒之外,並不比傭人房好多少,她幾乎難以相信這樣的房間竟然是方家正牌小姐所住的。

      不是說張雲一向溺愛自己的兒女嗎?怎麼會讓女兒住這種房間?

      除了一張床兩個床頭櫃和一套書桌椅之外,就是幾個大書架和一個不大的衣櫃,給人印象深刻的除了書就是書,哦,還有書架上幾盆長勢旺盛的綠蘿,恐怕是這個房間唯一的亮色了。

      這個方子萱果然是個書呆子,她在心不屑地冷哼,輕視之意又多了幾分,本想著來方子萱房間順幾件寶貝的方心蘭只得不甘不願地息了心思。

     “姐姐房間的書好多啊。”她連忙改口假意讚歎道,連笑容都變得勉強起來。

     “還好,”方子萱頷首,“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姐姐嗎?”方心蘭的眼中立刻蘊了兩泡眼淚,仿佛方子萱一點頭就要落下來一般,“我剛剛來方家,心好害怕好惶恐,生怕哪惹媽媽和姐姐生氣,還有弟弟好像也不喜歡我,。”

      方心蘭可憐兮兮地說完,一直等著方子萱的反應,這一遭她是特地來試探的,這個家張蘭的態度自不必說,方子鵬也是明明白白把厭惡寫在臉上的,只有這個方子萱她始終莫不明白她的想法。

      方子萱對她似乎沒有惡意,可也看不出熱情,每次看到她一邊幹活一邊掉眼淚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反應,但總會順手遞上一張紙巾,她實在拿不準這究竟算不算是同情,可她要是真有同情心就應該為她求情啊,那副視而不見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她發現不止是對她,方子萱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疏離模樣,讓人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她說這段惡心的話就是想看方子萱是一臉厭惡地和她翻臉還是一臉同情地安慰她,可惜方子萱既不是灰姑娘的惡毒繼姐,也不是聖母瑪利亞,方心蘭於她而言只是個陌生人,充其量是個共住一個屋簷下的舍友,她根本不會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方心蘭楚楚可憐地表演了這麼一出,也只讓她覺得莫名其妙而已,她當初剛換了具身體的時候也有過惶恐,可也不至於像她一般傻兮兮地四處找人傾訴,看她這副模樣,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木然地應了一聲,“哦。”

      哦?

      就這樣?沒了?

      就不能給點兒正常的反應嗎?

      方心蘭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方子萱要不要這麼極品啊?

      雖然方子萱不是個好的聊天對象,方心蘭卻默默在心擦去額角的黑線,依然能把話題接著聊下去。

     “姐姐,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好有安全感,我能經常來找你聊天嗎?”方心蘭上前握著方子萱的手,一臉孺慕地望著她,那副純情無辜的樣子是個人都覺得拒絕她是罪惡。

     “我不會和人聊天。”她只是實話實話,沒想到話音剛落,方心蘭卻一副飽受打擊的樣子,一邊搖頭一邊淚如雨下。

     “姐姐,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做你的好妹妹,更靠近你一點兒,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方子萱覺得眼前的人奇怪極了,自己分明沒說什麼,竟然也能立刻淚落紛紛,方子鵬是個桀驁不馴的性格,只要把他打服了,倒也不難相處,方心蘭這樣莫名其妙就能掉眼淚的小白花就不在她能理解的範圍內了。

     “為什麼要靠近我一點兒?”她茫然地看著方心蘭,“而且我也不需要你陪啊。”

     “因為姐姐能夠給我安全感,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方心蘭半跪在地上,拉著她的衣袖低泣道。

     “難怪弗洛伊德說‘女人是瘋子’。”方子萱若有所思地看著方心蘭喃喃自語,她怎麼覺得方心蘭像在演什麼苦情電視劇,最奇葩的是自己不是男主角啊,她竟然也能發揮得這麼好,難道真是有病?

      方心蘭一直依靠自己楚楚可憐的外表博得眾人的同情,沒想到到了方子萱這兒就成了“瘋子”,聽到方子萱的話,再看到她那副在研究精神病人的表情,方心蘭氣得發抖。

      你才是瘋子!

      要不是為了維持自己一貫柔弱的形象,她早就衝口而出了。

      其實兩個人都不正常,最嚴重的是還不正常在一個頻率上,自然無法溝通。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48 AM

第六十七章 雞同鴨講

     “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小白花悲憤了,泫然欲泣地看著方子萱。

     “不是我說的,是弗洛伊德說的。”方子萱認真地解釋道,“我也覺得他說的比較片面,他認為女人都是感性的,缺乏理性思維的動物,甚至認為女性是殘缺之男,他對女性的歧視也是他一直為人爭論詬病的,我也很不讚同,還有尼采也曾發表相似的歧視女性的觀點……”

      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

      方心蘭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發作的一句話竟會引來她這洋洋灑灑地一通大發揮,講的還都是些她聽不懂的話,害得她連插嘴打斷的機會都沒有。

      好想睡……

      可以睡了嗎……

      小白花被她侃得兩眼發直,昏昏欲睡,等到方子萱微微停頓的時候,才虛弱地開口,“姐姐,你好博學啊。”

     “不,還差得太遠。”方子萱終於有了一絲表情,似乎十分憂慮,趙老爺子開的書單的書多而繁雜,許多書讀一遍根本吃不透,以她不問世事,全心全意讀書的勁頭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之中讀完,連基礎都打不牢,怎麼能稱得上“博學”兩個字。

     “離什麼還差得太遠。”方心蘭終於等到她說了句人話,連忙打起精神,搭話問道。

     “離趙先生的要求還差得遠。”

     “趙先生?”小白花眼放精光,隱隱覺得要找到方子萱的軟肋了。這個趙先生說不定和方子萱就有奸情!

      對!就像《色戒》裡面的那個易先生,光想想就熱血沸騰啊!

     “趙文樸先生。”方子萱是按照過去對大學問家的尊稱來稱呼趙文樸的,當然方心蘭是不會明白的,。

     “趙文樸先生?聽上去就很厲害呢。”方心蘭討好地笑道。

     “名字也能聽得出來厲害?”方子萱驚訝地看著她,記得趙先生的名字是他父親取的。那時候的趙先生還是個嬰兒,應該無法預見他將來的成就吧?

      方心蘭嬌憨一笑,卻難掩眼神的狡詐,“聽這個名字就覺得是個大人物,趙先生一定很看重姐姐吧?”

     “這個……”一向沒有情緒的方子萱竟然有些赧然,“還好吧。”

      方心蘭立刻將她此刻的尷尬解讀為嬌羞,愈加確信自己抓住了方子萱的軟肋。

     “姐姐,那個趙先生帥不帥?”方心蘭對其他的不感興趣,但一聊起八卦就十分起勁。

     “帥?”方子萱微微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位坐在輪椅上的古稀老人。現在很難看出什麼帥不帥。說不定年輕時是帥的。可是又沒有證據,“這個詞太主觀了,我很難描述。”

      方心蘭才不會計較這些細節。見她為難,便明白了,估計對方是個中年醜男,抓住方子萱的手一臉誠懇羨慕,“姐姐,你一定會幸福的!我支持你哦!”

     “哦,謝謝。”方子萱只覺得這個方心蘭,思維非常跳躍,一會兒哭哭啼啼,一會兒關心趙文樸的長相。下一秒又祝自己幸福,真是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面對別人誠懇的祝福,應該是要道謝的吧。

      方心蘭探聽到自己需要的情報,心滿意足地離開房間,卻在房門外遇見了一臉詭異的方子鵬,她照例綻放了一個怯怯的笑容,令人奇怪的是,這一回方子鵬竟然沒有對她怒目而視,臉上似乎有著隱忍。

      小屁孩兒!方心蘭在心啐了一口,臉上有著隱隱的得意,根本無心去追究方子鵬的表情。

      方子萱覺得今天真是奇怪,剛走了方心蘭,又來個方子鵬。

     “你怎麼不去玩遊戲看書?”她瞥了瞥時鍾,現在才九點十五分,是方子鵬的自由活動時間。

      方子鵬一把門關上就忍不住放聲大笑,甚至有往地上打滾的趨勢,“姐,還是你高!高!真高!”

       一邊笑著,他一邊對方子萱舉起大拇指,因為怕方心蘭使壞,看著她進了方子萱的房間,他就偷偷趴在門外偷聽。

     “你是不是有什麼精神疾病?”她疑惑地看著大笑不止的方子鵬,這個小孩兒總有很多出人意料的舉動,而且情緒很容易激動。

      他早就習慣了她奇怪的說話方式,倒也不以為意,猶自笑得大喘氣,“你把方心蘭整得真慘!”

     “整她?什麼時候?”她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覺得今晚被方心蘭和方子鵬浪費的時間實在太多了。

      方子鵬收了笑意,明白方子萱恐怕真的是無心的,雖說他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她的風格,可時不時還是會有要被她氣死的感覺,方心蘭初來乍到,根本不知道她的性格,方才兩人恐怕是雞同鴨講了,想到這他又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專門到我房間笑給我看的嗎?”她終於有些不耐了,“如果你覺得晚上無聊,我可以給你買兩本習題集。”

      方子鵬臉一僵,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

      張雲恨極了方心蘭,除了冷嘲熱諷嚴厲斥,就是拿她當傭人使喚,可她竟然也都委委屈屈地忍了下來,這下張雲一點辦法也無,又不能做得太過分讓方老夫人捉住錯處,天天在家對著這個裝可憐的女人,都惡心死她了,心煩悶的她剛從歐洲回來沒待上兩天,幹脆又去了日本血拚購物,。

      她一不在家,方心蘭就愈加活躍了,既然正式進了方家的門,就要正兒八經地把自己當做方家小姐來看待,她不是方子萱那個白癡,頂著方家小姐的名號,卻整日磋磨自己,房間擺設簡陋,穿得也寒酸得可憐,那簡直就是神經病的體現。

      方心蘭站在鏡子前,身上穿的是精致的連衣裙,又在耳後手腕噴上香水,美美地轉了一個圈,像她這樣的女孩兒才是方家小姐應有的氣派嘛。

      看著手腕上的手鐲,原本喜悅的心情突然淡了下來,她想起沈琴和自己提過,方子萱考了中考狀元後,方老夫人曾經給了她一個價值千萬的翡翠手鐲,她心中一陣妒意翻湧,就她那寒酸樣兒也配?

     “姐姐,我聽說奶奶送給你一個翡翠手鐲,能不能給我看看?”方心蘭討好地拉著方子萱。

     “手鐲?”方子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說那個?已經給媽媽了,等她從日本回來,你向她要就可以了。”

      方心蘭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姐姐,你不願意給我看就直說啊,何必推到媽媽身上。”

     “推到媽媽身上?”方子萱一臉認真,“本來就在她那兒,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身為一個學生不能佩戴首飾,《學生守則》你沒有讀過嗎?”

      她那嫌棄的樣子差點沒把方心蘭氣死,那是價值千萬的翡翠啊,不是馬路上的一分錢,要不要這麼視金錢如糞土啊?還《學生守則》咧,她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吧?

     “那爺爺給的沉香筆筒呢?”方心蘭依舊不死心。

     “也在媽媽那兒啊,那種筆筒不實用,我現在用的那個倒是挺好的,你要不要也買一個?用起來挺方便的。”她誠心誠意地推薦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就把它送給你好了,說起來我這個做姐姐還沒給過你見面禮呢。”

     “姐姐,你不用這麼客氣。”方心蘭嬌笑道,沒想到這個方子萱還挺上道的,看上去呆呆的竟然也懂得見面禮這回事。

     “是,我們都是一家人,不過你剛剛來家,肯定生活有些不習慣,如果缺什麼東西就直接從我這拿好了,不必客氣。”方子萱大方地說,她前幾天讀了一本關於兄弟姐妹的書,才明白自己對弟妹的關愛實在太少,這不僅是她人格的缺失,也會給方子鵬方心蘭造成不利的影響,所以她決定改變自己,盡力讓自己變得親和。

      不過這對她而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說這一番話還是沒有一絲親切感。

      好在方心蘭被這天大的喜事給砸懵了,也不計較她的態度好壞,直接就在她的房間有意無意地翻找起來。

      這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實在是高興得太早了,方子萱是什麼人啊,呆子一個啊,房間和傭人房一樣寒磣,還能指望裡面有好東西?

      恐怕最值錢的就是書了,但方心蘭對這個半點興趣都沒有,看來看去估計只有她推薦的那個筆筒還算像樣了,放在文具店估計得賣出個四五十塊錢。

     “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方子萱一臉期冀地看著她。

     “不用了,謝謝姐姐。”方心蘭咬牙切齒地道謝,方子萱絕對比她那個蠢老媽更難對付,一副不問世事的書呆模樣,其實一肚子壞水,逮著機會羞辱她。

     “不用謝,”方子萱還煞有介事地接受了她的道謝,隨即惋惜的地看著她,為了表示自己的親近,她也表示要贈送一件東西給方子鵬,這個弟弟的反應可就討喜多了,“子鵬剛才還興高采烈地從我這兒拿走一套偵探小說,沒想到你不喜歡。”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方心蘭又氣又無奈,恨不得上前吃了她。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52 AM

第六十八章 怒火

     “方子鵬今天怎麼還沒有回來。”方子萱皺著眉頭問正在布置餐桌的英姐,平時兩人都一塊兒回家,但今天下午她考試,結束之後就提前回家了,司機老王也準時去接方子鵬了,按照正常時間他應該早就回家了。

      自從方建霖和張雲將方子鵬交給她管教之後,她就將他納入自己的責任範圍,否則她早就自己吃完飯回房間讀書去了,哪有閑心管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老王是準時出發的,沒理由耽誤了啊,”英姐的臉上也浮起了憂色,“我去打個電話問問老王。”

     “姐姐,我以後也要考你們學校,到時候就能和你們一塊兒回來啦。”方心蘭笑嘻嘻地說。

     “那你好好努力吧。”方子萱淡淡看了她一眼,以她的成績要考他們學校恐怕不容易,但真話總是太過傷人。

     “嗯!”方心蘭一副元氣十足,信心滿滿的樣子。

     “小姐,少爺今天在學校被人打了,現在正在醫院。”英姐苦著一張臉向方子萱回報。

     “哪家醫院?我們現在就過去,可能沒這麼回來,心蘭,你就留在家先吃。”聽聞唯一的弟弟被打,方子萱依舊面不改色,只是有條不紊地吩咐,臉上看不出半點焦慮擔心,。

      看來方子鵬在她心中也沒什麼地位,方心蘭在一邊偷偷觀察著,“姐姐,我和你一塊兒去,我也不放心弟弟呢。”

     “隨便你。”方心蘭不過是個小孩兒。跟去能頂什麼事兒?她雖不覺得需要如此小題大做,可也懶得去阻攔方心蘭。

      方子鵬受的傷的確有些重,看得出對方是下了狠手的,原本就不瘦的臉腫得和豬頭似的。右手的手臂已經骨折了,正打著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

     “怎麼弄的?”方子萱站在他的面前,依舊不驚不怒,只是微微皺著眉。

     “是那個王八崽子先動的手!cao!敢動小爺我!看我不叫人廢了他……”一見到她,方子鵬就開始大聲叫罵,話語之粗俗,讓給他包紮的醫務人員都忍不住皺眉。

     “口出惡言,忘了我教你的嗎?回去抄《了凡四訓》五遍。”她冷著臉看著他。

     “靠!你沒看到我右手骨折了嗎?抄抄抄,抄你個頭啊!”方子鵬怒道,換做平時他是絕不會對方子萱這樣大呼小叫的。實在是今天氣狠了。也顧不上她是他敬重的人了。

     “右手骨折了。就用左手抄,兩隻手都骨折了,就算用腳你也得抄!沒抄完不準吃飯不準睡覺!”方子萱的聲音不大。甚至依舊平靜,可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完全製住了方子鵬。

      甚至不止是方子鵬,連一旁幸災樂禍的方心蘭都有些大氣不敢出,房間除了醫護人員,還有方子鵬的老師,這個很沒有存在感的年輕老師正是方子萱曾經的班主任,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中考狀元不僅給母校增光添彩,他甚至因此拿到了不菲的獎金,還被評為先進,可是對這個優秀的學生始終喜歡不起來。不僅因為她曾經是個頑劣到無法救藥的小太妹,更是因為她後來的少年老成,甚至是孤僻,尤其是上次因為校園暴力的事情兩人起了一點兒小衝突,這樣的學生成績再好,也很難有老師真心喜歡。

      如今看到她教訓弟弟,他竟覺得有一種荒謬的喜感,要知道方子鵬雖然頑劣,可還是比不上當年的她啊,這樣的她竟然還讓方子鵬抄《了凡四訓》?她竟然還知道《了凡四訓》是什麼?

      方子鵬哼了一聲,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乖乖地不敢還嘴。

      她這時候才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老師和另一個傷痕累累的男生,“鄭老師,您好。”

      她對待師長向來畢恭畢敬,見到曾經的班主任,便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

      鄭老師是個年輕的老師,平時喜歡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她越是這樣有禮,他就越覺得尷尬,明明兩人還有過過節,這次又是因為校園暴力的事情碰頭,鄭老師越想就越頭大,不知道她這次要怎麼折騰,“呃,,子萱,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吧?”

     “還好。”她點點頭,“我想了解一下方子鵬今天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方子鵬和這位傅子衝同學言語上有些小衝突,後來就發展為肢體衝突……”鄭老師一臉遺憾,遇到這種事兒向來是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各自負責了事,好在今天來的不是方子鵬的母親張雲,他是知道這個難纏的家長的,每次都要氣勢洶洶地擺架子,將責任全推到對方身上,非要惡整對方一頓不可,他憐憫地看了傅子衝一眼,這個孩子成績很好又懂事,只可惜家庭貧困,惹上方家這事兒恐怕沒那麼好了結。

     “學生之間的衝突很常見,為什麼學校沒有盡到注意義務?如果在他們剛發生衝突之初,就把他們分開,事情也不會演變至此。”誰知方子萱完全沒有為難傅子衝的意思,反而把槍口朝向了她的母校。

      鄭老師吃驚地睜大眼睛,“當時是下課時間,我們這些老師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學生啊。”

      方子萱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根據《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護法》的相關規定,學校對未成年學生承擔教育保護責任,對在校發生的傷事件承擔過錯責任,此時適用的是過錯推定原則,學校的過錯就在於你們為盡到對學生的教育和管束,所以校方還是具有過錯並應該承擔民事責任。”

     “哈?”鄭老師到底還是個年輕教師,知道方子萱的難纏,可沒想到今天來的還真是她,他哪處理過這種事,被方子萱那一套套專業術語說得有些發懵,突然覺得和太過講道理的方子萱比起來,還是不講道理的張雲可愛一點兒啊,“是他們自己打架的啊……”

     “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別為難鄭老師!”傅子衝擋在鄭老師身前,仇恨地瞪著方子萱,方家的人向來仗勢欺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傅子衝的額角已經被包紮起來了,可以看出來方子鵬也下了狠手,縱使他渾身掛彩,卻依舊維護師長。

      鄭老師有些感動,將傅子衝拉了回來,對方子萱好言相勸,“子萱,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哪有學生指責學校的呢?”

      方子萱向來尊師重道,但也信奉“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尊師是應該的,但前提是不能觸及她的底線,方子鵬受傷就是這根高壓線。

     “傅子衝,你丫就是欠扁,個小王八崽子,你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是個野種!野種還敢在這叫囂個屁啊!”見傅子衝頂撞方子萱,方子鵬那被強壓下去的怒火又高漲起來。

     “方子鵬,你給我閉嘴!”傅子衝還未來得及衝上去廝打,方子萱就回頭一聲暴喝,眼神陰冷恐怖地死死盯著方子鵬,就連站在身側的方心蘭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方子鵬那尖銳叫囂的幾句話,恍惚之間讓她回到了童年,那些街頭巷尾的大媽大嬸,還有那些小毛孩子,個個面帶不屑和譏諷,一聲聲尖銳刺耳的嘲笑和謾罵,燃燒著她的理智,雖然知道會被爺爺罰跪,可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和那些侮辱她的人動手。

      原本以為經過這麼多年的淬煉,冷靜和理智已經主宰了她的生活,可是為什麼還是會因為幾句與己無關的話語就輕易失控,她伸手撫了撫胸口,這好像越來越不能控製了。

     “方子鵬,屢教不改,再罰抄十遍。”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自己的憤怒。

      方子鵬也被嚇了一跳,這幾年相處下來,他自認算得上了解這個姐姐,不管遇到什麼事兒,哪怕把自己管得再嚴厲,臉上的表情也永遠是淡淡的,說起話來更是不緊不慢,能把人氣死,這樣毫不掩飾的暴怒是他第一次見到,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硬生生將還沒出口的髒話吞了回去。

     “如果不是方子鵬有意挑釁,傅子衝也不會出手打人,就不會鬧到醫院來,責任更多的在於家庭教育,而不是我們學校。”鄭老師也緩過勁來,一臉不虞地說,如果來的是張雲,他還會忌憚幾分,眼前這個方子萱曾經是他的學生,又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雖然古怪難纏了一些,但他自然不會真正懼怕她。

     “鄭老師說的對,學校的確應該承擔責任,至於家庭教育那一塊方子鵬回家之後我會對他嚴加管教,方子鵬醫藥費的單據我會寄給校長的。”

      鄭老師氣結,他哪就是這個意思了,沒想到這個方子萱竟如此會斷章取義。

     “方子鵬,你過來。”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為你的出言不遜向傅子衝同學道歉。”

     “神經病!我幹嘛要向他道歉,他本來就是個……”在方子萱冷到極點的眼神下,他囁嚅著沒將“父不詳的野種”幾個字說出口。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55 AM

第六十九章 認錯

     “他是什麼樣的人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自己的事都管不清楚,還有閑心管別人的事?”方子萱冷漠地看著他,“道歉!”

      方子鵬扭扭捏捏地不肯去道歉,那一旁的傅子衝倒是個有氣性的,“我不稀罕他的道歉!我本來就不是什麼野種……”

     “傅子衝同學,對不起!”方子萱走到他的面前突然鞠了個標準的九十度躬,“我為方子鵬的行為向你正式道歉,是我管教不當。”

      她曾經也和他一樣因為貧窮,因為自己的出身而遭人歧視刁難,在她身份易位之後,她所管教的方子鵬卻將這樣的痛苦加諸在別人身上,這無異於是自己在施暴。

      傅子衝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種大禮只在日本電視劇見過,哪有現實生活中的人會擺出這樣謝罪的態度,他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身旁的鄭老師。

      鄭老師也是一臉尷尬,但還是勉強出來打圓場,“同學們之間要互相友愛,子衝,既然方子鵬的姐姐向你道歉了,你就接受吧。”

      傅子衝支吾了幾聲,從小到大,他因為出身的原因,被人譏諷侮辱得多了,卻從沒有人如此鄭重其事地向他道歉,到底還是有幾分不知所措。

      方子鵬在一邊看著,只覺得羞愧難當,想上前把她扶起來,可剛一碰到她的手,她就冷冷地把手抽走,站直身子後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怔怔地看著她,心酸楚難當。萬般委屈難受湧上心頭,一向冷漠的方子萱可曾為了誰低頭過?

      她永遠都是置身事外,對所有人所有事漠不關心的樣子,可卻為了自己挨了父親那一記重手,。又為了自己向別人低頭認錯,一種無法言說的羞恥感從心底浮了上來,從小到大他每次犯錯惹禍,都是母親趾高氣昂地逼人低頭,無論他如何過分,他都不需要低頭道歉,可是今天他雖然依舊沒有低頭,他的姐姐卻替他受過。

      方心蘭在一旁覷著,眼珠轉了轉,“姐姐。子鵬受了這麼重的傷。爸爸媽媽又不在國內。我們應該及時告訴爺爺奶奶才好。”

      最好給二老再加深點兒印象,方子鵬永遠都是扶不起的阿鬥,四處打架。惹是生非。

      她才一開口,鄭老師便有些慌了,要是驚動了方家,莫說是傅子衝了,就是他也脫不了幹係。

     “剛才醫生檢查過了,他們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皮肉傷而已,休養一段就好了,我看就不必驚動兩位老人家了吧。”雖然對幾個小孩兒有些輕視,可他們一抬出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他立刻就服了軟,沒辦法財大勢大,他只是個窮教書的而已,骨氣不能當飯吃啊。

     “由於方子鵬的不當言行給傅子衝同學造成了傷害,我們會負責傅同學的醫藥費和其他相關費用。鄭老師,請恕我直言,如果校方有盡到注意義務,傅子衝和方子鵬就不會受傷,如果他們後期發生什麼問題,還是需要校方承擔相應責任。您看,這麼解決行不行?”方子萱沒有理會方心蘭的提議,只是嚴肅地對鄭老師說道。

     “那是應該的,應該的。”這個時候就算他是個剛正不阿的年輕教師,也不敢和飯碗過不去,若是方家真要追究,他就是第一責任人,本來他以為來的是張雲,早就做好了割地賠款的準備,後來見是方子萱,心就有些不以為意,不過他們要真抬出了方家,他也只得放下架子。

     “哼,欺人太甚!”望著方子萱姐弟離開的身影,傅子衝陰沉著臉,話話外盡是不屑。

      鄭老師一個頭兩個大,現在的學生太難管教了,這個傅子衝算是自己十分喜歡的學生了,也同情他家境淒涼,可他這個衝動的脾氣實在令人頭疼,哪天要真闖出什麼大禍來,自己恐怕都保不住他。

     “子衝,你怎麼樣?”一個中年婦人闖了進來,一見到傅子衝的模樣就不停地往下掉眼淚,心肝寶貝似地摟著她。

      這個中年美婦雖然穿得很樸素,臉上也刻著滄桑的痕跡,卻掩不住一身落落風華,蒼白的皮膚,漆黑的眉眼,讓鄭老師這樣的年輕男教師一時間都有些看怔了。

     “媽,我沒事。”剛才還一臉陰鬱的小男孩兒露出陽光的笑臉,柔聲安撫著母親。

      回去的路上,方子萱始終看著窗外不發一語,連一個正眼都沒給方子鵬。

     “姐,你在生氣嗎?”方子鵬終於忍不住怯怯地抓了抓她的衣袖。

      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衣袖從他的手中拽了出來。

     “子鵬,身上的傷還疼嗎?”見方子鵬一臉失落,方心蘭不失時機地柔聲問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給了她一個白眼,氣哼哼地轉過頭去,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方心蘭也不惱,只是溫溫柔柔地一笑,真如一朵無害的小白花。

     “姐,你別氣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下車之後,方子鵬依舊不死心地跟了上去,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顏面,低聲下氣地求饒。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方子萱總算回頭看他,只是神情依舊冷峻。

      方子鵬先是一喜,而後一頓,“我不該打架。”

     “只是這個嗎?”她的眼神不似過去那般平靜,隱隱有著暗流湧動,“別人的家世如何究竟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總喜歡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樣嚼舌頭?說這種話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就算傅子衝的身世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那也不是他的錯,你又憑什麼以一個人的父母來評價他?”

     “我就是討厭私生子,他們都是小三的孩子,他們的媽都是沒皮沒臉的!破壞別人家庭!惡心!不要臉!下賤也是會遺傳的!……”方子鵬賭氣似的大喊,惡狠狠的眼神卻對準了站在一邊的方心蘭,他不想承認正是因為對方心蘭的憎恨,才遷怒於傅子衝的,這段時間他很壓抑,一直都想要找一個發泄的出口。

      如果不是因為方心蘭他下午不會在和同學玩鬧時注意到一直坐在角落的傅子衝,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世,可是大家都傳說他是一個私生子,這麼多年都是他的母親帶著他,從沒有見過他其他的親人。

      還有人說他的母親勾引別人的老公,大了肚子被家趕出來,那男的也不認賬,最後母子兩人流落到j市,雖然離家萬,可是醜事還是被傳了出來。

      傅子衝性格孤僻,成績雖然不壞,在班上卻沒有朋友,大家既覺得他性格陰沉,又覺得他的出身卑賤,沒人想要主動搭理他,他也從不主動和人接觸。

      方子鵬向來自矜身份,才懶得去理他,可是這時候突然想到了方心蘭,他們的母親都是做小三的,同樣的不要臉,一股邪火就升了起來。

     “傅子衝,你這個婊子生養的,和你媽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在家被方子萱管教著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方心蘭出言不遜,此刻的他在口出惡言的時候竟覺得很有感。

      傅子衝愣住了,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麼方子鵬會衝到自己面前破口大罵,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方子鵬又是一口唾沫吐到他的鞋子上。

      那是他的媽媽剛給他刷幹淨的新鞋!傅子衝哪還忍得住,發了瘋似地就衝到方子鵬面前不要命地一通猛揍。

      方子鵬是個小胖墩,看上去囂張,實際上沒有多少戰鬥力,兩人廝打在一塊兒,實際上還是他吃的虧更多一些。

      方子萱垂下眼瞼,聲音有些蕭瑟,“方子鵬,這件事我們討論過很多次了,我無法說服你,只能說我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見她頭也不回地往房走,方子鵬慌了,連忙拉住她的手,可憐兮兮地問道,“姐,姐,你不管我了嗎?”

      這段時間他對她的依賴越來越嚴重,特別是經曆過張雲的事之後,他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賴,一見她態度決絕,立刻慌得六神無主,哪還敢有什麼倔脾氣,“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有你的思想自由,我無法評價你的對錯。”她漠然地抽回手,聲音有著決絕的冷漠。

      方子鵬徹底心慌了,之前的方子萱對他也是這樣不聞不問,無論他是無理取鬧,還是口出惡言,她全都視而不見,直到那天父母隨口說讓她管教他之後,她才開始認真地把他當做弟弟來教導,他害怕今後她又會把他當做陌生人,全家他只有她這麼一個親人了。

     “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我再也不敢了……”方子鵬拉著她的手,死也不肯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方子萱這才緩和了臉色,“我不想再聽到那些惡毒的言語從你嘴說出來,你能做到嗎?”

      方子鵬顧不上回答,只是點頭如搗蒜。

     “那你去抄十遍書。”雖然還是沒有起伏的語調,但方子鵬還是輕易聽出了她的寬恕,飛也似的跑上樓去,全然不顧自己一身的傷。

    又抄書?方心蘭一臉不解地看著方子萱,她從沒有見過像她這樣奇怪的人,弄不懂她究竟是真蠢還是假傻,莫非真的是個書呆子?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3 01:59 AM

第七十章 擺架子

     “子鵬,聽說前段時間你又闖禍了?”周末的時候方老夫人破天荒把方子萱姐弟和方心蘭叫回老宅吃飯,“你媽也真是的,只顧著自己到處亂跑,也不知道在家管教孩子。”

     “是我沒管教好方子鵬。”方子萱立刻放下碗筷低頭道歉。

     “不管姐姐的事,是我的錯。”方子鵬也立刻跟著道歉。

      方老夫人一愣,“這哪能怪你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好了,好了,誰家小孩沒有個頑皮的時候?子鵬也沒鬧出什麼大事。”方老爺子擺擺手,雖然方家重視規矩,可是方子萱的禮數太過周全了,弄得全家人都有些尷尬,人家方子衍還坐在桌面上用勺子把碗的飯撥得到處都是,和方子萱姐弟這一對比,陳歌的臉色特別不好看。

     “畢竟是一家人在一塊兒的時候還這樣客套,豈不是顯得格外生分了。”陳歌笑眯眯地說,眼睛漫不經心地瞟過這一對姐弟,也不知道張雲是怎麼管教的,還真能把他們調教地像模像樣的。

     “爺爺奶奶,喝湯。”方心蘭殷勤地給兩位老人添了一碗湯,在一旁善解人意地笑道,“子鵬也不是存心的,何況還是別人先動的手呢,後來我也說過他了,他今後不會再犯了。”

      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臉上有了滿意的神色,正點頭笑著,方子鵬卻不依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算老幾啊?輪的著你來教訓小爺?”

      方子鵬最服的人是方子萱。最恨的人是方心蘭,覺得自己不搭理她已經算是修養好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蹬鼻子上臉了。

      陳歌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方子鵬真的變得有教養了。原來只是假象啊,難怪嘛,張雲那樣跋扈的人能教得出什麼好苗子?

      方心蘭面露淒楚之色,泫然欲泣道,“子鵬,我也是你姐姐啊。”

     “方子鵬,你的禮貌哪去了?”方子萱沉聲道,“道歉!”

      方子鵬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眼中的威脅,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對不起。”

     “抄《曾國藩家書》修身篇《致四弟 不宜譏笑非議他人》二十遍。”她一如既往地定了懲罰。

      他張張嘴。一臉委屈地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子萱倒是越來越有姐姐的樣子了。”方建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三哥也是好福氣,自己和三嫂逍遙活去了,倒是有子萱和心蘭兩個姐姐幫他們管教子鵬。可惜我們家子衍沒麼好的姐姐。”方建中也笑著附和道。

     “這樣的孩子早當家啊。”方老夫人也笑,只是眾人的眼底都沒有笑意,有的只是淡淡的諷刺,方子鵬看在眼,心恨到不行,可顧忌到方子萱,終究還是不敢發作。

     “心蘭,你要好好向你子萱姐姐請教。”方老爺子微微頷首,終究還是認可了這個孫女。

     “真的可以嗎?”方心蘭面上一喜,一副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樣子看著方子萱。“姐姐,我要中考了,你能教教我嗎?”

      方子萱還未答話,方老夫人便說道,“子萱,心蘭的學業就交給你了,就算她當不上狀元,也要盡力讓她考上一中。”

      方子萱很少反駁大人,自然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姐姐,太好了!心蘭好開心。”方心蘭就像一隻小白兔一樣純潔無辜。

      真是做作透頂了!方子鵬強忍著惡心,只顧埋頭吃飯,就連方子誠都多看了方心蘭一眼,覺得這個堂妹還真是與眾不同,到底是在外頭養大的,畢竟上不了台面,就是不如正牌的方家小姐底氣足,竟要這樣小心翼翼地討好方子萱。

      可惜方子萱依舊面無表情,方心蘭高興也好,悲傷也罷,與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她也不覺得方心蘭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方心蘭卻不氣餒,依舊言笑晏晏地說著話,時而關心老人的身體,時而說些俏皮話來討好大人,餐桌上的氣氛異常和諧,就連不苟言笑的方老爺子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更不用說最喜歡晚輩討好的方老夫人了。

      如今方子瑩方子茜兩姐妹都在國外讀書,本就不常回來,方子茜又因為母親的關係,幾乎沒有再回到方家,方子萱是個冷漠孤僻的性子,方老夫人身邊連個承歡膝下逗她開懷的孫女都沒有,方心蘭的出現無疑正合了她的心意,難免對她多了幾分疼愛。

      離開老宅的時候,方心蘭得意地撫著手腕上的蒂芙尼鑽表,那鑲嵌著168顆圓形切割鑽石的鑽表在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的映襯下不斷閃著耀眼的光彩,這是方老夫人一高興賞給她的,看上去不過戴了一兩次而已,還是非常的嶄新璀璨。

     “姐姐,你覺得好看嗎?”方心蘭細聲細氣地問,眉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惹得方子鵬冷哼一聲。

      方子萱正靠在椅背上打盹,被她這麼一喚還有些迷糊,瞥了她的手腕一眼,點點頭,“還好。”

     “不知道為什麼我和奶奶特別投緣,她一高興就送了我這塊鑽表。”方心蘭興奮勁兒還沒過,雖然沈琴沒虧待過她,但她畢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沈琴又怎麼會給她買太多奢侈品?吃穿住行只比一般的同學好一些而已,只有進了方家門才知道方家有多富貴,主子們的衣服都是高級定製不說,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極盡精致奢侈,隨隨便便一出手都是世界名牌,名師設計。

     “姐姐,你不會生氣吧?”見方子萱沒有反應,方心蘭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嬌。

     “生什麼氣?”她忍住打欠的衝動,微微蹙眉看著她,完全不理解她話的意思。

      方心蘭卻了然地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說,“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們也害怕寂寞,姐姐你和弟弟多陪陪他們,他們一定會喜歡你們的。”

     “嗤——”方子鵬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

     “哦。”方子萱卻敷衍地點了點頭,根本懶得去細想她的言下之意。

      方心蘭看著方子萱毫無反應的臉,好像她的鑽表只是一塊石頭,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一心只顧自己打瞌睡,心底低咒了一聲書呆子,原本興奮的心也變得意興闌珊起來,如果換不來旁人的豔羨稱讚,甚至是嫉妒,那這些奢侈品還能帶給人們什麼成就感?

      方子萱向來對女孩子喜歡的珠寶首飾衣服包包沒有任何敏感度,更談不上追求潮流時尚了,上學的時候一概都是穿校服,讀大學時是t恤牛仔褲,工作之後又是清一色的黑套裝,對她來說衣服只要得體實用就好,她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穿衣打扮,時尚潮流,就算方心蘭穿著一套鑲滿鑽石的衣服,除了華而不實之外,她也不會有任何其他感覺。

      張雲不在家,方心蘭在家的態度就愈加囂張起來,原本還有個方子鵬能壓製她,如今方子鵬天天被方子萱抓在房讀書,言行舉止處處受限,都被養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了,整個宅子只有方心蘭對下人們指手畫腳。

     “英姐,我的燕窩怎麼還沒送上來?”她昂著頭擺足了千金小姐的架子。

     “剛剛燉好,正準備送上去。”英姐連忙從廚房端了一盅燕窩出來。

     “不用了,我下來吃吧。”方心蘭嬌氣地揭開燉盅的蓋子,翹著蘭花指用小勺淺嚐了一口,“呀,怎麼這麼燙!英姐,你怎麼搞的?存心要把我燙死嗎?”

     “剛剛燉好的,自然是燙的。”英姐不冷不熱地說,暗自腹誹你不會吹吹再吃嗎?沒長腦子!

      她卻不依不撓地冷冷一笑,“英姐,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麼?”英姐幹脆轉過身翻了個白眼,這個方心蘭還真裝起大尾巴狼了,莫非她真以為自己是方家的正經小姐不成?

     “這就是你對待主子的態度嗎?”方心蘭把勺子往桌上一拍,氣勢十足地開口,“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我想不想幹可不勞您費心,”英姐皮笑肉不笑回道,“我是跟著夫人來到方家的,付我工資的也是夫人,若是不想幹自然也要和夫人提。”

      方心蘭氣結,只得將悶氣發在燕窩上,發狠似地將燕窩狼吞虎咽進去。

      沒氣質!英姐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搞不懂方老夫人怎麼會把這麼個沒教養的女孩子當做寶。

     “姐姐的那碗燕窩,我幫她端上去吧。”吞下最後一口燕窩,方心蘭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又恢複原先那副溫柔矜持的千金小姐模樣。

      愛端不端,英姐早就討厭透了她這副陰陽怪氣的嘴臉,知道她成日在人後頤指氣使,卻在人前伏低做小,成日假惺惺地討好拉攏方子萱姐弟,便也冷著臉隨著她去了。

      誰曾想方心蘭端著燕窩,卻故意大叫一聲,“好燙啊!”將一整盅燕窩狠狠摔在地上,而後還撫著指甲得意地朝英姐微笑,“英姐,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這燕窩太燙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趁現在還不晚,去再燉一盅吧。”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4 12:06 AM

第七十一章 不放過

      無恥之尤!英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方心蘭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來方家這麼多年,雖然方子萱姐弟頑劣,可也一直把她當長輩看待,發脾氣撒潑是有,但卻從沒有這樣惡毒地陷害過她,如今被方心蘭這個私生女騎到頭上,她哪受的住這氣,正要發火,方子萱的聲音卻從樓梯上傳來。

     “不用了,我晚上不喜歡吃夜宵,”方子萱淡淡地說,“英姐,麻煩你收拾一下。心蘭,和我到樓上來。”

      英姐應了一聲,眼神如刀子狠狠地在方心蘭身上剜了幾眼。

     “姐姐,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方心蘭故意做出一副淒淒楚楚的樣子,淚水說掉就掉了下來,“你不要怪我,千萬不要怪我!”

     “怪你什麼?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方子萱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不是馬上要質檢考了嗎?奶奶讓我指導你學習,可我還不知道你的程度,你上來做一套卷子讓我看一下。”

     “我,我……”方心蘭被噎住了。

     “不要磨蹭了,已經八點了,我十點要睡覺,別浪費我的時間。”她抬頭看了看鍾,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方心蘭不情不願地磨蹭到樓上的書房,如今的方子萱已經占領了這間平時無人使用的大書房,書桌很大,沿著桌子周圍擺了三把椅子,方子萱坐在中間,桌面上攤著幾本大部頭字典和外文書籍,方子鵬坐在她的對面皺著眉頭寫寫畫畫著。

     “坐。”方子萱指了指方子鵬身邊的空椅子。推過一份模擬卷,“兩個小時時間,現在開始計時。”

     “姐姐,我有點兒頭暈。能不能讓我休息一個晚上?”方心蘭按著太陽穴,看上去十分虛弱。

     “頭暈?為什麼頭暈?”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頭暈。”方心蘭越裝越像。

     “那你先坐一會兒,我讓老王備車送你去醫院。”方子萱起身準備下樓,。

     “沒關係,沒關係,姐姐,我可能只是感冒了,睡一晚上就好了。”她連忙拉住她的手強笑道。

     “感冒啊,我讓英姐衝一杯感冒衝劑上來。”方子萱走出房門小聲地吩咐英姐,方子鵬卻抬起頭對方心蘭冷冷地笑了笑。

      方子萱一進門。他立刻低下頭去裝作認真地演算。

     “感冒這種事雖然難受。但其實很多見。中考在夏天,很容易中暑,中暑比感冒還難受。你應該學著適應,誰也說不準考試的那天你的身體會出什麼狀況,你今晚還是盡力將這份卷子做一下,待會兒藥就好了。”她依舊將卷子推到方心蘭面前。

     “我,我……”方心蘭提筆勉強寫了幾個字,突然一下子趴倒在桌面,似乎失去了意識。

     “她怎麼了?睡著了?”方子萱驚訝地看著她,在她面前用手叩著桌面,“方心蘭,方心蘭……”

      可無論她怎麼叫。方心蘭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暈倒了吧?”方子鵬在邊上冷冷地笑道。

     “感冒也會暈倒嗎?”方子萱有些疑惑,她身體向來不差,感冒向來只是咳嗽流鼻涕,最多發個低燒,甚至連藥都不用吃,多喝水就能痊愈,遇到方心蘭這樣風一吹就倒的林妹妹倒還真有些驚訝。

     “她在裝呢,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方子鵬立刻出言嘲笑,這個方心蘭還真是沈琴那個女人的女兒,演技不是一般的好。

     “你這份作業寫了半個小時還沒寫完,今晚不想看書了嗎?”方子萱敲了敲他的桌面,“認真點兒。”

     “英姐,打電話叫120。”方子萱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門對端著感冒藥進來的英姐吩咐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英姐被駭了一跳,連忙追問道,這個家的主人都不在,只有小主人在家,若真出了什麼事兒她可當不起啊。

     “方心蘭感冒暈倒了。”她木然道,“送她去醫院急救。”

     “感冒暈倒?”英姐臉色古怪地笑了笑,那個丫頭剛才還中氣十足地陷害她,才幾分鍾就柔弱到感冒暈倒?說出去誰相信啊?

      恐怕只有眼前這個永遠都是一板一眼的小姐相信了。

     “這麼遲了,也沒什麼好醫生,不如把心蘭小姐送回房間,休息一晚上就沒事兒了。”英姐壓根兒不想搭理那個做作虛偽的方心蘭。

     “暈倒這件事恐怕不是小事,還是把她送到醫院去吧,萬一是心髒病呢?還是去急救吧。”方子萱一臉堅持,英姐只得去打電話。

      你才心髒病!你一戶口本都心髒病!方心蘭趴在桌上佯裝昏迷,卻把方子萱說的話全聽到耳,心暗罵不停。

      但她總不能真被送去醫院急救吧?且不說一到醫院就穿幫,光是受那些檢查的折磨就夠她受的,方心蘭自然不會這麼傻,只得扇扇睫毛悠悠醒轉。

     “呀,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她虛弱地撐起身體,聲音也很適時地變得柔柔弱弱,

     “你睡著了。”方子鵬抬起頭對她惡劣地笑道。

      方心蘭頓了頓,心恨不得扇他一個大耳光,面上卻一副淒淒楚楚的樣子,“我覺得好難受,心口好難受。”

     “啊,我就說是心髒病吧,”方子萱了然地點點頭,似乎是對自己的判斷十分滿意,“你不用慌,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很就能去住院了。”

      你才要去住院!方心蘭氣瘋了,但還是抓住方子萱的衣袖,楚楚可憐地哭道,“姐姐,我不要去醫院,我只是有點兒累,睡一覺就沒事兒了。”

     “有病就要看,年紀小小的就不懂得保重自己的身體,以後怎麼辦?諱疾忌醫最要不得!”方子萱的態度很堅決。

      我沒病!方心蘭硬生生把將要出口的嘶吼吞了進去,整個人憋得內傷了,可她能怎麼樣呢?除了默默垂淚,別無他法。

     “小姐,救護車來了。”正在這不上不下的當口,英姐推門進來,見到方心蘭好端端地坐在桌前在那兒扮可憐,立刻了然地笑了笑。

     “哦,英姐麻煩你陪心蘭去醫院了。”方子萱點點頭,轉頭對方心蘭道,“你能不能走?不能走的話就讓他們抬你去。”

     “不,姐姐,你不要把我送到醫院去,我沒事,我沒事的……”方心蘭突然爆發了,抱著方子萱痛哭流涕,不知情的還以為方子萱要送她去死。

      跟著英姐進門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又是惱怒又是尷尬。

     “是送你去醫院檢查心髒,又不是送你去精神病院,你不必這麼激動,我看你還是去做個全面檢查,萬一又像剛才那樣突然暈倒,真要出了什麼事,我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方子萱依舊神色不變,轉頭道,“我妹妹剛才暈倒了,後來一直喊心口疼,我懷疑是心髒病,她現在很虛弱,麻煩你們把她送到醫院檢查一下。”

      醫生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還是盡責地問道,“之前還有什麼症狀?”

      方子萱想了想,指著太陽穴,“她說這疼。”

      醫生強忍著怒氣,上前給方心蘭檢查了血壓和心跳。

     “兩位小姐,醫療資源是有限的,尤其是急救資源,我們一路趕過來有多少車輛為我們讓行,就是為了讓我們盡救護病人,這樣寶貴的資源不應該成為你們的遊戲。”醫生的神色很冷,“如果這位小姐真的覺得不舒服,就請明天早晨到我們醫院掛門診。”

     “醫生,您的意思是我妹妹的病情不嚴重?”方子萱認真地問道。

      醫生強忍住怒氣,“我實在看不出令妹有什麼病。”

     “謝謝,麻煩你們了,英姐送醫生回去吧。”方子萱點點頭,“心蘭,既然你沒有大礙,那你把這張卷子做了吧。”

      方心蘭真的覺得自己又要暈倒了,這個方子萱今晚是要和自己杠上了,死活不肯放過自己,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的選擇嗎?

      她坐在桌前,只覺得手中的筆比鉛塊還重,看著模擬卷上那密密麻麻莫名其妙的題目,只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真的好困啊!

      方心蘭和方子萱不同,雖說年紀相差不多,可心思放的地方不一樣,她一門心思都在打扮爭寵上,對讀書興致缺缺,成績自然是一塌糊塗,和原先那個方子萱比算得上是半斤八兩,要她老老實實坐下來做題簡直等於把她架在火上烤啊,可為了保持自己一貫聽話懂事的形象,她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方子鵬已經乖乖地做完作業,把方子萱出的複習題老老實實地做完,她翻了一遍他的練習冊,微微點頭,“你可以去玩了。”

      得到姐姐的赦令,他倒不急著回房間,抽出一本恐怖小說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時不時地還偷眼覷滿頭大汗的方心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樣子。

      方心蘭做題做得有多痛苦,方子萱倒沒去注意,只是靜靜地翻著手中的書頁,時而低頭認真做筆記,時而閉眼默誦,房間安靜得只有時鍾滴答的聲音和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4 12:09 AM

第七十二章 打

     “時間到了,”方子萱瞥了一眼時鐘,“剛才耽誤了半個小時,現在再多給你半個小時時間。方子鵬,你的睡覺時間到了,立刻回房間。”

     “我剛才也被耽誤了半個小時,我要留在這看書。”方子鵬呆在這兒的目的就是看方心蘭出醜,看她這副抓耳撓腮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個蠢貨,這出好戲沒演完,他怎麼甘心先離開。

     “你今天的功課已經做完了,不準熬夜,立刻回房睡覺。”她的聲音依舊冷靜,態度卻很強硬。

      方子鵬已經養成了不敢忤逆方子萱的習慣,一被她冷冷地命令,就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書房。

     “你繼續。”方子萱看了正在發呆的方心蘭一眼,平靜地說。

     “我好困,我要去睡了!”方心蘭的耐性已經告罄,一看到這些枯燥無味的試題,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直往下墜,尤其是方子鵬的離開,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如果這是考試,你就交卷了嗎?”

     “是。”隱忍很久的方心蘭,終於受不了了,哪怕是方子萱現在和她翻臉,她也不想再裝下去了。

     “好。”她點點頭,倒也不惱,將她的卷子收了過來,“你可以去睡了。”

      就這麼簡單?還以為她有什麼後手呢。方心蘭一怔,隨後輕蔑地笑了笑,早知道這麼容易過關,她就直接交白卷好了,她能拿她怎麼樣?

     “昨天做的是語文,今天考數學。”第二天晚上方心蘭又被抓進書房,“昨天你吃了感冒藥,今天應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姐姐,你不知道感冒就算吃了藥也要七天才能好嗎?”方心蘭一臉隱忍。

     “哦,不知道。”方子萱只是點點頭,“那你先做這張卷子吧,還是兩個小時的時間。”

      方心蘭咬牙。張雲為難她磋磨她,她一直都有自信能夠熬得過去,可在這個方子萱面前她卻失去了信心,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誰受得了這樣慢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肉,。

     “我不想做。”一看到那份密密麻麻的模擬卷。她就有一種要抓狂的衝動。

     “你馬上要中考了。必須做。”方子萱不給她任何餘地。

    “中考是我的事,不勞姐姐費心了。”方心蘭臭著臉,終於撕下了一直以來乖巧可憐的面具。

      真可憐。連兩天都撐不下來,方子鵬低著頭笑得十分歡,果然還是老姐道行深厚啊。

     “那怎麼行?你一定要考上一中,這是奶奶和爸爸交待的,從昨天的情況來看,你離一中的分數線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只有你抓緊最後的時間勤奮苦讀,才有可能考上一中。”方子萱毫不妥協地正色道。

     “考不上又怎麼樣?就算我不讀高中,我也一樣是方家的小姐。方家也必須分財產給我!”方心蘭完全失去了控制。

     “你的身份和讀書有什麼關係?不管你是不是方家人,都擁有平等的受教育權,你讀書為的是自己,並不是為了別人,你連這點兒基本道理都不懂嗎?”方子萱嚴肅地反問。

     “我不知道你葫蘆賣的是什麼藥,”方心蘭覺得眼前這個所謂的“姐姐”簡直是油鹽不進。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都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一口氣卡在喉嚨,吞不下去吐不出來,難受得她要發瘋了。“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屈服,你別以為你是什麼方家嫡出的小姐,要不是你媽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做了小三,我和我媽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才是真正的嫡出小姐,你們算什麼?憑什麼在這兒對我指手畫腳?……”

      到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就算有點兒城府還不夠深,三兩下便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方子鵬聽見她侮辱母姐,哪還忍得住,撲上去就想和她廝打在一塊兒,卻被方子萱喝住,“我不想對你指手畫腳,但這是奶奶和爸爸交待下來的,既然他們要求了,我就一定要盡力做到,所以,方心蘭,請你坐下來做題。”

      方心蘭要崩潰了,這個方子萱的臉皮是有多厚啊,她話說到這個地步,竟然還不動怒,依舊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方子萱始終有自己的底線在,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她就永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方心蘭罵的是張雲,她始終沒有真正把張雲當成自己的生母,就算方心蘭再激動,她也不會有半分觸動。

     “我就是不做,你能拿我怎麼樣?”反正已經撕破臉,露出真面目了,方心蘭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兒。

     “不能怎麼樣,只能如實告訴奶奶和爸爸了。”她依舊是眉眼淡淡。

      方子鵬卻怒了,當時他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模樣時,方子萱哪有這麼好說話?把他強行捆了,毫不留情地揍了一頓,怎麼換到方心蘭這邊就從輕處理了?明明他才是她的親弟弟,太不公平了!

     “好啊,你去告訴他們啊,你看看他們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方心蘭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

     “好吧。”她點點頭,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聲明,在我心你和方子鵬的地位是一樣的,未免有人說我厚此薄彼,有些規矩還是必須照章執行。”

     “什麼意思?”方心蘭隱隱覺得不妙,一臉戒備地看著她,方子鵬剛才老大不高興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喜意。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不守規矩,理當受到懲罰。”方子萱看了方子鵬一眼,他立刻諂媚地遞上一把小鋼尺。

     “方心蘭,你剛才口出惡言,不敬長姐,罰打手心十下。”方子萱舉起鋼尺,一臉凜然地說,。

      方心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剛打我一下試試看!”

     “為什麼不敢打?她之前打我都是毫不留情的,沒道理到你這就要搞特殊啊。”方子鵬嬉皮笑臉地說。

      方心蘭自以為了解方子萱的性格,她不過是個呆子而已,絕不可能對她動粗,更沒有想到她會和方子鵬把她關在書房揍她。

     “放開我!放開我!”方心蘭歇斯底地掙紮著,“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和你們拚了。”

     “我不會動你的手指頭,只會打你的手心。”

      方子鵬不顧她的嘶吼踢鬧,強行把方心蘭的右手扯了過來。

     “啪,啪,啪……”小鋼尺很有節奏地一下一下落在她的手掌心,一邊打方子萱還一邊嘮叨著,“這只是小釋戒,希望你今後能夠記住,不要再口出妄言,做一個明理知恥的人……”

      方心蘭沒想到他們是動真格的,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叫喊的聲音都衝破方子鵬的耳膜了。

     “你別喊得那麼誇張,我也被老姐打過,根本就沒這麼疼,你聲音小點不行嗎?”方子鵬強忍住捂耳朵的衝動。

     “我不想活了,你們就這麼欺負我,折磨我,我要讓爸爸和奶奶給我做主……”打完之後,方心蘭滿地打滾哭鬧,頗有當年方子鵬的風範。

      可惜她的人緣太差,一屋子傭人都對她厭惡到了極點,哪會有人上來勸,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無論方心蘭怎麼裝可憐,怎麼撒潑,這個房間的人都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在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家庭是多麼的渺小脆弱,一直以來都是她托大了,僅僅是她不放在眼的方子萱姐弟都可以把自己搓圓搓扁。

      不過是打十下手心而已,方心蘭卻披頭散發,滿臉淚痕地坐在地上,仿佛被人蹂躪過了一樣。

      看著抽抽噎噎的方心蘭,方子鵬洋洋得意地拍拍手,覺得今晚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方心蘭坐在地上哭了好一陣子,沒有人搭理她,又發了好一陣子呆,還是沒有人理她,她索性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站著俯視方子萱,可是直到她站得雙腿發軟,還是沒有等到她的反應,仿佛她並不存在一般,方子萱自顧自地寫著作業。

      打完了她就想用冷落她這一招麼?方心蘭冷冷一笑,“方子萱,我會讓你為今晚的魯莽付出代價的!”

     “咦?你怎麼還在這兒?”方子萱抬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什麼代價?”

      自取其辱了吧!方子鵬憋笑憋得很辛苦。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方心蘭的臉都要氣歪了,她敢肯定這個方子萱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大概方心蘭真的被方子萱給氣著了,竟在第二天搬回了沈琴那兒住。

     “姐,她這是要惡人先告狀。”方子鵬氣哼哼地說,“你信不信,她這次絕對會和爺爺奶奶說是被我們折磨得住不下去了才回沈家的,說不定還會說被我們打得起不了床呢,她那種假惺惺的女人最會做戲了。”

     “信。”方子萱似乎在忙於計算某道題,一邊低頭唰唰地寫著字,一邊隨口答道,他嚴重懷疑她回答的時候有沒有經過大腦。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4 12:13 AM

第七十三章 派對之前

     “你就不擔心嗎?”方子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方子萱。

     “擔心什麼?”經過漫長的計算,她似乎得出了正確答案,微微籲了一口氣,這才轉頭看他,“你今天的作業都做完了?”

     “沒有。”方子鵬悶悶地說。

     “那還有時間關心別人?”她一臉不以為然。

     “你又不是別人,你是我姐。”他仍是一臉別扭。

      方子萱眸光微閃,那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流過心間,這種感覺十分陌生而短暫,甚至讓她懷疑這是否是自己的真實情感,或許是這段時間太過勞累而產生的錯覺。

     “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做的事坦坦蕩蕩,無論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我都問心無愧。”她坦然直視他的雙眼。

     “你真傻還假傻啊?不要告訴我,你還相信什麼天地良心之類的鬼話。你以為方心蘭也和你一樣坦蕩嗎?就算你真把她當親妹妹好吃好喝地供著,她也能在背後編派出一大堆我們的不是,何況我們昨天還對她動了手,她肯定要在爺爺奶奶面前說我們的壞話。”方子鵬語帶譏諷地望著她,覺得自己的姐姐著實是個怪人,長在他們這樣的家庭有可能真的坦坦蕩蕩嗎?連他這個小孩兒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那又怎樣?清者自清。”

     “你!”方子鵬氣結,“那你一直以來的好形象就會徹底崩壞,只要爺爺奶奶偏向她那一邊,咱們就會大大吃虧,簡直就成了沈琴進門的鋪路石。”

      想到這他很是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如果方子萱一輩子都這麼不開竅,那他只得多留神長個心眼,否則她這種性子遲早要吃虧的,不知不覺中,他也已經將方子萱視為自己的責任了。

     “好形象?你我之前有什麼好形象嗎?”方子萱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沈琴不是照樣沒有辦法進方家?你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她能不能進門永遠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方子鵬愣住了,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是太明白她的話,總覺得她意有所指。可又想不明白她指的到底是什麼。

      沒過幾天張雲終於從國外回來了。隨著她回來的還有兩大箱衣物首飾。

     “寶貝兒,你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如今張雲的興趣愛好就是花錢,只有花錢才能讓她得到感。方子萱姐弟也連帶著沾了不少光。

     “今年寒假媽媽帶你們到瑞士去滑雪,……”

      張雲一回來家就熱鬧了許多,方子萱本來就是個寡言的人,家中一直冷冷清清的,只有張雲在一邊不停嘰嘰喳喳,家才有了生氣。

     “子萱,媽媽的乖女兒,下個月就是你的十六歲生日,媽媽要給你辦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開心嗎?”張雲拿起一件漂亮的小禮服在方子萱身上比劃,“你到時候就穿這一件,絕對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過去的方子萱雖然出身名門,卻很少辦過什麼生日派對,一來她實在太頑劣,常被人人前人後議論。就算張雲臉皮太厚也丟不起那個人,二來她交往的那群狐朋狗友紈子弟,在圈中也是有名的,聚在一塊兒準沒好事兒,三來她那對不算負責人的爹媽十次有六七次記不住她的生日。所以自從九歲開始她就沒有再開過生日派對了。

      但是今年卻不一樣,十六歲生日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方子萱是中考狀元,久未被榮耀加冕的張雲,恨不得在自己額頭上寫上“狀元之母”四個字,走到哪兒都要提提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吹噓的好機會,這個派對早在方子萱考了全市第一名的時候,她就開始籌劃了,這次去國外就是專程去訂購派對需要的衣物首飾的。

      方子萱哪能體會張雲的心情,“我和子鵬下個月都要期末考,應該沒有時間。”

     “哎喲,一個派對而已,你只要負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席,媽媽幫你把一切都打點好,”張雲興致很高,哪容得她打斷,“你那麼聰明,一個晚上不念書,還是能考第一名的。子鵬,你說是不是?”

     “我怎麼知道?”方子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比張雲這個做母親的還要了解方子萱的性格,就是個不喜歡和人交往接觸的悶葫蘆,什麼生日派對,也許對一般的小女孩兒來說有吸引力,但對她來說卻無異於大累贅。

      方子萱微微皺眉,她向來不喜歡應酬,過去也是能推則推,更是從沒有過過生日,甚至前世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那個身份證上的所謂生日也不過是報戶口的日子而已,在那一天養母會象征性地為她煮一碗壽麵,除了能吃到麵之外,生日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慶祝的。

     “你們的生日也是母難日,十六年前我可是費盡全身力氣,在閻羅殿轉了一圈才生下你的。”張雲感慨地拭了拭眼角,“轉眼間你都這麼大了,媽媽也老了。”

      方子萱的眼中有一絲不自在閃過,張雲還不知道那個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已經變成了她,盡管這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可還是有一種鳩占鵲巢的感覺,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便要盡一個女兒的義務,她順從地點頭應下。

     “對了,方心蘭那個賤蹄子呢?”滿心歡喜的張雲瞥見箱子一件半新不舊的衣服,突然想起了那個讓她厭煩的女孩兒。

     “回沈家了。”方子鵬搶先答道。

      張雲的臉上立刻浮起了滿意的神色,拉過方子鵬用力親了一記,“還是我們子萱子鵬爭氣,我還以為那個賤蹄子真要賴在我們家不走呢,沒想到竟被你們給磋磨走了。”

      方子鵬目瞪口呆,“媽,我們什麼都沒做,是她自己……”

     “別擔心,媽媽明白的。”張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而詭秘地笑了笑,她自己出手倒會在方老夫人那落了話柄,這兩個孩子動的手,就算是方老夫人也沒有辦法,畢竟是孩子們之間的矛盾,能怪得了誰?“我看那個賤蹄子還敢不敢回來,你們盡管放手去做,出了什麼事兒也有我為你們擔著。”

      方子鵬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把這個惡名給坐實了,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相信他們,還能指望別人相信他們嗎?

      沒有方心蘭這個大障礙,張雲在家過得甭提有多麼舒心了,一門心思撲在方子萱的生日派對上。

     “子萱,你有什麼要好的同學,盡管把他們都請來。”張雲拿著寫得滿滿的賓客名單,笑眯眯地來征詢方子萱的意見。

     “我沒有要好的同學。”她本來就不是個熱情活潑的人,又是個三十歲的老靈魂,自然很難和這些十六歲的少男少女們打成一片。

     “那就把你的同學都請過來,還有你們學校的老師。”張雲也不以為意,大筆一揮在名單上刷刷地添了一串。

      方子萱卻有些為難,那些同學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有認全,就這麼把他們請來總覺得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們家恐怕坐不下那麼多人吧?”光是她班上就有五十來號同學,在加上老師,想想就頭大,他們家雖然有四百多平米,可要容納下這麼多人,還是很有難度的。

     “當然不在我們家辦,”張雲的臉色瞬間有些陰晴不定,她本想在老宅辦,可是方老夫人卻一口咬死了不同意,非說最近身體不好,經不起勞累,其實還不是故意給她難堪,過去每年方子瑩的生日派對都在老宅辦,她老人家一句話也不說,到了她家子萱的時候,就故意找種種借口從中阻撓,她咬咬牙,面上有些發狠,“子萱,你放心,媽媽一定把這件事辦得穩穩妥妥的,就算你奶奶耍花樣不讓你在老宅辦生日派對,媽媽也會訂最好的酒店,保管場面漂漂亮亮的,絕不丟你的面子。”

      方子萱不明白張雲為什麼在為她辦生日派對上有如此的激情和執著,她真的說到做到,從頭到尾全程都沒讓方子萱插手,大至酒店,小至糖果點心,事無巨細,全由她一一過問,幾個專業團隊同時運作,就連邀請她的同學老師都是由她親自邀請。

      方子鵬同樣也對這個派對充滿了期望,因為生日派對就意味著那一天方子萱沒有辦法把他關在書房讀書了,要知道平時的周末方子萱也不肯放過他,把他拘在房間讀書。就算他如今變得比過去懂事得多,也畢竟是個小孩子,玩心總歸是重的,能有一天不被關在書房讀書簡直比天下大赦還令他開心,所以他那股興奮勁完全不遜於張雲,這幾天做完作業後既不打遊戲也不看書了,有事沒事就跟在張雲身後打聽,順便偷吃幾塊精致的點心,每天祈禱著派對那天早點兒到來,好讓他可以瘋玩一天。估計只有方子萱這個當事人對這件事提不起半點兒興趣了。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4 12:16 AM

第七十四章 好母親

     “那是什麼?”方子萱看著方子鵬指揮傭人將一個紙箱抬到樓上。

     “送你的生日禮物啊。”他興奮得滿臉通紅。

     “謝謝,勞你費心了,”她點點頭,“今天的作業做完了嗎?拿出來,我要檢查。”

     “又是作業作業!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那是什麼嗎?”方子鵬一臉鬱悶。

     “是什麼?”她接過他的作業本,從善如流地問。

     “《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他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哦。”她隨口應了一聲,顯然絲毫不感興趣。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非但不失落,反而愈加得意,“給你也是浪費,就寄存在我那兒,替你保管好了,你不用太感謝我,記著啊,你的生日禮物我已經送了。”

     “我記得你已經讀過福爾摩斯了。”她有些疑惑,“我那已經有一套了。”

     “版本不一樣好不好!”方子鵬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那一套版本太次了,我這套是新版的,精裝!讀起來當然更舒服!而且這一版才是真正的全集……”

     “……”她無語,在她看來這種小說無論什麼版本,只要翻譯差不了太多,內容相同,都可以讀,找不到什麼非要讀精裝新書的理由,實用才是最重要的。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派對了,今天就別做題了吧。”方子鵬看著她又掏出一套模擬卷,那臉立刻皺得和苦瓜一樣。“反正還有周末兩天,後天再做也來得及啊!”

     “今日事,今日畢。”她一臉正色,“生日派對和你有什麼關係?”

     “和你有關啊。和你有關的事就和我有關,”他腆著臉哀求道,“不如我們待會兒也和媽一起去酒店看看籌備得怎麼樣,媽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呢?”

      方子萱看著他難得露出這樣諂媚的樣子,也暗自覺得好笑,可還是一臉嚴肅地卷子推到他的面前,“以讀書為重,期末考馬上就要到了,你確定你都準備好了嗎?這種對人生毫無幫助的聚會你真覺得有參加的必要嗎?”

     “至少可以玩一整天啊,不用做作業。不用背書。不用做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把讀書當作興趣愛好的。

      方子萱自然不會認同他的想法,讓她去和那些根本不認識的人賠笑周旋,還不如讓她一個人靜靜看書來得自在。

     “這題不會做。”他扁扁嘴。指著練習冊上的一道大題。

      她捋了捋額邊的碎發,略略思考片刻,在草稿上寫了幾個公式,“這道題需要用到的公式是這幾個,你自己再推推看。”

      方子鵬是個很聰明的男孩子,已經習慣了她的教學方式,趴在桌面上認真地演算起來。

     “子萱,今晚早點兒睡,明天才有精神。”張雲難得晚上這麼早回來,竟親自送了兩杯羊奶和幾塊餅幹進房。看到姐弟兩個乖乖地在桌前寫作業,一個教一個學,場面溫馨得不得了,幸福地幾近落淚,誰說她的孩子是紈?有這樣聽話懂事的孩子,她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們會在十點的時候準時睡覺。”方子萱抬頭看了一眼時鍾,她永遠都有自己的步調,盡量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打亂她嚴格制定的時間表,何況是什麼生日派對這種小事。

      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大意了,張雲的勸告是有道理的,方子萱一大早就被她從被窩挖起來,不由分說地塞到車送去了上次那家美容會所,渾渾噩噩地被那群人扔進池子又是洗又是泡,再拎到床上又推又按又塗又抹地折騰了一上午。

     “方小姐,你平時都不留指甲的嗎?”一個美容技師像看到鬼一樣驚呼。

     “留指甲怎麼寫字?”方子萱也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張雲才一臉懊惱地走過來,“都怪媽媽平時忘記提醒你,女孩子的指甲怎麼能剪得這麼光禿禿的呢?你這樣不好做指甲啊。”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她們的神情十分浮誇,仿佛沒留指甲就和沒穿衣服出門一樣見不得人。

     “算了,用甲片吧。”聞訊過來的經理一臉同情地看著她,仿佛沒留指甲的她是個重症病人一般。

     “方小姐的手一定沒怎麼保養吧?”兩個美容技師每人分別拉著她的一只手輕柔地揉來搓去,上了一層又一層的乳液,“你看,竟然都有繭子了。”

      又是一聲驚叫,方子萱抿抿嘴,實在受不了她們的一驚一乍。

      張雲大驚,“讓我看看。”

      方子萱右手中指有一個薄薄的繭子,張雲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番才嚴厲地問道,“這是怎麼搞的?”

     “寫字磨的吧。”她不以為意,前世手上的繭子可比這厚多了。

     “我給你的護手霜都沒用嗎?”張雲依舊皺著眉頭,神情緊張,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太麻煩。”

     “唉,你這孩子,還是這麼懶,”張雲痛心疾首地嗔道,“你們千萬要想辦法,把她的手保養好,女孩子的手就應該是滑滑嫩嫩的才好,我這女兒啊,偏偏是個不省心的,成天就知道讀書寫字,你們說,一個女孩子非要考個狀元回來做什麼?”

     “方夫人真是好福氣,方小姐這麼有出息,咱們s省誰不羨慕,人長得漂亮,書又讀得好。”在經理的帶領下,幾個美容師一個接一個地奉承道。

     “可不是,放眼我們s省有哪家小姐比得上方小姐有才華?”

     “這要按古代的說法,中狀元的可都是文曲星下凡。”

     “方小姐這樣貌,這氣質,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比不上。”

      張雲被這些奉承話逗得合不攏嘴,“她哪有這麼好?和她弟弟一樣,都是不自覺的,要不是我費盡心思看著他們姐弟倆,早就變壞了,你看我都多了好幾根白頭發,。”

     “做母親就是不容易啊,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過有方夫人這樣聰明美貌的母親,方小姐和方少爺自然也是人中龍鳳……”

     “就是,要是方夫人不說,誰能猜得出你們是母女呢?分明就是姐妹啊。”

     “你們是不知道,方夫人說話就是這麼謙虛低調,什麼白頭發,明明就是一頭青絲,烏黑柔亮,看得我都羨慕死了……”

      這些話張雲走到哪兒都要念上一遍,聽到身邊人或真心或違心的奉承,就能讓她整個人像打了玻尿酸一樣容光煥發,青春永駐。

      方子萱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被貼上了十個尖尖的假指甲,覺得自己就像書寫的老妖怪那麼惡心,可那些美容師還不罷休,十分認真地在她的指甲上刷上一層一層的油。

     “能不貼這些東西嗎?”她終於忍不住提出異議,覺得自己的手指完全僵住了,就像不是自己的異樣難受。

     “不行!”美容師和張雲異口同聲地堅決拒絕。

     “貼這些我沒辦法做事。”她好看的眉頭都蹙在一塊兒。

     “千金小姐哪需要做事。”美容師笑道,貴婦淑媛們每天做的事無非就是做美容和血拚,還有什麼其他的事兒要做?最多加上一個打麻將好了。

     “就是,你今後可不準說這種話惹人發笑了,”張雲面有不虞,自己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不愛打扮,明明是個千金小姐老愛把自己打扮得和灰撲撲的醜小鴨一樣,“不僅是手,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你都要愛惜它,我們畢竟是女人,一個女人要活得優雅就要善待自己,你雖然還年輕,可也不能這樣揮霍自己的資本,不然等你老了,有你後悔的。”

     “方夫人說的不錯,方小姐平時洗完澡一定沒有抹乳液吧,我們都覺得你身上的皮膚偏幹。”美容師一邊打理著她的頭發一邊附和道。

     “我沒覺得啊。”她不是傻瓜,過去在皮膚幹燥的時候也會塗抹乳液,可是她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這個需要。

     “等你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完啦!到那個時候皮膚出現了幹燥的小細紋,我們要花很多很多的時間精力才能消除呢,所以一定要防患於未然哦。”美容師不停地給她灌輸護膚常識,“還有你的頭發,洗完頭之後肯定沒有用護發素吧,也沒有定期做護理對不對,你看這幾根發尾都有小小的分叉了。”

      方子萱已經無語了,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至於這麼精致嗎?要真按她們說的做,那她豈不是一天到晚什麼事都別做了,只要光顧著捯飭自己就好了?

     “這個孩子就是不聽話,”張雲表情沉痛,“要不是我每天讓廚房給她燉燕窩補充膠原蛋白,估計皮膚的情況更差。”

     “不過方小姐遺傳了方夫人的好底子,這麼折騰還是難掩美貌,要換作我們呀,真不知道該有多慘呢……”

     “你們幾個啊,就是嘴甜。”張雲笑得合不攏嘴,摸了摸方子萱的頭發,“媽媽先去換衣服,你在這兒乖乖聽話。”

     “方夫人盡管放心好了。”眾人都笑道。

     “方夫人真是個好母親,方小姐真幸福。”美容師一面仔細地為她將一頭長發梳順,一面輕聲笑道。

      方子萱不語,張雲對她和方子鵬的護犢之情是誰都無法否認的,只是這樣真能稱得上是個好母親嗎?


作者: she50479    時間: 2015-4-24 12:19 AM

第七十五章 派對風波(一)

     “歡迎大家今晚能來參加小女子萱的十六歲生日派對。”四十多歲的方建霖雖然整日沉迷於酒色,但卻沒有一絲萎靡的神色,反倒顯得神采奕奕,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清俊,那眼角的幾絲細紋反而給他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魅力,舉手投足之間依舊能迷倒不少無知女性。

      雖然不知道方建霖這次為什麼如此靠譜,但對他這麼給面子的舉動,張雲還是開心的,畢竟方子萱是兩人的女兒,方建霖想在這個時候飾演一個慈父也在情理之中。

      方子萱穿的是張雲從國外特地為她定製的香檳色小禮服,如雲一般的裙裾在行動之間蕩起微微的波瀾,胸前細細的褶皺,襯著脖頸上的鑽石項鏈,夾雜著純真和性感,更有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貴氣。

      她的發質很好,那一頭直發烏黑發亮,讓造型師都不忍心盤起,索性讓那一頭長發柔順地傾瀉而下。

      膚若凝脂,明眸癘,方子鵬初見之下都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還是那個永遠只穿灰撲撲校服,將頭發隨意紮成一束,不苟言笑的方子萱嗎?

     “果然是人靠衣裝。”方子鵬憋了半天,想說些什麼好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憋出這麼一句酸溜溜的話來,話一說完自己的臉倒是紅了一片。

     “你這孩子懂什麼?你姐這是天生麗質,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張雲笑嗔了方子鵬一句,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子萱和我年輕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你們都大了,我也成了老太婆。”

      她不無感慨地理了理方子萱的下擺,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的她還是張家最受寵的掌上明珠。城中追求她的公子哥兒不在少數,她就如眾星捧月的小公主一般,日日鮮衣怒馬,活得何等逍遙自在,那些追求者中有不少如今已是功成名就,如果不是當初遇見了方建霖,也許自己還是會如公主一般在他人的細細護下過日子。

      想到這心中酸楚難當,若不是顧及這是女兒的生日派對,她幾乎都要落下淚來,這些年過去。她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嬌氣天真的小公主了。就算她再怎麼努力保養。也無法阻止細紋爬上臉頰,那股從頭透出來的憔悴黃氣,就算她敷再多的粉都很難掩飾住。

      她緩緩直起身子。眼神從一雙兒女身上掠過,心中卻有著無限的蒼涼,她這一生算是毀了,就毀在這看似氣派的方家之中。

      一直到陪著兒女出席宴會時,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癡癡地望著自己的掌上明珠。

      張雲猶自愣愣地出神,卻被方子鵬含著怒意的一聲“媽”給喚醒了,那邊的方建霖已經洋洋灑灑地演講完,手正挽了一個穿著嫩黃色蓬蓬裙的少女,少女一副乖巧嬌羞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個少女才是今晚的主角呢。

      細看之下,那個女孩兒不是方心蘭是誰?

      張雲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狠狠攥緊,緊得仿佛要停止跳動,她一口氣都無法順利呼吸,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成冰。

      難怪,難怪方心蘭會乖乖回到沈琴身邊,而他們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難怪方老夫人死活不肯把宴會放在老宅,難怪方建霖會出席講話,這一切全是針對他們娘仨的陰謀!

     “子萱,過來,今晚帶著妹妹好好玩。”方建霖轉過身笑盈盈地對方子萱招手。

      見方子萱動了動,似乎抬腳欲走,張雲立刻大喝一聲。

     “方子萱,你敢過去,今後就不是我張雲的女兒。”雖然是對方子萱說話,張雲卻是咬牙切齒地瞪著方建霖。

      方子萱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索性退到了一邊,雖然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可是那細微的小動作卻讓人覺得她簡直是要在一邊看好戲。

     “真是個妙人兒。”角落有個細微的嗤笑聲,模模糊糊地讓人聽不清楚。

     “姐姐,今天是子萱的好日子,你就別鬧脾氣了。”沈琴竟然走了過來,穿著淺藍色的禮服,笑得溫柔得體。

      連她這樣的人都登堂入室了!竟然還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這分明是在打她的臉,張雲哪能受得了這個羞辱,氣得渾身發抖,當場就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啊!”沈琴驚呼一聲,竟然捂著臉順勢摔倒在地。

     “琴兒,你怎麼樣?”方建霖立刻緊張地上前扶著沈琴,她在他的懷朝張雲露出了一個示威似的笑容。

     “建霖,我沒事。”她的聲音卻是那麼楚楚可憐,淒淒楚楚地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方建霖抬起頭,沉痛地看著張雲,“張雲,你實在是太任性了!向琴兒道歉!”

     “我任性?”張雲不怒反笑,“我為什麼要向你們這一對奸夫淫婦道歉?我才是正牌方太太,今天是你親生女兒的生日,這麼多賓客雲集,你連臉都不要了!你不但讓一個私生女和情婦進了門,還要我向這種見不得身份的人道歉?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方心蘭捂著嘴,眼淚紛紛落下,將一個受到侮辱但仍然十分堅強善良的私生女形象詮釋得絲絲入扣,“媽媽,我們離開這,我不想再受這樣的侮辱了,。”

     “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沈琴和方心蘭抱頭痛哭,簡直就是年度苦情劇的現場直播。

      被請來生日派對的除了一星中名流,還有不少方子萱的同學老師,那些名流們還好,這些戲碼早就已經看到生厭了,對此不過幸災樂禍地議論幾句,那婿身平凡的同學老師那見過這樣的豪門恩怨,個個睜大了雙眼,生怕漏過了任何一個情節。

     “張雲,你太過分了,當初是你先破壞我和沈琴的,如今還要侮辱我們!這口氣我忍了二十年,今後不會再忍下去了!”方建霖站起身來義正言辭地說道,不知道他性子的人,還真以為他是個深情款款有擔當的男人。

      在他站起來的一瞬間,張雲突然明白了,方建霖只不過是一顆棋子,下這盤棋的人是方老爺子,雖然今晚兩位老人都稱病沒有下來,但方家也來了不少人,卻一個個裝作沒看見,若沒有方老爺子的首肯,方建霖怎麼敢演這麼一出?以方建霖那薄情花心的性子,連沈琴被她捅了一刀住院都沒去看一眼,此刻怎麼會擺出一副情聖的模樣?

      不過在場的人都不知道其中玄機,只覺得楚楚可憐的沈琴和方心蘭實在是比這個咄咄逼人的原配惹人同情得多。

     “張雲,真是受夠了!我實在無法繼續與你過日子了,抱歉!”方建霖扶起沈琴和方心蘭,以一副決絕的模樣往外走。

      這就是這個父親送給女兒的十六歲生日禮物?也有人將同情的目光投向方子萱,可憐的小姑娘應該被打擊壞了吧。

     “方建霖,你敢!”張雲捂著胸口,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

     “姑姑,冷靜!”張頌文突然拉住了張雲,嚴肅地朝她搖搖頭。

      此時的方建霖和沈琴方心蘭,看上去就像一家三口,步伐齊整地往門口移去。

     “方子萱,你去做什麼?”張雲臉色蒼白地大喝一聲。

      眾人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憐憫也有幸災樂禍,就這麼看著方子萱像著了魔一樣跟著方建霖三人往門口的方向走去,就連方建霖三人都回過頭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盯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想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去洗手間,你們繼續。”她十分和善地朝方建霖三人點點頭,完全沒把他們的挑釁放在心上,仿佛是在路上偶遇般輕鬆自在。

      眾人目瞪口呆,隨即爆發出一陣小小的哄笑,方才還把情緒醞釀到最高點的方建霖和沈琴就像個小醜,當眾演了一出拙劣的戲劇。

      看到方建霖和沈琴難堪,張雲這才緩過勁兒來,斂了怒意,只當做沒見到那行跡猥瑣的三人,大大方方地招呼道,“真是不好意思,多有怠慢了,大家請隨意,玩得開心點兒,不要被不相幹的人影響了。”

      眾人都是人精,這種事兒見得多了,哪真會把方才的鬧劇當一回事,場面立刻又熱絡起來,方建霖三人走到門口,卻無人理會他們,弄得他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心想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又苦於張雲的迅速冷靜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到了這個時候戲卻是不好再接下去了。

      方子萱在洗手台前細細將手擦幹,看著自己那和妖怪一樣的手指甲,還是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五小姐,又見面了。”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你好。”她神色不變,對著鏡子那個修長的身影微微點了點頭,卻在心皺了皺眉頭,稍稍退開一兩步的距離。

     “除了你好,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年輕人的眼角眉梢淨是笑意,“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是這兩個字?”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23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1:44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派對風波(二)

  方子萱看了他一眼,雖然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卻迅速被他捕捉住了。

  戒備,恐懼,……似乎是正常人見到他時的反應,他還沒來得及滿意地欣賞,就在她的眼中發現了另一種情緒。

  憐憫,她眼中的情緒竟然還有憐憫?

  她憑什麼?

  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慌亂和惡意躥上了心頭。

  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不可能,這件事知道的人根本不多。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被往事勾起的情緒將他的臉色映得多了幾分猙獰,憤恨以及想要撕碎一切的陰暗怒火席捲了他,看著眼前依舊面無表情的少女,他已經失去了逗弄的耐心,而有了一種要將她徹底毀去的衝動。

  他的陰鷙看在她的眼裡,讓她微微皺眉,除了憐憫之外,對他的情緒轉成了不屑。

  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前世那些瑣碎的記憶又重新串到了一塊兒,京城嚴家備受寵愛的三公子,榮耀的背後是一出他無法負擔的悲劇,看似清俊陽光的外表之下是怎樣扭曲的靈魂,他的手絕不像現在這樣乾淨清白,他這樣的人正是自己所不齒的。

  「方子萱,你究竟在想些什麼?」他說話又慢又輕,雙手撐著洗手台,虛虛將她攏在懷中,緩緩俯下身去,雙眼緊緊鎖著她的眼睛,不肯錯過她每一絲情緒,一股曖昧而溫熱的氣息將她鎖在這個曖昧而狹小的空間之中,從兩人身邊經過的人十有八九會認為這是一對在接吻的愛侶。

  已經從最初的驚訝平復過來的她沒有緊張恐懼,更沒有害羞掙扎,只是平靜地直視他的雙眼,坦然而磊落地回道,「想走出洗手間。」

  他笑得愈加充滿興味,她的眼底裡只有一灘死水,彷彿無論眼前發生什麼。都無法激起一絲波瀾。修長的食指撫上她的臉頰,「妾心似古井,波瀾誓不起,嗯?」

  她厭惡地偏了偏臉頰,躲開他的手指,厲聲說道,「嚴先生,請自重!」

  他有些意外她會這麼不管不顧地一聲斷喝,幸好這裡是偏僻的洗手間,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大廳。如果沒人正好來洗手間,就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角的動靜。

  他從容不迫地收回手指。笑得十分燦爛,「不得不說,五小姐真是讓我越來越好奇了。」

  「麻煩嚴先生讓一讓,不要影響他人洗手。」方子萱似乎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看著他身後說道。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站直身體。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身後根本沒有人,而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便昂首闊步從他身邊走過。

  真是個有趣的人兒,他可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呢,如果她真知道一些什麼的話,他該怎麼做呢?

  他依舊帶著笑,可是那笑意永遠進不了眼底。

  方子萱將他遠遠拋在身後,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隨即自我厭惡般地皺起了眉頭,這個人一直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想離他遠一些,在還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知道之後這種感覺更甚,那種讓她說不上的危險感,讓她在和他對上的時候忍不住寒毛直豎,甚至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快步回到大廳,令她意外的是,方建霖竟然還在大廳裡沒走,而他們面前站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正背著手笑瞇瞇地和方建霖沈琴說話,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將他們圍成一個圈,或諂媚或討好地笑著,被冷落的張雲站在不遠的地方似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而張頌文則在一邊和程莉低聲討論著些什麼。

  好詭異的局面,這個中年人可不就是那個每天都要在s省新聞裡出現范書記麼,方子萱先是一愕,隨即垂了垂眼瞼,終於將前後關節想通了。

  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周老來了!」門口一陣喧嘩,眾人紛紛掉頭望去。

  范書記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和難堪,可還是立刻隨著眾人迎了出去。

  「周伯伯。」張雲快步迎上前去,挽上周老爺子的手臂,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心情一放鬆,眼淚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而跟在她身後的程莉和張頌文臉上笑盈盈的,卻沒有太多意外的表情,顯然這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今天是子萱的生日,你哭什麼?」周老爺子拍拍她的手,笑得很和藹,「子萱丫頭呢,做主人的不知道出來迎客麼?」

  方子萱還沒來得及上前,方建霖就尷尬地迎了上去,「周老。」

  周老爺子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屑盯著沈琴挽著方建霖的手臂,扭頭對張雲說道,「阿雲你什麼時候離的婚,我竟然不知道?」

  張雲不答話,只是剛剛擦乾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莫非還沒離?」周老爺子的眼神如刀一般剜在方建霖身上,他像觸了電一般,立刻將沈琴的手狠狠地甩掉,沈琴一個不察,竟然被他甩出去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難掩一臉的難堪。

  「周老,好久不見,最近身體還好麼?」范書記連忙出來打圓場,關切而和藹地噓寒問暖。

  周老爺子神色倨傲地微微點頭,「小范啊,最近真是世風日下,有些人罔顧國家法律法規,明明是已婚的身份,還公然和別的女子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這不是藐視法律嗎?子萱丫頭,你對法律很有研究,你來和周爺爺說說,這重婚罪該怎麼處置啊?」

  「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條規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與之結婚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方子萱面無表情地答道。

  「這可是刑事犯罪啊,小范,你也是黨員,見到這種惡行,應當勇敢地站出來,你說對不對?」周老爺子臉上含著笑,可那神態卻著實凜冽。

  范書記一臉尷尬,卻也只好點頭應是。

  范書記雖然是s省省委書記,是個權傾一方的地方大員,可是周老爺子也曾是s省的省委書記,而且這個位子一坐就是十五年,且不說他在s省的門生故吏,單是他的那些老革命老戰友們就是盤踞在s省一股最強大的勢力,而且這些勢力與中央聯繫十分緊密,故而每一任s省主要領導都必須對這些老幹部畢恭畢敬。

  七八年前曾經有一任年輕的書記恃才傲物,一心想在s省做出點兒成績,對這些老幹部們不甚尊重,觸動了他們的利益,被他們一狀告到中央,那一任書記立刻調離s省到一個備受冷落的部門工作,沒幾年時間竟然鬱鬱而終。

  所以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所謂s省省委書記不過是個明面上的傀儡,真正做主的還是周老爺子這個曾經的老書記,人稱第一書記。

  范書記也知道其中利害關係,可到底是年輕人,不甘心被這群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呼來喝去,脾氣率直暴躁的張奇就是他的試刀石。

  不過雖然和張奇有隙,一心想把他拱下台,換上自己的人馬,可他到底還是擔心觸及到以周老爺子為首的這一批強大勢力,故而走了迂迴的路子,想在張雲和方建霖身上下手,逼著張奇犯錯誤,到時候他也有了由頭對張奇下手,這一招也算是投石問路,卻沒想到半路中,竟殺出個周老爺子。

  他到底還是不瞭解s省的情況,周老爺子和張老爺子是生死之交,這個同盟牢不可破,遠比張家和方家這樣的姻親同盟還要堅固。

  周老爺子又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范書記今天敢對張家下手,明天就有可能將矛頭轉向周家,這可不是獨善其身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分散開來實力都還有限,只有擰成一股繩才有可能和這些實權派鬥上一鬥。

  范書記有些傻眼,他實在想不到今晚周老爺子會出席,莫說周老爺子這些年深居簡出,就連他幾次去周家探望也稱病不出,今晚的生日派對就連方子萱的嫡親長輩方老爺子和張老爺子都沒有出席,他竟然會給方子萱這個天大的面子?又或者是方子萱的生日只是個由頭,他根本就是想借此機會來敲打自己和方家的。

  不僅范書記傻眼,所有到場的賓客都傻眼了,就算方子萱再有錢再漂亮再有才華,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兒,她的生日派對竟然能請到s省前任和現任兩位省委書記出席,這是何等榮耀,簡直是天大的面子!

  不管這兩位大佬是因何而來,這面子卻是實實在在給方子萱做足了的,在s省的地盤之上,這兩人無疑是最有權勢的,如今他們都站在了方子萱身後,她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一下子躍升了好幾個層次,原本因為方建霖和沈琴的鬧劇,對她還抱有同情或是幸災樂禍心理的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方心蘭的眼神都變得晦暗不明。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1 PM

第七十七章 派對風波(三)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方老爺子,小輩們的生日他一向很少出席,畢竟哪有長輩給小輩賀壽的道理?此時的他正和老友喝茶,接了家人通風報信的電話,一口茶差點嗆到,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方建霖和沈琴這一齣好戲沒有他的授意自然是鬧不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和張家決裂,張雲這個兒媳雖然當初是他看中的,但這些年可以看出她的脾氣實在太過潑辣,上回捅了沈琴一刀讓他十分不滿,這樣的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繼續留在方家,保不准哪天就是個禍害。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而真正讓他下決心的則是范書記的拉攏和慫恿,雖然張奇還在重要的位子上,但是這些年張家的表現委實有些外強中乾,甚至是軟弱,在很多問題上對自己人嚴厲,對外人妥協,這讓一向奉張家為老大的方老爺子一直都很不滿。

  商人向來是唯利是圖的,他難免起了二心,若是能投靠范書記這個實權派,對方家來說自然是利大於弊,今晚方建霖和沈琴的這齣戲雖然是在他和范書記的指使下進行的,但他完全沒想到范書記竟然會在百忙之中抽空到酒店走了一遭,這種幫方建霖撐場面的舉動讓他感動不已,竟然生出了幾分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可是如今周老爺子親自出面,甚至不惜降尊紆貴參加方子萱這個小姑娘的生日派對,無疑向外表明了周家和以周家為代表的老牌勢力的立場,再聽說他老人家竟然威脅說要追究方建霖的重婚罪,更讓方老爺子緊張起來。

  他自然知道最後一定是不了了之,但是周老爺子的態度暗示著今後方家會遭到無窮無盡的刁難,此時老辣如他,也不得不暗自埋怨自己當初的草率,雖然他是s省首富,歷任父母官都要敬他幾分,但民不與官斗是s省的傳統。首富又怎麼樣?只要一個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官就能把他們刁難得渾身難受了。又何況是周老爺子這樣的政壇巨鱷,偏偏他現在捲入這兩派的政治鬥爭中去,若是當初能再圓滑一些,兩邊不得罪,如今又怎麼會如此被動?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大兒子方建平一眼,若不是他和方子誠成日在他耳邊嘮叨范書記的能耐和好處,他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糊塗的決定。

  「爸,您先別氣,」方建平被瞪得有些心虛,連忙安撫道。「那周老爺子如今也近八十了,還能再蹦躂幾年?等他去了。自然有范書記罩著我們。」

  「混賬!」方老爺子大怒,周老爺子和他年齡相仿,不過長他三歲,方建平說這話豈不是在詛咒他?

  方建平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只得訕訕地住了口。

  「我們得立刻回去,老三這個不爭氣的怎麼鎮得住場面?」方老爺子強抑怒火,既然周老爺子都親自來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托大不出現了,「把建森也叫回來。」

  方建平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又是方建森!老爺子也未免偏心得太厲害了,公司裡的事兒依賴方建森也就算了,連這種家務事也要他這個老麼出面,他這個大哥當得也太窩囊了。

  正如方老爺子所言,方建霖被周老爺子三言兩語一嚇,立刻面如死灰,求救似地直盯著范書記。范書記此時早已緩過勁來,卻好似完全沒看到他一般,只是帶著矜持的淡笑回望周老爺子,「周老說的是,只是建霖畢竟是僑胞,生活習慣與我們有所不同,也是應當尊重的。」

  「哦?對待僑胞的優待政策中好像沒有這一項吧?莫非僑胞就能違反我們國家的法律了?也許是我人老了記性不好,改天我得打個電話問問僑辦,說不定這是最近剛出台的政策,誰不知道我們范書記一向很優待僑胞僑眷嘛。」周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范書記。

  眼見周老爺子氣場全開,完全震懾住在場的所有人,方建霖這邊的形勢大大的不妙,方心蘭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立刻跳了出來,楚楚可憐地哭著,「周爺爺,我爸爸媽媽是真心相愛的,您就放過他們吧……」

  方心蘭一出場,這場面立刻就往年度苦情戲的方向轉,在場的觀眾十分過癮,剛才還是今日說法,現在就變成了出軌的誘惑。

  周老爺子久居高位,哪裡曾被人這樣衝撞過,眼底隱有怒意浮現,「這是哪家的小姑娘?這麼沒規矩!」

  「周爺爺,他是方家的六小姐。」一道溫柔的嗓音響起,一個身影堅定地站在哭成淚人兒的方心蘭的身邊。

  方子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這種感覺只在初進方家老宅時有過,而這一次的感覺比那時還要強烈得多。

  眼前浮現一幕幕泛黃的場景,陽光下,清朗的少年朝她微笑,緩緩地伸出手,躲在牆角哭泣的方子萱怔怔地抬起頭看著他,怯怯地將自己的手遞給他,同時交出去的還有她的一顆心。

  這就是方子萱的執念嗎?

  那些年的放縱不只是因為父母的忽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一直沒有細細理過方子萱記憶的她,這下才恍然大悟,當時導致原來的方子萱出車禍魂飛魄散的罪魁禍首正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方子萱,你真讓我覺得噁心……」曾經溫柔的臉上滿是不屑。

  「子萱,你也太沒個女孩子的樣子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方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看似溫柔擔心的方子瑩,眼中有藏不住的惡毒。

  那個晚上被他和堂姐方子瑩嚴厲羞辱後的方子萱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曾經給過她溫暖陽光的男人如今對她棄如敝屣,讓性格偏執的她覺得生無可戀,可是當這個男人再次出現,那一抹殘存的記憶又開始不受控制。

  從她的角度來看,這個男人拒絕方子萱倒在情理之中,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接受一個自甘墮落的女孩子,方子萱的行徑連她都不能接受,何況是這個看上去十分優秀的男人,只是受到身體裡那股不甘絕望的情緒影響,她還是對這個溫柔清朗的年輕人感覺複雜。

  她並不是場上最引人注目的人,動作幅度也不算大,可她輕捂心口,神情恍惚地盯著那個年輕人的模樣,還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向家小子,你怎麼也這麼沒規矩?」周老爺子目光凜冽,指了指方子鵬,「方家排行老六的不是這個小子麼?怎麼又冒出了個六小姐,你倒是和我這個老頭子好好說道說道。」

  誰也想不到一向自矜身份的周老爺子,怎麼這次會不管不顧地和小輩們糾纏這些問題,向陽也有些尷尬,結結巴巴地說,「周爺爺,心蘭也是方三叔的女兒。」

  「哦?你什麼時候還有這麼個女兒,我倒是不知道。」周老爺子笑著望向身側的張雲。

  張雲有了人撐腰,早就恢復了往常的戰鬥力,也笑吟吟脆生生地回道,「這是建霖在外頭的私生女呢,我倒也不知道如今私生女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上族譜入家族排行了,這樣算來,我倒也不便稱向陽向大少了,該叫你一聲向二少才是呢。」

  向陽的臉漲得通紅,他父親在他之前有一個私生子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為了維護家族正統,那個同父異母哥哥根本不姓向,也一直養在外頭,如今被張雲以這樣一種難堪的方式提起,他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只恨自己一時衝動,保護欲作祟,出來趟了這趟混水。

  「既然方家這般待你,連外頭的女人孩子都往家裡抬了,你還要死守著這個家麼?」周老爺子對著張雲搖頭歎息,「子萱子鵬這兩個孩子也是受委屈了,子萱這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沒過過生日,本來今天是高高興興的日子,卻弄成這個樣子……」

  這句話戳中張雲的軟肋,她的淚水像是開了閘,哽咽道,「求周伯伯為侄女做主。」

  「既然你們已經沒了感情,那便離了吧,也成全人家一家三口。」周老爺子喟歎道。

  方建霖和沈琴方心蘭聞言一喜,都是一臉緊張期待地看著張雲,雖然事情的發展偏離了原本的軌道,但只要她答應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軌了。

  方建霖期盼的眼神看在張雲眼裡,像是一柄利刃狠狠紮在她心上,讓她徹底死了心冷了情,「好!」

  雖說今晚的目的達到了,范書記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方建霖以追求真愛為名和張家決裂,怎麼如今變成了張家不甘受辱主動和方家決裂?

  不過他向來不在乎過程,要是只是結果,只要方家和張家分道揚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想來張家和周老爺子這一派要的不過是面子而已。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3 PM

第七十八章 派對風波(四)

  「阿雲,你要是擔心兩個孩子,儘管帶走好了,乾脆改姓張,想來老張也不在乎多兩個孫子孫女。」周老爺子笑瞇瞇地說。

  「那怎麼行?」事關男人的尊嚴,方建霖立刻出言反對。

  「怎麼不行?」張雲被一口氣堵得上不上下不下的,豈會讓他痛快,當即犀利地反駁,「反正你在外頭還有一堆兒子女兒,乾脆全都統統領進門來好了,他們兩個你本來就沒放在心上過,還曾經為了外頭不三不四的人動手將兩個孩子打得住進醫院,他們留在你們方家也是受苦,還不如跟我走。」

  「阿雲說的不錯,我們家老爺子可和你們不同,他一向疼愛子萱子鵬,他要知道他們倆回家住,肯定要高興壞了。」程莉笑裡藏刀地看著方建霖。

  「都是誤會,別牽扯到孩子,三嫂你這麼說,可是會傷了兩個孩子的心,今天還是子萱的生日派對呢,就別鬧得這麼僵了。」陳歌溫柔地出來打圓場。

  「真是難為你們還記得今天是子萱的生日,是故意鬧這麼一出來砸場子是吧,我女兒的生日派對上,她的親生父親帶著外頭的女人孩子出席,這算是什麼意思?你們方家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有了周老爺子在身後撐腰,張雲變得底氣十足,瞬間火力全開,方家幾人本就不是她的對手,何況這也是方建霖的家事,和他們沒多大關係,沒道理為了老三去得罪周家和張家,索性站在一旁也不吭聲了。

  方建霖一向和她吵慣了,見她說得這麼難聽,心頭火起,剛開口想說些什麼,卻被沈琴拉住了,她溫柔小意地說,「兩個孩子還小,哪有讓他們這麼小就離開母親身邊的道理。你啊。就少說幾句吧。」

  一邊說著,一邊對方建霖使眼色,讓他趕緊答應下來,生怕待會兒張雲就反悔了,要知道這兩個孩子改姓了張,就不可能來分方家的家產,那方心蘭名下的財產豈不是又多了一些?

  張雲看到她的醜態差點兒氣暈過去,她還沒離開方家呢,這沈琴就這樣囂張跋扈起來,看來是要把他們娘仨趕盡殺絕啊。

  周老爺子的臉色也極難看。這沈琴本來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他並沒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知進退,以她的身份也敢和張、周兩家叫板?

  「周老,周老,沒想到您和范書記屈尊光臨,他們都是些小孩子不懂事,多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啊。」方老爺子快步走向大廳。額角微微見汗,真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哪裡,哪裡,我在這兒叨擾許久,正準備告辭。」周老爺子握著方老爺子的手,笑得和藹可親,完全不見剛才的凌厲。

  方老爺子又和范書記各致問候,其間交換了無數個眼神。

  「我也不打擾你們敘舊了,」周老爺子笑道。「阿雲,帶上兩個孩子,我們走罷。」

  「周老,這麼快就走了?」方老爺子笑得十分誠懇,「還是留下來給我們家子萱切了蛋糕再走吧,她這個小人兒真是有福氣,竟勞您老人家大駕親自給她慶生。」

  「方老爺子,子萱現在姓張,可不是姓方,這句『我們家』子萱可高攀不上。」張雲冷笑道,自今天起她深深恨上了方老爺子,當初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讓別的女人孩子進門,可也是他親自導演了今天這一齣戲,原來這個老頭子一直都在拿她當白癡耍。

  「老三媳婦,你胡說什麼?」方老爺子雖然板著臉,可是態度依舊算是親暱。

  「方老爺子,我和方建霖很快就沒有任何關係,這聲老三媳婦您還是留給她吧。」張雲朝站在方建霖身邊的沈琴抬了抬下巴。

  方老爺子似乎有些尷尬,「老三媳婦,你年紀也不小了,凡事可不要衝動,有些事兒只是誤會,說開了自然就沒事。」

  張雲的心在滴血,可面上依舊毫不示弱,「我哪裡是衝動,您那好兒子好媳婦好孫女都求到我面前,讓我給他們讓位了,今天這麼多人在這兒,我就算是個再不識相的,也不好再賴在那個位子上不走。」

  她越想越委屈,到了最後竟忍不住哽咽起來。

  「阿雲,我的年紀大了,熬不得夜,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要是早不走,我可就先走了。」周老爺子微笑地看著張雲,逼著她作決定。

  「周老,咱們今天來這兒只是為了沾點喜氣,湊湊熱鬧,您這麼做又是何必呢?」范書記笑呵呵地對周老爺子說。

  「小范啊,你這可就有所不知了,老頭子我本來是想來湊湊熱鬧,可是阿雲是我看著長大的,和我的親女兒沒什麼分別,做父親的見到女兒受苦,要是還放任不管,豈不是讓人看輕我老周頭了?」周老爺子負手而立,冷漠的眼光毫不掩飾地投在方建霖身上,看得一邊的方老爺子都起了一身冷汗。

  「周老,周老,……」方老爺子正欲上前企圖解釋。

  「方老爺子,那我們就告辭了,」這個時候,張雲硬生生把淚水吞了回去,咬牙切齒地笑著對方老爺子告別,「子萱子鵬,我們走。」

  「你們,唉……」方老爺子一臉頹然,「你們這些年輕人!算了,我是老了,再也管不動你們的事兒了!」

  張雲冷笑地看著方老爺子唱作俱佳的表演,心裡恨到了極點,倒也麻木了。

  方家人合夥演這齣戲不就是要逼她和方建霖離婚麼,何必做出這樣假惺惺的模樣,想想自己也真夠傻的了,竟然不知不覺跳進他們精心設計的圈套之中,倒是委屈了自己的女兒,她滿目淒涼地望著四周圍觀的人群,不難從他們臉上看到那股幸災樂禍的意味。

  方家真是一個絲毫不顧念親情的地方,方子萱十六歲生日這樣的大日子,竟然也能被他們毫不留情地利用,小三和私生女打上門來,將原配和子女逼走,這樣的消息傳揚出去,讓她今後怎麼做人?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4 PM

第七十九章 派對風波(五)

  「嚴越,你不和我們一道走嗎?」周老爺子在走出大廳的那一瞬間,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回頭笑道。

  一直湮沒在人群之中的嚴越緩緩微笑,「周老,別來無恙啊。」

  方老爺子和范書記看著他,難掩一臉震驚駭然,這個混世魔王什麼時候到了s省,竟悄無聲息地混在宴會中。

  嚴越做事高調,做人卻很低調,參加宴會的人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就算和他面對面說話,也不過認為這是個漂亮的年輕人而已,來往的人多,又有方子萱的老師同學,倒是將他給湮沒了。

  這時候才發現他的方老爺子一個頭兩個大,嚴越這個人無疑是個挑事精,向來不按牌理出牌,所到之處皆是兵荒馬亂,偏偏家世後台又強硬得讓人無法撼動半分,嚴家那位高權重的家主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對這個孫子寵愛有加,就算是范書記和方老爺子那樣的人物對他也存了幾分忌憚,他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看上了方家,屢次到s省來尋方家的晦氣。

  而剛趕到場的方建森的臉色更是晦暗不明,嚴越是他奪權的關鍵,可也是最大的變數,他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出現在方家的宴會之上,這讓原本就多疑的他神色更加凜冽。

  「我今天來,只是給子萱小姐送生日賀禮的,你們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嚴越不慌不忙地走到方子萱面前,像一個大哥哥一樣溫柔可親,「外公腿腳不便,卻一直惦念著子萱小姐的生日,特地讓我過來送上這份生日禮物,還望子萱小姐笑納。」

  方老爺子立刻敏銳地發現嚴越對方子萱的稱呼已經由之前的「方五小姐」變成了「子萱小姐」,這是否預示著嚴家是站在周家那一邊的?又或者今天這樣的局面就是周家和嚴家事先商量好的?

  原來的周家就更棘手了,若是再加進一個京城嚴家,那這局面就更是亂得不成樣子了。范書記和方老爺子這樣的老江湖越是驚疑不定,嚴越就越是開心。笑容更加明朗。「這幾本書本也不值什麼錢,連古董都算不上,不過是外公當年的老師留德時用的,他老人家一向很看重,一直珍藏至今,他老人家的原話是『讓子萱小丫頭好好讀』。」

  方家人的臉色立刻都變得微妙起來,尤其是方老爺子,瞇著眼細細審視方子萱,彷彿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雖然方老爺子看不上趙老爺子的清高,可是也知道趙老爺子是如今的學術泰斗。不僅親自參與制定國家律法,還桃李滿天下。是國家領導人都得每年登門看望的專家學者,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就算是中考狀元,也不過是在j市裡有些小名氣罷了,憑什麼讓趙老爺子那樣的泰斗刮目相看親自贈書,甚至還有傳授衣缽的意思?

  而且趙老爺子是嚴越的外公,這等於變相和嚴家搭上了線。雖然是個小丫頭,但她可能帶來的利益卻讓人很難不眼紅。

  方家的幾個小輩眼睛都紅了,雖然不知道嚴越口中的外公是誰,但以周老爺子對嚴越的尊重程度來看,他家的長輩絕對不是普通人,方子萱何德何能竟然能入了京城貴人的法眼,今後就算她什麼都不做,方老爺子也得好生供著她,說不準她還能分到最大的一塊蛋糕。

  一想到這裡。自蘇揚、陳歌以下,方家的每個人投射出的妒火簡直能把方子萱焚燒殆盡。

  方老爺子則是不住地在嚴越和方子萱身上來回打量,似乎在衡量這究竟是嚴越故意挑起的事端,還是方子萱真有這份能耐?

  如果方子萱真有這樣的潛力,就絕對不能讓她離開方家,方老爺子很明白一個所謂的名門望族絕不能只是普通商賈之家,如果方子萱長大後真有出息,就算不承繼家業,做一個什麼專家學者,也同樣是家族的榮耀,最重要的是她姓方,這份榮耀並不是通過和外人聯姻得到的。

  退一萬步想,就算方子萱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兒,背後能有趙文樸這個靠山,無疑是間接和嚴家攀上了關係,周老爺子能一眼就把故意躲在人群中的嚴越找出來,是否意味著周家和嚴家也達成了某種共識。

  方老爺子固然是想撇開有些外強中乾的張家,這些年張家看似聲勢極隆,可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平日胃口不小,真到辦事的時候又常出岔子,張老爺子還總愛擺一副老大哥的架子,別說是方老夫人受不了,就是他都頗有微詞,范書記的到來無疑是給他們方家又指了一條明路,可是如果張家背後有京城嚴家撐腰,恐怕在這場政治鬥爭中,范書記才是飲恨的那一方。

  不過一秒鐘的時間,方老爺子的心思如閃電急轉。

  方子萱這邊已經大大方方接了書,「多謝嚴先生,替我問趙老爺子好。」

  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眾人投在她身上的異樣眼光,面無表情地退到一邊,旁若無人地開始翻看趙文樸送給她的書,很懂事地把舞台留給幾位大佬,雖說是她的生日派對,實際上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德國法和法國法都是大陸法系的重要組成內容,她這些年一直在學習法文,法文水平也就只是過得去而已,日常對話和看懂文獻資料沒問題,要她完整翻譯著作仍然尚有難度,她自覺尚未吃透法國法,很下了些苦功,在這個時候趙老爺子卻送了幾本德文書,無疑是給她加碼,就算是好學如她,也感到了一絲壓力,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既然書送出去了,那我便告辭了。」嚴越真如一個斯文有禮的後生晚輩朝眾人點頭示意,彷彿他真的是很單純地來送禮,毫無攪局的意思似的。

  真的有這麼簡單?不像是他的作風啊!無論是方老爺子還是范書記都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再一看周老爺子那如老狐狸般篤定的神色,心中更是涼了半截。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5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2:02 PM 編輯

第八十章 後果

  范書記剛過五十就坐上省委書記的寶座,還算得上是年輕幹部,自然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因此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把s省經營成鐵板一塊,一來能做出點兒政績,二來也當作今後的根據地,而當務之急是整合s省的商界勢力,讓他們更好地為他所用,富甲一方的方家便成了他的首要目標。

  范書記之前一直都在京城工作,做了幾十年的京官,沒什麼地方工作經驗,還是第一次外放便是如此重要的職位,經驗上難免有些不足,和那些做慣了地方官的相比更是青澀生嫩了,起碼一些潛規則他就不想遵守。

  他之前不是沒聽過s省老幹部勢力的龐大,可到底還是小看他們了,總覺得這些行將就木的老朽之人都是半截入土的了,腦子恐怕都不清楚了,哪裡還懂得天下大勢,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他很快就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了。

  方子萱生日之後,張雲帶著一雙兒女回到了張家,似乎真的下定決心和方建霖離婚,據說離婚申請書已經遞到了法院。

  方子鵬一向視張家如龍潭虎穴,一到張家就沒有安全感,每天對方子萱黏得更緊了,無論是張家還是方家,雖然他還是個孩子,對兩家人徹底撕破臉決裂也早有預感,可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臉上還是難免有了幾分凝重的神色,那神情看起來是一日比一日抑鬱。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就是方子萱了,每天依舊上課放學,就算她生日派對上沈琴和方心蘭母女的事兒被當做笑談話柄被同學們傳來傳去,就算走到哪裡都有一樣的眼光和幸災樂禍的議論,她都始終如一,沒有任何表情和情緒的變化。悠然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彷彿被議論的人不是她一樣。

  「子萱,你知道你爸爸媽媽要離婚嗎?」一直暗中觀察她的張老爺子終於沉不住氣了,把她找到書房好聲好氣地問道。

  「知道。」她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彷彿在說今天吃過早餐一樣自然。

  張老爺子又是尷尬又是內疚。利用方子萱生日派對的事是他和周老爺子在洞悉方家的計劃之後就商量好的,只不過連自己女兒都瞞著,當時他擔心自己去了不忍心下手。才稱病不去,因為怕程莉和張頌文輩分低鎮不住場面,周老爺子則很有義氣地替她擔了這個責任。

  這些年從一次次失望中,不僅是周老爺子,就算粗豪如他也漸漸發現方老爺子的異心,可他始終狠不下心逼張雲和方建霖離婚,方家如今愈見驕狂。如果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恐怕就會徹底失去控制。為了家族利益,他和周家不得已演了這麼一齣戲。

  自那天之後,方家在s省的生意遭到了全面打壓,幾個房地產項目因為征地問題而遲遲不能開工,一個正在出售的房地產項目因為國家重點工程的選址而瀕臨二次征地,還有一塊方家剛拍下的地甚至傳聞要在周圍建設核電站……

  老派政治勢力一夕之間爆發出的能量,連范書記都大為震驚。最可怕的是連他都搞不清楚在s省到底有誰是老派的人,甚至有可能任何一個人都與這一派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剝離的關係。

  方家是以房地產項目起家的,之後雖然在各行各業都有涉獵,但主要盈利還是房地產項目,房地產項目的資金鏈一旦斷裂,整個方家都岌岌可危,而有的時候一些傳聞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這些年s省特別是j市的房價畸高,房價和城市的發展完全不相匹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些老派人士幫忙一路炒上去的,深諳其中關節的老派人士要毀掉方家的龍頭老大地位,並不是什麼難事。

  對於商人來說,得罪領導遠比得罪客戶可怕得多。

  方建平、方子誠終於著急上火了,幾乎天天到省委找范書記,可十次有九次見不到他人影兒,如今的范書記已經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閒心幫方氏度過眼前的危機,聽說揭發他違法行為的告狀信已經遞到了紀委,還有不少通過私人渠道直接遞到京城領導的手中,甚至從京中傳來風聲說要查辦他。

  范書記這一遭算是慫了,真的慫了,自從被京中的老領導一頓訓斥之後,他第一次領教到了s省老派勢力的力量,難怪每一任s省省委書記在這個位子上都只是做得中規中矩,所謂封疆大吏只不過是有名無實而已,這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讓他認清了一個現實,就是s省真正的老大是以周老爺子為首的老派勢力,幾十年來歷任s省省委書記不乏能人,可他們不是加入這一派別,就是被徹底排擠,這一切並不是毫無根由的。

  在強大的攻勢面前,他不得不低頭認輸,他也必須為自己的輕敵幼稚買單。

  而方家不過是雙方鬥爭的一顆棋子而已,其實無論誰輸誰贏,只要雙方開戰,方家最後一定都會成為棄子,如果方老爺子當初能夠堅持站在張家這一邊,不被范書記拉攏,范書記也許會使些小絆子,但絕沒有能力給方家造成這樣致命的打擊。

  只不過方老爺子已經老糊塗了,急功近利的心理讓他做出了平生最錯誤的一次決定,而讓他做出這樣決定的卻是一對鼠目寸光的父子。

  方家這次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方建平和方子誠徹底亂了陣腳,而方老爺子卻沒有被糟糕的局面打倒,一臉凝肅地召見了方建森,「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大哥和子誠一直在想辦法。」方建森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焦灼的情緒,與蒼老了十幾歲的方建平形成鮮明對比。

  「這個時候你就別和我打太極了,我知道你已經和嚴家搭上線,只要你讓嚴家出面,讓我們方氏度過眼前的危機,今後方氏就是你的了。」方老爺子第一次對最看重的老麼許了這麼重的承諾。

  「嚴越不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方建森的臉上殊無喜色,如今的方家大廈將傾,他根本看不透那位喜怒無常的主兒。

  「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法,總之我們方家不能垮。」方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

  方家自然不會倒,他們是南洋大族,實在不行再退回南洋也是可以的,只是方老爺子這個族長的位子恐怕就坐不穩了,年事已高的他爭的就是這個臉面。

  「爸,你有沒有想過和張家和解。」方建森不是方建平,不會三兩下就被范書記慫恿得頭腦發熱,一直以來他都反對和張家決裂。

  「怎麼沒想過?」方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張家這次是鐵了心翻臉不認人,建平幾次上門都被擋在門外,現在法院還給建霖遞了傳票,要他們兩人離婚,事情鬧到這個份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張家哪能真的和我們家決裂?」方建森不愧是方家年輕一代的翹楚,三兩下就看出問題的實質,「我們方家和張家根本離不開對方,包括周家也絕不可能真的拋棄我們方家,鬧這麼一出只不過是為了給我們方家一個警告而已。」

  方老爺子看著方建森緩緩微笑起來,「你比你大哥強多了,家裡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如果方家真的遭受了致命的打擊,方老爺子怎麼可能還坐得住?他心裡也明白這不過是一次彼此試探而已,既然已經明白了張家的底線,他們自然也有應對之策,不過是再多給他們一些好處罷了,方家還是倒不了,是他們背信在先,就算吃點兒虧也就認了,不過方老爺子還是有些不甘心,總想著能少吃點兒虧,現在兩家要面對的就是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

  雖然張老爺子看重方子萱,可是家族利益遠遠高過她這個小女孩兒,在大勢面前,他也只能犧牲這個小姑娘了。

  張老爺子歎了口氣,「這幾天在學校有沒有遇上什麼麻煩?」

  「沒有。」

  「如果有同學欺負你,儘管告訴我。」張老爺子臉色微沉,「今天你弟弟在學校打了一架。」

  方子萱皺起了眉頭,方子鵬的脾氣還是如此衝動暴躁,成日在外頭惹是生非,本以為在她的管教之下,他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回張家沒幾天,他又故態復萌,「我會教訓他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什麼大錯,」張老爺子一臉不忍,「你不要怪他,他不過是氣不過那些人人前人後說你爸媽的閒話,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們姐弟所受的壓力不小。」

  她沉默,她之所以能夠忍受,不過是沒把自己當成正經方家人看待,就算方建霖和張雲再怎麼鬧,對她而言也不過是路人上演的鬧劇而已,與她沒有任何關聯,而她過去也是容不得人說自己養父母和爺爺半句壞話的,為了這事兒架也沒少打,將心比心,對方子鵬的憤怒和痛苦還是能夠理解的。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7 PM

第八十一章 教學

  「爸爸媽媽真的會離婚嗎?」片刻之後,方子萱輕輕問道。

  沒有迷茫,沒有恐懼,明明是一句問句,卻像是早就明白答案了一般平靜。

  她曾經也覺得奇怪,方家和張家鬧到這樣的份兒上,方建霖和張雲離婚簡直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可是為什麼前世的張雲仍然能夠大搖大擺地以方太太的身份來找她?甚至那時候的張雲氣勢遠比如今囂張。

  她雖然整日埋首書齋,可絕不是個真正的書獃子,律師那樣的職業天天接觸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利益糾葛錯綜複雜,沒有察言觀色抽絲剝繭的能力,怎麼可能一下子擊中問題的要害?她在那個圈子裡浸染了近十年,有些事她不做,並不代表她不會,更不代表她不知道。

  方家和張家這看似一團亂麻的關係,這看似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局面,在她細細想了一個晚上之後,早就明白了。

  她等了半天,還沒有等到張老爺子的回答,直到她奇怪地抬起頭,才看到張老爺子那意味深長的表情,「丫頭,你很好,是我們都錯看你了。」

  當她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張老爺子心中震驚非常,儘管周老爺子一直說自己的外孫女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呆愣,可他始終不相信,方子萱不僅木訥少言,有些時候更是一根筋得可以,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和她難以正常溝通,這不正是人格障礙的表現?

  這些年他一直為她的這個毛病擔心著,可她在為人處世上並沒有多少進步,別說是他了。全家人都覺得她是個智商高情商低的孩子,也沒有人在她身上寄予什麼特別的厚望。

  可是如今倒回去細細一想,他卻越想越驚奇,她那些看似無意的呆愣表現卻是解決當時局面最好的方式,這樣的心性。絕不是一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女所能具有的,如果她那些「傻乎乎」的舉動並不是無心的,而是一層保護色。那她該有多麼可怕!

  方子萱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看上去依舊是不明所以,彷彿她剛才所問的不過是個無知少女對父母婚姻的擔憂。

  「雖然我不喜歡你父親,可是也許一個完整的家庭,對你們姐弟的成長是最好的。」看著她這副和過去毫無二致的板正模樣,張老爺子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準了,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那方心蘭呢?」聽完姐姐的轉述。這幾日因為擔心而急遽消瘦的方子鵬鬆了一口氣。可一想到那個假惺惺的女人。他就恨得不行,一直到現在他還在懊惱當時自己頭腦發懵,只懂得呆呆地抓著張雲的手,竟然沒有上前揪著那個女人的頭髮狠揍一通。

  方子萱頓了頓,察覺到他言語中藏不住的恨意,「她也是你姐姐。」

  不同於方子鵬的憎恨,對自己身份的不認同。導致了方子萱根本無法恨上方心蘭,對她來說,這個小姑娘同方子鵬一樣,不過也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兒罷了。

  「放——」在方子萱的瞪視下,他硬生生將「屁」字給吞進喉嚨裡,一臉彆扭惱恨地說,「我就一個你姐姐。」

  心中一暖,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對她難得的親近舉動,一向桀驁的方子鵬不像從前那樣暴跳如雷,只是僵了僵,默默地低著頭不閃不避。

  「儘管媽媽是長輩,可是她的有些做法我並不認同,我不能去指責長輩的行為,但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樣,很多事情我們都應該從自身尋找解決的辦法,不要把希望寄托到別人身上,更不要因為別人沒有完成你的期待就去憎恨。這個世界遠比你想像的殘忍,不要指望世界因你而改變,而要讓自己適應這個世界。」

  「可是那個壞女人差點兒害得我們沒有家。」方子鵬依舊不服氣,雖然有的時候也覺得張雲潑辣,可她畢竟是事事為他著想的親媽,他不可能像方子萱那樣無所謂。

  家?

  這個詞離她太遙遠了,自從爺爺死後,她就再也沒有家了,一直到現在,她所有的只是住所而已,一個用來吃飯睡覺的地方。

  「我心安處,即家鄉。」她拍拍他的肩膀,不理解那個總是冷冰冰,沒有父母關心的大房子,有什麼好值得他如此眷戀的,在她破碎的記憶裡,明明年幼的方子鵬也和她一樣在空蕩蕩沒有人氣的家中無助地哭泣。

  「你的境界太高,我理解不了。」方子鵬對天翻了個白眼。

  雖然父母鮮少給他關心,可他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已經習慣了現狀,對父母離婚這件事有著極大的恐懼,特別是聽說要改姓,一想到今後必須和外公、舅舅住在一塊兒,他就嚇得魂飛魄散,對張家由衷地排斥。

  「其實有什麼好怨恨的?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我們,就算是沈琴和方心蘭,也不過是棋子而已,她們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她難得歎了口氣。

  方子鵬一臉懵懂,雖然不懂她為什麼要說什麼棋子,可隱隱約約還是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呆呆地想著,看上去十分苦惱。

  「今天我們讀這一章。」她指了指他面前的書,「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方子鵬回過神來,乖乖捧著書跟著磕磕絆絆地讀著。

  「知道什麼意思嗎?」

  他老老實實地搖頭,這種深奧的文言文,學校還沒有教,他連念都念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意思,當初方子萱用大棒高壓政策逼著他讀,每天晚上都給他講一章,漸漸的他似乎也在其中找到了趣味,雖然還有些懵懂,但卻不再排斥了。

  「弟子們在父母跟前,就孝順父母;出門在外,要順從師長,言行要謹慎,要誠實可信,寡言少語,要廣泛地去愛眾人,親近那些有仁德的人。這樣躬行實踐之後,還有餘力的話,就再去學習文獻知識。」她耐心地逐字逐句解釋,「所以說,德行修養要比書本上的文化知識還要重要……」

  短短的一句話她用了整整半個小時給方子鵬細細講了一遍,她所受的教育與現在的孩子大不相同,自幼就是用四書五經發蒙的,給她講解的又是一代大家陳漱石,雖然落魄,可他的國學功底遠勝現在所謂的大家千萬倍,只是他一生只講學,不著書,他去世之後他那身可以稱得上是文化遺產的才學也隨之湮滅,而他一手撫養長大的陳正雖然沒有繼承他的衣缽,可也算是他的關門弟子,雖然沒有成名成家,但是國學功底紮實得令人震驚。

  「明白了嗎?」她喝了一口水,輕聲問道。

  「明白了,」方子鵬咧嘴一笑,「可是好像做不到啊,孔老夫子對人的要求也太高了點兒。」

  他的眼神有著毫不掩飾的崇拜,孝敬父母,順從師長,言行謹慎,寡言少語,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他老姐了吧。

  「知易行難,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她的臉上難得泛起笑意,「既然你如今知道了,就要努力做到,必須知行合一才行。」

  方子鵬一臉茫然,傻笑兩聲,「你懂的真多,記得那時候爺爺和外公罰你抄這些,你沒抄幾天就大徹大悟了,是不是天生就有慧根啊?」

  他很少佩服人,可是她手中既沒有參考書,又沒有講義,什麼都不用看,就能講這句深奧的文言文講得這麼讓人易於接受,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她的大腦中,光憑這一點就比他的語文老師牛逼一百倍了。

  方子鵬畢竟還是個少年,對一切牛逼的人和事都有著盲目的崇拜和模仿欲,就像是看到有些人飆車抽煙打架,便覺得很帥想要模仿一樣。

  如今的方子萱把他嚴厲管束起來,每天都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那些愛耍帥的小混混們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他所接觸的牛逼人物只有方子萱一個,便下意識把她作為自己的偶像頂禮膜拜,慢慢的連遊戲也不怎麼打了,也學著她讀起了書。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是天生有慧根的,我只知道我不是。人家說吃一塹,長一智……」

  「我明白了!」方子鵬搶著答道,「你是上次出了車禍之後大徹大悟的。」

  「你別成天想著什麼大徹大悟這種事,學習本來就是日積月累的過程,你每天堅持讀一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能夠勝過我了。」她平靜地說。

  「怎麼可能?」在方子鵬心中,她就是無所不能的神,沒有她不會做的題,沒有她不能解的謎,就連學校的老師都比不上她。

  「現在你不用想這麼多,把今天講的內容好好記住,消化完全才是正經,關於知行合一的問題我明天再和你說,不過這可不是一兩天就能說完的。」她收拾好書本,「好了,今天的功課也複習完了,你可以去玩了。」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38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2:14 PM 編輯

第八十二章 故交

  方子萱推開虛掩的房門,卻在門外遇見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周爺爺好,大舅舅好。」她頓住了腳,神色沉靜地點頭行禮。

  陪在周老爺子身邊的張奇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儘管她這幾年一直安分守己,不再出去瞎混,甚至還考了全市第一,可是無論父親怎麼誇她,她刁蠻惡劣的形象還是根植在他的心中,就算時間流逝也無法改變,一個人能改得了皮,怎麼可能改得了骨子裡的東西?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淺薄的女孩子竟有如此的錦繡才華,就連他站在門外都聽得津津有味,文言文很深奧,道理很淺顯,這些年國學大熱,關於這些方面的書籍他也讀了不少,沒有一個人能夠這麼深入淺出的把道理說清楚講明白,還能結合到日常中讓人輕易接受。

  「子萱認識陳漱石先生?」周老爺子的一句話輕易炸碎了方子萱的平靜。

  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她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氣質,隨著每一次接觸這種感覺越來越濃,這種氣質絕非一朝一夕能夠練就的,只有出自真正的書香世家再加上數十年的功底才可能擁有。

  當今世上能擁有這樣君子之風的還有幾人?

  方子萱沉默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臉上的緬懷和悲傷之意雖然張奇沒有看出來,卻都落在周老爺子眼裡,方子萱是個沉默內斂的人,很少外露自己的情緒,眼神能有這樣細微的變化已經是很難得了。

  「陳漱石是誰?」張奇有些茫然地小聲嘀咕,他不算是孤陋寡聞之輩,卻著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你竟有這樣的機緣!你這一身所學都承自漱石先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周老爺子的臉上也有著慨歎。甚至是羨慕,當年陳漱石和他相交數天,已經讓他一生受益匪淺了,而聽她方才教方子鵬的東西足見她功底紮實,絕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就的。而她說話的方式和陳漱石風格相仿,觀點幾乎是雷同,一些說法甚至已經絕跡。不再有人談論到,若不是那一刻福至心靈,他也不會有如此大膽的揣測。

  「不全是。」她老實說道,爺爺畢竟去世得早,除了教她修身之道,並沒有指導過她的學業。

  「漱石先生如今身在何處?你明日就陪我去探望他!」周老爺子神情激動,本以為他應該早已不在人世。但是他既然能和方子萱這樣的小姑娘相交。就說明他這些年身體還算是健康。

  「他去世了。五年前明珠區棚屋區的一場大火,他和孫女一起被燒死在屋子中。」雖然聲音依舊平靜,可她臉上還是有一絲隱忍的悲傷和愴然。

  這個時空與她之前的時空相比,有太多太多的變化,來到這個世界後,她一直有著懷疑,這個時空的自己到底存在不存在?是不是還是原來的靈魂?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暗地裡尋找過去的自己,幾年前她原先的家就毀於一場大火,癱瘓在床的陳漱石沒有跑出來,而陳正為了救爺爺也留在屋子裡,最後木屋的橫樑被倒下,爺孫兩人一同殞命,這件事還上了j市報紙的頭條。

  她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棚屋區早就被拆除乾淨,再也沒有她當時生活過的一絲痕跡。

  她的前世並沒有這一場大火,爺爺死於疾病,而她則好端端地上學工作最後死於車禍。

  周老爺子一臉震驚,「他,怎麼會住在棚屋區?」

  陳漱石雖然曾經被打倒過,也受盡屈辱折磨,但是作為一代大家,在當時享有極高的聲譽,是國寶級的大師學者,平反後給了他比趙文樸還要高得多的待遇,但是某一天的深夜,他毫無徵兆地舉家搬走,乾脆利落地和過去斷了聯繫,甚至出於對他的尊重,他的學生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尋找他,隨著時間的流逝,線索也漸漸斷了。

  當初周老爺子歷經波折的時候曾經和陳漱石在一起勞動,這位老者的睿智和坦蕩淡泊的君子之風在他的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雖然兩人平輩論交,可在他心中一直視陳漱石為良師,乍聞噩耗,怎麼可能不情緒激動?

  以陳漱石的年紀已經過世並不奇怪,但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卻讓人不能接受了,而且這還是在s省,他的勢力範圍之內,竟讓這樣的瑰寶級大家活得如此憋屈,死得如此悲慘,說不內疚是不可能的。

  方子萱低垂著頭沒有回答,爺爺當年毅然和過去斷了聯繫,本身就是一種自我放逐和懲罰,他對自身和家人的要求極嚴,自己做人做事坦蕩磊落,卻無辜遭難,在那段歲月原本出身名門的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尊嚴,之後又無法坦然面對自甘墮落的女兒,長期以來的折磨已經摧毀了他的信念。

  他開始不再相信自己,最後寧願活得艱難,也不願意讓門生故舊知道這樣的醜事,他對道德完美無瑕的追求已經到了偏執得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當時年紀小還並不覺得,現在想起來再結合之後查到的一些史料,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幾年思想浩劫對他思想和精神的摧殘已經讓他有些精神失常,自她記事起他看她的眼神就時而清醒時而瘋狂時而愧疚時而嚴厲,喜怒無常,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有好幾次她都聽到在睡夢中的老人突然憋紅了臉大喊,「我沒有罪!我沒有罪!」待到她驚慌地上前喚醒他的時候,老人的眼神茫然而驚慌,不住地喃喃著,「我有錯,我有錯,陳瑜,陳瑜,我沒把你教好……」

  他的很多行為都與他所教給她的大相逕庭,尤其是他晚年常常念叨的一句話「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她的母親,亦或是對她說的。

  不止是方子萱在走神,周老爺子也心不在焉,他本就不指望方子萱一個小姑娘會知道答案,在他看來這個小姑娘不過是機緣巧合認識了陳漱石而已,對當年的事肯定一無所知。

  「難得他還有你這個忘年交,你知道陳漱石先生葬在哪裡嗎?帶我去拜祭他。」周老爺子長歎一聲。

  「骨灰寄存在j市火葬場。」她低聲道。

  周老爺子深吸一口氣,竟然連葬身之所都沒有麼,「他的家人呢?」

  「都去世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丫頭。」心情低落的周老爺子已經無心理會方子萱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機緣結識陳漱石的,神色黯然地轉身離去。

  「周爺爺,求您幫一個忙,他生前不想見故人,您就別去打攪他的安寧了。」方子萱低聲說。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老爺子驀地頓住了腳,看她的眼神十分凌厲。

  「子萱,不得無禮。」在周老爺子的氣勢之下,連張奇都有些發怵。

  方子萱沉默了幾秒,「求周爺爺成全。」

  「憑什麼?我周某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倒是給我說說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人剛當面頂撞他了,周老爺子氣極反笑。

  她不是沒想過讓爺爺入土為安,事實上從知道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一直默默籌劃著,她的手上是有不少錢,可是如果爺爺在天之靈知道她用的是方家或是張家的錢,恐怕寧願無葬身之地,也絕不安心,所以她一定要用自己賺來的錢將爺爺一家人合葬,這個執念就算眼前站著的是周老爺子,她也絕不退讓。

  「憑周爺爺對他老人家還有一分尊重。」方子萱硬著頭皮說。

  「哦?那我一片好意將老人入土為安反倒是對他的不尊重了?」

  「如果當初他老人家願意接受好意,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我斗膽猜測周爺爺還是瞭解他為人的。」

  「子萱,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張奇厲聲道,原以為這個外甥女已經痛改前非了,沒想到還是如此膽大妄為地頂撞長輩。

  「周爺爺,對不起,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方子萱低垂著臉,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可是聲音中卻透著無望的悲哀。

  她第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為爺爺料理後事本來就是她這個孫女應該做的,可是如今她的身份已經不再是陳正,就算想為爺爺盡最後一點心也變得如此困難。

  周老爺子此時已經冷靜下來,認識方子萱兩年多,雖然接觸不多,可也知道這個小姑娘一向是淡泊冷漠的,能夠讓她如此堅持的,其中必有緣故,再想起她那與陳漱石相似的氣質和脾性,恐怕兩人的淵源不淺,有的時候自己是好心,卻未必會為人所接受,再想想陳漱石那樣的脾氣,他暗自歎了口氣。

  「我只是想為陳老盡一份心而已,既然你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多做什麼,倒是畫蛇添足了,你今後若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周老爺子的養氣功夫到底是好。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0 PM

第八十三章 追求?

  「謝謝周爺爺。」方子萱鬆了一口氣,恭敬地道謝,也不知道剛才還在氣頭上的周老爺子怎麼會這麼輕易答應她的請求。

  不止是她,就連張奇都不由自主地偷偷擦去額上的冷汗,周老爺子的氣場太強了,就算他如今坐到了這個位子,在周老爺子面前還只是一隻小蝦米,老爺子一動怒,他就大氣也不敢出。

  「等到塵埃落定了,你帶我去拜祭他老人家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周老爺子神態愴然,雖然答應了方子萱,可卻抹不去心底的愧疚,之所以沒有繼續為難方子萱,正是因為愧疚,那場大火他是知道的,可怎麼就沒想到那個死在火中的老者會是陳漱石!

  周老爺子無心探查她,張奇卻不一樣了,生怕這個外甥女又惹出什麼麻煩,一把周老爺子送走,就把她叫到書房嚴厲盤問。

  「陳漱石是誰?」

  「一位老者。」

  「和你什麼關係?」

  「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爺爺已經去世,她也不再是陳正,最後一點關係都被斬斷了,就算他還在世,她都沒有資格與他相認。

  「你老實點!」張奇厲聲道,「你最好坦白交待,老老實實把你和他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不要等我查出來,到時候對你沒有好處!」

  「你什麼時候給過她好處了?」張老爺子不怒自威地站在書房門口,「你倒是威風,把辦案那一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拿到家裡頭用了,你可記住了,子萱是我的外孫女,不是你的犯人!」

  「爸。你還沒睡?」張奇尷尬地起身。

  「盼著我早點兒閉眼?等我閉眼後你就能對自家人耍威風?」張老爺子冷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奇搓著手,「我也是怕子萱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萬一再染上什麼不好的毛病……」

  「閉上你的髒嘴!」張老爺子終於發怒,差點將手裡的枴杖砸向他。「陳老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容得你在這裡滿嘴污言穢語!」

  「陳漱石到底是誰?」張奇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無論是周老爺子還是張老爺子提起他都是一臉敬重的樣子,可這個名字他是真沒聽過,按照正常的推理,能同方子萱扯上關係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是一代大師,你這樣不學無術的東西怎麼會明白。」張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其實他也是在周老爺子的影響之下才知道這位大師的,陳漱石一生沒有留下任何著述,晚年又失蹤,他的聲名自然也就在這個浮躁的年代銷聲匿跡了。

  「子萱怎麼會認識他這樣的人。她之前是什麼樣的人,爸你也是知道的,你們說的陳漱石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子萱那個時候正是開始叛逆的年紀,說不定正是受這件事的影響。」張奇依然不相信。將事情想得越來越遠,倒也不避諱方子萱就在他們面前,「何況這是在我們j市的地界上,以周伯伯的權勢都找不到他,子萱卻知道得一清二楚。爸,你不覺得奇怪嗎?」

  「那又如何?」張老爺子絲毫不放在心上,「不管子萱是怎麼認識他的,都是她的機緣,我不想去追根究底,你這個做舅舅的平日不關心她,現在也別在這裡假惺惺。」

  「爸——」張奇苦笑,他也是一片好意,可是老是因為方子萱的事被父親訓斥。

  「子萱,你回房休息去吧,你大舅要是再找你,你完全不必理會。」張老爺子看都不看長子一眼,和顏悅色地對方子萱說道。

  「姐,我想回家。」

  方子萱剛從書房走出來,冷不丁發現後面跟了個小尾巴。

  「你怎麼還不去睡?」她皺眉,「已經十點零五分了。」

  方子鵬垂下眼睫,「我想回家。」

  「你又鬧什麼?」方子萱有些疲憊,今天晚上再次提到爺爺,還差點觸怒了周老爺子,一向平靜無波的心情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響。

  「這裡是張家,不是我們的家,」方子鵬的聲音蕭瑟,有著寄人籬下的淒涼,「就因為我們無家可歸,大舅才會那樣對你。」

  原來他一直都在外頭偷聽。

  這段時間張雲一直都在外頭不知道忙什麼,雖然也住在張家,可是姐弟倆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她一面,過去在自己家當然也是如此,但畢竟這裡是張家,有方子鵬最畏懼的外公和大舅,他沒有安全感是肯定的。

  「大舅就是那樣的性格,對誰都是一樣,」她倒是並沒把張奇嚴厲的態度放在心上,「你要是住不慣,那我過幾天和外公說一聲,我們搬出去住也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嗎?」方子鵬眼睛一亮,今天晚上他一直偷偷跟著方子萱,所有的事他都看在眼裡,雖然不明白什麼陳漱石,可是看到她被呼來喝去的,他就難受得想哭,他更恨自己沒用,因為害怕大舅不敢衝上前保護自己的姐姐。

  「不知道,就算不行,你也要學著適應這個環境,這個世界就算你再不喜歡,也要適應它,而不是等著環境來適應你。」她認真地看著他。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遷就方子鵬,將他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否則換做從前,管他方子鵬做什麼,都與她無關,甚至連一句話都懶得和他多說,哪裡會和他說這些人生道理。

  「我不喜歡他們對你的態度,你明明沒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針對你?」方子鵬抬起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我知道他們就是看不起我們,因為爸爸不要我們了!他為了外邊的女人孩子拋棄我們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沒和你說過嗎?」方子萱不留情地斥道,她這麼個性格強硬的人,哪裡懂什麼溫柔撫慰,直接粗暴地扯了兩張紙巾遞給他,「擦乾淨,別成天胡思亂想,別人怎麼想怎麼看,和你有什麼關係?有那個閒心不如放在學習上。」

  「他也是心疼你。」溫柔含笑的嗓音在門口響起,「子萱,我可以進來嗎?」

  「大表哥。」方子萱起身,朝他點頭示意,「請進。」

  張頌文笑著進門,手中還拎著一盒蛋糕,「回家的時候路過,上次聽子鵬說想吃起士蛋糕,就順手買了。」

  方子鵬愛吃甜食,到底還是個孩子,聽他這麼一說,眼淚也不掉了,雙眼放光地盯著蛋糕,不過並沒有像從前一般不管不顧地搶過來就吃,反倒下意識地看了方子萱一眼,見她微微點頭,這才很有禮貌地從張頌文手中接過蛋糕道了聲謝。

  「你把弟弟教得很好!」張頌文有些驚訝地看了方子萱一眼,過去相處得不多,卻也知道這對姐弟囂張跋扈的性格,倒是沒想到現在不僅方子萱變了,還影響了小霸王方子鵬,「我聽說我爸又找你們麻煩了,他就是這個性格,我代他向你們道歉了。」

  方子鵬剛才的好臉色頓時消失了,他撇撇嘴,似乎還不屑接受。

  「大表哥言重了。」她不置可否,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更沒有想要和他攀談的意思。

  「姑姑和姑父的事你們不要太擔心了。」張頌文是個謙遜斯文的人,平時因為工作忙,沒有太多機會和住在家裡的表妹表弟交流,心裡不免有些愧疚,倒不以方子萱的態度為忤。

  「是。」她實在不是一個容易聊天的人,哪怕是張頌文這樣脾氣好的人也覺得尷尬。

  「嗯,子鵬,你先回房睡覺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姐姐說。」張頌文猶豫了一分鐘,還是開口道。

  正在一邊吃蛋糕的方子鵬立刻警惕地瞪著他,就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生怕他也來找自己姐姐麻煩。

  張頌文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放心吧,我可不是你大舅。」

  「你回去吧,不准再躲在門口偷聽。」她瞥了方子鵬一眼。

  看著方子鵬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可還是乖乖地把門關上,張頌文又忍不住讚了一句,「子鵬和過去相比變了不少。」

  「請說吧。」她神色淡淡。

  張頌文認真看了她幾秒,「嚴越和你是不是有過節?」

  「沒有。」她坦然答道,雖然不喜歡嚴越這個人,但是兩人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他的態度詭異,但也談不上過節。

  「那你自己多小心點兒,這個人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張頌文苦笑,「我也不清楚他現在做的事究竟是在針對你,還是只想攪亂局面從中得利。」

  「他做了什麼事?」

  「嚴家態度不明,他提出想追求方五小姐。」張頌文有些啼笑皆非,他其實根本沒有把這件事認真對待,只覺得這又是這位紈褲貴公子的胡鬧而已,相信方家也不會當真,「如果方家肯把你送到他的面前,嚴家就會支持方家。」

  但是一旦爭取到了嚴家,方家就能徹底擺脫張家、方家,甚至范書記的控制,還為京城的市場打開了大門,所以他擔心的不是嚴越,而是方家。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3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1:45 PM 編輯

第八十四章 威脅

  「你不要看那小子長得人模人樣的,骨子裡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張頌文小心地看著方子萱的神色,生怕她會被迷惑,畢竟她還是個小姑娘,有年輕多金的帥哥追求,一不小心就會動心,「他那樣的人哪裡有什麼真心。」

  張頌文一直對方家的下作不齒,方老爺子那樣的人,連兒子的婚姻都可以拿來牟利,之前方子茜也作為工具被嚴越折辱,方家這樣的大家族愣是連一聲都不吭,還把人給逼到國外去了,現在要把方子萱送過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張家才需要把方子萱牢牢掌控在手裡,就算他們不想利用她,也絕不能讓方家利用她。

  「我明白,謝謝。」她面無表情地點頭,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張頌文愈加尷尬,真搞不懂嚴越到底在想些什麼,方子萱這樣的女孩子一不溫柔,二不善解人意,成天板著一張撲克臉,和個面癱似的,連和她正常對話都有難度,是個男的都不會對她有興趣,他的口味竟然重到這個地步?!

  「三公子,不會真看上我們家子萱吧?」方建森縱橫商場這麼多年,從沒有遇過像嚴越這樣的怪人,他似乎對名利絲毫不上心,幾乎沒人找到他的弱點,他做事沒有任何目的性,全憑自己的喜好,有的時候費盡周折甚至只是為了好玩,損人不利己的事兒還真沒少做。

  嚴越歪在沙發椅上,手裡拎著高腳杯,姿態悠閒,笑得牲畜無害,「怎麼?不相信?」

  「子萱並不算我們方家最優秀的女孩兒,和京城名媛相比更是平凡,以三公子的品味……」方建森和方子萱沒有什麼感情。自然不會特別維護她,只不過她和方子瑩、方子茜一樣,都是方家的一份子。關係到方家的名聲,她畢竟才十六歲。不到萬不得已,他也做不出把她獻給嚴越玩弄的事兒,畢竟這個魔星已經毀了方子茜的名聲,方家不想成為豪門之中的笑柄。

  「我的品味不好麼?方五小姐聰明漂亮,是個男人都會動心吧。」嚴越輕啜一口酒,薄唇染上了淺淺的緋色,如薔薇花瓣一樣。笑意盈盈的模樣連方建森都看得怔了一下,心裡直罵這個男人是個妖孽。

  「三公子過獎了,可是子萱才十六歲……」方建森越來越摸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嚴越雖然喜歡胡鬧。可是據他所知,他的身邊從沒有過女人,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床上的伴侶都不曾有過,這也是他最令人詬病的一點。

  據說他和那些紈褲們玩得很瘋。什麼噁心變態的事兒都做過,玩弄女人更是家常便飯,不過他和他們不同的是,從來不親自動手,只是熱衷在一邊悠然作壁上觀。因此一直都有傳聞說他無能,甚至還有不少人懷疑他的性取向。

  像他這樣的人哪裡真會對方子萱感興趣,不過是要折辱她而已,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上她,但是方建森很清楚,一個被侮辱過的女孩子,不僅對嚴家沒有任何意義,對方家來說也失去了利用價值,何況方子萱身上還留著一半張家的血,張家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合算,因此想盡了方法推脫。

  「小森森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乾脆了?不過是你那個無能三哥的女兒而已,我聽說她在方家一向並不受重視,這樣的女孩兒也只得你如此維護?」嚴越笑彎了雙眼,卻讓方建森從心底起了寒意,嚴三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難道是可以和他談價錢的嗎?

  「她畢竟是我的侄女,」方建森強笑道,「何況老爺子老太太也很看重她,一直說她給方家增光長臉了。」

  「那我追求她,算是辱沒她了麼?」嚴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自然沒有,倒是我們子萱高攀不上。」方建森還是咬著牙不肯鬆口。

  「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下周就要回學校了,時間可不等人啊。」大概是不滿他的態度,嚴越坐直身體,敲了敲手腕上的表,一本正經地說。

  方建森不寒而慄,二十歲的嚴越在美國讀博士,看起來是個純良的學生,實際上卻已經在逐步接手嚴家的生意,作為嚴家家主最偏愛的孫子,他的話哪怕再不合常理也能夠決定嚴家的態度。

  他雖然言笑晏晏,可實際上已經是在威脅了,如果不放棄方子萱,嚴家就不只是不支持方家了,而是要徹底倒向張家,將方家逼得退無可退。

  方建森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他年少得志,在商場上以凶悍聞名,可是在嚴越面前卻始終有一種無力感,這一刻,他深深覺得,當初和他合作,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但是方建森始終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左右都是死,也要尊嚴地死去,就算保不住方家,那就保不住吧,他還有自己的其他事業,想到這裡,他倒是坦然了,「三公子,如果你真喜歡我們家子萱,盡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嚴越的眼神有著錯愕,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看來他真是錯看了這位方家老麼,「沒想到,小森森是個有骨氣的人,我很欣賞,很欣賞啊。」

  他笑得光風霽月,手執酒杯向他致意,尾音還帶著一絲勾人的妖嬈諷刺,這個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設計將生母氣進醫院的男人,此時倒是變得有原則了?

  他的笑聲讓方建森不寒而慄,如果嚴家不支持他們,就只能低聲下氣地去求周家和張家,這肯定是方老爺子不願見到的,這麼多年努力,他們方家早就不甘心在他們身後當小弟了,就算當不了老大,也要一個平等的地位。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寧願對張家和周家那樣的人割地賠款,也不能遂了嚴越這個變態的願。

  他知道他想要什麼,他要的就是他們為了利益出賣親人,諂媚求榮的醜態,要的就是他們家族內部勾心鬥角,動盪不寧,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變態心理,他尤其喜歡看著別人掙扎絕望。

  「這個嚴越到底想要做什麼?」張老爺子坐在書桌後面冷著臉。

  「子萱當年不是說不認識他嗎?我看那丫頭的話就是不盡不實。」張奇冷哼道,他正值壯年,公務繁忙,卻還要成天為了這個外甥女擔憂,哪怕她在父親口中再好,也無法改變在他心中一塌糊塗的印象。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子萱有多規矩爸爸都是看在眼裡的,大嫂也能作證,嚴越本來就是個紈褲,說不定就是因為趙老爺子的關係才對她另眼相看的。」張雲立刻出來為女兒鳴不平,「爸,要不我們請趙老爺子出面,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你以為老趙和嚴家的關係有多好?」張老爺子冷嗤一聲,「嚴越和老趙的關係也一直不冷不熱的,哪裡會在乎老趙的話。」

  「那他還為了趙老爺子送書來?」張雲總覺得是父親關係才讓方子萱惹上嚴越的,嘴上雖然不敢說,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埋怨的。

  「那小子根本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你真當他是體恤老趙,一片好心?」張老爺子氣呼呼地看著女兒,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這個無用的女兒,自己沒本事管教兒女,出了事倒往別人身上推。

  「總之這事兒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不然世上那麼多女孩子怎麼嚴越就指名道姓地要子萱?」張奇始終堅持一切的起因就是方子萱的作風不檢點。

  「大哥,子萱到底是哪點惹了你?明明是一家人,你怎麼口口聲聲都針對她?」張雲也火了。

  「哪裡惹了我?這些年我給她擦的屁股還不夠多嗎?打架嗑藥飆車,和那些紈褲們不三不四地勾搭,要不是我,她早就出事了!」張奇也是個暴脾氣,「她死性不改,你這個做媽的也有責任!」

  「爸,姑姑,現在去追究子萱是怎麼惹上嚴越的也沒有意義了。」張頌文苦笑地打圓場,「只要方家那裡能頂住壓力,這件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後讓子萱多加注意就好了,見到這個煞星咱們都得繞道走。」

  「方家那群白眼狼巴不得換個新主子,我看他們頂不住,說不定此時此刻就在謀劃著怎麼遂他的願呢,不如趁現在把子萱送出國去。」張奇沒好氣地說。

  「子萱還這麼小,她一個人出國萬一出個什麼事兒,怎麼辦?」

  「那你也帶著子鵬出去好了。」張奇冷哼一聲,「平日也從不見你著家,這時候來扮什麼慈母擔心女兒。」

  「憑什麼?憑什麼是我走?」張雲不甘心地嚷了起來,「難道這事還要怪我嗎?那對狗男女沒得到報應,倒是我先倒了霉?」

  「你和方建霖離了,手頭又有方氏百分之三的股權,去國外換個環境有什麼不好的?」張奇不明白妹妹的固執,「國外沒人認識你們,沒人說閒話,空氣好水質好,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子萱子鵬都有好處!」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3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2:27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電話

  「當然不好,我才不管什麼空氣水質!我站得正行得直,怕誰說閒話啦?我就見不得那對狗男女快活,憑什麼要我遠避海外,做錯的明明是他們!」張雲怒道。

  「說到底,你就是不想離。」張奇悶聲道。

  被哥哥一堵,張雲一時說不出任何話,的確,她就是不甘心,她辛苦這麼多年,自認沒有對不住方家的地方,卻莫名其妙地被方家掃地出門,讓一個情婦鳩佔鵲巢,自己和兩個孩子倒被放逐到國外去了,一向好強的她能甘心才怪。

  張老爺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知女莫若父,張雲的出爾反爾早就在他的意料,若她真心想離,離婚的事兒也不會拖這麼久。

  「婚姻自由,無論阿雲的選擇是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彷彿沒聽到張奇的高聲反對,張老爺子緩緩地說。

  「爸爸——」張雲有些感動。

  「爸!」張奇被張老爺子的偏心氣到無力。

  「方如松這個人我還是瞭解的,他一向自忖身份,利用子萱討嚴家的歡心,這麼下作的事兒方如松再怎麼居心叵測都做不出來的,但是要小心方家那幾個眼皮子淺的小輩。」張老爺子微微閉上雙眼。

  「我和方建森打過交道,他這個人城府很深,但做事還算是有原則,方建平雖然不如他家這個小弟,但是曾經鬧出過方子茜的事,我想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敢拿子萱去冒險,何況照目前的形式來看方建平一家已經失勢了。當家作主的應該是方建森。」張頌文分析道,「我覺得這次事不僅沒有爺爺想像得那麼嚴重,反倒是個契機,只要嚴家不幫著方家,方家還不是得乖乖地屈服?方家當初想投靠的是范書記,根本沒想到會惹來嚴家,嚴家再怎麼強勢,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的勢力在京城,未必能玩轉我們s省,只要方家還有一點頭腦,都知道和我們合作才是最明智的。」

  張老爺子頷首微笑,「既然是這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和方家談,畢竟你們在商言商。」

  「我明白了。」張頌文笑著應下。張奇的身份敏感,張家和方家的事兒涉及利益關係,很容易授人以柄,還是他以商業合作的身份出面談判更能掩人耳目一些。

  「子萱,有你的電話。」方子萱放學回家後就一直在房間裡讀書,直到一個電話把她喚下樓,程莉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輕聲用嘴型提示道,「聽聲音似乎是個男孩子。」

  「你好,哪位?」她平板地接起電話,公式化地問道。

  「方五小姐,不記得我了?」耳畔傳來男子輕笑的聲音,帶了幾分魅惑的挑逗。

  「不記得。」她的聲音就像是答錄機裡出來的,沒有一絲語調起伏。

  「那你猜猜我是誰?」

  「詐騙電話。」她毫不猶豫地答道。

  電話那頭明顯一滯,「方五小姐真是個妙人兒……」

  「我沒有老同學,也沒有老朋友,不管是你出了車禍急需用錢。還是我中獎了要交錢,我都告訴你,沒有錢。如果法院有傳票就交給我的監護人,如果我的信用卡被人盜刷了,就讓他刷吧,我當扶貧捐款了。」她連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就一把放下了電話。

  「子萱,這是?」程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詐騙電話。」她面無表情地說,「舅媽,他可能會再打過來,到時候就直接報警好了。現在的騙子越來越多了。」

  「啊?」程莉一愕,詐騙電話還有指名道姓地找方子萱的嗎?不應該是直接詐騙戶主的嗎?現在的騙子膽子大到直接打到公安廳長家裡詐騙?

  程莉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多長了個心眼,照著來電顯示打了回去,「我是方子萱的舅媽,請問剛才是哪位找子萱?」

  對方那個年輕的男聲笑了起來,「舅媽,您好,我是嚴越。」

  程莉腦海一片空白,差點一個哆嗦把手裡的電話給摔掉了,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可從公公和丈夫兒子嘴裡已經聽到不止一次了,算是久聞大名了,這簡直是個大魔頭一樣的人物,沒想到真和方子萱有關係。

  「舅媽,我和子萱有些誤會,麻煩您把電話給她好嗎?」嚴越的聲音有禮斯文,最重要的是有親和力,很容易就打動了程莉的心,瞧他這親熱勁兒,不會他們兩個年輕人之間真有什麼貓膩吧?方子萱正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說不定兩人再談戀愛呢。

  懷揣著好奇之心,程莉笑瞇瞇地上了樓將電話遞給方子萱,「嚴越的電話。」

  「我不認識他。」從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是他,但她不覺得自己和他有熟到互打電話的地步,也根本不想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說和你有些誤會,你們年輕人有什麼事說開就好了。」程莉朝她眨眨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雖然她不瞭解嚴越,但知道丈夫兒子很為這個男人頭疼,如果一切都是因方子萱而起,若能讓她解開這些糾葛,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程莉是長輩,方子萱不能拂她的好意,只得勉強接過電話,「你好。」

  「方五小姐真是沒耐性啊,人家話還沒說完,怎麼就掛電話了呢?」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溫柔,卻滲出一股惡意。

  「謝謝誇獎。」她就是一個沒耐性的人,如果可以她現在就想掛掉電話。

  「我真是對方五小姐越來越感興趣了,」他在電話那頭輕笑起來,「不知道方五小姐能不能給個機會賞臉一起吃頓飯呢?」

  「不能。」她斬釘截鐵地拒絕,她吃飽撐著才會和他吃飯。

  「方五小姐不妨再考慮考慮吧,不必急著答覆我,畢竟令弟在我這兒玩得還算愉快。」溫柔中帶著威脅,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不用考慮,不能。」她的態度依舊強硬,「請你轉告方子鵬,他要是超過九點還沒把作業拿給我檢查,就等著罰抄論語三遍。」

  「子萱,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幾秒,變得愈加輕柔,似乎在忍耐什麼。

  「我是真不懂嚴先生想要表達什麼?」儘管極力控制自己,可是她發現每次遇上嚴越都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她有一種想逃的衝動,他給人的感覺太危險了,這是一種出於動物的本能。

  「子鵬正在我這裡做客呢,子萱你不想接他回家?」

  「我又不是司機,幹嘛要我接他回家?」她絲毫不為所動。

  「他不是你唯一的弟弟麼?怎麼連一點姐弟親情都不顧嗎?還真是讓我失望啊。」嚴越輕歎道,越發覺得方子萱有趣,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應該不顧自身安危,偷偷獨自一人去營救弟弟嗎?竟然還有這樣油鹽不進的人?不過他最喜歡的就是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實在太有挑戰性了。

  「各司其職,接方子鵬是司機的職責,我是學生,職責是念好書,其他的一切和我無關。」方子萱的語氣中多了幾分不耐。

  「你的父母不是已經把管教弟弟的職責交給你了麼?」據他所知方子萱這幾年很是唯長輩之命是從,幾乎和機器人一樣無條件地執行長輩的每一項指令,他不相信她會真的罔顧方子鵬的安危。

  「那又如何?他現在沒回家,就沒有進入我的職責範圍。」

  「子萱,你在怕什麼?」他輕歎一口氣,「不過就是陪我吃頓飯,很難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不好意思,我沒時間,如果你沒人陪就吃不下飯,可以去滄海中路五十號找。」她一臉漠然,「沒事我就掛了。」

  「既然子萱如此絕情,那就只能委屈令弟了,要是過一會兒你收到他的斷手斷腳可不要太驚訝。」嚴越笑得很冷,這個方子萱還真是在挑戰他耐心的底線。

  「你要砍斷他的手腳?」

  「你說呢?」怕了吧!他終於流露出一絲滿意。

  「我說最好不要。」她的語氣中並未流露一絲恐懼。

  「那就拿出點誠意出來吧。」

  「綁架?敲詐勒索?」她突然朝不遠處的程莉喊了一嗓子,「舅媽,報警吧,子鵬被人綁架了,說要砍斷他的手腳,我已經把電話錄音了。」

  電話那頭的嚴越差點被口水嗆到,下意識地將手中的電話掛斷,瞪著電話半晌才咬牙切齒地開口,「那個滄海中路五十號是什麼地方?」

  小毛一臉嚴肅地在平板上畫了幾下,「麗華夜總會,j市最大的夜總會。」

  之後又像想到什麼似地補充道,「不是很上檔次。」

  大毛一臉好奇地看著臉色難看,不發一語的嚴越,向來都只有少爺把人氣哭的份,究竟是怎樣的奇葩才能把他嘔成這樣?

  他愣了足足三秒鐘才緩緩笑開,這個方子萱怎麼可以有趣到這個地步,有了這麼個新玩具,想來今後到s省不會寂寞了。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4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2 12:01 P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信賴

  「小朋友,你那個親姐姐不會來救你了,失望吧?」嚴越俯下身子,言笑晏晏地拍了拍被五花大綁的方子鵬。

  「死小白臉,拿開你的髒手,」方子鵬很有骨氣地撇過臉,斜著眼不屑地看著他冷笑,「我姐那是多麼天才的人物,怎麼會掉進你這個小白臉下三濫的圈套裡?就算你是孫悟空神通廣大,我姐也是如來佛祖,你根本逃不出我姐的手掌心,我勸你們幾個乖乖放了小爺我,否則等警察來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警察來了?吃不了兜著走?」嚴越被他不倫不類的比喻氣得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我是誰麼?」

  「怎麼不知道?」方子鵬毫不怯場,哪怕身處困境,依舊氣勢十足,「你不就是那個嚴越嗎?膚白貌美氣質佳,一看就知道是反派!」

  他的笑意在臉上凝結了兩秒,隱約能聽到咬牙的聲音,倒是一直在一邊默默站著的憨厚大毛實在忍不住咧了嘴,換來嚴越帶著陰森笑意的一瞥。

  「好,好,方家真是有趣,出奇葩啊,出奇葩!」連面無表情的小毛都因為他語氣裡浮現的怨念而浮上一抹笑意,以胡攪蠻纏出名的嚴三公子恐怕沒有想到在s省竟然會遇上兩個比他更難纏的小孩兒。

  「我突然發現子鵬也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說不定過幾年要比子萱還可愛呢。」嚴越陰森地看著方子鵬,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這麼可愛的孩子,不如就跟著我去京城吧?」

  「去京城幹什麼?」方子鵬警惕地看著他,那裡既不是方家的地盤,也不是張家的,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

  「你說呢?」嚴越只是曖昧地看著他笑。

  方子鵬菊花一緊,突然之間沒了氣勢,舅舅說這個嚴越是個變態啊!

  「小毛。通知機場準備。我們現在就回去。」嚴越拍了拍方子鵬的臉頰,又順手掐了他一把,「挺水嫩的嘛。」

  「拿開你的髒手,變態!」方子鵬的臉漲得通紅。

  「少爺,我覺得就算把他帶回去,子萱小姐也不會出現的。」大毛憨憨地說。

  「那倒是,」嚴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想就算把他大卸八塊燉湯喝,依那小丫頭的性格,恐怕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燉湯?這小子看起來也不是很美味啊。」小毛不苟言笑的眼神落在方子鵬身上。像極了變態。

  「死變態,還真把小爺當唐僧了?」方子鵬鼓足勇氣。故作凶狠地瞪著他們,「我告訴你們,不放了小爺我,你們根本就走不出j市,舅舅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封鎖機場……」

  「哦?你說張奇?那我們要不要來打個賭?」嚴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賭什麼?」論氣勢方子鵬是絕不會輸給他的。

  「當然是賭我們走得出去,」他轉過身用食指勾起方子鵬的下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如果我輸了,那就只好放了你,如果你輸了,嘖嘖,這張臉雖然腫了點兒,但也還算勉強看得過去,小毛不如把他放在京城那家會所讓那群臭小子品鑒品鑒,畢竟是方家的小少爺嘛,身嬌肉貴的。應該比那些凡夫俗子更有些味道……」

  方子鵬不寒而慄,剛才隱約感覺到的危機,此刻被他們證實了,他出身豪門,自然知道其中一些不可告人之處,不少闊少玩膩了女人,對清秀的小男孩有著特殊的興趣,一些場所就專供這些變態取樂。

  見方子鵬嚇得說不出話來,嚴越更樂了,小毛適時地加了一句,「少爺,我們可以出發了。」

  「我不去!我不去!」方子鵬劇烈掙扎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撒起潑來可是霸王級別的,就算被綁得嚴嚴實實的,還能和陀螺似的滿地打滾。

  嚴越笑瞇瞇地看了大毛一眼,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大毛一把把方子鵬扛在肩上,任他魔音灌耳,任他拳打腳踢,完全不為所動。

  「姐啊——快來救我啊!姐——老姐啊——」方子鵬的哭聲淒厲,似乎要回應他的哭聲,小毛手中的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是張家的電話。」

  耳尖的方子鵬像看到了救星,衝著手機大喊,「姐,快來救我啊!我要被變態抓走了!……」

  可惜他嚎了半天,手機依然在響。

  「你不會以為任何阿貓阿狗的電話我都會接吧?」嚴越看著他已經漲紅的臉,笑得很惡意,「就算你再叫你姐也沒有用了,我不會給同一個人兩次機會。」

  手機鈴聲依舊在鍥而不捨地響著,小毛直接關掉手機,將電池一扔便直奔機場。

  「這裡不是機場的方向!」坐在車裡的方子鵬當然不會好心地要給嚴越他們指路,只是這一路飛馳而過的景象讓他心裡發毛,這不會是要把他抓到郊外去滅口吧?

  「誰說不是?」嚴越側頭看了看他,笑得溫文爾雅,「你不知道還有一種機場叫做軍用機場嗎?」

  方子鵬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說的機場不是我們以為的那個!」

  「哦?你們以為的哪個啊?」嚴越撣了撣袖口不存在的灰,神色悠閒。

  「你別得意!我二舅就在j市的部隊裡,你一樣走不出去的!」方子鵬篤定地說。

  「哦?是嗎?可前提是他得事先知道這事兒啊,要知道我的私人飛機可是要在另一個機場起飛,恐怕你們家正趕著去那裡攔截我呢。」嚴越最享受的就是這種耍弄別人的過程。

  「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姐姐一定會來救我的!」方子鵬恨得咬牙切齒,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陰險的人!可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方子萱都是他心底的支柱,他永遠依賴相信她。

  「那我們就一起看看你們家的能耐吧,還有你的好姐姐,是不是真像你以為的那麼關心你。」嚴越笑得充滿了期待,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方子鵬失落絕望崩潰的表情了。

  支柱是嗎?他最樂於做的事就是徹底摧垮一個人的信念和支柱,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值得被信賴的!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5 PM

第八十七章 熊孩子

  「阿越,你這次怎麼走得這麼急?」一下車就有一個軍裝筆挺的英武男人迎了上來,「不會又闖什麼禍了吧?」

  「你說呢?」嚴越不置可否地笑著。

  「你我兄弟一場,」那男人邊走邊搖頭,「就算你捅破了天,我也得給你撐著……」

  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嚴越身後那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方子鵬,嘴裡立刻像被塞了個雞蛋,張得老大,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你把方家這小子給……」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依舊覺得有點兒發虛,壓低了嗓門對嚴越緊張地說,「他可是張司令家的寶貝,這裡好歹也是s省的地界,你就收斂點兒,還好副司令到外地開會去了,不然你絕對走不出j市。」

  「沒辦法,我在追他姐姐,方五小姐不給面子,就只能帶走她弟弟,說不定她會看在這個面子上來見我呢。」嚴越笑瞇瞇地說。

  「放屁!就你這癩蛤蟆,休想要吃天鵝肉!」一直盯著他們動靜的方子鵬,耳尖地聽到這一番話,立刻就炸了。

  那男人忍俊不禁地撞了撞嚴越的胳膊肘,「你未來小舅子發飆了,我看這事兒不容易啊。」

  「所以啊,準備把他帶到京城去,說不定能感化他。」

  「瞧你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真的呢,說起來那個方五小姐,就是那年見到的怪人吧?那時候那小姑娘才那麼丁點兒大,你也好意思打人主意,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

  「你丁夏也別給小爺裝純情,我口味有多重,你不也見識過?別告訴我,你在這兒呆上幾年,倒成了個純情少年郎啦?」嚴越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同是京城裡混大的浪蕩紈褲,誰不知道誰啊?

  「得咧。這你可就不瞭解我了。我說的口味重,指的可不是這個,」丁夏眨眨眼,「那個方子萱那麼古怪,你也嚥得下去,可不是口味重嗎?哦不,應該是口味怪才對!」

  「你才古怪!你一戶口都古怪!你為虎作倀,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心遭報應!你有種告訴我,你姓甚名誰?我讓我二舅好好收拾你!」方子鵬就聽不得有人說他姐姐壞話,丁夏這麼意有所指。正戳中他的軟肋,也顧不得自己此刻的處境了。那嗓門大得就連樹上休憩的鳥兒都被他驚走了。

  丁夏被他罵得臉都黑了,「方家這臭小子還真挺囂張的,我看就是欠管教!」

  「就算他再欠管教,也輪不到你來管。」如冰一般寒冷徹骨的聲音從丁夏身後響起。

  「四舅,四舅,你來救我啦!」見到親人,方子鵬一直緊繃的心弦總算是放鬆了。激動到淚流滿面,嚎啕大哭起來。

  張志皺了皺眉,對方子鵬毫無男子氣概的痛哭流涕很不滿。

  「嚴越,你要借我們的機場起飛,我可以賣你這個人情,但你要帶走我的外甥,這就有些過分了吧。」張志不像脾氣火爆的張奇,也不像溫文儒雅的張頌文,他的臉色永遠都冷冷淡淡。卻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張師長……」丁夏一臉尷尬,想說些什麼。

  「丁夏,你是準備上軍事法庭嗎?」張志漠然看了他一眼,截住了他想要說出口的話。

  「張師長的消息來得還挺快的。」嚴越玩味而意外地看著他,沒想到來的會是這個在張家很沒有存在感的老四,「聽說張師長一向不摻和張家和方家的事兒,今天怎麼破例了?」

  「你都能公然綁走我們張家的人了,還要我視而不見,真把張家的人當泥人了?」張志冷笑。

  「可是這小子姓方啊。」嚴越笑得很惡意,似乎是故意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他也是我小妹的兒子,身上有一半張家的血。」張志看似冷漠,實際上一直在強忍著怒火。

  當年張志和方家的小女兒方建蘭相戀,卻因為張家已經和方家聯姻了,再度聯姻不會給兩家帶來更大的好處,而生生被兩家家長拆散了,方建蘭也被迫遠嫁國外,如今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他卻始終難忘舊情,始終孤身一人。

  若說心中沒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這些年來因為對父親有怨,他一直鮮少回家,對小妹張雲和她的兩個孩子更是冷漠相對,方子鵬能一眼認出他來都已經算是奇跡了,換做方子萱恐怕完全不記得他是誰。

  「張師長的面子自然是要賣的,但是子鵬這孩子活潑可愛,我正想帶他去京城介紹給我那一干朋友認識呢,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的。我們小輩之間的事兒,張師長就別摻和了吧。」嚴越不慌不忙,依舊笑容燦爛。

  「好朋友你個頭啊!誰要和你這種變態走!不男不女的死太監,喜歡男人遲早得髒病!你家祖墳埋得好哇,生出你這種變態……」方子鵬見到親人,雖然還在抽抽噎噎的,但也恢復了元氣,髒話就如打開了的自來水龍頭嘩嘩地往外冒。

  就連冷淡的張志都目瞪口呆,十多歲的小男孩兒竟然能夠和潑婦一樣不重樣地罵上五分鐘,實在是一項難得的技能,方子鵬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刷新了他對「熊孩子」三個字的認知。

  護在嚴越身邊的大毛和小毛都一臉肅殺,似乎準備將他千刀萬剮,這樣凌厲的氣勢哪怕張志就在身邊,也沒有減弱半分,終於讓方子鵬怯怯地住了嘴。

  嚴越的臉上笑意未減,說話倒是愈發輕聲細語了,「既然子鵬對我有這麼多誤會,還是讓他和我一同回京,有些誤會如果不解釋清楚,我可是會寢食難安,我這人一睡不好,就會做出一些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張師長,雖然你姓張,可是這事兒和你真沒有什麼關係,說起來我可是做好事呢,張家和方家相爭,我把這孩子帶離是非之地,也是為了他好,你可不要攔著我哦。」

  他說得義正言辭,彷彿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丁夏在一邊都為他捏了把汗,知道他在賭,賭張志不會趟這灘渾水,賭張志對張雲和她兩個孩子的怨恨。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6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1:47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送神難

  「嚴先生,你寢食難安和我們並沒有關係,你想做什麼控制不了的事兒就儘管去做,不過先讓方子鵬過來。」少女的聲音脆生生的,聽起來很好聽,可惜語調平板沒有一絲起伏。

  站在她身邊的是額角微汗的張頌文,難掩一臉緊張。

  「四叔,謝謝您!」張頌文快步走向張志低聲道謝。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不要做得太過火了。」張志看了方子萱一眼,和方家有關的事他一概不想管,今天會出面干涉,已經是給張頌文面子了。

  「子萱,你可終於來了,」嚴越的笑容愈發燦爛,彷彿和她是多麼親近的老友一般,完全不理會張志和張頌文,只是看著方子萱直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躲著不出現呢。」

  「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躲著不出現?」她下巴微抬,神色端肅,絲毫不把他的挑釁看在眼裡。

  「姐,救我救我!」方子鵬一看到她就激動不已,立刻就想要飛奔過來,奈何被大毛一把制住,只得不住地在大毛身上撲騰。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嘴可不好。」嚴越瞥了他一眼,大毛立刻在他脖子上拍了一掌,方子鵬便軟軟地癱了下去,閉上雙眼,再也出不了聲了。

  張頌文低呼一聲,看著嚴越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憤怒,張志已經走了,臨走時還不忘捎上丁夏,如今只剩下他們幾人面面相覷。

  張頌文迅速從憤怒中反應過來,方子萱和方子鵬姐弟情深,眼下先得把方子萱安撫住才是第一要緊的,對嚴越這種行事詭譎的人只能一忍再忍。

  出乎他意料的是,方子萱只是皺了皺眉頭,倒沒有什麼過激反應,「故意傷害,綁架,敲詐勒索。非法監禁。四種罪名中,嚴先生選擇哪一種?」

  「啊,我差點忘了,子萱剛才不是說報警了嗎?怎麼,警察沒跟著你一塊兒來?哦,這裡是軍用機場,在這兒鬧事,你說會不會上軍事法庭呢?」嚴越的笑容很無辜,大喇喇地站著,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我玩過這麼多地方,牢裡還真沒去過呢。」

  張頌文被他這句挑釁的話氣得真想一個大耳刮子扇死他。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囂張惡劣的人,更搞不清楚嚴家為什麼會把這樣的人當做寶貝。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神色不變。

  「是啊,是啊,那快來逮捕我吧,你大舅舅不是公安廳長嗎?那些警察呢?你二舅不是軍區副司令嗎?我現在可是站在你們家的地盤上呢。」嚴越側臉一笑百媚生。

  張頌文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對於這種不講理肆無忌憚的瘋狗似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溝通。

  「我已經報警了。」

  「難道我要在這裡和你一塊兒等警察?」他看起來似乎頗為遺憾,「小子萱啊。真搞不懂你們家怎麼會養出你這樣單純的小白花。」

  單純?小白花?張頌文都快吐了,一朵花要是開出方子萱這樣連笑都不會笑的臉,那簡直是噩夢好吧。

  「你真覺得警察會來嗎?」他心情很好的玩著她的馬尾,「如果真會來,你當初也早進少管所去了,還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和我說話麼?難怪我那可敬的外公如此看重你,原來你真的和他是一類人,可惜,你要認清一個事實。法律算個屁啊。等警察還不如求你那個在外地的二舅更快一些。」

  他無視她沉凝的臉色,笑得十分猖狂。

  「那在你的世界裡,規則是什麼?」她平靜地問。

  嚴越微微側頭,顯然有些意外,臉上的興味更濃了,「我的世界裡,規則就是我自己。」

  「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她點點頭,「表哥,把子鵬帶回去吧,不要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張頌文有些愕然,一時間沒有動作。

  「表哥不會在這個時候還以為可以不和嚴三公子撕破臉和平談判吧?」明明她眉毛都沒動一下,卻還是讓人輕易聽出她言語中那股嘲諷的味道。

  窗戶紙被她這麼赤裸裸地撕開,張頌文實在很難適應,照理說這個時候,不是因為雙方你來我往地言語交鋒一番,一方再惱羞成怒地出手麼?嚴越不按牌理出牌,方子萱也不是個按照正常思維走的人。

  「你讓張頌文過來?他可是個文弱書生呢,我們家大毛小毛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他好笑地看著她。

  方子萱面無表情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幾個臉色嚴峻冷漠的士兵正列隊跑了過來。

  「那麼,嚴三公子得罪了。」張頌文抑下面上的不自在,那些士兵雖然站在他們身後一動不動,但卻是一種無形的威懾,無論是方子萱還是方子鵬,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都絕不能落入別人的手裡,這不僅關係到張家的利益,還關係到以周家為首的整個s省老牌政治勢力的利益,誰知道嚴越前腳把他們帶走,後腳會不會把他們交給方家。

  雖然這兩個小孩兒在整場博弈之中無足輕重,但張雲卻是最重要的一環,為了安撫住她,這兩個孩子絕對容不得半點閃失。

  大毛小毛神色凝重,嚴越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悠哉模樣,甚至還側頭笑嘻嘻地問了方子萱一句,「你猜他們若打起來誰會贏?」

  「你們會輸。」她也同樣無視大毛小毛那殺人般的眼神,連頭也不抬一下就直接下了結論。

  「哦?何以見得?」他看上去似乎十分感興趣。

  「強龍不壓地頭蛇。」她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將自己的頭髮從他的手指中解救出來。

  一旁的張頌文心裡急得不行,可也不想真的和嚴越起衝突,雖然不知道方子萱在和他打什麼啞謎,但這是和平解決唯一的希望了。

  「這樣真的有意思嗎?」她突然主動看向他三少爺的「賤」。

  「那子萱覺得什麼才有意思呢?」他低聲含笑湊近她,看上去很是曖昧。

  「你覺得這麼做,就能報復到他們麼?還是看到別人為你頭疼煩惱,你就覺得快樂?」她從來不想多和他這樣的危險分子接觸,她不是聖人,沒有兼濟天下的本事,更沒有能力普度眾生,可是他似乎不願意給她獨善其身的機會。

  他依舊在笑,只是那笑容瞬間變得如冰一樣陰寒。

  「他們指的是誰?」就連和他們隔了一小段距離的張頌文都隱約聽到了磨牙聲,剛才還很囂張的方子鵬此時也被他的笑容徹底嚇住,連出口痛罵都沒了勇氣。

  「你自己心裡清楚。」她毫不畏懼地回視他,他自以為守得很好的秘密在幾年後根本不是秘密。

  「報復?他們?是趙老頭告訴你的嗎?」他勾起她的下巴,眼底殊無笑意,身上散發出來的壓力連在一邊的大毛小毛都有些緊張。

  「你覺得他是那種願意把家醜外揚的人嗎?」她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只不過他不說,也不代表別人不知道,莫非你非要鬧個魚死網破,全世界都知道了才肯收手嗎?」

  「你在威脅我?」疑問的句式,卻是肯定的口吻,漸漸加重了捏著她下巴的力道。

  「我從來不威脅人,我只是提醒你。」她神色不變,「有些事你越想藏,就越藏不住,所以做人做事還是不要太過張狂才好。」

  「方子萱,我真是錯看你了呢,你竟然學會教訓我了。」他的笑容越發燦爛,「不過你也把我想錯了,既然你這麼聰明,那就歡迎你加入新遊戲。」

  「大毛,小毛,我們走。」他瀟灑地站了起來,回眸對她眨眨眼,臉上又恢復了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他一開口,剛才還神色戒備的兩人立刻斂了神色,簇擁著他往登機口走去,一旁的張頌文目瞪口呆,就這麼走了?也太簡單了吧!

  剛到門口的時候,嚴越突然轉身,張頌文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他的目光落在方子萱身上,彷彿望著情人一般的溫柔目光,讓一邊的方子鵬都起了雞皮疙瘩。

  「寶貝兒,後會有期!」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拋出了一個飛吻。

  看著三人的背影,張頌文還有些回不了神,「你和他說了些什麼?」

  「我問他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方子萱拉起癱在地上的方子鵬。

  「就是這樣?」張頌文猶自不信,總覺得方子萱和嚴越之間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不過今天還好你猜中了他會從軍用機場起飛,不然我們怎麼都想不到他膽子竟然大到敢在我們的地盤上起飛,也還好是你及時通知了二叔,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她沉默不理會他的嘮叨,只是拍去方子鵬身上的灰塵,「你的骨氣哪裡去了?在這種時候竟然大哭大鬧,威武不能屈,你忘了嗎?」

  方子鵬羞得滿臉通紅,只是囁嚅著,「他說要把我送到京城的那種地方去。」他捂著屁股,一臉委屈。

  她緩緩皺起眉頭,「你越是這樣,人家越是看輕你,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7 PM

第八十九章 認姐(上)

  「算了,他還只是個孩子。」張頌文尷尬地打圓場,「你們快回去吧,不要讓姑姑擔心了。」

  方子萱鎮定,可不代表著張雲也像她這麼平靜,雖然他們竭力瞞著她,可畢竟連在外地的張民都知道了,一向不理會張、方兩家的張志都站了出來,想要不驚動張雲估計是不可能的。

  「姐,那個嚴越還會再來找我們麻煩嗎?」方子鵬拽著她的衣服可憐兮兮地問。

  「子鵬,他是怎麼把你帶走的?」張頌文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方子鵬最近在方子萱的管教下還算是懂事,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從不敢逃課或是避開家裡的司機,家裡的司機明明也按時去接了,照理說不會給人可趁之機。

  「車上除了司機以外,還有一個人,我一上車就被打暈了,醒來之後就發現被他們綁了。」方子鵬不無鬱悶地說,還以為跟著方子萱學了太極拳就是武林高手了,結果沒屁用。

  他是不知道,方子萱雖然天天堅持打太極,但她那水平基本就是公園大媽的等級,純粹為了強身健體,擺脫不健康,哪裡是真正的太極拳,她那兩下子也只有對付當時虛胖又矮小的他管用。

  「防不勝防啊,」張頌文苦笑,那個司機早就棄車跑了,估計已經被嚴越收買了,「子萱,這個嚴越怎麼總是三番四次糾纏你,你們之間真的沒有過節嗎?」

  「沒有。」她轉過頭看著窗外,難得對人下了一句評語,「他是個變態。」

  「咦,姐,你罵人!」方子鵬忘了剛才的驚嚇,也不顧臉上髒得像只花貓,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叫,一向板正嚴肅的方子萱也有口出惡言的時候。

  「不是罵人,是客觀陳述。」她抑下心頭的煩躁,每次見到他。都很容易被他挑起情緒。雖然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可是和他相處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特別是他最後那句話不可否認給她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

  「嚴越的變態是人盡皆知的了。」張頌文搖頭苦笑,雖然他不是什麼變態殺人狂,變態虐待狂,可行事張狂囂張,毫無顧忌,沒有任何目的性,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樣的人分明就是心理變態。對於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制裁手段。

  「他一直在國外讀書。這一段時間頻頻回國,我想嚴家應該有什麼大動作,可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在我們s省,不知道這裡有什麼這麼吸引他的。」張頌文特地看了一眼方子萱,她的臉上依舊淡淡的。

  「查清楚,是誰的嘴巴不牢,說了不該說的話。」回程的飛機上。嚴越專注地玩著打火機,懶洋洋地說。

  「少爺,是什麼事?」大毛的聲音有些發虛,好久沒有見過週身籠罩著肅殺氣場的嚴越了,就連跟隨他多年的他也覺得腿軟。

  「什麼事?你說是什麼事?」嚴越瞥了他一眼,臉上依舊在笑,卻毫不掩飾眼裡的嗜血。

  「少爺,我們明白了。」小毛立刻應下,能讓他的情緒有這樣激烈變化的。除了當年的事還能有什麼?現在的他恐怕也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吧。

  自從和方子萱說完話之後,他就變了神色,雖然旁人看不出來,卻瞞不了他們,難道是她知道了些什麼?

  但對當年的事,嚴家向來諱莫如深,知道的人個個口風嚴實,就算是一些親近的人也不知道內情,這麼多年了都沒有走漏半點風聲,遠在j市的方子萱又如何會知道?

  新的學期開始,方子萱升入高二,迎來了她的小學妹方心蘭,這個小姑娘的成績和原先的方子萱是一個層次的,自然不負眾望地沒有考上一中,沈琴花了大錢讓她進來借讀,多少也抱著來膈應方子萱的心理。

  如今的方家和張家還是處於膠著僵持的狀態,誰也不先鬆口,誰也不想打破目前還算是平靜的局面,方建霖和張雲離婚的事也暫時擱置,他們娘仨依舊住在張家。

  當初方家和張家藉著方子萱生日派對的機會撕破臉,一直到現在都還是眾人閒談時的笑料話柄,尤其是那天還請了不少方子萱的老師同學,許多人原本還不明內情,如今個個都知道這個不苟言笑的學霸家裡還有這麼筆糊塗賬,所謂豪門那劇情的跌宕起伏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免費看了場好戲的人們個個暗自發笑,將那天的事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如今她那個私生女妹妹也進了一中,看笑話的人就更多了。

  方子萱的人緣從來不好,成天埋首書本,和同齡人沒有半點共同語言,她也不會勉強自己去迎合他們,同學們對她這樣成天板著臉的學霸也都是敬而遠之,就連老師對她都是淡淡的,除了一直視她為女神的林勝才,要想再找一個為她打抱不平的人可真是稀罕了。

  而方心蘭長得與沈琴很像,都是鄰家女孩楚楚可憐的那一款,白皙的皮膚加上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總是嬌嬌怯怯的表情甫進校門,就吸引了不少男生的注意。

  與她相比,方子萱美則美矣,那常年沒有表情的臉就如訓導主任一般,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趣。

  「謝謝學長,你真是個好人!」方心蘭一臉感激崇拜地望著眼前的男生,彷彿他為她指路的舉手之勞是什麼大恩大德一般。

  那男生被她毫不掩飾的眼神看得臉紅,只是一個勁兒地擺手,「不用謝,不用謝!」

  「姐姐!」方心蘭看見從教室門口出來的方子萱,立刻眼前一亮,換上了一副幽怨而怯生生的神色。

  「你好。」方子萱朝她點點頭,準備繼續向前走。

  她的聲音卻在後頭幽幽響起,「姐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生你什麼氣?」方子萱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雖然張雲成日慫恿她在學校遇到方心蘭時就毫不留情地上前給她幾個大耳刮子,可她從來都不以為然,她們之間根本沒有仇怨,為什麼要像仇人見面那樣眼紅?這生氣之說更是無從談起。

  「你是不是怪我搶走了爸爸?可是爸爸和我媽媽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不要怪他們……」方心蘭泫然欲泣地說著。

  正值放學的時候,本就等著看兩人的笑話眾人立刻悄悄圍攏了上來,準備看一場好戲,還有那些被方心蘭迷得神魂顛倒的男生,也一個個蓄勢待發,就要衝上來為方心蘭主持公道。

  而在初中部就讀,等著和方子萱一塊兒回家的方子鵬也眼尖地看到了方心蘭,立刻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方子鵬!走有走相!」瞥見胞弟像一顆小鋼炮往這裡衝了過來,方子萱立刻皺起眉頭。

  見到她嚴厲的神色,想起前幾天她在給他講《心術》時要求他「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從容不迫,頓時嚇得斂了一身的怒氣,做出一副穩重的樣子慢慢踱到她的身邊。

  「爸爸不是任人爭搶的東西,他有他的人身自由,長輩們的事本來就不是我們晚輩可以隨意議論的,沈姨沒有教過你不得妄議尊長嗎?」方子萱板著臉看著方心蘭,「你現在是個學生,就應該盡到學生的本分好好學習,才不枉費沈姨花了那麼多錢送你來一中讀書,不要成天在腦袋裡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有時間管大人的事,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把成績提上來。」

  方子萱的表情本來就嚴肅,再加上這一番話,簡直就像是被訓導主任上身了,恐怕就算是訓導主任都沒她這麼古板嚴肅,可她的話中根本挑不出一絲錯處,聽上去還擺著姐姐的架子處處為她著想。

  方心蘭恨得快把指甲折斷了,方子萱這個人的心機太過深沉,她從來就沒摸透過這個人,可越是這樣,她越想把她踩在腳底下,尤其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的成績,周圍人嘲諷的竊笑和議論讓她無地自容。

  「方家的私生女呢,還是靠錢進來的。」

  「成績爛得一塌糊塗,還敢這麼囂張。」

  「她這次中考考了多少分來著?好像只夠上一所最差的高中吧,虧她姐姐還是中考狀元,這差距也太大了。」

  「心思都放在勾引男人身上了,哪裡有精力讀書?」

  「方子萱不是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嗎?那個方子鵬在初中部的成績好像也不賴,怎麼會有個成績這麼差的親戚。」

  「說不定就不是方家的親戚呢,我媽說做小三的女人生活都不檢點,誰知道她究竟姓不姓方?」

  「那方子萱的爸爸豈不是做了冤大頭?」

  「豪門之中這種事多著呢……」

  議論的人大都是女孩子,這些人倒不是站在方子萱那一邊打抱不平,完全是看不慣總是處處討男人喜歡,無論何時何地都嬌嬌嗲嗲的,不停賣弄風騷的方心蘭,這樣的女孩子無論在什麼年齡段,都是全體女性的公敵。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2:08 PM 編輯

第九十章 認姐(下)

  「你們這些三八怎麼這樣講話,人家一個小女孩,你們說話怎麼這麼難聽!」立刻就有男生忍不住為可憐的小白花打抱不平。

  「你們這些見色忘義的臭男生,說誰三八啊?」女生們立刻不甘示弱地嗆回去。

  圍觀的群眾分成三個陣營,男生派,女生派和打醬油的。

  方心蘭的臉上緩緩流下一行清淚,和瓊瑤小說的女主角一般都是惹人憐愛的女孩兒,就連原本打醬油的也都心中一疼,她也很無辜啊,上一代的錯誤怎麼可以讓她來承擔?

  「姐姐,我只是想叫你一聲姐姐,都不可以嗎?」這一句用上八成氣力,話音剛落,她便聲淚俱下,就連瓊瑤劇的演員都沒有她這麼好的表演功底。

  就是!這個方子萱簡直是太過分了!就算是私生女又如何,這一切又不是她的錯,她只是一個善良無辜,渴望親情的小女孩兒而已啊!

  「可以啊。」方子萱坦坦蕩蕩地點頭,「我本來就是你姐姐啊。」

  不對啊!按正常的戲路,方子萱應當一副高傲冷漠,深惡痛絕的樣子,冷冰冰地怒斥她,「誰是你姐姐,你這個骯髒的東西!」

  再不濟也該高貴冷艷,視若無睹地走人才對,怎麼可以這麼坦然承認?這讓接下去的戲怎麼接啊?

  不僅是方心蘭尷尬地怔住了,就連原先同仇敵愾,準備蓄勢待發上前幫忙怒斥方子萱的男生們都一臉訕訕的,這場面太和平了吧?

  人群中立刻傳來嗤笑聲,這下子看你方心蘭再怎麼演戲。

  如果方心蘭要方子鵬喊她一聲「姐姐」,那是殺了他都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方子萱就不一樣了,她沒有任何心理障礙。根本沒打算不承認這個妹妹。

  「方子萱,你還有沒有骨氣?你一個正牌小姐,怎麼可以承認一個私生女是你妹妹?」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她循聲望去,是一個衣著時髦的女孩子,看上去傲氣十足,應該出身不錯。

  「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權利義務,哪一條法律規定我不能認私生女為妹妹?」她神色冷淡地開口。

  「就是。我們方家的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雖然討厭方心蘭。但方子鵬絕對維護方子萱。

  「張雲阿姨生了你們兩個這樣的孩子真是可憐。」那個女孩子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林妍她爸在外頭也養了女人和小孩,她媽正鬧著呢。」

  「難怪她看世界上所有的小三和私生子都不順眼。」

  「那種人本來就噁心,你看方心蘭的樣子就知道了。」

  此刻的方心蘭很尷尬。方子萱實在是一個不配合的人,她就不能扮演一個惡毒的壞姐姐嗎?她是灰姑娘啊!沒有惡毒姐姐的灰姑娘,不是真正的灰姑娘!那還怎麼嫁王子啊?

  可是事已至此,眾目睽睽之下,她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方子萱承認了她,她就沒有理由再裝可憐了,只得咬牙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真的嗎?太好了!姐姐!我好開心。」

  「哦。」方子萱依舊是那一百零一號表情。

  然後呢?又沒有了……

  就連看戲的觀眾都為方心蘭捏一把汗。她的話實在是太難接了,能和她繼續對話非有超乎凡人的毅力不可,方心蘭顯然具有這一項技能。

  「姐姐,那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方心蘭親親熱熱地上前挽著她的手。

  「好啊。」方子萱倒是從善如流,「子鵬,打電話給舅媽,說心蘭晚上會和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好咧!」方子鵬興高采烈地說,還很熱切地看了方心蘭一眼,在外人看來真是姐友弟恭的和諧畫面,只有方心蘭看到了他眼中嘲諷的惡意,他一邊掏手機,一邊還不忘熱情地對她說,「二姐,舅媽做的菜可好了,要是知道你也回去吃飯一定會給你加幾道好菜的。」

  方子萱滿意地點點頭,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姐姐,我們都姓方,應該回方家吃飯啊。」方心蘭臉上帶著笑,可那話卻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蹦出來的。

  「我們都是一家人,外公家就不是家了麼?」方子萱嚴肅地看著她。

  「就是啊,二姐,可不要和咱們生分了啊。」方子鵬連忙幫腔,可畢竟還年幼,那股幸災樂禍之意就算是白癡都聽得出來。

  豪門之中的水果然很深啊,方子鵬這麼個小初中生就懂得口蜜腹劍這一套,方子萱雖然看上去是個書獃子,卻是不動聲色地把方心蘭往死裡逼啊,原來剛才那副裝呆裝傻的模樣是欲擒故縱的戲碼,這段數可比林妍那種只會哭鬧詛咒的女人高上不少,不少人看向方子萱的眼神已經變了,多了幾分忌憚。

  可是方子萱的臉色還是一如往常,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她究竟真是傻乎乎的書獃子,還是心思深沉的腹黑女?誰都看不出來。

  結合她一向的表現,感覺還是前者比較靠譜。

  「可是我已經和爺爺奶奶說好回家吃飯了。」方心蘭可憐兮兮地說。

  「這麼不巧啊,那就只有改天了。」方子萱從善如流道,沒有半點強迫她的意思。

  「來日方長嘛,反正有的是機會。」方子鵬也難掩失望地笑道。

  方心蘭本想演一出灰姑娘受惡毒姐姐欺壓的戲碼,卻沒想到生生被方子萱和方子鵬扭成了姐妹情深的大團圓,心裡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方子萱在她心中更加恐怖了,連她都覺得噁心強演下去的戲碼,方子萱竟然能眼也不眨地往下演。

  她在乎的究竟是什麼?她的弱點究竟是什麼?這是方心蘭一直在苦苦尋找的,方子萱似乎不把方家的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裡,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父母,甚至是和她最親近的弟弟,她好像都不曾真的在乎過,無論她在她面前如何炫耀自己得到的寵愛,都無法挑動她任何一絲情緒,面對這樣的方子萱,她真的黔驢技窮了。

  「姐,你真的太厲害了!」方子鵬興奮地雙眼發光,卻還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穩重地坐在車裡,「你沒看到方心蘭的樣子,就和吞了一隻蒼蠅還被迫得說好吃一樣噁心,哈哈哈哈……」

  方子萱並不理會他,只是靠著車窗閉目養神。

  方子鵬笑了一陣,慢慢停了下來,「姐,你這麼做是故意的吧?」

  「怎麼做?」她眼皮都不抬一個。

  「從你以前教訓我開始,到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故意的,對不對?」為了防止前座的司機聽到,他特地壓低了嗓門。

  方子萱沒有理會他,依舊不置可否地抿著嘴。

  「你根本就不是個唯長輩命是從的人,要不然媽讓你見到方心蘭的時候打她幾耳光,你今天就照做了。」方子鵬若有所思地回想之前,她總是以長輩之命為由給他難堪,那些屈辱的畫面可是深深鐫刻在他的內心深處,那時候他還真以為她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就和機器人一樣一板一眼,絲毫不知道什麼是變通,做的事兒簡直就不是人事兒,無論是誰都對她的怪形怪狀十分無奈,可又挑不出錯處來,久而久之這些年全家人都習慣了她是一個怪人的事實。

  事情一旦串起來仔細一想,方子鵬就出了一身冷汗,當年的她是藉故教訓他,在她生日派對上那令人哭笑不得的表現也是有意為之,那些事看上去匪夷所思,可她總能找出一個師出有名的借口,如果她所做的每一件怪事也都另有深意,那她……

  方子萱沒有看到他那驚駭的眼神,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哪裡是君子?是腹黑啊!」他由衷地感歎,幾年前的她才多大?和他現在也差不了太多,莫非是當年那場車禍把她給撞開竅了?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彷彿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停!別這樣看著我!」他立刻用手擋住她的目光,這幾年她無數次地流露出這樣的目光,看上去很無辜,可此刻卻讓他覺得她根本就是一隻披著豬皮的老虎啊。

  「沒禮貌!」她輕斥一聲,眼底卻有一絲笑意流過。

  「爸,張家的要求太苛刻了,我們絕不能答應啊!」方建平臉色鐵青。

  「要不是你這個蠢貨,我也不必答應這樣苛刻的條件!」方老爺子恨聲道,「這次的事兒,全是你們一手造成的!我真該讓你把你們家的股權拿出來……」

  「爸!」

  「爺爺!」

  不僅是方建平,就連方子誠也傻眼了。

  「爸,這件事也怪不得大哥,誰能想到那個范書記如此不經事。」一直沉默的方建森立刻出來打圓場。

  「要不是看在建森的面子上,哼!」方老爺子餘怒未消。

  又是方建森!老爺子現在事事唯這個老麼的命是從,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方建平父子非但不感激方建森為他們說情,反倒對他越恨越深。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55 PM

第九十一章 失寵

  「爸,我覺得最苛刻不是再給三嫂百分之二股權的問題,畢竟三嫂是我們家的人,這股權今後也是留給子萱子鵬的,左右走不出一個方字,也不算便宜了外人,就當做一次補償好了,而且這百分之二的股權沒有決策權,對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倒是周家那裡……」方建森平靜地說。

  「周家這幾年的胃口越來越大,周家和張家的孫輩都有意從商,我擔心養老鼠咬布袋啊。」方老爺子點點頭,臉上滿是憂慮。

  「爺爺,我覺得情況倒不如小叔說的那麼嚴重,」方子誠大著膽子說,「他們的公司不僅是個小公司,甚至可以說就是個空殼子,這幾年上邊越查越緊,他們再也不敢像過去那樣明目張膽地向我們要,才想著以兩個公司合作的形式搞錢,周思儒和張頌文只會靠家裡,沒了周家和張家,他們什麼都不會。」

  「你繼續說下去。」方老爺子看起來和顏悅色。

  方子誠心中一喜,說得越發起勁了,「他們沒有人脈,沒有經驗,也沒有什麼資金,根本發展不起來,我和周斯儒和張頌文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他們兩人雖然書讀得不錯,卻都是書獃子類型的,根本不懂經營,我倒覺得不必擔心。」

  方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半天才緩緩地開口,「如果你不姓方,如果你不是我親孫子,我真覺得你是不是被周家給收買了。」

  方子誠臉上的喜意就這麼僵在了臉上,羞惱地漲紅了臉。

  「爸爸!」方建平愈加不滿,他覺得兒子分析得很有道理,就算有什麼不是,老爺子直說便是,何必這麼夾槍帶棍的,「子誠也是為了我們方家好。」

  「年輕人稚嫩了點兒。我也不怪你,可是做人可以嫩,但不能夠蠢,如果你真這麼不肯動腦子,那就別攬這瓷器活兒,趁早和你三叔一起去開幾家會所吃喝玩樂去,左右也餓不死你。」方老爺子說得輕聲細語。臉上也不見一絲怒色。可他這話一出,方建平父子的臉就變得沒有一絲血色,老爺子這是完全厭棄了他們。

  方老爺子的性格絕不像他表露出來的那麼和氣,他做事狠絕。不講情面,哪怕是對自己的子孫也是如此,方建平父子這次害得他不得不簽訂那些不平等協議,心裡早就對這對膽敢欺瞞他的子孫厭惡到了極點,又有麼兒這樣可堪大任的兒子接手,老大一家自然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早點將他們逐出核心,還省得他們給方建森使絆子。

  「爸,怎麼辦?爺爺會不會真的要我們把股權給三嬸啊?」被趕出書房的方子誠一臉焦慮。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方建平沒有說話。只是陰森森地盯著緊閉著書房門,彷彿要用眼睛瞪出一個洞。

  方子誠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他們家有百分之五的股權,父母和他們兄妹三人一人各百分之一的股權,他那一雙弟妹都不可能繼承家業。方子萱雖然在國外讀工商管理卻是在混日子,方子健則更荒唐地選了藝術,天天在法國巴黎的街頭瞎混,做一個追求自由的畫師,他是整個家族的長房長孫,也是從小被寄予厚望的人,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是方家的接班人,可如今卻因為一點小小的失誤被一向看重他的爺爺驅逐出權力核心,讓他如何能夠不埋怨?

  明明他才是正牌接班人,爺爺為什麼會這麼決絕把他趕出核心,只是為了警告他嗎?還是有其他深意?

  「眼下最可怕的不是你三嬸,而是你小叔。」良久之後方建平才艱澀地開口,張雲不過是個沒腦子的婦人,靠著家族作威作福,骨子裡卻還是要倚重他們,而方建森則不同。

  「爺爺過去不是一直不滿意小叔,還說他是個紈褲嗎?怎麼這幾年變得這麼厲害?」方子誠不可思議地說,在他印象之中爺爺倚重的一向都是父親,記得他小時候還曾見過爺爺氣急敗壞地追打小叔方建森呢。

  方建平冷哼一聲,作為長子他的壓力一直很大,也一直努力凡事做到最好,可他也很清楚在父親心中,他並不是最受寵的兒子,一直以來最得方老爺子喜歡的都是方建森。

  方建森是方老爺子的老來子,比方子誠僅大了十歲而已,他出生的時候,方老爺子在國內的事業已經趨於穩步發展的階段,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家中,正好這對難得的龍鳳胎出生,方老爺子喜不自禁,和方老夫人親自教導這一雙兒女,因此對方建森方建蘭這一對孿生子的管教也更加嚴厲。

  這麼多年細心觀察,他也漸漸發現,與方建平的庸碌,方建新的多情,方建霖的浪蕩,還有老四方建岳的軟弱相比,方建森實在是個可塑之才,心裡的天平也漸漸偏向他那一方,這次毅然決然將方建平父子逐出權力核心,並不是一時氣憤臨時起意,而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而這件事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許方老爺子可以容忍一個庸碌,無所作為的方建平,但絕對不能容忍躲在身後出主意自作聰明的方子誠。

  「爸,大哥和子誠恐怕是要恨上我了。」方建森望著房門,微微一笑。

  「連這點兒小事你都搞不定,那我也不會把方家交給你了。」方老爺子冷哼一聲,這個兒子終於褪去了少時的叛逆,變得愈發穩重起來,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安心地把方氏交給他了。

  「嚴三那個小子不知道為什麼急匆匆地趕回京城去了,如果他還在這裡,和張家的事兒恐怕還不會這麼容易談成。」方老爺子沉吟道。

  「有他在,張家也是坐臥不安,對我們未必沒有好處。」

  「誰知道他究竟幫誰。」無論是張家還是方家,都對嚴越心懷顧忌。

  「恐怕也是想坐得漁翁之利。」和嚴越合作過幾次,對他厭惡至極的方建森,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冷靜,總覺得嚴越做事看似不著調,卻像是在下一盤大棋,雖然不明白他的目的,但他來攪局,絕不可能毫無所圖。

  「你都知道些什麼?」方老爺子看著他,眼底隱隱透出一些威勢,讓他陡然一驚,就算方老爺子已經漸漸將權力移交給他,但方家的當家人依舊還是他老人家,他和嚴越私下聯繫的事當然上不得台面,若不是有了那幾次交易的漂亮成績,他也不可能這麼快把大哥經營多年的方氏奪到手,如果讓方老爺子知道他勾結外人排擠自家兄弟,他的下場也不會比方建平好。

  「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再奇怪也不可能做事一無所圖,嚴越雖然名聲不好,可嚴家在他手裡風生水起,可見他的能力,嚴家願意跳到我們兩家來攪局,必然有所圖謀。」方建森定了定神,穩穩地說道。

  「不錯,既然嚴家摻合進來了,我們就要更加小心謹慎,本以為範文澤是個靠得住的,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如果這次能夠成功擺脫周家和張家的掣肘,我們方家又能迎來一次發展的良機,範文澤這個人根基淺薄,實在是比周家他們好掌控。」方老爺子不無可惜地說,範文澤是他這麼多年遇到最看好的合作者,卻沒想到還是敵不過周家。

  「其實周家也只是靠周老爺子支撐而已,如果沒了周老爺子,整個周家、張家,甚至他們一個派系都要倒塌,否則子萱生日那天,隨便來個人都能鎮得住場面,又何須周老爺子親自出馬?」方建森有條不紊地分析。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那天發生的事經過有心人的抽絲剝繭,能夠漸漸看清冰山之下隱藏的暗流。

  「照你這麼說,他們也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了?」方老爺子不置可否。

  「不能這麼說,周家和張家的第二代、第三代都不弱,但也沒有出現一個像周老爺子這樣一呼百應,與中央的關係又密切的人,一旦周老爺子不在了,周家和張家肯定不會垮,但還會不會有人買賬,會不會有今日的榮耀,就不好說了。」方建森的冷靜客觀完全不同於方子誠的自負。

  「唔,可是周老爺子的身體還是很好啊。」方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方建森沉默不語。

  「你說說看,如果我們和嚴家合作……」方老爺子想到京城又有些意動。

  「爸,嚴家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方建森連忙截斷方老爺子的話頭。

  「你怎麼知道?」方老爺子狐疑地看著他。

  「您忘記子茜的事兒了嗎?」他從容不迫地答道,倒真像一個為侄女打抱不平的好叔叔。

  「小孩兒之間玩笑的事情,哪裡能夠影響到大局,何況子茜又沒受到損失,聽說嚴三放出風聲來,說是要追求子萱,如果嚴三要真喜歡子萱,就是把子萱給他也無所謂。」方老爺子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方建森微微皺眉,雖然他在商場上不擇手段,卻一直不認同方老爺子以婚姻為籌碼的做法,可是方老爺子自己的婚姻就是政治聯姻,又能逼著方建霖娶了張雲,自然不覺得這樣的手段有什麼不妥。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09:57 PM

第九十二章 嚴家

  「爸,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嚴老爺子為人低調,沉默內斂,嚴三那張揚的性子和他完全相反,為什麼嚴三能夠影響嚴老爺子的決定?」這是方建森一直都想不通的一點,為什麼嚴三能夠成日在外胡鬧,而嚴老爺子不但不管束,反倒持著默許縱容的態度,在豪門中自然有溺愛孩子的,但是寵溺到這個地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最奇怪的是嚴家上下對他都十分維護,照理說嚴家也有三個孫子,他雖然是最小的一個,卻也未必會有多稀罕,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嚴家對他如此看重?

  「嚴家一直都低調神秘,他們這樣的家族最不喜歡的就是嚴三這樣的惹事精,對他的態度是有些蹊蹺,但是嚴頌對他的確是十分寵愛,甚至是百依百順,大概是因為嚴三那個死掉的老爹是嚴頌最喜歡的兒子,愛屋及烏吧。」畢竟嚴家遠在京城,就連方老爺子這樣的人都無法探知他們的家族秘辛,一切只能靠猜的。

  「爸,您說的是嚴茂連?」方子誠畢竟年輕,對十幾年前的這樁新聞印象並不深刻。

  方老爺子微微頷首,「嚴茂連倒是個奇才,年輕沉穩,手段老辣,還要勝過嚴頌不少,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好像當年是酒駕出了車禍,嚴家對這事兒倒是一直捂得嚴嚴實實的。」方建森努力回憶道。

  「嚴家總是神神秘秘的,什麼事兒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方老爺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倒是我那個清高的老同學還以為能把唯一的女兒奉上就是攀上嚴家,結果還不是被甩了。」

  方建森心裡暗自好笑,他不屑別人用女兒去攀親家,自己倒是做得駕輕就熟。

  「爸說的是趙文樸?他是嚴三的外公,只聽說嚴三的母親死得很早。倒是不知道他們竟然已經離了婚。」方建森倒不是真的八卦,但是這些小道消息看似八卦,其實對很多大事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這件事知情人也有不少,大概為了保護嚴三,這事就被牢牢掩蓋淡化了。」對當年的事,方老爺子也所知甚少,他所知道的並不真切。大都是路邊社消息。

  「嚴三在十六歲之前一直都被嚴家保護得很好。想要查他的過去並不容易。」

  「查他作什麼?這些事你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還惹不起嚴家。」方老爺子擺擺手,嚴越是嚴家的心肝寶貝,若是讓嚴家知道他們在查探嚴越。後果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是。」

  「和嚴家還是保持距離的好,我知道你和嚴越走得近,你要是想從他身上刮點油水下來,恐怕要先奉上你一層皮,他這樣的人絕不是好相與的。」方老爺子盯著方建森緩緩說道。

  方建森起了一聲冷汗,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又或者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從未逃離過他的掌控?

  「是。」儘管心緒不寧,他說話的語調依舊平穩,「依爸您看嚴三會接手嚴家的產業嗎?」

  方老爺子默了幾秒,「嚴家老大如無意外走的是仕途。嚴二和嚴三兩人都有可能接手。就看是誰的手段高明了。」

  「這次嚴三匆匆趕回京城,會不會和這次的事兒有關係?」

  「那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不在這兒摻合是好事,你趕緊去和周家把事情談下來。帶著他們做是可以,但也告訴他們,南郊那塊地我們勢在必得,不過我們手頭困難,沒有太多的資金周轉,讓他們看著辦。」方老爺子哼了一聲。

  「我明白了。」方建森頷首微笑。

  隨著城市不斷外擴,原先不值錢的地也被納入了房地產開發的範圍,方家本來就是靠著圈地蓋房發家,雖然這些年轉向其他方向,可是地產依然是主營項目。

  方老爺子口中的南郊,其實已經不在j市的市區範圍之內了,屬於j市下屬的f縣,與j市上萬的房價相比,f縣均價一千五的房價簡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f縣的經濟不算太好,很少開發商會看中f縣的地,但是去年傳言f縣有豐富的溫泉資源,使得f縣又重新進入了房地產商的視野。

  方建森的想法是在f縣建一個溫泉度假村,配套有高級酒店和度假別墅、高層住宅,吸引j市,甚至是s省的民眾週末到f縣休閒度假,只要拿下f縣這塊地來,一切就可以按著他的步調緩慢發展,畢竟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年代,土地就是一切。

  但是這塊地的價值如何,將來的市場前景如何,一切都只是預估,投資房產風險性本來就極大,方老爺子年齡大了做事總是少了一份魄力,總想著還有當年低價圈地的好事,想著在這個節骨眼上敲周家一筆。

  方建森卻不以為然,今時不同往日,房地產市場大熱,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二十年前那種只憑著一座免費修建的大橋就能換來上千畝沿江好地的好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發生的了。

  周家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這事兒上給他們行方便,何況周家和張家想要從商,真要有那個能耐,他們就把地拿來自己發展,哪裡還用得著他們方家。

  無論是周家還是方家在這種利益面前,只有擰成一股繩,才能幹大事兒。

  「阿越,你總算回來了。」穿著嫩黃衣裳的美女正坐在樓下默默垂淚,一見到走進屋裡的嚴越,立刻奔了過去。

  「嗚嗚嗚,我真的好害怕啊,看到爺爺倒下,我都嚇死了,你怎麼不在我身邊……」美人兒哭得如一枝梨花春帶雨。

  嚴越默默抽出被她哭濕的衣袖,竟收起了一貫笑瞇瞇的表情,「嚴超呢?」

  美人兒愣了幾秒,訕訕地說,「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那你找他哭去吧。」他似笑非笑地甩下這一句話,逕自上樓。

  「阿越,」美人兒含淚叫住他,「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我是不是?」

  「我們很熟嗎?」他連回頭都懶得,嘴邊噙著一貫的冷笑。

  「我早說過了嘛,宋小姐,你就別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我三哥和你不熟哦。」十五六歲的少女一邊挖著冰淇淋,一邊幸災樂禍地笑著。

  美人兒臉上浮現出一絲恨意,但迅速斂去了。

  「嚴欣,你怎麼可以這樣?」美人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爺爺還在病床上,你怎麼笑得出來?」

  「我又不是你要成天找男人扮可憐,為什麼笑不出來?」穿著t恤的明麗少女聳聳肩,一臉無辜,「哦,對了,那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還沒嫁進門呢,用不用這麼上趕子巴結啊?」

  「你,你——」美人兒花容失色,氣得不停發抖,「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怎麼不可以?還沒進門就擺起大嫂的架子了?」少女不屑地往嘴裡塞了一大口冰淇淋,一臉滿足地含著,「哦,對了,你原來是大嫂,現在只能做二嫂了呢。」

  「嚴欣,你太過分了!」美人兒輕輕拭著臉頰上的淚水,痛徹心扉地說。

  「這會兒也沒有男人在,你就省省你的眼淚吧,留著待會兒我二哥回來再流哈。」少女滿不在乎地說。

  「嚴欣,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作對?」美人兒收起眼淚,陰冷地瞪著她。

  「沒打定主意啊,我只是看你不爽而已。」嚴欣扯唇冷笑,「宋恬,你說我二哥要是看到你這一面還會不會要你?說不定當初就是我大哥看透了你的真面目才甩掉你的,可惜我二哥是個喜歡撿破爛的,比人穿破的鞋還要樂滋滋地撿回來穿。」

  「我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處處和我作對?」宋恬一直不明白曾經崇拜她喜歡她的小妹妹,為什麼會變成處處挑刺找茬的仇人。

  「大概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吧。」少女的眼中閃爍著恨意。

  自從嚴欣從小暗戀的男生被宋恬迷得死去活來,又被耍得死去活來之後,她就深深恨上了這個到處搞曖昧的「女神」。

  「讓我猜猜,難道是因為許燕蔭?」宋恬笑得充滿惡意,「欣欣,實在不是我說你,找男人呢,怎麼也不該找他這樣的,心理脆弱又沒有擔當,搞成現在這樣,誰都不想的。」

  「不用你來假惺惺的,要不是你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嚴欣恨恨地說。

  許燕蔭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溫文爾雅,她從小就立志要嫁給這位帥哥哥,但是自從許燕蔭認識了和他同齡的宋恬之後,一切都變了,他深深愛上了宋恬,愛得十分卑微,甚至心甘情願做她的備胎,宋恬如願以償攀上嚴超之後,自然對家境輸了嚴家一籌的許燕蔭棄如敝屣,為了挽回她,他甚至不惜以自殺相逼,最後雖然沒死成,但是性情大變,從原先的翩翩佳公子變成了京城浪蕩子,看著心上人墮落,嚴欣自然痛徹心扉,對始作俑者也是恨到了骨子裡。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10:00 PM

第九十三章 又一朵小白蓮

  「欣欣,你真的誤會了,我和許燕蔭一直都只是好朋友而已,我也只把他當成好友,畢竟他是你的未婚夫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會這樣,唉——」無論在什麼時候,宋恬都不會讓人抓到她的把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楚楚可憐,只是那眼底浮現不屑卻讓嚴欣瞬間讀懂她的真實情緒。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不想的,不過我們嚴家家規很嚴,想要嫁進嚴家的門就必須要恪守婦道,你可不要隨便給我二哥戴綠帽子。」嚴欣咬牙切齒地說。

  「嚴欣,你又在胡說八道一些什麼?宋恬是我的未婚妻,你未來的嫂子,你憑什麼教訓她?」嚴超風塵僕僕地回到家中,剛進門就聽到嚴欣的狠話,立刻就變了臉色。

  「阿超,你回來了!」宋恬迅速擠出眼淚,楚楚可憐地奔向嚴超。

  「我回來了,」嚴超溫柔地擁了擁宋恬,「你受委屈了。」

  「我沒事。」宋恬一邊搖頭一邊落淚,還很有技巧地讓這個動作看起來十分唯美,「你快去看看爺爺,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好,辛苦你了!」嚴超有些感動,宋恬總是這樣隱忍溫柔從不計較,這樣默默付出的清新女子怎能不讓人從心底疼愛。

  「嘖,這戲演得真好。」嚴欣在一旁拆台。

  「嚴欣,我警告你,不准對恬恬無理,許燕蔭的事情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你自己喜歡上那樣扶不起的阿斗,本來就是你的問題,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出言不遜,後果自負!」嚴超嚴厲地看著堂妹。

  「負什麼後果?把我趕出嚴家嗎?」嚴欣毫不畏懼地回視他,「那正好,反正這個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欣欣。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嗎?」嚴超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過去的嚴欣多可愛,總是跟在他們身後哥哥姐姐地叫個不停,現在卻變成了這樣一個刺頭兒。

  「如果二哥是這麼看我的,我也無話可說。」嚴欣昂著頭,始終倔強地看著他,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反正她就是討厭宋恬。更討厭這個把賤人當寶的哥哥。

  「你!」嚴超終於歎了口氣,「算了,我先上去看爺爺。」

  「阿越,」看著站在床前的身影。嚴超愣了愣,「你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放心,爺爺沒把你想要的東西給我。」嚴越動作溫柔地掖了掖老人的被角,這才抬起頭來笑瞇瞇地低聲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嚴超一臉尷尬,「我只是關心你。」

  「是嗎?你關心的應該是我們親愛的爺爺吧,還有他手中的嚴氏吧?」嚴越站起身來不改臉上的笑意,「只是不巧爺爺剛睡著,你要想逼他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了。」

  病床上的嚴老爺子閉著眼,一臉平和。睡得很熟。看不出太多的病容。

  「阿越,你非要這麼說話嗎?爺爺都已經這樣了!」嚴超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咆道,「我們並沒有欠你什麼,這麼多年來。也一直隨著你胡鬧,我們可曾有過一句怨言?可是你今天太過分了!不能仗著別人對你的寵愛就這樣肆無忌憚,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什麼叫我逼他?我什麼時候逼過爺爺?我只是不想讓嚴氏毀在你這個敗家子手裡!」

  嚴老爺子皺著眉頭,微微動了動,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嚴超,你給我閉嘴!」嚴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剛進門的老大嚴起厲聲喝止了,「有什麼話出去說,在爺爺的床前你竟然這樣放肆,這就是你的教養?」

  「大哥!」嚴超不滿地看著嚴起,大哥從小就格外偏袒這個堂弟,明明他才是他的親弟弟,可是嚴起對嚴越的愛護卻讓他嫉妒。

  「阿越,你回來了?」嚴起和顏悅色地看著嚴越,「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我待會兒叫你吃飯,爺爺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有你們在這裡,他老人家能出什麼事兒呢?」嚴越挑眉笑道,態度玩世不恭,「算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又想多了,你明明知道爺爺最掛念的就是你。」在外頭總是不苟言笑,穩重嚴肅的嚴起在嚴越面前永遠都是好脾氣。

  嚴超眉頭緊鎖,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大哥要對這個桀驁不馴的堂弟這樣百般忍讓。

  「大哥,嚴越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事的!」給熟睡過去的嚴老爺子蓋好被子,兩兄弟才走出房門,「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邊的名聲有多壞?什麼京城第一浪蕩子,有多少人和他結怨,繼而恨上我們嚴家……」

  「就算他出了天大的事,也有我給他頂著。」嚴起面無表情地說。

  「大哥,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年跟在他身後為他善後的事兒還算少嗎?為他把你的前途搭進去不值得!」嚴超勸道。

  「這都是我欠他的。」嚴起的眼中滑過一絲愧疚,隨即恢復平靜,「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你管好自己和你那個女朋友,如果還想做嚴家人,就閉緊你們的嘴巴,不該說的話不要再說了。」

  嚴超站在原地,心裡並非不惱怒,只是長久以來對大哥的敬畏已經讓他養成了從不反駁的習慣,嚴起的這番話,他聽過不止一次了,只是嚴起究竟欠了嚴越什麼,他始終不知道,無論是大哥還是父親、爺爺,每個人都對此諱莫如深。

  「阿超,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宋恬溫柔地挽住他的手臂。

  「沒什麼。」嚴超回過神來,臉上那一絲恍惚還是輕易被宋恬捕捉到了。

  儘管對他的有所隱瞞心懷不滿,她還是十分得體地笑了笑,「那你快去洗個澡吧,水都要涼了。」

  「辛苦你了,今後這種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嚴超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

  「你和我還客氣什麼?我想為你多做一些,無論什麼事。」宋恬嬌嗔地打了他一記,眼底眉梢淨是羞澀的甜意,看得嚴超心中一動,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一記。

  「討厭!」宋恬的臉騰的一下紅透了,「小心被人看見了!」

  嚴超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看過那麼多主動熱情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喜歡的還是宋恬這樣清純的小女孩兒,明明也是一個圈子裡的,偏偏她就和那些女人不同,是個如白紙一樣純潔的單純女孩兒,就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一般讓人心動。

  「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算被人看見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嚴超攬過她,低頭笑道,「馬上就是嚴太太了,還這麼害羞怎麼行?」

  宋恬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斂起笑容,眼底滿是失落。

  「怎麼了?」嚴超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沒什麼啊。」她抬起頭綻開一朵笑花,可是那笑容看起來那麼勉強,讓嚴超愈加心疼。

  「嚴欣這幾天是不是一直為難你?」嚴超的眼神冷凝。

  「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宋恬慌忙擺手,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眼眶卻泛起了淚水。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越難受?我希望你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和我分擔,不要一個人吞下所有的委屈,我是你的男人,如果連你都保護不好,那我還有什麼用?」嚴超撫著她的長髮,一臉心痛。

  「阿超——」宋恬撲進他的懷裡,臉上淨是激動的淚水,不住地哽咽著,「有你這句話,就算有再大的委屈我也心甘情願忍受。」

  「傻丫頭,你又在說傻話了,我怎麼捨得你受委屈?你老實告訴我,嚴欣是不是為難你了?這個丫頭越來越不省心,我要把她送到國外去……」

  「別,你別這樣,其實我只是和她有一些誤會而已。」宋恬連忙摀住他的嘴,「我知道你對我好就滿足了……」

  「兩位要秀恩愛,也別擋了別人的道啊。」嚴越似乎正要下樓,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

  少年老成的嚴超一向受不了嚴越的痞氣,當即皺了眉頭,宋恬卻拉了拉他的袖子,對嚴越擺出一副好嫂子的模樣,「阿越,廚房裡燉了湯,我去盛給你。」

  「你燉的?那我可不敢喝,要是像大哥上次那樣,我可是會害怕的。」嚴越笑瞇瞇地看著宋恬,一副牲畜無害的樣子,卻毫不掩飾眼底的諷刺,說出來的話足以把人氣死。

  宋恬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雪白,。

  「嚴越,你不要太過分了!」嚴超的臉卻漲得通紅,似乎極力抑制住自己揮拳的衝動。

  「怎麼?我說錯了什麼嗎?」嚴越神色不變,還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笑嘻嘻地撫了撫肚子,「我餓了,得自己找點兒東西吃,二哥,你好福氣就慢慢享用補湯吧。」

  「你!」嚴超握著拳頭,卻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宋恬之前對嚴起的心思,是嚴家眾人皆知的,宋恬是嚴老爺子戰友的孫女,她和嚴家的孫輩們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聰明美麗又溫柔善良的她無疑是這一幫大院子弟的夢中情人,當年就連嚴越這樣的小屁孩兒都喜歡成日跟在她身後,更不用說他們稍長幾歲的少年成日為了她爭風吃醋而揮拳相向。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3:00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接班人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宋恬對嚴起上了心,在當時的嚴超看來,大哥對宋恬顯然也是有意的,兩人曾經走得很近,之間似乎有許多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正當他抱著無望的心態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聽說嚴起和宋恬鬧翻了,而起因似乎就是那一碗喝了之後讓人人事不知的補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溫柔矜持的宋恬會用這樣愚蠢的方式來挽留嚴起,也不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嚴起是鐵了心要和宋恬決裂,不管宋恬如何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都再也換不回他一個回眸。

  他只知道當那一晚破門而入找到躺在浴缸裡割了手腕的宋恬時,自己的心已經痛得無法自拔,既然大哥不能給她幸福,那麼就由他來給!他會用生命來呵護這個柔弱美麗的女孩子!

  宋恬偷眼覷了覷嚴超,只見他神色冷厲嚴峻,心裡也很沒底,不知道他會不會一直計較著她之前和嚴起的事兒,眼眶立刻浮上了淚水,眼神也開始失去焦距,變得迷離起來。

  嚴超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卻發覺身邊的宋恬一直僵直著脊背,沒有任何動靜,連忙朝她臉上望去,立刻大驚,「恬恬!恬恬——」

  宋恬就如一具失去靈魂的傀儡娃娃,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阿超,我是一個罪人……我做出了那樣的事,……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喃喃自語,嚴超嚇得六神無主,這與之前她自殺時所說的話何其相似!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世界上最純潔美好的女孩兒!你是我最愛的人!你別聽那些不懂事的人胡說,他們不懂,根本不懂你……」嚴超緊緊抱著她,失去她的恐懼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心神,嘴裡不住地柔聲勸慰著。

  「二哥呢?不下來吃飯嗎?難道真是有情飲水飽?」嚴欣一邊大口喝著湯。一邊大大咧咧地說。

  「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子,斯文一點兒。」吳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大伯母那個宋恬真虛偽,我一點都不喜歡。」嚴欣噘著嘴抱怨。

  「你不喜歡有什麼用?你二哥喜歡就行。」吳華笑道,神色豁達,似乎一切都事不關己。

  而事實上嚴超的婚事和她也沒有太大干係,嚴起和嚴超的母親早逝,她是嚴茂遷的續絃。嫁給嚴茂遷後。一直沒有生育,畢竟不是親生母親,對於兩個繼子雖然關心,卻只能恪守本分不越位。生怕落人話柄,無論是他們的工作還是生活,她一向都不多問多管,相比之下對嚴茂遷的幾個侄兒侄女,在感情上還更加親近一些。

  「阿越,來,再喝一碗湯吧,這是我燉了一個下午的,你在國外學習辛苦。也沒個人照顧你。都越來越瘦了。」吳華慈愛地給嚴越盛了一碗湯。

  在外頭沒個正經的嚴越,在家裡可是個懂事聽話的乖寶寶,乖乖地接過她的湯,很有禮貌地道謝,讓吳華更加笑瞇了眼。

  「味道好不好?」

  「嗯。還是大伯母煲的湯有家的味道。」嚴越笑瞇瞇地說。

  「大伯母,你就別瞎操心了,就我三哥這脾氣走到哪兒都餓不著他,再說了,不是還有大毛小毛嗎?」嚴欣大喇喇地挾了一口菜。

  「畢竟是兩個大男人,哪裡會細心?阿越,不如我讓你大伯再給你安排一個女孩子貼身照顧?起碼飲食起居上也能精心一點兒!」在嚴家的幾個孩子中,吳華對嚴越格外偏愛,原因無他,她一直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無父無母的嚴越就成了她寄托母愛情感最好的對象。

  「我要是想吃家常菜就回家啊,那邊的課程馬上就結束了,別人做的飯菜再好也做不出大伯母的味道,何況有個女孩子在身邊貼身照顧著,對我對她的名聲都不好。」嚴越靦腆地笑了笑,要是讓外頭的人看見,恐怕會碎一地的眼鏡,最沒有節操的嚴三公子還會在乎名聲?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嚴越短短幾句話把吳華哄得眉開眼笑,「現在像你這樣的好孩子越來越少了,那些紈褲公子哥兒只顧著自己快活,哪裡會想到什麼名聲,真不知道今後哪家姑娘有福氣嫁給你這樣的好孩子。」

  嚴越笑了笑,俊臉微紅,看起來真是靦腆害羞,讓吳華越看越喜歡,只可惜自己的親戚沒有適齡的女孩兒,不然再怎麼樣也不能讓這肥水流了外人的田。

  「三哥真討厭,從小到大都是你最討大人喜歡。」嚴欣嘟著嘴。

  也不怪嚴家上下都對嚴越的壞名聲視若無睹,他在家裡的表現實在太好了點兒,根本抓不住一絲破綻,嚴家人自然覺得所謂的壞名聲是那些心理扭曲的人,出於羨慕妒忌恨,而扣到嚴越頭上的屎盆子。

  「你這個小丫頭,竟然吃起哥哥的醋來了,」吳華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還嫌大伯母不夠疼你啊?」

  「才沒有,大伯母最疼我了,比我爸我媽還好。」嚴欣就勢抓著她的手撒嬌。

  「吳姨,」嚴起走進餐廳,生疏地喊了一聲,打斷了這裡熱絡溫馨的氣氛。

  「快坐下吃飯吧,」吳華朝他笑了笑,又對站在一邊的下人吩咐道,「給大少爺盛一碗湯。」

  自嚴起走進餐廳後,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陡然轉變,彷彿這樣食不言寢不語的氣氛才配得上這一屋子兩百多年的海南黃花梨傢具。

  嚴欣畢竟是年輕人,哪裡受得了這樣壓抑沉悶的氣氛,拚命朝嚴越使眼色。

  「我剛才看爺爺的氣色還不錯,醫生怎麼說的?」嚴越回了她一個微笑,放下筷子,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

  「還不是老毛病,天氣一變化血壓就升高,本來一直都靠吃藥控制的,就是那天在家和莊老下了盤棋,大概是輸得難看了些,一時氣急就暈了過去,我們擔心他中風,這才急吼吼地把你叫回來。」吳華歎了口氣,「現在雖然沒什麼大礙,可畢竟暈了一回,他這身子還要好好養一段時間。」

  「你在美國的學業也快結束了,有沒有想過是留在國外還是回來?」全家人都知道嚴起唯一的軟肋就是嚴越,一向冷峻嚴肅的他,也只有在這個堂弟面前才會這樣好聲好氣地詢問。

  「還沒想好。」嚴越粲然一笑。

  嚴起自知從來摸不透這個弟弟的心理,他就算心裡真的有了主意,也能裝成一臉懵懂天真的樣子,只得歎了口氣,「雖然家裡需要你,但只要你開心就好。」

  天塌下來都有我這個大哥為你撐著。

  「我們嚴家的人,特別是男人,必須要有自己的擔當和責任,不能只追求片面的開心快樂。」嚴茂遷帶著一身寒氣進了門。

  「回來了。」吳華連忙起身幫他脫去大衣掛好,又親自為他盛了一碗熱湯,吩咐著下人再添一雙筷子。

  「別忙了,我吃過了。」嚴茂遷擺擺手,可還是接過吳華手中的湯,一口一口地啜著。

  「阿越,你讀完書就回來,你大哥從政,我們嚴家的其他產業就靠你了,這些年你打理得不錯,正好回來接手,也算是順理成章。」嚴茂遷和嚴起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為人都穩重嚴肅,這些年來習慣了身居上位,對家人說話也多少帶了些頤指氣使的武斷。

  「大伯,家裡的產業還有二哥。」嚴越笑道,那模樣怎麼看怎麼乖巧聽話。

  「嚴超?」嚴茂遷皺了皺眉,「他沒那個能力,我會讓他在一旁幫你。」

  「這不好吧,他可是兄長,長幼有序……」嚴越一臉為難。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迂腐了?」嚴茂遷一臉不悅,「當時你的父親能力在我之上,我才棄商從政,我們家的傳統就是能者居之,什麼長幼有序全是胡扯。」

  嚴家是真正的大資本家家族,嚴老爺子一輩子都在資本家和政治家兩種角色中轉換,臨老之時本想將家族產業和官場資源分別交給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兒子,誰料嚴茂連年紀輕輕出了意外,嚴茂遷從了政,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是嚴老爺子一人以八十多的高齡苦苦支撐偌大的家族產業,也難怪在精心保養之下,依然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讓嚴越接手家族產業,是嚴老爺子和嚴茂遷商量之後的結果,這些年嚴越的才華都被兩人看在眼裡,雖然行事看似毫無章法,還有不少胡鬧之舉,可他大局觀念強,投資眼光精準,甚至勝過了他去世的父親,嚴家龐大的商業帝國只有交到他的手上才會讓人放心。

  嚴家雖然是紅色資本家,嚴老爺子也曾身居高位,嚴茂遷也做到了省部級的位子,可畢竟是虛職,以嚴家的身家背景,不可能在政治格局中割一塊大蛋糕,在外人看來他們雖然光鮮,也進入了上層最頂級的圈子,在全國是有話語權的人物。

  但他們自己清楚,他們身上的這些職位頭銜就像是國外的爵士,是榮譽地位的象徵,是一張高貴的通行證,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切蛋糕的人。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3:19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 救人

  嚴家真正的底氣還是在嚴氏集團,憑藉著積蓄了幾代人力量的嚴氏和自己獨特的智慧,嚴老爺子成為全國工商界毫無爭議的領導人,可畢竟已近暮年,越發覺得力不從心。

  「爸——」嚴超臉色慘白地站在餐廳門口,顯然已經將這些話全都聽了進去。

  「嗯,」嚴茂遷絲毫不以為意,完全不顧及這個兒子的感受,這些話就算當著他的面也會直接講,只是朝他略略點了點頭,「進來吃飯。」

  又轉頭對吳華叮囑了一句,「我先上去看看爸爸,然後就直接去書房。」

  完全被父親無視的嚴超備受打擊,直愣愣地看著嚴茂遷,而他身邊的宋恬則微微低下了頭,掩住臉上複雜的神色。

  「爸,我有些想對你說。」嚴超握著拳頭,壯著膽子說道。

  嚴茂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吃飯,吃完飯到書房找我,宋恬也去吃一點,這幾天你也辛苦了。」

  「謝謝嚴伯伯,都是我應該做的。」宋恬乖巧地笑著,還適時流露出一絲羞澀。

  「爸爸,我想不通,我現在就想知道,」一向聽話的嚴超梗著脖子說,敢在一向威嚴的父親面前這樣講話,算是用盡了他積蓄多年的勇氣,「阿越的年紀還小,在國外的學業也尚未完成,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將嚴氏交給他?」

  「這都想不通?枉你比他年長這麼多歲,你爺爺病倒了,你沒見到嗎?」嚴茂遷不悅地看著次子。「不盡早安排阿越接手,我們難道要將嚴氏拱手相讓給外人嗎?」

  「不是還有大哥嗎?」嚴超急了,不明白為什麼父親也看重嚴越勝過親子。

  「你大哥從政,本來就不適合接手嚴氏,這也是他自己的意願,」嚴茂遷嚴肅地看著嚴超,「你真正想說的是不是應該將嚴氏交給你?」

  「不。不是的。」嚴超搖頭否認,自認毫不心虛,所以臉上沒有一絲慌亂,「我只是覺得阿越不適合。」

  「怎麼不適合?」嚴茂遷的表情依舊沒有緩和,「他能夠給嚴氏帶來巨額利潤。能夠得到董事會的認同,單是這一點就比你適合。」

  「可是他做事太過莽撞,得罪了不少人……」

  「你就沒得罪過人?有哪個人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嚴茂遷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為什麼會得罪那些人?就是為了給我們嚴氏爭取利潤。你這麼討人喜歡,就去做慈善家好了。」

  嚴茂遷說話毫不留情,哪怕對著親生兒子。也沒有絲毫改變。

  嚴超的臉漲得通紅,心卻冰涼一片,原來在父親心中,自己竟連一點兒地位都沒有。

  吳華在一旁看著,根本不敢上前勸阻,丈夫說一不二的脾氣她是清楚的,這個時候誰勸都沒有用,何況嚴超畢竟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還不至於因為他失去理智。

  雖然嚴超是他的親弟弟,但事涉嚴越,嚴起也沒有任何站在他那一邊的意願。和嚴越嚴欣自顧自地吃著飯,彷彿沒看到這一切。

  宋恬冷眼旁觀著,越發覺得嚴超在嚴家毫無地位可言,如果今天換做是嚴越,恐怕早有人站出來擋在他身前了。

  「爸,我覺得你太偏心了,看問題已經失去了客觀。」嚴超被父親的話激怒,早已忘記了之前的畏懼。

  「你說什麼?」嚴茂遷的臉色陡然轉沉,「你竟然敢指責我!」

  嚴茂遷在家中是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從沒有人敢這樣當面忤逆他。

  「我不是想和阿越爭什麼,對嚴氏我也不稀罕,我只是看不慣你們這樣嬌縱他,他的脾氣有多古怪,我不相信你們沒有看出來!他這個人總是在你們面前裝成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在背後使盡了壞招,他想幹什麼沒人會知道,我擔心嚴氏會這樣毀在他手裡,你們要是真心為他好,就應該帶他去看心理醫生,而不是把嚴氏當做玩具送給他玩!」嚴超索性豁了出去。

  此話一出,連宋恬都忍不住閉了閉眼,什麼叫豬一樣的隊友,這就是啊!

  嚴越則一臉無辜地坐著,再帶上點兒侷促不安,彷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躺槍。

  「你給我閉嘴!」嚴茂遷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兒子竟然會說出這樣忤逆的話來。

  「我說完自然會閉嘴,可是爸爸,我真的想知道我們到底欠了嚴越什麼?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們這樣毫無底線地步步退讓步步縱容?難道是因為二叔二嬸當年的事嗎?」嚴超第一次無懼父親的怒色。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個巴掌,嚴茂遷神情陰鷙,「你從哪裡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只是不想再做一個傻瓜了,您知道,爺爺知道,三叔知道,大哥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就算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

  「你給我滾出去!」嚴茂遷的聲音變得十分平靜,此刻的他已經出離憤怒了。

  嚴超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滾!」嚴茂遷一聲怒喝,一塊碗應聲而碎,嚴欣在一旁瑟縮了一下,竟然不敢抬頭直視盛怒中的大伯。

  宋恬垂著眼瞼,嚴家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

  「啪!」一聲脆響,「賤人,你還敢不敢再賣弄風騷?」

  方心蘭捂著左臉,披散的頭髮擋住了臉,眼中流露出憤恨。

  「再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掉!」一個小太妹拿出一把刀來比劃著。

  「挖眼有什麼意思,乾脆把她的臉劃花,讓她親眼看看自己長得是一副什麼寒磣的模樣,看她還敢出來勾引秦浩。」另一個用刀片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輕輕滑動著。

  「動刀動槍多粗魯啊,」另一個染著鮮紅指甲的女孩兒「咯咯」笑道,「不如把她衣服剝了,紅三,你用手機拍一段視頻,咱們把她的裸照傳到網上,讓她騷個夠。」

  「還是小金的主意好!」幾個女孩子哈哈大笑起來,剛才還很硬氣的方心蘭終於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幾個小太妹並不是一中的學生,一中的紈褲子弟雖然多,可是校風還沒有差到這個地步,她們算是初中校友,當時還沒有什麼交集,只是如今她們口中的秦浩是當年的校草,現在考入一中,和方心蘭做了同班同學。

  她們幾個算是秦浩的仰慕者,通過過去的同學輾轉得知當年的校園王子秦浩愛上了做作風騷的方心蘭,她們在初中的時候就看不慣方心蘭這種女人,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惹人憐愛,實際上到處勾引男生搞曖昧,若是其他人和秦浩在一起也就罷了,偏偏就是這個方心蘭讓人嚥不下這口氣,今天不過是要給她點兒教訓。

  「我和秦浩一點關係都沒有!」方心蘭的校服被扯掉了,露出裡面的單衣,在小太妹的刀片之下,也成了幾塊破布,她知道這幾個小太妹是玩真的,連聲音都變得慌張起來,「我根本不喜歡他!是他自作多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要找就去找他啊!」

  「賤人!」那個叫小金的女孩子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個巴掌,「還拿喬!」

  「不要臉的婊子,還敢把責任推到秦浩身上!什麼叫做自作多情?」

  「要不是你賣弄風騷,秦浩會看上你這種賤貨?」

  「還和她客氣什麼?」

  「啊——」方心蘭徹底慌了,因為不受女孩子喜歡,從小到大她明裡暗裡受了不少欺負,但最多也就是皮肉之苦,小金今天想出來的方法是在太過變態了。

  雖然在瘋狂的掙扎,可是畢竟小太妹一夥人有四五個人,無論她怎麼衝撞都無法突圍,反倒給她們幾個增添了不少笑料,小金舉著手機,笑得格外得意。

  這個地方並不算偏僻,還有不少學生騎著自行車從小巷口經過,聽到裡面的動靜也最多就是張望幾眼,竟沒有一個想要出手相救的。

  也不能怪這些學生們冷漠,現在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天色已晚巷子裡又暗,一想到繁重的課業和可能惹上的麻煩,他們還是選擇了明哲保身。

  「停一下。」正開著車窗閉目養神的方子萱突然出聲。

  原本車速就不快的司機緩緩靠著路邊停了車。

  「怎麼了?」方子鵬擦著臉上的汗,剛打完一場籃球的他,渾身大汗,恨不得飛回去沖個澡才舒服,轉頭疑惑地看著她,「忘帶東西了?」

  「後面的巷子裡有人呼救,老王陪我去看一下。」方子萱正要帶開車門,卻被方子鵬一把拉住。

  「你管那個閒事做什麼?突然良心發現要做雷鋒了?」方子鵬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一向對外界的一切漠不關心,他甚至懷疑人倒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挑一下眉,更別提出手相救了。

  「那個聲音有點像方心蘭。」她遲疑了一秒才開口。

  「你瘋了?那個女的倒霉才是罪有應得,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咱們高興還來不及,幹嘛要去救她?」方子鵬以一副看白癡的模樣看著她。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28 10:03 PM

本帖最後由 zauhuan 於 2016-11-1 03:34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委屈

  「她是你姐姐。」方子萱直視他的雙眼。

  「我姐姐只有你一個。」方子鵬狠狠地瞪著她,「那種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憑什麼做我的姐姐?」

  「人家也未必想認你這個弟弟,」方子萱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就算你再不情願也無法改變我們和她的血緣,你忘了我教你的嗎?兄弟姐妹,乃我同胞,必盡悌道。」

  「那孝道呢?你忘了媽是怎麼說的嗎?你見到她就應該上去賞她幾耳光,吃飽撐著去救她。」方子鵬在這段時間很少敢和她頂撞,只有在這個問題上絕不退讓,他不會忘記方心蘭和她的母親是如何卑鄙無恥地破壞自己家庭的。

  方子萱漠然看了他一眼,逕自打開車門往巷子那頭走去。

  「姐!你等等!」方子鵬跟著她衝了過去,本是想要阻止她去救方心蘭,卻沒想到鬧出的動靜驚到了正在圍毆方心蘭的幾個小太妹。

  「靠!有人來了!」

  「x的,是誰多管閒事!」

  「有男的,我們先撤吧。」看見模模糊糊的三個人影和說話聲,她們的動作立刻收斂了。

  畢竟她們只是甫上高一的小太妹,雖然不是好學生,但畢竟是女孩子,要是被人撞見還是會發怵。

  「臭婊子,這次算你好運氣,你給我們小心點!」小太妹撂了狠話就從巷子的後半段撤了。

  「真的是方心蘭。」方子鵬幸災樂禍地俯視衣衫不整趴在地上的方心蘭,突然覺得方子萱的選擇是對的,要不然他還沒有這麼好的機會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錯過了這樣的畫面,他可是會抱憾終身的。

  方心蘭緩緩抬起頭,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在見到他們的一瞬間變為愕然和怨毒,「是你們找人報復我的!」

  肯定的口吻讓方子鵬笑了起來,「哈哈哈,我就說嘛。她就是一條毒蛇,姐,你就別做那個好心的白癡農夫了,這種人有什麼好救的?救了她還要被反咬一口。」

  「把衣服穿好回去吧。」方子萱撿起地上的衣服扔給她,「你自己惹上了什麼人。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別亂潑髒水,下次叫方家派車接送你回家。」

  他們這樣出身豪門的小孩,極容易成為目標,無論是校園暴力還是社會上的不良分子,都想在他們身上敲一筆。所以大部分家庭都會讓司機接送孩子。

  方心蘭卻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們?還真以為方家會看重我?我不如你們投了個好胎,無論我有多好。只要我沒有一個好媽媽,就永遠不會得到方家的重視,你們贏了,這下得意了吧!」

  方子鵬有些意外。方心蘭不是一向做作裝清純裝可憐嗎?前一段還在眾人面前炫耀自己和方家的關係有多好呢,怎麼今天就變成這樣了?難道是她的新伎倆?

  「沒什麼好得意的,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投了個好胎,但是出身不好,並不意味著一輩子都要活在爛泥中。」

  方心蘭看不到方子萱臉上的表情,但是從她的語調中可以感受她必定如往常一樣面無表情。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有試過這樣的生活嗎?無論在哪裡都有人在你背後指指點點。嘲笑諷刺!無論你怎麼做都得不到家人的認同!在他們眼中你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利用完之後就不再把你當人看……」

  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讓方心蘭的情緒徹底失控,竟然在方子萱姐弟面前褪下面具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方家人只當她是棋子,一顆已經失去作用,不再被人重視的棋子,而自己一向信任的母親,竟然再度懷孕,要跟著新歡到國外去了,一夜之間原來還被捧在手心受盡寵愛的她就這樣被徹底拋棄了,她失去了所有的依仗。那明明是一直說愛她的母親啊,她不是說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嗎?

  「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全都背叛我!騙子!騙子!……」

  「這個人瘋了吧?」方子鵬湊近方子萱小聲嘀咕道。

  「你們要看我笑話就看吧,反正我也沒什麼可怕的了!」方心蘭的臉瘋狂而猙獰。

  「這麼點兒小事就把你擊垮了?」方子萱冷冷地俯視她,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為什麼要得到家人的認同?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感覺?你不在乎他們,他們就傷不到你,而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如果你不願意做棋子,世界上有誰能強迫你?不用找借口,世界上沒有那麼多迫不得已的事情。」

  「哼,」方心蘭淒愴地冷哼,換來的只是方子萱漸行漸遠的背影,「你憑什麼說我?你以為你真那麼了不起啊?你難道不想得到家人的認同?難道你就真的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聽著身後的嘶喊,方子萱沒有絲毫停頓地轉身而去,倒是方子鵬頓了頓,咧出一個實在稱不上笑的表情,小聲嘀咕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她在乎過別人?」

  「從心所欲啊,知易行難……」方子鵬搖著腦袋故作老成。

  「你又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她突然扭頭看他。

  「姐,你真有那麼看重孝悌之道?」方子鵬撇撇嘴,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她,「其實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什麼禮義廉恥仁,想用的時候就把它搬出來當幌子用一用,不需要的時候就總有一個事急從權啊,從心所欲啊……」

  「一派胡言!」她瞪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解釋,她骨子裡並不是爺爺那樣清高得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對根植在爺爺骨子裡的那一套傳統,她相信敬服,但卻不夠虔誠。

  方子鵬聳聳肩,正想笑著說些什麼,卻又像想起什麼突然低落下來,「姐,你一直都不在乎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他們怎麼看你的對不對?」

  他依稀記得小時候,姐姐還不是現在這副板正嚴肅的模樣,她叛逆桀驁,根本不把全家人放在眼裡,每次媽媽說她,她就翻著白眼,慢悠悠地吐一個煙圈出來,「我才不在乎你們怎麼看我,我愛怎麼樣都是我的事,不用你們多管閒事。」

  那個時候她嘴上說著不在乎,可是現在細細想起她那眼神,蘊著一眼即能看出的落寞、渴望和孤獨,但是現在的她,表面永遠都是一板一眼,說話做事規規矩矩,再讓大人省心不過了,可是眼神卻是那麼平靜,那沒有一絲情感波動的眼睛告訴他,她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這個家,也不在乎這個家裡的所有人。

  「姐,你為什麼要救方心蘭?如果你不救她,也許她今天就毀了。」

  「她也是你姐姐,如果她真出了什麼事,你覺得很光榮嗎?你視而不見地走過去,今後想起都不會愧疚的嗎?」她依舊神色淡淡,「我不會要求你有多麼偉大的英雄情結,犧牲自己解救他人,但舉手之勞可以救人一命的時候,為什麼不去做?」

  「我只知道以德報怨,以直報怨。她之前那麼對我們,你真的不放在心上?」方子鵬不似之前那樣激動,「其實我不想聽你這種虛假的解釋,我只想知道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早就注意到了,方子萱對方心蘭的態度過於令人尋味,不但有悖於她不管閒事的原則,明明知道方心蘭做作矯情,是一朵喜歡裝可憐的劇毒白蓮花,還依舊出手相救,這樣的行事太不像正常的方子萱了。

  「當初你被嚴越抓走的時候,我難道沒去救你嗎?」她只是淡淡反問了一句,「若說以直報怨,你以為你從前對我的態度又比方心蘭好到哪裡去?對我來說,你們兩個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方子鵬滿臉通紅,小時候的他頑劣不懂事,不僅喜歡辱罵欺負她,還經常明裡暗裡給她使絆子,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那不一樣,我是你親弟弟。」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同,她也是我的妹妹,你的姐姐。」

  甚至可以說她對方心蘭的同情還要勝過方子鵬,大概因為身世相近,她有的時候也會想,如果不是爺爺,她會不會也像方心蘭那樣變成一個為了得到別人注意而不惜賭上自己的可憐女人。

  對方家其他人的未來她也許並不知道,但是方心蘭的未來她卻是有所耳聞的,s省就這麼大,她所在的律所又是各類新聞八卦的集散地,何況方心蘭的事兒著實動靜不小,這個方家的私生女小姐勾引了方家嫡小姐方子瑩的丈夫,還珠胎暗結,試圖以肚子裡的孩子上位,結果卻被方子瑩聯手婆家狠狠將她打落凡塵,無論方子瑩的丈夫再怎麼喜愛維護方心蘭,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

  豪門之中哪裡有真愛,不過是利益的結合而已,對方子瑩的婆家來說,有價值的是方家的嫡小姐和她手頭的方氏股權,而不是一個只配當作棋子的花瓶,方心蘭這樣的人做做外室倒是可以,但是她的心太大了,妄圖擁有不該屬於她的東西,最後不僅孩子和榮華富貴都沒了,還被強行送到了精神病院以絕後患。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31 07:50 PM

第九十七章 設局

  「所以說啊,所謂豪門就是藏污納垢的地方。」方子萱清楚地記得說起這則八卦同事的表情,臉上卻沒有半分同情。

  「他們窮得就只剩下錢了嘛,這些人為了錢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另一個同事難掩臉上的快意和幸災樂禍,他們奮鬥一輩子最多只能躋身中產階級,在這個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的社會裡,就算是他們也對一輩子難以企及的豪富資本家們羨慕嫉妒恨。

  「真要是循規蹈矩賺錢,哪能賺到這麼多錢,像我們這樣不心狠手辣的人,只能要死要活地賣命賺錢。」

  「幹活幹活,為了老婆的迪奧,為了我的奧迪,為了孩子的奧利奧奮鬥啊!」

  這不過是一個午後茶水間再尋常不過的八卦交流時間,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只是進去為自己泡一杯紅茶,無意間聽來的八卦,會影響自己這麼久的時間,當時的她甚至並不覺得方心蘭可憐。

  但是如今的方心蘭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她看不見自己未來悲慘的命運,只知道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擇手段,連分辨對錯的基本能力都沒有。

  憐憫,是她從見到方心蘭第一眼起就有的感覺,不是同情她的出身,而是可憐她的愚蠢。

  她不介意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出手幫她一把,至於領不領情就是她的事了,她只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我不會告訴媽媽的。」方子鵬頓了頓,「王叔,今天這件事你和誰都別提。」

  司機連忙點頭應下,為這兩個小主子服務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豪門恩怨是非多,他才懶得多嘴為自己惹來一身腥呢。

  方子萱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不在乎他們說不說。也不在乎張雲會不會動怒,這一切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她只求自己問心無愧。

  「心蘭,怎麼這麼遲才回來?」

  方心蘭用力裹著沾滿泥灰的校服。低著頭進了屋,卻被蘇揚喚住了。她頓了頓,低聲道,「學校裡有事。」

  蘇揚的眼中有著諷刺,你一個寄讀生,書讀得又差,學校還會有什麼事找你?嘴上卻寬厚得很,「快去洗洗手吃飯吧。」

  眾人已經在桌面上坐齊。看那架勢已經吃了一大半了,沒有人會等她吃飯,也沒有人會給她留飯。

  她低低「嗯」了一聲,卻換來方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沒一點兒禮貌,果然是個沒家教的,那種下三濫的女人也只能教出這種上不得台面的女兒。」

  方心蘭瑟縮了一下,眼淚難以控制地落了下來。

  正在桌邊給兒子剔魚刺的陳歌卻抬起頭,似乎很驚訝地「咦」了一聲。「心蘭,你怎麼了?身上這麼髒?」

  「我,我不小心在路邊摔了一跤。」方心蘭哽咽著答道。

  「這麼大的人還會摔跤,真是丟我們方家的人。」方老夫人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說是方家的小姐。看看這模樣,哪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方心蘭倉皇地逃往樓上,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曾經方老夫人對她百般寵愛,甚至還說過幾個孫女中最疼的就是她,她始終小心翼翼地討好著這位難伺候的老太太。

  正當她滿懷憧憬期待著新生活在自己的眼前展開時,母親和那個富商安通款曲的事情敗露了,她都想好了該怎麼解釋圓謊,卻沒想到母親會毫不猶豫地拋下她,跟著那個遠不如方家的所謂「富商」迎接自己的新生活去了,而自己卻成了母親背叛父親的罪證留在了方家。

  從那一天起方老夫人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不再是一個和藹可親的祖母,而像是一個惡毒的巫婆。

  這麼多年來沈琴在方老夫人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一個忍辱負重的癡情女子,可憐她對自己兒子的一片癡心,方老夫人才對她們母女格外另眼相看,而如今眼看沈琴就要當上名正言順的三少夫人了,卻在這個時候懷上了別的男人的孩子,讓方老夫人不得不對方心蘭的身世起了疑心。

  既然沈琴不是自己認為的貞潔女子,那麼這麼多年來恐怕一直都和別的男人安通款曲,一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早就被戴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甚至方心蘭都有可能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方老夫人就氣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成天對著方心蘭這個大污點,方老夫人沒立刻把她趕出家門就算好了,哪裡還能對她有什麼好臉色。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方心蘭憤恨地捶著牆,她此刻最恨的人不是方老夫人,也不是張雲和方子萱,而是自己深愛了十幾年的母親,她想不通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母親會做出這個讓人意外的決定,會半點不為她著想地拋下她,她不是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是為了她這個女兒嗎?

  「頌文,你做得很不錯。」張奇欣慰地看著兒子,張老爺子也頷首讚道,「方家這回沒有退路了,面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

  「其實這件事我做得還不夠妥當,」張頌文對爺爺和父親的褒揚有些赧然,「以方建森的能力只要稍稍一查,就知道是我們在背後搞鬼。」

  沈琴突然嫁了個富商的事正是張頌文一手策劃的,為了永絕沈琴這個後患,他讓人勾引沈琴,又在這個時候安排了一場浪漫至極的求婚,只要她是個女人就會答應。

  而那個所謂富商,原先也的確是個富商,只不過這些年業務萎縮,如今只剩下一個花架子而已,千方百計想回國尋求商機,無意中和張頌文搭上了線,他便以門路為交換條件讓這個年近五十卻風度翩翩的「富商」勾引沈琴,沒想到這個男人年紀雖大,實力卻不俗,竟然奇跡般地讓沈琴懷了孕,這下可算是省了他的事兒。

  在沈琴看來,自己守著方建霖這麼多年,什麼好處都沒得,還受了一大堆氣,如今方家的態度不明,被張家逼得雞飛狗跳的,就算自己真當上了三夫人,又怎麼比得上有車有房有公司又有實力的總裁夫人,那可是實打實的實權派啊,何況這個男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兒,可是風度翩翩,有學識有涵養,關鍵是對她體貼備至,在某些方面不僅半點兒不比方建霖這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色鬼差,還遠勝過他許多,兩相比較,自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原本顧慮到方心蘭還有些猶豫的沈琴,在得知自己懷孕了之後,所有的顧慮煙消雲散,方心蘭是她的女兒,肚子裡的這個也是她的孩子。

  這個富商也乾脆,一得知她懷孕就求婚,一求婚就帶著她去辦了結婚登記,這副猴急的樣子讓沈琴得到了久違的女人的尊嚴,原來她也是被人珍惜重視的。

  當然沈琴的容貌氣質能力樣樣都不差,就算張頌文不和他做那筆交易,他也是會中意這樣的女人,溫柔善解人意卻又有自己的主見,的確宜家宜室,這一樁婚事背後雖然藏著惡毒的算計,但從結果上來說,卻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不過對方家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噩耗,當時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方建霖聲淚俱下地演了一出苦命鴛鴦的深情戲碼,現在眼淚還沒擦乾,母鴛鴦就先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那滿腔深情都成了笑話,不僅是方建霖丟盡了臉面,整個方家都被人指點嘲笑。

  真是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這個婚是想離都離不了的了,這下張雲不僅不是拆散別人的惡婦,反倒是寬容大度的正室了。

  「無所謂,儘管讓方家知道也無妨,」張老爺子大手一揮,絲毫不以為意,「是他們方家不守信在先,敢利用我們,就不要怪我們把事情做絕。」

  「不過,以方建森對我們張家的態度來看,恐怕就算他知道了,也未必會把真相說出去。」張頌文含笑道,方建森是方家始終一力主張繼續和張家合作的,也算是他們的半個同盟。

  「方建森倒是個識時務的。」張奇笑道,「這下沒了後顧之憂,阿雲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去了。」

  想到這裡張老爺子神色一黯,「那樣的婆家,她回去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無論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之前勸過她多少次了,」見父親又要瞪人,他連忙補充道,「現在她手裡有百分之三的股權,等過段時間把那百分之二也拿到了,整個方家有誰敢怠慢她?方建霖在她面前還要矮她一頭,她又是個心寬的,還有我們在她身後,這日子能過不好麼?」

  「可惜這次沒讓沈琴把方心蘭也給帶走,這個小姑娘不是盞省油的燈,留下來終究是個禍害。」張老爺子歎了口氣,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都太過憨直,說不定會在這個看似單純可憐,實際上陰險的方心蘭身上吃虧。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31 07:51 PM

第九十八章 討好

  本來沈琴是打算帶方心蘭走的,也曾將自己和那富商的事情透露一二,可是當時方心蘭的態度很堅決,在這個母親即將嫁入方家的當口,她絕不允許有任何變故發生,自然不同意母親和那個人在一起,不過她也沒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沈琴貌美溫柔,正是男人喜歡的那一款,在十幾年中也暗地裡和不少男人曖昧,方心蘭滿心以為這富商也只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

  被堵了幾次的沈琴無奈,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生怕惹惱了女兒,所以也不敢將實情全盤托出,她已經下了決心和那人結婚,而方心蘭和方老夫人的關係正蜜裡調油,想來就算自己走了,方老夫人也不會苛待女兒,再加上還有自己閨蜜陳歌的照拂,方心蘭自己也是個有能耐有主意的,自然不會受什麼委屈,相比之下,自己肚子裡這個來之不易的老來子更需要自己。

  沈琴外柔內剛,一旦做了決定便走得十分堅決,只給方心蘭留下了一封信和一筆錢。

  不過她卻是錯估了方老夫人的性格,也沒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和方家老四的幾次偷情早被陳歌發現了,只是她城府深才一直隱忍著不說,心裡早就對她們這對母女恨到了極點,暗地裡給她們下了不少絆子,如今沈琴遠走高飛,她自然不會放過方心蘭。

  「爸,您就別擔心了,您真以為方家能容得下方心蘭?她擺在那兒就是方家心頭的一根刺啊,時時刻刻提醒著方建霖頭上的大綠帽,方老夫人那古怪的性格,才不會看得上她,就憑她想和子萱子鵬平起平坐,簡直是笑話。她這一輩子已經被打落塵埃,永世不得翻身了,到時候把她打發給阿雲。還不是任她磋磨?」張奇不以為意地笑道。

  「那個女孩子心機極深,你們不要太小看人家了。對有些人來說,只要給一點兒機會,她就能翻身。」畢竟年紀大,見過的事兒多,張老爺子的顧慮也更多一些,「頌文,你有空多看著你表妹一些。」

  「爸對子萱就是格外偏愛。」張奇訕笑兩聲。

  豈料隨便的一句話又惹來張老爺子的怒目而視。「但凡你對她能上一點兒心,我又何至於操這些心?」

  「我沒其他意思,只是覺得若菁也是您的外孫女兒啊,她好不容易來j市一次。也沒見您對她那麼熱情。」張奇笑道,和桀驁冷漠的方子萱相比,他還更喜歡大妹的女兒胡若菁一些,至少人家活潑可愛,雖然嬌蠻了些。但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自然比死氣沉沉的方子萱討人喜歡,他就是不明白父親到底是看中了方子萱哪一點。

  「阿雲,你嘗嘗這瓶紅酒,我特地讓他們醒了兩個小時。」方建霖慇勤地勸道,燭光之下含情脈脈地看著張雲,彷彿她是他最愛的珍寶一般,看著她舉杯沾了沾唇,他又連忙問道,「怎麼樣?」

  張雲冷哼一聲,臉上除了高傲沒有什麼其他表情,方建霖卻不以為忤,依舊臉皮很厚地笑著,「你要是不喜歡,我立刻讓人換掉。」

  「我們不是要離婚了嗎?你對我這麼慇勤做什麼?」儘管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沒有表情,但還是難掩那一絲得意。

  「說什麼傻話呢?咱們都這麼多年的夫妻了,子萱也是個大姑娘了,哪能離婚?不是給人看笑話嗎?」方建霖體貼地把她盤子裡的牛排切好放到她的面前。

  「你們方家可最不怕人看笑話了,你當時不是當眾說你和沈琴才是兩情相悅嗎?我這顆絆腳石主動退出了,你們應該高興還來不及吧?我還等著喝你們兩人的喜酒呢,放心好了,我不是小氣的人,不僅人到禮也會到。」張雲本來就是個嘴壞的,逮到了這個機會還不是使勁地奚落他。

  一直鎮定自若的方建霖果然變了臉色,說實在他也不算是個佔有慾強的男人,雖然玩女人,但也不要求每個女人都對他守身如玉,也常常和狐朋狗友交換相好的女人,但張雲和沈琴對他的意義不同,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差點成了他妻子的人,那些外邊的女人無所謂,這兩個可是他的禁臠。

  這兩頂綠帽要是戴了,他可就無臉見人了,何況沈琴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自己對他有多麼癡情,讓他產生一種全世界都背叛他,她也不會背叛他的錯覺,沒想到她這次會做得這麼絕,不但人跑了,還把他的幾家店給掏空了,人財兩失的他偏偏就還得生生吞下這個悶虧,半點不敢聲張。

  其實沈琴自認為還算給他面子了,畢竟女兒還在方家,未免女兒難做,至少還留下了一副架子給方建霖,否則以她的能力自然有辦法把這家店都光明正大地賣掉再捲款出國,當然方建霖也不會領她這份情。

  方建霖的專長在吃喝玩樂,在經營上完全是狗屁不通,沒有了沈琴,那幾家店每況愈下,失去了經濟來源的他手頭拮據,否則也不會被父親和弟弟威脅,此時低聲下氣地求張雲回心轉意。

  心不甘情不願的他這段時間沒少在母親面前埋怨父親和哥哥,當初若不是他們慫恿他當眾鬧上那麼一場,如今他也不必如此丟人現眼,得利的都是他們,只有他白給他們當槍使。

  「誰叫你最沒本事?」方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歎氣,可是眼前也是騎虎難下,方家被周家緊緊扼住喉嚨,只有妥協一途,只怪長子方建平急功近利,生生斷送了方家的大好局面,她本來就和長子不甚親近,這下更添埋怨。

  「你不用再說了,方家和張家是割不斷的,你去好好把張雲求回來,自然有你的好處。」幡然醒悟的方老爺子神色堅決。

  「一會兒讓我和她離婚,一會兒又說不要離,不會我把她求回來,你們又說要離吧?」方建霖本來成日在外頭逍遙快活,不知道日子有多舒坦,莫名其妙地被捲進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中,不僅害得他丟了面子裡子,還一刻不得安寧,一向畏懼父親的他也忍不住當面抱怨了。

  「你在這裡廢話什麼?全家就屬你最沒用!要說你專長在玩女人吧,連個女人都看不住,還大著肚子和人跑了,把我們方家的臉都丟盡了!你這混賬!成日只懂得花我們方家的錢,丟我們方家的人,如果你想被掃地出門,儘管別去求,到時候我親自去認張雲這個兒媳,不認你這個兒子,把股權全都給你的兒子女兒,由著你在外頭餓死好了。」方老爺子怒氣沖沖地撂了狠話。

  方建霖被逼無奈,只得放軟了態度成天來求張雲,張雲這個人也是個蹬鼻子上臉的,方建霖一求她就來勁了,每次邀約她都出去,和他吃飯約會看電影,可就是不鬆口,一天照三餐地奚落嘲笑他,看著他臉上青紅不定,還要強抑著怒氣對自己小意討好,她的心情就格外舒暢。

  除了討好張雲之外,方建霖自然也不會忘記討好兩個孩子,又是塞錢又是送禮物的,一副慈父的模樣,方子萱一向是來者不拒,收歸收可是態度依舊冷淡有禮,方子鵬本來是個衝動的,現在和方子萱待在一起久了,竟然也變得有些深不可測起來,笑嘻嘻地收了錢不辦事兒,每次見到這兩個小祖宗,總讓方建霖有種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感覺。

  「我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假裝不在意地提起車子的事兒,我有預感,在這個關口上無論我提什麼他都會答應的,說不定明天就有一輛跑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了。」畢竟是男孩子,雖然方子鵬才十二三歲可已經開始對跑車這種刺激的東西感興趣了。

  「你沒有駕照。」方子萱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你少來了,你像我這個年齡的時候,都不知道開了多少車了,還有個三環十三妹的雅稱,我可是立志要超過你的。」方子鵬得意地拍著胸脯。

  方子萱默了兩秒,「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那不公平啊,憑什麼啊!我不管,我要開!」方子鵬急了,他最愛玩賽車遊戲,早就想擁有自己的跑車了。

  「不服的話就去抄《了凡四訓》,抄到你服為止。」方子萱放下書認真地看著他。

  方子鵬知道她一出現認真的表情就是要和人較真,也是真的生氣了,這段時間來他早被訓練得半點不敢忤逆她,平時開開玩笑還可以,但只要她一認真,他就立刻慫了,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麼,簡直變成條件反射了。

  看著他像被放了氣的氣球蔫了下來,她淡淡補充道,「如果他真送你車,那也可以放在車庫裡,等你成年之後拿到駕照就可以開。」

  「凡事都那麼循規蹈矩有什麼意思?你這幾年都不開車了,是不是沒有新鮮感了?」他意興闌珊地問。
         
         
作者: zauhuan    時間: 2016-10-31 07:52 PM

第九十九章 回家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就知道生命的可貴了,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方子萱認真地說,「就算你今後要開車,也要遵守交規,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追求速度的快感,但我覺得那是不對的,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負責?有幾個人能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其實有的時候我常常會想,你說我們這一輩子活得有什麼意思?看似很風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實際上……」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蒼涼,「你看看老爸,再看看媽媽,這種生活真是噁心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必管別人怎麼樣,你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就好了,既然你不喜歡他們的生活方式,就照自己的方式活好了。」她不以為意地翻過一頁書。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麼生活。」方子鵬一臉迷茫,過去的他一直被教育著要從方家中得到盡可能多的金錢、股份,現在的他越來越覺得這些非但不會帶給他任何好處,反倒會緊緊束縛住他,就像她曾經說過的,無慾則剛,正因為不對方家抱有任何期望,她才能活得如此自在。

  那麼撇開方家,他對人生的追求是什麼呢?

  錦衣華服?香車美女?放浪形骸?他不想做第二個方建霖。

  「你的日子還很長,至於理想和未來有的是大把時間讓你慢慢想,你年紀還小,根本沒有定性,今天的理想,明天就拋到腦後去了,我勸你別想那麼多,眼下最重要的是應付明天的考試,該背的都背完了嗎?」

  「放心吧,沒問題。」方子鵬如今最有自信的便是自己的學業。要說趕得上方子萱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全班前幾名卻是毫無壓力的。

  「剛才陳歌來電話了,說是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想讓子萱子鵬明晚回去吃飯,我也不敢擅作主張,你說該不該讓他們回去?」程莉和張雲小聲商量道。

  張雲正在鏡子前試自己的新衣服,時而轉圈,時而俯身。對著鏡子擠眉弄眼,表情很是得意。「爸和大哥的意思呢?」

  「爸沒說什麼,你大哥說既然方家給了台階就下吧,該談的都已經談好了,我們也不好太拿著架子。」張奇對妹妹這段時間拿喬的舉動很不滿,要真惹怒了方家,說不定又要橫生枝節。

  「那就讓他們回去吧。」張雲滿不在乎地對著鏡子塗好口紅,「方家那些人就是這副德性,越是吊著他們的胃口,他們才越看重,可惜子萱子鵬太過老實。不然還能從方家挖點兒東西來。」

  「要不然你也跟著去?他們畢竟年紀小,方家那些人個個心思多得像鬼,萬一他們被算計了……」

  「大嫂,你說的有道理。」張雲停下化妝的動作正色道,「好。我明天和他們一塊兒去,我倒要看看方家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的心肝啊——」方子萱和方子鵬一進方家門,就被方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摟了過去,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治療,之前的小中風已經痊癒,現在的她言語流利不遜之前。

  不僅是方子萱,就連方子鵬都僵了僵,方老夫人對他們雖然不算差,可何時有過這樣熱情的時候?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方老爺子也一副老懷寬慰的樣子,彷彿他們真是方家的心肝寶貝一般。

  「都到齊了就吃飯吧。」蘇揚笑吟吟地過來招呼道。

  「這段時間可苦了你們姐弟倆了。」方老夫人按了按眼角,似乎在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彷彿兩個孩子在外頭受盡了欺凌苦楚似的。

  「不會,」張雲還沒來得及說話,方子鵬就開口了,他放下筷子,彬彬有禮地說,「外公和大舅把我們照顧得很好,奶奶不用擔心。」

  張雲微微一愕,旋即滿臉喜色,她的好兒子真是出乎她的意料,這下她就再也不用擔心這對憨直的姐弟會被人欺負了。

  方老爺子的臉僵了僵,「好,好,子鵬懂事了。」

  「子鵬說的對,都是一家人嘛,就不要見外了。」陳歌出來緩和氣氛。

  張雲不說話,只是矜持冷漠地一笑,見一向耐不住性子的她不置可否,只是一味裝神秘,眾人心裡就更沒底了。

  方家的晚飯一向都沒有什麼活躍的氣氛,方家二老都是性情嚴肅的人,方子萱姐弟食不言寢不語,根本不懂討長輩歡心,眾人各懷心思,一頓飯吃得沉悶無比。

  「阿雲啊,你和建霖吵吵鬧鬧這麼些年,也都過來了,畢竟是夫妻,就不要計較了。」飯後方老爺子一邊啜著清茶,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張雲此時倒是比過去沉穩得多,只是淺淺一笑,也不答話。

  「阿雲,就別生我的氣了,帶著孩子回來吧,家裡已經都收拾好了。」方建霖拉著她的手溫柔誠懇地說。

  「可不是嘛,兩個孩子還小,再怎麼樣也要為他們倆著想才對。」方老夫人摸著方子鵬的頭憐愛地說,「兩口子過日子哪家沒有磕磕絆絆的?凡事還是要往好處想,別成天想著離婚。」

  張雲歎了口氣,也不說話,心裡暗自冷笑,當時可是方家逼著他們離的。

  「子萱,你是不是也希望爸爸媽媽和好,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見張雲那裡始終不置可否,蘇揚便從方子萱這兒下手。

  「婚姻自由,我不會干涉他們的決定。」方子萱平靜地說。

  就這麼一句話就成功把蘇揚堵了回去。

  張雲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今晚兩個孩子真是太給她長臉了。

  方建霖皺起了眉頭,這段時間可沒少在這兩個孩子上下功夫,卻沒想到是兩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方老爺子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顯然對這段時間張雲的蹬鼻子上臉不滿了,畢竟雙方已經達成了和解協議,張雲可以對方建霖拿喬,卻不能在長輩面前端架子,這是典型的給臉不要臉了。

  「子萱說的對,婚姻自由,我們也不要勉強阿雲了,如果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分開也未嘗不可。」方老爺子沉著臉道。

  他的表態不但讓張雲一驚,連方老夫人和方建霖都有些驚訝,方老爺子怎麼不按原先的劇本演下去了?但方老夫人和方建霖本就不喜歡張雲,聽方老爺子這麼說,倒是喜多過驚。

  「說的也是,如果阿雲實在不肯原諒我,我也沒有辦法。」方建霖一臉遺憾。

  張雲臉色尷尬了起來,她並不打算和方建霖結婚,且不論這一雙兒女,單說她年紀漸長便是想要再婚也難尋得如意的,還不如守著方家這座金山守活寡。

  氣氛就這麼詭異地沉默了下來,張雲不開口,方建霖和方老夫人倒是一臉得意。

  只有方建森最瞭解方老爺子,明白他這一招是以退為進,淡淡地瞥了方建霖一眼,「三哥,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嫂哪裡會真的不肯原諒?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方建霖的神色僵了僵,他明白老麼的話就代表了父親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拉著張雲的手,「阿雲,我是真心的,你要我怎麼做儘管開口。」

  張雲本來就想趁著機會從方家敲一筆,但被方建霖這麼一說,倒是不好開口了,一臉為難地坐著不說話。

  方老爺子對方老夫人使了個眼色,方老夫人抑下心頭的不情願,取出一個珠寶盒,和藹可親地朝方子萱和方子鵬招招手,「好孩子,前一段時間奶奶剛得了這一對玉珮,專門請大師開了光,你們一人一個,能夠保你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方老夫人最喜歡翡翠,從她手裡的出來的翡翠都不是凡品,她一打開盒子,在場的女眷除了方子萱之外,個個都不動聲色地伸長了脖子。

  又是老坑玻璃種!蘇揚和陳歌都難掩臉上的艷羨和嫉妒,方老夫人的翡翠大多是老坑玻璃種,但是雕工如此精細的卻少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男戴觀音女戴佛,菩薩保佑我的乖孫女乖孫子。」方老夫人親手給方子萱和方子鵬戴上,好在這兩個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最喜歡的三兒子的親生孩子,就算再討厭張雲,給這兩個孩子東西,方老夫人還是甘心的。

  兩人禮貌道了謝,就乖乖坐在一邊,大人們也不再理會他們,只把注意力放在張雲的身上。

  見到一雙兒女身上的玉珮,張雲迅速估了個價,雖然比不上方老夫人當初送給方子萱的那個鐲子貴,卻也價值不菲,再一看蘇揚和陳歌的臉色,心裡更加爽快。

  「媽,他們兩個年紀還小,哪裡當得這麼重的禮?」張雲晚上第一次叫了「媽」,方老爺子和方建森都是面上一鬆,暗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這一招軟硬兼施總算起了作用。

  方建霖心裡不屑地撇撇嘴,還以為張雲有多清高呢,還不是被兩塊玉珮搞定了,方老夫人心裡厭惡張雲的勢利,臉上卻笑道,「什麼當不起,都是我的乖孫,有什麼當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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